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將近六年,妻子懷孕了。這很不簡單。他們夫妻聚少離多,要生孩子,還得靠天意。
皇宇穹從接獲消息,開始算時間,直至今日,才回到「等待太陽」2319房。一進門,迎接他的,是妻子最疼的665532l。
「汪!」它是大傢伙了,毛色閃亮,頭大身體壯,看起來成熟穩重,實際上還是小傢伙個性,一見難得出現的爸爸,立即撒嬌地在他週身繞圈搖尾,開心地叫個不停。「汪、汪、汪……」
「安靜。」皇宇穹看看腕表。十一點十九分,真巧,2319。
妻子應該睡了,床邊是否有醫務人員照料?
皇豐穹將公事包放往玄關桌,脫了長風衣,打開嵌牆式衣帽收納櫃,掛好長風衣。
6655321亢奮地撲跳著,撞得玄關桌上的番紅花搖搖蕩蕩,花瓶溢出水來。
「安靜坐好。」這一聲,十足威嚴。6655321定了三秒,像他名字三尾數一樣,三、二、一完後,尾巴旋即狂搖,空氣中有蝴蝶似的,讓它非得撲跳著竄進客廳。
很不聽話,是被妻子寵壞的。這些年,妻子不管到哪兒工作,都帶著這隻狗,說這樣比較不會想家——想他。
皇宇穹撇撇唇,這些年,在她心中,他的地位比不上一隻狗。
看不見6655321,皇宇穹站在拱門通口,掃視客廳一圈,壁爐火沒燃,也是,他們夫妻許久沒住這兒了。
各住各的,多半因為工作,他的工作幾乎沒空檔,必須妻子配合他。他想過讓妻子空檔時期,到德國住,但妻子說見著歐那,總感尷尬,來了幾次,沒了下文。他想辦法調時間,在她於這國那國工作期間,抽空去見她,共度兩、三天甜蜜時光,她空檔時,則慣例地回這個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等他。
「宇穹……」
皇宇穹回眸。
藍馥陽站在起居間門邊,絲質長罩衫襯得她一身高雅飄逸。
再兩個禮拜,要進入隨時會生的預產期了,她依然身姿窈窕,不太像個孕婦,莫怪馮達朗說她可以工作到臨盆。
「好久不見。」親匿呼喚他的名後,來這麼生疏的一句。
皇宇穹隱微一笑,觸亮客廳通口處夜燈。「這麼晚了,還沒睡?」他沒走近她,等著她走過來。
一向是這樣,即便他偶爾會追到她工作的地方看她,也都是由她主動起步靠入他懷裡。
皇宇穹伸展雙臂,藍馥陽腳動了。輕裊裊地,她走進丈夫布好的溫柔裡,吻落了下來,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和唇。
總是如此,婚後這些年,她常常覺得冷淡是他的本性。他們聚少離多,他長年在德國歐那的事務所裡,他曾經要她一空檔就到那兒,待在他身邊,可歐那也在,兩人世界都給破壞了,她去了幾次,不再去,他也沒說什麼,任由她在「等待太陽」2319房等他。
丈夫有點冷淡,這些年來,每當她此種想法強烈時,他又會無預警地出現在她身邊,溫柔地擁她、吻她——
像是吵架隔天,枕畔的一朵鮮花。
「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回來。」她輕喘著氣,唇貼在他嘴邊。
皇宇穹再次封住她的唇,吮吻她的甜美溫澤,將她抱起,步伐沈緩地往臥室方向走。
「宇穹,我快生了,你知道嗎?」她說著,美顏嬌紅。
「嗯,你今天該早點睡。」他說。長腿頂開起居間虛掩的門。
「真難得,大律師這麼早回來。」一個嗓音,不是皇夏生華麗歌劇式的寒暄語調,卻也夠令人惱火,尤其在這子夜時刻。
「汪、汪!」敵我不分的傢伙正在搖尾歡叫。
「達朗突然來看我……」妻子柔膩的嗓音在飄傳。
皇宇穹看著佔據起居間單人沙發的馮達朗。馮達朗摸著他的狗,一副居家男人悠閒模樣。
「他說想跟我討論產後復出工作的事。」
他聽著妻子的嗓音落定,慢慢說道:「你工作到上個月,才開始休息,不是嗎?」
藍馥陽眨了眨眼,某些話冒到心頭,還未達舌根,她安靜著,瞅看丈夫的臉龐。
未免沒分沒寸了。妻子懷孕以後,仍繼續拍照——被拍,這已使他有些不悅,馮達朗竟還深入門戶,來談產後復出?
