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身上有前禈的味道──」這極有敵意的話語,在多聞耳畔低回著。
今天,他們在大帳棚裡吃早餐,席上多了一名客人,十一個人像在開會般,圍坐在長桌邊,帳棚兩旁卷起讓風吹入,內層的防蚊紗簾,迎風輕飄。
「梁小姐既是在宏都拉斯做采集研究,怎麼會跑來這兒?」隔著長桌,祭始禧看著不時對多聞咬耳朵低語的女子。
清晨的不速之客──梁翃,是個年輕的昆蟲學家,她的雙親同樣是生物學界有名的學者,她出生那天,一只姬兜蟲在天花板的電燈下盤旋,她父親打開紗窗,姬兜蟲順風流飛了出去,之後,她被命名「翃」。
梁翃在中美洲熱帶山區森林研究金龜子,認識了到處野營兼找礦脈的祭前禈。
「我的同事在厄瓜多研究蝴蝶的分類和演化,我准備去看他們,恰巧經過此地,聽當地人說有礦脈要開挖,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梁翃站起身,走過多聞後方,站在與多聞隔著一個桌角的祭前禈背面,將手放在祭前禈肩上。
祭始禧隨即說:「原來,梁小姐是來看前禈的。」
「嗯,」梁翃拍拍祭前禈,說:「我研究的族群棲地找到了,最近比較有時間,等我去看過同事,你再帶我去參觀你家的海島吧──」
祭始禧挑眉,表情深沈。「梁小姐知道的還真不少。」真難得,他的弟弟會同外人談到海島的事。
「我對前禈出生的地方很感興趣。」梁翃坦率地說道。
多聞神色閃了閃,抬眸,無預期地對上祭前禈幽黑的眼神。
「我不記得答應過妳任何事!」祭前禈站起身,拉著多聞的手,走出帳棚。
眾人一陣面面相覷。
「今天的早餐是誰負責的?記得看看『罐頭食品美味烹調法』──」祭始禧用湯匙攪攪淺盤裡沾面包的醬汁,化解尷尬地道:「對了,梁小姐,前禈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出生的地方。」他低聲一笑,眸光瞟向帳外。
昨天晚上也是這樣──
他這個弟弟似乎很喜歡來這一套──拉了人就走,不知道是不是野營慣了,連古老游牧民族的擄人傳統都學上。
祭前禈將早上釣來的魚,處理干淨,灑上帶紫羅蘭香氣的海鹽,冰入冰箱。多聞折好絲絨毯,把床迭成沙發,騰出更多空間。窗外,羅憫正在給車子加水。她走向祭前禈,問:「我們今天就離開礦場嗎?」
祭前禈轉身,看著她。梁翃突然出現,打亂了所有人的步調。她清晨到現在,還沒有時間,好好扎頭發。他探手,將她胸前的發絲往肩後撥,看見她纖白的頸側,有明顯的吻痕,范圍很大,而且紅紫。
「還沒退……」他沈喃。那些吻痕並不是昨夜留的,而是更早幾天──在祭家別館那幾天的事了……竟然還沒退?
