這種情況下,還能若無其事的下樓繼續上班,不讓任何人發現異常……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打翻了一杯咖啡、Delete掉一個早上做的文件,在來訪的客戶面前差點跌倒之後,脾氣再好的方特助,也總算到了一個極限。
「敏萱,跟我過來。」
她把盧敏萱叫進資料室。
門一關,盧敏萱就低下頭。「對不起。」
她也知道自己的表現很離譜。
方特助看著她許久,然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妳最近常常跟總裁在一起吧?」
被發現了嗎?盧敏萱猛然抬頭。
方特助臉上有著看盡世事的了然與沉穩。
「你們中午不是都一起吃飯嗎?」
「妳……妳怎麼知道?」盧敏萱心虛的問。
「我看妳帶了兩個便當,妳跟總裁總是一前一後出去,然後一起回來。」
原來一切都看在同事眼底……盧敏萱通紅著臉,低頭,咬著下唇,算是默認了。
又是長長的歎了口氣,方特助的聲音充滿了疲倦。
「我不是在責備妳,也不是忌妒妳得到總裁的偏愛。妳是個好女孩,如果說總裁跟妳在一起的話,我也只會擔順妳,替妳高興。可是……」
「沒有啦!方特助,我們……我們不是那種關係!」盧敏萱又羞又急的連忙解釋。
可是中午的吻……啊啊……不不不,先不要想那麼多。
畢竟他什麼也沒說。
「是嗎?」方特助懷疑。
「唉,總之,我勸妳一句話——別放太多感情下去。妳太年輕、太嫩了,不是他的對手。」
語重心長的一句話,讓腦海裡充滿了粉紅色泡泡的盧敏萱,有一種陡然被澆了一盆冷水的感覺。
方特助的語氣中,似乎透露著些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她不知道為什麼在公事上一向敬重總裁的方特助,會用這種帶著批判的語氣談論他。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方特助。而她只是搖了搖頭——
「再待久一點,妳就會知道了……」
說完謎一樣的話,方特助就走了,留下一顆心忐忑不安的盧敏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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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上班的時候總盼著星期六、星期日的來臨,現在卻剛好相反。
一大早起來,把住的地方整個打掃了一遍,衣服洗了、地拖了、棉被拿出去曬了……盧敏萱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ㄚ……好討厭呵!
如果今天是星期一,她就可以看到他,儘管他只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但至少她可以感覺他就在旁邊。
想見他想見他想見他想見他想見他……
手輕輕碰唇,回憶起那個中午,那個霸道強悍的吻,臉頰仍然會失控的熱燙不
他為什麼吻她?那代表什麼意義?
他為什麼每天中午跟她單獨相處?他為什麼常常失神的看著她?他為什麼總用溫柔的語氣說些令人誤會的話?
他是不是……喜歡她?
從來沒有任何明確的表示,從來也沒有過承諾,她的一顆心也跟著患得患失。
好想看看他、好想聽他的聲音,腦裡心裡都是他,裝了滿滿的他。
怎麼辦呵?她是沒救了……
鈴——
刺耳的電話鈴聲闖進她胡思亂想的腦袋裡。
這個時間會打電話來的——應該足老爸或老媽吧!
「喂。」
「是我。」
短短的兩個字,讓盧敏萱差點把話筒給掉了,連忙握緊了,心跳卻加快到有些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沒吵醒妳吧?」電話那頭,低沉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說。
「不不不!沒有!我一向很早起。」
「這樣就好。」
然後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ㄜ……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電話裡傳出有些自嘲的低沉笑聲,「我只是很想聽聽妳的聲音,想……想見妳。」
她差點尖叫出聲,用手搗住嘴,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可以嗎?我可以見見妳嗎?」
盧敏萱紅著眼眶拚命點頭,過了一陣子才發現這樣他是看不到的。罵了自己一聲笨蛋,她急忙開口:
「可、可以。」
「妳下樓來好嗎?」
「咦?」
「我就在妳家樓下。」
咦?