皇宇穹冷睇馮達朗。
「你不高興嗎?」妻子的嗓音又響起,近在耳畔。
眸光轉回妻子臉上,留眄一會兒,再看向馮達朗,開口道:「這個時間來訪,需要用點宵夜吧?」皇宇穹抱著妻子往雙人沙發落坐。
6655321斜轉身軀,趨向他們這邊,頭靠在沙發扶手,舔了一下皇宇穹的掌。
馮達朗看清誰是一家人了,心裡不是滋味,瞠那傻狗一眼。虧他在它跟隨藍馥陽工作的期間,還挺疼它,餐餐給它吃頂級罐頭,外加宵夜點心。
「那就來點吧,」眼睛瞥向皇宇穹,馮達朗說:「麻煩皇大律師了。」
皇宇穹斂眸,臂膀橫過沙發扶手,拿起茶几上的電話,撥通內線。「我是皇宇穹,送一份南瓜玉米粥到我臥房。」說著,眼睛徐緩對上馮達朗。「另外,一杯咖啡,巴西豆,意大利研磨,糖八顆——」
馮達朗瞪大眼了。
「給起居間裡的人體攝影大師馮達朗先生。」大律師結束room service點餐,抱著妻子起身,繞出沙發,走進臥房滑門裡。
汪汪汪——
留下狗兒子6655321招待子夜的大師級訪客。
「你討厭達朗,對不對?」
一份南瓜玉米粥,夫妻倆分食,藍馥陽心裡竊竊喜悅,美眸直瞟丈夫不說話的俊顏。
臨窗的寫字櫃幾年前換成小圓桌,中央有盞暈黃燈泡鑲環潔白翅膀的桌燈,燈光像小鳥一樣輕盈會飛。白瓷餐具細微的碰擊聲響,使這一刻特顯寧和。
「我的回答如果是『對』,你打算怎麼做?」皇宇穹看向窗外白雪紛紛、濃霧飛掩花影的露台,想起好幾年前的那個落日午後,回眸,眼前仍是一樣的美顏。
藍馥陽美眸瑩瑩閃爍,像在笑,對他說:「我會繼續與達朗合作,參與人體攝影工作。」她以為他一點也不在意,現在,她總算又抓到一點像他討厭吃草莓那樣的秘密。
皇宇穹舀動白瓷碗裡,沉聲道:「馥陽,你是否發現馮達朗近年的作品集裡,已經不見你的獨照——」
藍馥陽頓了一下,對上他雙眼,那眸底閃過她熟悉的神秘光芒。「是你做的嗎?」
他們當然都注意到了,馮達朗甚至為此事找皇夏生理論,都被皇夏生打太極地帶過,弄個不了之局。
「你不是馮達朗的作品,你是我的妻子,我的財產,記得嗎?」皇宇穹舀起粥,餵進妻子唇裡。
藍馥陽一咽,神思尚未從得知真相的震驚中返回。
皇宇穹一口一口餵著妻子吃這「團圓飯」,自己也吃,吃完後,他牽著妻子到浴室盥洗。
「想好了嗎?」他問。
她這才回神,看著大鏡子裡幫她梳頭的男人——
那是她的丈夫,他給她很大的自由,像婚前說的那樣,嫁給他,她依然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後來,她發現自由太大,反而疑心他的冷淡,現在她才知道,她擅長謀略的丈夫,似乎沒那麼冷淡……
「宇穹,」藍馥陽拉住他溫柔持梳的手,回頭看他。「我要繼續工作,讓你再一張一張挑我的獨照。」
皇宇穹沉吟了一會兒,不意外妻子會這麼說。「嗯。那麼,我該請幾個保母?」大掌撫著她圓凸的肚子,他吻吻她的雙頰、額頭,最後是吻唇,說:「你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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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窗外變天了。沒有雪、沒有霧,大好燦爛的艷陽,曬著露台噴水池上飲水理羽的白色小鳥。
啁啾、啁啾……
連嗚叫都有,她聽見了。肚裡的小傢伙踢動了一下,藍馥陽抽了口氣,知道這不是在作夢。