男人喜歡在心愛的女人身上留下印記,就希望永遠抹不去,代表占有。可多聞肌膚上那退下去的印子,卻讓他心生怪異。他摟著她的腰,坐落沙發,拿出化瘀的藥膏,用指腹沾取,輕柔地在她頸側推抹。
多聞臉頰暈紅,說:「可能是……我的循環不好,所以不容易散──」
祭前禈陷入沈思,久久,問道:「多聞,妳母親是怎麼離開妳的?」他看著她。
多聞愣了好一陣,表情虛弱地別開臉。「我一出生,媽媽就不在了。」她的命是母親換來的。
祭前禈放下藥膏,長指梳理她的發。「她生了什麼病嗎?」
多聞看著他,美顏流露憂傷。「我不知道,爸爸從來沒說過。」她也不敢問。她六歲之前,不止一次,看到父親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拿著母親的照片低泣。客廳裡,父親悲傷的背影,一直映在她心底。她越大越不敢問母親的事,就怕父親傷心。
祭前禈抓住她柔荑,握在掌中。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好虛幻,如果他不緊緊抓住她,她似乎隨時會自他手裡消失。
多聞被他捏痛了,但她還是沒出聲,靜靜地看著他眸底那抹深藏的憐惜。
他終究是不捨她。
「不管任何時刻,要是身體有不舒服,一定要讓我知道嗯。」他重新拿起藥膏,解開她胸前的鈕扣,盯著幾抹惹眼的紫紅印子,落下輕吻,然後手勁極溫柔地把藥敷勻在她肌膚上。
空氣裡漫著藥膏香味,祭始禧來到露營車虛掩的門邊,敲敲門窗,踩上登車板,進入車廂裡。祭前禈拉攏多聞的衣襟,多聞背過身,自行扣好鈕扣。
祭始禧看一下他們倆,找位子坐在桌邊,說:「前禈,你送梁小姐一趟,再回來接多聞──」
祭前禈猛地抬頭瞪住他。
「我不會讓一個指責開礦破壞生態,滿口叫我『昆蟲殺手』的女人,留在祭家礦場。」祭始禧一臉肅穆,深覺梁翃是來鬧場的。「她是你惹來的,你得把她弄走。這段期間,礦脈的開挖和場區建設工程同時進行,多聞就留下來監督一陣子。」
「我說過,不會把多聞留下來!」祭前禈反駁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祭始禧平聲靜氣。「讓一個不相干的女人留在這兒,三不五時拿出各色金龜子標本告訴我那才是寶石!」梁翃多留一刻,一定會阻礙他們的工作。「你必須馬上把她送走!」祭始禧語氣轉硬,命令祭前禈。
「我叫羅憫處理。」
祭始禧立刻接道:「你覺得這個『特地』來看你的梁小姐,會乖乖讓羅憫送嗎?」
祭前禈咬緊牙,唇角拉直,臉色很難看。二哥祭始禧一向敏銳心細,別人看不透的事,只需要他的一句話。
「你自己應該知道,梁小姐對你──」
「我馬上出發。」祭前禈冷言打斷祭始禧,不希望他在多聞面前說太多。
祭始禧眼簾沈定下來,起身轉向門口。「多聞,跟我到大帳棚。」他帶走多聞。
當天中午,艷陽高掛,祭始禧命人准備了一輛悍馬車,給祭前禈使用。臨走之前,祭前禈到大帳棚找多聞。多聞坐在長桌與畫圖桌之間,一下回頭伏向畫圖桌,一下又轉身動動長桌上的筆記型計算機。不知是誰在長桌堆了好幾迭書籍與資料,把她纖瘦的身子都給掩埋了。祭前禈無聲無息接近她,視線掃過桌邊的餐盤,他早上釣的魚烤得金黃美味,灑了松露薄片,更添香氣,卻完完整整沒被食用過。她一口午餐也沒吃,祭前禈皺起眉。
「別累壞了。」
多聞抬眸,黑瞳如鏡,填滿他的身影,唇角泛起溫婉的笑意。「這是我的工作啊──」她一直想告訴他,要他別擔心。