「我馬上下去!」
掛上電話,盧敏萱匆匆順了順頭髮,再用五秒鐘換了一件連身洋裝,抓起皮包,就往樓下衝。走樓梯的時候還絆了好幾下,差點滾下樓。
她紅著臉,氣喘吁吁地到了一樓,果然看到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門口,而駕駛座裡坐的正是她剛剛思念萬分的男人。
所以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覺。
愛哭的她又紅了眼眶。
「上車吧!」
她坐進了助手席。
他沒有立刻開車,只是一直盯著她瞧,彷彿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什麼東西似的……
儘管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看她了,過於專注而認真的眼神仍然讓她感到羞怯。她低下頭。
他的手輕抬起她的下巴。
「不要低頭,讓我看妳。」
轟地一聲,她的臉熱辣了起來。
忍住快要暈倒的羞,如果這是他的願望,她願意為他……
他看著她,久久、久久。
實在……ㄜ……很尷尬……
無處可去、沒事可做的她,也只能與他四目相接。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他頭髮亂了,眼睛底下有疲倦的黑影,薄唇畔有著看來野性十足的鬍渣……一向西裝筆挺,注重自己外表的他,似乎從不曾以這樣頹廢的形象出現過。
「你……昨天沒睡好嗎?」她擔憂的問。對他的關心超越自己微不足道的害羞,她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觸他的臉頰。
冰涼的小手帶來溫柔的撫慰,杜丞諺抓住了它,輕輕握在掌心。
「昨天是睡不好。」他喃喃道。「接到一通電話……我還以為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了……」
她不知道是什麼困擾了他,不知道那通電話的內容是什麼、對方是誰,她只看到他眼裡深深的疲憊。
她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她只是很想很想安慰他。不知道她能做什麼,於是她展開雙臂將他抱緊。
他的身體一僵,然後放鬆下來,他輕輕笑了,取回主導權,反將她抱在懷中。
低頭看那仰望著他的擔憂眼眸,她的眼睛就是她心情的鏡子,從來藏不住一丁點心事,永遠足那樣坦然、那樣純粹,跟這個女孩在一起好像能讓人卸下所有防衛。
他輕吻了她的唇一下。
「謝謝妳。陪我一天,好嗎?」
「嗯!」她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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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想到他會帶她到這種地方。
「×大?」
「嗯,我的母校。」
「哇!你很會唸書耶。」她講了之後才發現那是廢話,他的頭腦好又不是新聞。
他微微一笑。「我們逛逛吧!好久沒來了。」
「好。」她乖順的回答。
走進校園的他,變得比平常多話。
「這是我以前上課的地方、這裡是我們球隊打球的地方、這是學生會館。」他邊走邊介紹。
「真的?你以前是球隊?什麼球隊?」
「棒球。」
他停下來,她也跟著停下來,隨著他的目光,看向球場裡一群大學生正進行著比賽。沒有緊張的比賽氣氛,反而多了玩樂的歡樂。
她不太懂得這種運動,然而他好像看得很入迷,深思的眼裡似乎掉進了回憶。
儘管在身邊,可是她感覺他好像到了一個她追不到的地方。
球場裡清一色是男孩,只有一個女生。
「有個女孩子耶!」她指著外野手的位置。「棒球不都是男生的運動嗎?」
「也是有那種硬要加入的女生。」他莞爾。「我們那時候就有一個。她說什麼都不放棄,還指著社長的鼻子罵他是沙豬。
「她跟全棒球隊的下了戰帖,結果她贏了。她投的球比隊裡的任何人都要來的好,×!我到畢業都還會被她三振。」
他說了一句髒話,她從沒聽過他說,可是那不像是罵人,反而像是種感歎和讚美。
他的眼睛鎖著球場的某處,似乎在看著不存在的某個身影……而她的目光則鎖在他的身上……
如此專注看著某個人,當然可以感覺到他眼裡濃烈深厚的感情,盧敏萱感覺背脊有種寒意緩緩竄升。
「她……你說的那個女生……你們很要好?」
「嗯,她是我的好朋友。還有一個男生,我們號稱三劍客,一天到晚在一起,我們是最好的哥兒們。」
「是嗎?真令人羨慕。到現在也還常聯絡嗎?」
「比較少了。倒是那兩個人——他們決定交往了。真好笑,都畢業這麼多年了,現在才決定走在一起,昨天還很高興的打電話給我。」
就是那通電話嗎?那通讓他睡不好的電話?