她起身,腳尖點著地板,坐在床沿。床鋪依舊是四柱大床,但簾幕薄透,是一條條的絲紗,她掀撩,那布料如少女淚從床架上無聲滑落,在她足踝前堆疊成花。她輕輕踢動,又覺得是水,柔柔的水。
海浪聲近在窗門外,她離開床畔,走到落地窗門邊,聽見另一種聲響,抬眸——
就在門楣下,懸掛了一個精緻的紅色風鈴,隨風搖曳。
「馥陽。」丈夫的聲音。
她循聲轉頭,美顏微愣。
皇宇穹身穿短袖POLO衫,棉質長褲,完全休閒打扮,回異平時的嚴謹。6655321跟在他身邊,像剛劇烈活動過,吐舌喘著。
「你醒了,要不要先用餐?」他走到她身邊,牽住她搭在落地門沿的手。「太陽很大,別曬傷了。」他拉上遮陽簾,帶著她往裡走。
她摸著他短袖外的皮膚。有些曬紅了。其實氣溫很舒適宜人,只是他比一般人怕熱。「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嗓音細柔。
皇宇穹垂眸,凝視她睡紅的臉龐,撫了撫她的頰。「你隨時都會生。」他說。
她愣了愣,並未明白,歪著頭。「這裡是哪裡?」
「溫暖的地方。」他說,大掌拉高她的左手,輕緩在她無名指上的戒指落下一吻。
藍馥陽美顏一閃。
皇宇穹先生,我一定不要在這麼冷的地方生產……
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夜晚,美眸瞬然濕亮,紅唇緩緩彎起,張開柔荑,再沒有丈夫的寬大,她也要用力擁住怕熱的他。
皇宇穹順勢抱住妻子。
她說:「你怎麼還記得……」
他沒吭聲,靜靜吻她的發。
門楣下的風鈴響,策著風而來,一串音、一串音,取代荊棘海孤島冰寒的雪花,無形勝有形地落在他們週身,帶給他們愉悅。
肚子裡的小傢伙又動彈了起來,連他都感受到了。
皇宇彎的行程表裡,一定排了陪產假。
有幾天呢?
是不是她生完,他又要馬上回歐那那兒做白工?
算算日子,六年也差不多過了吧,好像超出了好幾個月,為什麼丈夫還在歐那的事務所工作?
藍馥陽越想越不明白,乾脆回身問丈夫。
怕熱的他,戴著太陽眼鏡,穿著泳褲躺在古典遮陽棚的沙灘長椅裡。他們來這個溫暖的地方,一星期了,每天清晨,她會從臥房露台連接沙灘的長梯走下來散步,丈夫也會換好泳褲到海中游上一趟,然後,他就坐在遮陽棚下看書,等她想進屋,他才跟著進屋更衣用餐。他們像在度假一樣,度多年前沒度的蜜月。屋裡有好幾個僕傭,還有一名醫護人員,她隨時會生,大家都小心翼翼地。
「宇穹……」藍馥陽從淺灘處走到遮陽棚下時,氣息有些顯喘虛弱。
「汪!」伏在丈夫椅邊的6655321已和這片白沙灘融成一體,不叫還真不知道它在這兒。
藍馥陽看著丈夫腹肌上蓋著一本書《發條橘子》,她眸光一個閃動,看向6655321,傾身探手想拿丈夫的書,肚子猛一陣緊縮的劇痛。
「啊……」她叫了一聲,整個人趴往丈夫身上。
皇宇穹從假寐中驚醒。「馥陽!」他扶起妻子。「怎麼了?」
藍馥陽搖搖頭。「肚子好痛。」
要生了嗎?皇宇穹伸手摸摸妻子的身體,她腿間有點兒濕了,他趕緊抱起她,快步走往那幢半隱在斜地層疊樹叢中的別墅屋宇。
「怎麼搞的,最近全是你們皇家辦喜事……」負責接生的女醫師一進房,就說個不停。「而且全擠來這島上生,我不久前,才接生了兩個差三天的皇家貴公子,都還沒滿月,今天居然輪到律師家的……啊!我知道了,你們該不會在比賽吧!」
皇宇穹一聲不吭,專注看著妻子痛苦的表情,拿布巾擦她額上的汗。
「宇穹……」藍馥陽已經很痛了,還想講話。
「嗯。」皇宇穹應聲,希望能分散妻子對疼痛的注意力。
「我想……問你……」藍馥陽嗓音斷斷續續,呼吸紊亂。
「你問——」