祭前禈俯首看著她,手捧住她絕美的容顏,兩人的唇幾乎要碰著了。
「前禈,我們是不是該走了。」一個嗓音惡意地響起。
多聞退卻地縮了一下。祭前禈側轉俊臉,冷冷看向帳門邊的梁翃。她慢慢走進來,有意無意地瞟著多聞,說了一句:「我真不明白──」像名好事者般拋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旋即離開帳棚。
祭前禈對多聞說:「我五天就回來,等我。」他並沒有吻她,他知道得先將事情處理好,才能帶她離開礦場,去野營。
哪一個地方能像祭家海島一樣,有蒼翠的草原、紺青色的海空、舒爽的高原風,天天都是野營的好日子。
礦場前的小溪流,因為一陣午後暴雨,水量增加,沒人坑的礦工,在水裡淘洗石子。重機具轟隆隆的聲響在雨停後,更顯清晰、嘈雜。好不容易開鑿出來的四條小道,又被泥沼淹了大半。多聞到階地下勘查管理大樓工地時,摔了好大一跤。她趕緊回到露營車裡,換洗一身泥濘衣服。
幾分鍾後,祭始禧敲著露營車的門,進入車廂,看見多聞坐在沙發上發呆。祭始禧泡了熱可可遞給她。「多聞,喝點兒。」
多聞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定了心神。
「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祭始禧扳下折椅,坐在窗門邊,雙手環胸審視她。她最近精神恍惚,胃口也不好,經常沒用餐,幾天下來,就瘦了一圈。
「可能是天氣的關系吧。」多聞低垂臉龐,將掃弄頰邊的一綹發絲撩塞至耳後。「小時候,我剛回海島的幾年,老覺得高原風大,吹得我眼淚直流、頭發亂七八糟……現在,我好想念那種天寬地闊、宜人的日子。」
「這裡太熱太潮濕,是令人不舒服,連眼睛都容易流汗嗯?」祭始禧撫著她的臉蛋。多聞才知道自己流了淚。
她抓抓長發,說:「至少頭發不容易亂。」
祭始禧一笑,站起身,揉揉她的發。「這不就亂了。」
多聞笑了。祭始禧收回手,催促她喝完飲料。「妳今天什麼都沒下肚,晚餐一定要吃,否則形銷骨立回海島,肯定被高原風吹著跑。」他說著,往車門移動。
多聞點點頭,拿著杯子,跟他走到門邊。祭始禧打開車門,車窗上緣的隔板突然松脫一邊,裡面的東西掉了下來。祭始禧接個正著。
「這是……」
「梁翃的昆蟲標本。」祭始禧回答多聞。
多聞看著防潮方盒裡色澤炫麗的金龜子,果然像寶石一樣光芒閃爍。
「這麼寶貝的東西都會忘了帶走,顯然她是故意留下的。」祭始禧抬眸看看松脫的隔板。「這位梁小姐為了接近前禈,還真費了心計。」
多聞顰起雙眉。她一點都不知道梁翃何時進過露營車,把那標本塞在隔板空間裡,這麼做就是希望能再回來取。
「難怪前禈去了這麼久,怕是被梁翃借口絆住吧。」祭始禧喃喃說道。
祭前禈說好五天就回來,至今已是第三十五天,多聞還在等他回來。
祭始禧走下車。南美天亮得快,夜也來得快,一枚弦月像彎刀插在天空中,雲團壓過刀鋒,隨即被片開。大帳棚那邊已准備好晚餐了,南美民俗學家菲比,朝他們走來。
「可以吃晚餐了?」祭始禧看著菲比說道。
菲比愣了愣。「喔,是啊,可以吃晚餐了。」她的反應不像專程來叫他們用餐。
祭始禧挑眉。「妳找多聞?」試探地問。
菲比點點頭。「我有私密的女性問題,要跟多小姐聊。」她調皮地對祭始禧眨眨眼。
祭始禧哼笑,明白了八分意思,識趣地踱步離開。