盧敏萱緊緊捏住自己的手,心咚地一聲掉進谷底。
她不認識那個女子,不過她羨慕她。
「多說一點她的事情給我聽好嗎?聽起來她是個很有趣的人。」
「她呀!呵呵……還真的是個有意思的人。我沒有看過一個女人比她更不像女人的,她率直、勇敢、直接,比大部分的男人都來的帶種。那年×大到教育部抗議的活動,就是她帶頭的……」
盧敏萱默默聽著、默默看著,看著他講起「她」時,亮晃晃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笑的嘴角,還有不時出現的溫柔神情,那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他。
平常的他,有時雖然也會表現出溫和文雅的一面,可是始終給人帶著一層面具的不真實感,可是此刻的他,彷彿褪去了那層防備。這才是最真實的他吧?
她的心有點點痛、有點點的酸、有點點的不甘心……可是她還是聽著,還是裝出很有興趣的樣子……因為她直覺那是他想要講的。
「她還真是會興風作浪。」他笑著搖搖頭。「不過也多虧了她,我們的大學生活精采了很多。」
「真好!」
他轉頭看她。「是啊!那妳呢?妳的大學生活過得怎樣?」
他這麼問讓她很高興。不管那是不是只是禮貌性的詢問,至少表示他還「注意」到她,還「關心」著她。
可惜她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沒有耶!」她帶著歉意彎起嘴角。「我沒什麼可說的,就是很一般……」
「這樣也不錯啊!」
這就真的是禮貌性的答案了。盧敏萱難過的想。
之後兩個人在沉默中走過校園,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他在其中一間校舍前停下來,她也停了下來。
他看著樓上某一個教室;她靜靜的陪著,沒有催促,沒有發出聲音。
她感覺他雖然在她身邊,可是靈魂卻離她好遠好遠,到了一個她怎麼也無法到達的地方。那地方叫做過去,而那個過去是沒有她可以立足的地方。
一陣冷風吹來,她雖然用力的忍耐,然而還是沒有辦法——
「哈啾!」早上匆匆出門,忘了帶外套了。
他回過神。「會冷嗎?」
盧敏萱勉強擠出微笑。「不會。」
「胡說。我們回車上吧!」
「不、不、不!我沒關係啦!你還有想去看的地方,我們再去吧!」
「那不重要。」他抓起她的手,發現它們簡直像冰塊一樣,可憐兮兮的打著顫,突然感到生氣。「冷成這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我……」
他脫下自己的薄外套套在她身上,過長的衣襬把她整個人包裹起來。他的氣味盈滿鼻翼,盧敏萱有種想哭的衝動。
「下次不准再這樣了!」他皺著眉不悅的模樣卻讓她好感動,剛剛的那些酸酸刺刺的感覺好像都不見了。
「嗯。」她低頭,覺得自己好幸福。
他哪裡知道她這複雜的心思,一心只想將懷裡這個冰冷的小東西給溫暖起來,抱著她,急急地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那份心急呵……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代表了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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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感冒了!
星期一早上起來就感覺頭好沉,全身都酸痛,還冷得一直發抖,她從棉被裡艱難的探出頭來,把手放在額頭。
赫!好燙!是那種不用溫度計也知道自己發燒的燙。
她抬起沉重的手看了一眼手錶,又是一聲哀號。
十點多了,而她連假都沒有請。
抓起手機,她打了辦公室的電話。
「方特助嗎?我是敏萱。」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對不起……我好像發燒了,可不可以請假一天?」
方特助要她好好照顧身體,還問要不要帶她去看醫生。
「不、不用了,真的很謝謝妳。」盧敏萱掛上電話。
好……好難受呵!
喉嚨像是火在燒,可是身體偏偏提不起一點力氣來,連起來倒一杯水的氣力都沒有。
算了,還是繼續睡覺好了。
躺在被窩裡,卻睡不著,額頭的高熱讓她的眼睛流下淚水。
從家裡搬出來以後,她已經慢慢能夠適應獨居生活,可是最難以度過的就是生病的時候。
這個時候,人會變得很脆弱、很怕孤單、很寂寞……
嗚……好希望有人陪。可是爸媽那麼遠,她又不希望他們擔心,她的幾個比較好的朋友現在應該也在上班,哪有人會拋下工作來照顧她。所以那只不過是妄想,她還是得靠自己把這最難熬的時刻度過去。
眼淚又掉下來,無聲的被枕巾吸收。
就這樣睡睡醒醒,她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急促的敲門聲把她吵醒。
「誰?」她的聲音簡直發不出來。
真不想起來開門。可是門外的人似乎不打算放棄,有種不開門就一直敲下去的感覺。
難道是房東太太?可是這個月她有交房租ㄚ!