「問個頭啦!」女醫師隔著口罩的悶聲吼罵皇宇穹。「別再跟她講話,讓她好好調整呼吸!」強硬命令。
皇宇穹沒理會女醫師,大掌撫著妻子額上的發,視線從頭到尾沒自妻子美顏移開。
「你會……回答我嗎……」藍馥陽一面用力,一面還在說。
「會。」皇宇穹回應。
「馬上嗎……啊——」藍馥陽痛得尖喊。
「馬上。」皇宇穹抓著她蒼白握拳的手。她說什麼,他都絕對「馬上」。
「不……不可以……很慢才答……或隔一陣才答……」
「好。」皇宇穹吻吻她的指,做保證。
藍馥陽笑了,沒一秒,什麼都還沒問,連聲呼痛,在孩子分娩出來時,半暈了過去。
「真是夠了……你們這一對夫妻……」女醫師抓出紅通通的小傢伙,搖頭走到一旁。
醫護人員處理二次產程。
幾聲肉體拍打響,哇哇聲爆開,洪亮的嗓音——跟那對愛在緊要關頭無意義閒聊的夫妻一樣吵。
兒子的肺活量很好,吸奶不停歇、不換氣。
皇宇穹送走醫師,回房時,妻子還在進行「產台」哺乳。醫護人員在一旁笑著說可以了,該清理身體。那小傢伙依然趴在妻子胸前,小手握著妻子的髮絲,為飽食第一餐,奮力不懈。
皇宇穹走過去。
藍馥陽抬眸,深深凝視丈夫一眼,低垂美顏,唇畔綻放一抹無奈而美麗的笑容,柔聲輕語:「像搶劫一樣……跟你好像——」
皇宇穹神情放柔,坐上床,將她擁進懷裡。「我們父子搶劫你?」他在她耳畔問。
藍馥陽沒猶豫地點頭。「從頭到尾搶劫,我無法全身而退了,真後悔沒在第一時間躲開……」說著,她仰首,偏側美顏吻他。
皇宇穹回吻她。
她又說:「宇穹,你拿我的相機來,我想拍你抱兒子,拍你們這對搶劫我的父子……」
皇宇穹點頭,笑了。他知道——她是滿足而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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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取名「廉兮」,與6655321一樣,給媽媽帶比較多。爸爸只有在他生日時,才會從德國趕回「等待太陽」2319房,與他們團圓。
媽媽問過爸爸,做白工的六年不是早滿了,為什麼爸爸還待在那兒?這個問題,爸爸的叔公代為回答了——
「馥陽侄孫媳啊,叔公我對你真是感到抱歉,實在是歐那當初成立事務所時,叔公我投注了些資金,寫了宇穹當合夥人,那事務所也算皇家的,總不能教歐那獨吞……像我這種做大事業的人,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各式各樣事務所,要幹不法勾當才方便嘛——」
「祖叔公讓爸爸幫你幹不法勾當嗎?」再過不久將滿七歲的皇廉兮皺凝眉頭問著,抬眸看看坐在身旁的母親。
藍馥陽微微笑。「小傻瓜。」寵溺地撫撫兒子的小臉,她看著推進餐宴房的餐車,起身走過去。
「瞧,你媽媽什麼都不想說,氣壞了——」
「爸爸,媽媽要你在外面別亂講話,注意言行。」冷冷的警告打斷皇夏生的嗓音。
皇夏生看向坐在壁爐口看書的小鬼,起身走過去,抽開他手中的書。「皇蓮邦,我警告你,你別給我變成歐陽荷庭那副德行——」
「變成我哪副德行?」
客人來了。
「荷庭堂哥!」有人很興奮。「我正在看你的新書。」皇蓮邦取回被父親沒收的書籍,向他景仰的堂哥說道。
歐陽荷庭揉揉他的頭。「你以後是要繼承我父親創立的出版社,要多看些有意義的書——」
「有意義的書?」皇夏生又抽掉兒子手上的冒險小說。「你們這種年紀,就是該玩該鬧,你老爸我這麼開明,你何必當書獃子呢?」