菲比的詢問,讓多聞忍不住算算自己的生理周期,有多久沒來了,再不准也該有個一次,可自從她來到這個礦場,卻一次未來。她帶來的女性衛生用品,完全沒用到,心裡一想──也許不會再用到,所以全給菲比拿去。
這個晚上,多聞只吃了幾口面包,坐在篝火旁,手撫著肚子,失神地盯著躍動的火焰。
氣象專家李盾依舊彈奏提普琴,唱著南美民謠。
幾名專家情緒高昂地圍著火堆跳舞,手拍著嘴發出呼啦啦的聲音,像是印地安人的什麼歡迎儀式。羅憫突然走到她身邊,告訴她,祭前禈回來了。
多聞霍地站起身,頭暈目眩,胸口一緊,氣呼不上來。提普琴的聲音越來越遠,不知是誰把篝火都給澆熄了──
露營車裡,大燈點亮。祭前禈抓著多聞的手,坐在軟墊床鋪邊。羅憫告訴他,多聞有點貧血現象,三餐也沒正常吃,胃口一直很不好。祭始禧煮了一碗粥送過來。
「多聞醒了,讓她把這粥吃下。」祭始禧交代道。
祭前禈轉頭,看著祭始禧。「你上次說,沒人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跟她母親一樣,是什麼意思?」他的堅定,執意問出答案。
祭始禧沈吟了一會兒,垂眸緩慢地說:「多聞自從到德國念書,就沒回過海島,這陣子,她似乎很懷念海島的生活。或許,她該回去看看,也好讓蘇林幫她調養調養身體。」他還是沒把話說清楚。但,祭前禈抓中了一個要點──
回海島。
祭前禈早有這個打算。當年,他在島上找到了那個有溫泉池的花園,是個適合野營的地方,她可以在那邊游泳,不怕水冷、風大,她可以在溫暖泉水的包圍下,安心伸展肢體,深呼吸野生蒔蘿的芳香,那個地方適合野營──適合他倆野營,他回去後,會向曾祖父要那一塊地,以後天天帶她去野營。
深夜突然又下起暴雨。那打在露營車頂的雨聲吵醒了多聞,她想起身,卻被一雙大掌按回床上。一個細微的啪嚓聲,燈亮了。祭前禈就坐在床邊,神情略顯疲憊,胡渣長滿他性感的下頰,俊美的臉容多了幾分粗獷。她伸手撫摸他,他覆住她的手背,輕輕努著臉龐,摩挲她的掌心。
她美眸晶亮,直勾勾地望著他。她並沒有害相思,只是太想他──
他們七年沒見面,如果一直沒見面就好了──重逢後又分離,雖然只有短短三十幾天,卻像在她內心掀了一場風暴,教她無比想念他,想得心都痛了。
祭前禈吻吻她的手,說:「一些雜事絆住行程,我晚了三十天才回來,對不起──」
多聞搖搖頭,攬下他的頸子,吻他的唇。
祭前禈低喘一聲,舌尖探進她唇裡,深深吮吻她,汲取她的甜蜜。久久,他們分開,看著彼此,一會兒,又吻在一起。
他的胡渣刺紅了她細致的肌膚,他放開她,端過桌上的碗,要她把粥吃了,自己則走進小浴室,刮胡子、清洗一身。
雨漸漸停了。多聞聽著小浴室傳出嘩嘩的水聲,將空碗放回桌邊,躺上床,幽幽合眸。
「前禈……」車門外,一個低低的嗓音叫了又停。
多聞睜開眼睛,下床去開門。梁翃抱著睡袋溜進來。兩人沒說一句話,梁翃徑自拉開一張床鋪,睡了上去。多聞愣在門邊,忘了關門,外頭雨後的濕空氣撲在她臉上。
梁翃看著對面的軟墊床鋪。她剛剛沒選擇那床,似乎知道那是多聞睡的,那她現在躺的地方就是前禈的床位。梁翃覺得心裡喜孜孜地,像是贏了什麼勝利,滿足地閉上眼睛。
祭前禈披著一條浴巾走出浴室,首先看到多聞呆站在敞開的門邊。「怎麼了?」他走過去,才注意到另一張床上隆起的睡袋。「她怎麼會在這裡!」這語氣有些慍怒。
多聞盯著祭前禈,手拉一下門把,准備關上門。
祭前禈拿掉肩上的浴巾,說:「我把她叫起來,等她出去,再關門。」