「來了。」身子一動就酸痛不已,可她還是得強撐著起身去開門。
「怎麼……會是你?」她的嘴張得很大。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燒壞了腦子,否則……否則怎麼會產生幻象……
「妳還好吧?」杜丞諺緊皺眉頭,抓起她的肩膀。
她的臉紅通通的,眼神渙散,身子好像就要癱軟在地上。不,她一點都不好。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發著燒的腦子叫囂著疼痛,可是現在對她最重要的問題她一定要問。
他應該在公司處理那些上億元的生意,見那些重要的客戶,可是他竟然在這裡。為什麼?
「小笨蛋!閉上嘴。妳的聲音難聽死了。」他透過手掌就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可惡!妳怎麼燒成這樣!走,我帶妳去看醫生。」
他的焦急、他的低咒、他的關心,都不是假的,都一一在她面前發生。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呆呆的任由他抓起她的外套,把她裹得死緊。
「先去醫院再說。」
沒過幾分鐘,盧敏萱發現自己躺在一家私人醫院的病床上,好像是他動用了某種關係才住進的特等病房。
不過,一個小小感冒住這種病房未免也太……
醫生正在幫她診療,而她的目光忍不住看著自己所在的病房——
一個會客客廳,一個超大的病房,還有超豪華的衛浴,比她租的公寓套房起碼大了十倍。
「喉嚨發炎,應該是感冒沒錯,只是比較嚴重的流行性感冒。」醫生這麼宣佈。「請不要擔心,打點滴補充水分跟電解質,再加上吃點退燒藥就可以了。」他不是跟盧敏萱說,而是對著杜丞諺說的。
想當然爾,他才是醫院的VIP。
「謝謝你,李主任。」
來給她看個小感冒的,竟然是耳鼻喉科的主任。盧敏萱感覺既羞窘又不知所措。
給她吃了藥,打上點滴,醫療人員走出去,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他握著她的手,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的心一動,差點又掉下淚來。
就算在她最瘋狂的夢中,她也不曾幻想會有這一天。他這麼關心她、陪著她,簡直就像是她的……她的……不可能、不可能呵。可是,一個秘書生病,上司都會為她做這麼多嗎?
不行,再想下去太危險了!
她感激的看著他,說:「真的很謝謝你。不過你可以不用擔心我了,回去上班吧!」
「胡說什麼呢!我會在這陪妳。」
啊?
「可……可是……」
「乖乖休息就是了。」他用手順了順她散亂在白色枕頭套上的頭髮,她又是一抖。
濕潤的、宛如怯弱的小鹿般的眼睛看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的心跳好快,不是因為生病,而是他的答案對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還說!」他皺眉低頭看她。「生了病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一個人萬一發生什麼事情怎麼辦?我還是從方特助那裡聽說了妳的事情。」
打電話給他?她有那個資格嗎?他們的關係裡,她一直是默默接受的一方,她從來不敢讓自己抱太多的期望,深怕那會是她的自以為是……
「我……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嗎?」她顫抖,因為壓抑著太強烈的狂喜。
可以嗎?她可以有期待嗎?她可以認為她是特別的嗎?她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
他搖頭,像是她問了個太傻的問題。
「當然可以。以後有什麼事的話,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我真的可以嗎?可以依賴你嗎?」可以撒嬌、可以要求、可以……有期盼嗎?
「當然可以啊!」
忍了很久的淚掉了下來,她緊緊握住他的手,無聲的訴說著她的激動。
他看著女孩的眼淚,表情複雜。
有那麼一刻他想要抽回手,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反而輕輕地回握住她。
寵溺的手剛開始撫摸著她的臉頰時還帶著猶豫,之後也就漸漸變得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