「啊!叔公講的話,好有道理喔!」另一個小鬼跟著老狗6655321,從玄關拱門通口走進客廳。「我就不想當書獃子——」
「皇泰清,你講話規矩一點。」父親的警告,常常讓他不痛不癢。
皇泰清咧嘴笑笑。「我不想當書獃子啊,爸爸,我想像你寫的英雄人物那樣,有一艘船去冒險幹些好事。」說完,他逕自走往餐宴房。
「嘖嘖嘖,你兒子很聰明呢!」皇夏生對神色複雜的歐陽荷庭說。那小子可以調教,將來一定不得了。
「可以吃飯了喔——」夏可虹的喊聲。皇夏生拉起坐在壁爐口當書獃子的兒子,走向餐宴房。
三個男孩的生日差不到一個月,他們的母親約好每年固定這一天,一起幫他們慶生。慶生地點有時在皇宇穹的2319房,有時在歐陽荷庭的海灣別墅,有時在皇夏生位於義大利的公寓。今年,輪到2319房。
「可以吃飯了。」這會兒,是平晚翠呼喚。歐陽荷庭移動步伐,停頓了一下,回首看著縮在沙發上,衣著整整齊齊、打了領結的男孩。
「怎麼了?廉兮。」歐陽荷庭落坐在男孩身旁。
「荷庭叔公,」男孩仰起臉龐看他。「夏生祖叔公說爸爸幫他幹不法勾當……我爸爸是不是在做壞事?」難怪每次媽媽跟爸爸通完電話,都滿面愁容。
「廉兮,你聽著,你父親是個理性嚴謹的人,他是個正義的律師,不可能做什麼壞事,皇夏生講的話,你不需要多聽——」
「真的嗎?」小男孩臉上的愁雲散開,清俊的五官亮了起來。
「真的。」歐陽荷庭摸摸他的頭。「吃飯了——」
「嗯。」皇廉兮站起身,跑往餐宴房。
又是只有爸爸缺席。
皇廉兮不太愉快地吃完今年的生日聚餐,客人走後,他一進房間,就扯掉脖子上的領結。
「怎麼啦?」藍馥陽看兒子氣呼呼地躺上床,也跟著坐上床,將兒子的頭搬到自己腿上枕著,眼神溫柔看著那神似丈夫的小臉。「生氣了?」
「爸爸沒回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其他兩個壽星的爸爸都在,只有他沒有。
「還沒到嘛……」藍馥陽纖指扒梳著兒子的發。他真正的生日是下個月,每年的今天算是提早慶生,同另外兩位壽星歡樂一下。「媽媽跟爸爸通過電話了,你生日當天,我們到義大利度假,你可以開始學習潛水——」
「真的嗎?」小傢伙開心了。上個月,媽媽的舊同事馮達朗叔叔來拜訪媽媽,說他要開拍水下系列,問媽媽要不要復出。媽媽拒絕了,說她現在拍人,不被拍。馮達朗叔叔說真可惜,不過可以學學潛水,他願意當免費教練。馮達朗叔叔邀媽媽和他到義大利,參觀他開拍水下系列,順便度假。媽媽答應了,說正好是他的生日旅遊。
「爸爸真的會來嗎?」
「媽媽同他說了,他一定會排進行程表,而且是你的生日,他會來的——」
「如果爸爸沒來呢?」很期待,但仍有不安。
藍馥陽皺了一下眉。「如果爸爸沒來,媽媽就跟他離婚——」
「離婚?!」小傢伙大叫,整個人坐起來。「那我怎麼辦?」
「你就幫媽媽送離婚協議書去給爸爸。我唯一的兒子生日,他不到場,我兒子會傷心,我也不快樂,他當初幫我解決麻煩的離婚事,要我嫁給他,生了你這個可愛的兒子,可不是為了要不快樂,反正媽媽以前就離過一次婚,多一次也沒關係,你就跟著媽媽吧……」也許是這些年經常輿皇夏生相處,耳濡目染,藍馥陽安撫兒子的方式,很「皇夏生」。
「好,嗯,我知道了……」小傢伙猛點頭,一臉任重道遠的認真神情。
後來呢——
爸爸失約了。
任重道遠的小男孩在潛水啟蒙老師——馮達朗的陪同下,把媽媽寫的信送到爸爸的事務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