「有沒有良心啊──」梁翃睜開眼睛,語調沈慢地說:「外頭下著雨,我睡的帳棚一直滲水進來,這兒還有床位,不能行行好嗎?」
「沒人叫妳留在這礦場睡帳棚。」祭前禈冷漠地瞪著梁翃。
梁翃閉上眼睛,拉上睡袋,悶聲悶氣地道:「我很累了,等我睡醒,找到標本,我自然會走。」她不理他的壞臉色。
祭前禈大掌握拳,想一把揪起梁翃丟出車外。多聞卻關上車門,走到他身邊,溫婉地抓住他的手臂。祭前禈皺一下眉,啪地一掌拍往牆上按鈕,一道簾幕降下來,嚴嚴實實罩住軟墊床鋪這邊。
梁翃張眸,盯著簾幕上的影子。他們躺上床,男人將女人抱進懷裡,關了燈。她聽到低低的喘息聲,一陣嬌柔壓抑的,一陣粗獷豪邁的,充滿情欲。她摀住耳朵,縮進睡袋裡,那聲音還在,纏著她一整夜。梁翃,妳這是自討苦吃!祭前禈三十五天沒跟多聞在一起,多聞就是那個打妳認識祭前禈時,甚至更早前就進駐祭前禈心底的女人,他們好不容易重逢,妳以為祭前禈顧得了廉恥?祭前禈愛一個女人哪需要廉恥,倒是妳梁翃用盡心機,讓他車壞、失聯、回不來,在厄瓜多蠻荒野林裡待了三十五天,也沒法教他不顧廉恥愛妳,妳妳妳──真是自討苦吃啊!
梁翃怎麼可能睡好,一整夜都在幻想簾幕裡發生的事。第二天,她頂著熊貓眼醒來,簾幕已拉開了,對面床鋪迭成一張沙發,不見男人女人的身影。她用力嗅嗅空氣裡是否存有曖昧氣味。
沒有。有的只是淡淡的刮胡水清香。她顰眉蹙鼻,確定只有單純的味道,便下床,收好睡袋,開始在露營車裡東翻西找。
她將手伸進窗門上方的隔板,摸著摸著,臉色凝重起來。她故意留下的昆蟲標本不見了!她踮起腳尖,試著往裡瞧。
多聞在這時開門進車廂,把梁翃撞個正著,狼狽地摔在地上。
「啊!對不起!梁小姐,我不知道妳站在這兒……」多聞上前要扶她。
梁翃拍開她的手,站起身,拍拍衣褲,凶狠狠地道:「妳這女人!妳怎麼回事啊!」是她自己鬼鬼祟祟在門邊踮腳尖,竟怪起多聞來。
多聞想問她有沒有受傷,梁翃顯然惱羞成怒了,哇啦哇啦地叫罵著。
多聞沒說話,靜靜地越過梁擁身邊,拖出自己的行李背包。沒一會兒,祭前禈和羅憫也來了。祭前禈沒看梁翃一眼,上車,提著多聞的行李,走出去。羅憫倒是跟梁翃打了招呼。來來回回幾趟,祭前禈和羅憫搬空露營車上的行李。然後,一行人往林子道路旁的悍馬車走。
梁翃這才回神,追上去。「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祭前禈已經上車發動引擎了。羅憫回答梁翃:「少爺要回海島。」
梁翃大驚,看著祭前禈伸手扶多聞上車。
「羅憫,走了!」祭前禈命令道。
羅憫跳上車。車子開了出去。
「喂!我的標本還沒找到!你要負責!」梁翃追著車跑,看著車影越來越小。「祭前禈──你這個混蛋!」最後,她頹坐在地上,抓著石頭往前丟。
「梁小姐──」祭始禧出現在梁翃背後。
梁翃轉過頭,一臉憤恨,手還握著石子。
「妳的珍貴標本在這兒。」祭始禧將手裡的方盒兜向她眼前。「以後請妳不要再亂放,否則,祭家只能用寶石賠償妳的『寶石』。」說完,他把標本放到她手上,回身往營帳方向走。
「誰要你們的寶石!」梁翃吼了一句。
「對了,」祭始禧停住腳步,說:「我們的開采工作很忙,沒空招呼梁小姐,我會派車送梁小姐……」
「我自己會走!」梁翃打斷祭始禧,站起身,回營地收拾行李,不到中午,就離開了祭家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