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人!雅修來了!”趙雲起的父親趙鐸,輕叩門板,沉穩溫和地喚著已在女兒房裡、待了快兩小時的沈璧人。“璧人,小桐不要緊吧?”
房裡沒應聲,他持續輕敲。
“璧人……”話未完,門乍開,一雙纖白素手疊上他的唇,止住他的叫喚。
“噓……小聲點!好不容易讓她服下鎮定劑,睡著了,你再吵醒她,我可受不了她的哭鬧了!”沈璧人以極低的嗓音對趙鐸說。她臉上有著明顯的倦容,綰在後腦的髻有些散落,身上的白緞旗袍盤扣掉了幾顆且縐得不成樣。想必,她今晚可給女兒折騰慘了!
“你累了,”趙鐸拉下她的手,笑笑地說。“要不要我下去請雅修改天再來?”他體貼地理理她的發絲,扣好斜在她胸前的盤扣,動作再自然不過。
“哦!另一個破壞雲起婚禮的‘罪人’也來了呀!”沈璧人挑眉淡笑。
這事實在有點令人啼笑皆非。
早上,警告過女兒不可出狀況後,她一直很滿意女兒的表現,甚至當廉雅修遲到引起議論時,她還暗自慶幸著出狀況的不是自己的女兒!直到晚宴後的舞會,女兒突然一身“破爛”、踉踉蹌蹌地沖進宴會廳,一把抱住正和趙鐸跳舞的她,像個孩子似地大哭,嘴裡含糊地說著什麼搶匪是廉雅修、什麼紐約怎樣怎樣……一堆沒頭沒尾的話,簡直嚇壞了在場的賓客們。當時,她惟一的感想便是—
女兒還是給她出了“大”狀況,成為第二個搞破壞的“罪人”!
“璧人,小桐不要緊吧?”趙鐸關心地問。
沈璧人回過神,看著他略有皺紋但魅力猶存的俊臉,搖頭笑了笑。“還不就是受了驚嚇,沒什麼要緊的。倒是你,時間被我們母女浪費了不少,真對不起!”趙鐸對她們母女關懷備至,凡事都以她們為重,真的教她感動。
“別這麼說,璧人!”溫暖的大掌握住她的手,他由衷地說。“你們對我很重要的!”
快二十年了,實質關系大於形式,他們之間,早沒什麼需要客氣的了!
沈璧人微微笑了笑,牽著他的手,往樓梯走去。“我下去跟廉雅修談些事,順道送你出門,這麼晚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免得雲起擔心!”
趙鐸止住腳步,扳過她的肩,笑笑地對她說:“今晚我留下吧!你累了一整天,小桐也出了狀況,你們需要有人在身邊!”為了招呼婚禮上的賓客,她著實費了不少心力。
“又要留下呀!趙先生!”她拍拍他的肩,笑容嫻雅地看他。這當然不是他第一次在這兒過夜,以往他還管理公司時,三不五時便來“夜探”她們母女,都快二十年了,這已是第N次了!
趙鐸無聲微笑著。認識了快二十年,她始終叫他“趙先生”,不管是初識時的陌生,或是今日的熟稔相知,她仍習慣這樣叫他,字眼上的感覺雖然疏遠,但這其中卻隱含著外人不知的親暱默契,與彼此心照不宣的濃郁情感。
“那你先去休息吧!趙先生!”沈璧人幫他松開頸項上的領結,又幫他褪下西裝,掛在他手上,才轉身下樓去。
趙鐸愛戀地看著她的背影自樓梯口消失,淡淡笑了笑,緩步走向她房裡。
???
滿缸的煙蒂持續增加,已快堆成一座小山。廉雅修攢著眉心,煙一根接著一根抽。現在,他的心情惡劣到想炸毀地球!
那該死膽小的女人,當他是搶匪,落荒而逃也就算了!沒想到,她竟然還在宴會廳,當眾哭喊誣蔑他的一世英名!真是……早知她這般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當初真不該多事救她!
“可惡!”再捻熄一根煙蒂,點上新煙,他忍不住粗聲粗氣地咒罵。
其實,他真正在意的並不是她把他誤當成賊的事,而是——當他四處找尋她、擔心她會因驚嚇過度而昏倒時,她居然在宴會廳裡,“衣不蔽體”的給他出饃!
該死的!她的身體只有他能看才對呀!這沒腦的膽小女人,毀了他名譽不說,竟還衣衫不整地教其他男人同享他廉雅修“專屬的權利”!
“這筆帳看我怎麼跟你算!”他咬著煙,忿忿地低吼。
沈璧人才推開樓梯出口的拱形木門,便瞧見廉雅修大咧咧地坐在她店裡最大的那個位子,銳利雙眸直盯著樓梯的方向,嘴裡吐著裊裊白煙。他的樣子像是在等某人走出這道門,當然,這個某人絕非她沈璧人,而是她那個膽小的寶貝女兒——關海桐。
“你好,我又來打擾了!”一見開門走來的是沈璧人,他心中其實有股沖動,想飄上樓抓住關海桐,質問她為何躲在母親背後,不敢下來見他?但,這兒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他好歹得斂著點性子。所以,他忍下了張狂的霸氣,禮貌、平實地問候關母。
沈璧人微微頷首,優雅地朝他走近,靠向桌子的剎那,她瞥見桌上放了一件無肩帶的女性胸罩和一塊桃紅殘布。她不禁皺眉苦笑,廉雅修這孩子還真是大而化之!難道,他不知道那些東西擺在桌上,很突兀、很不雅觀嗎?搖搖頭低歎,她在他對面坐下。
“她……”
廉雅修才要開口,沈璧人便先一步揶揄他。“你今天吃了我女兒很多豆腐哦!”
她當然知道桌上的胸罩是誰的,也清楚那塊桃紅絲布是女兒禮服的一部分,更在稍早幫女兒換下禮服時,肯定她身上的斑斑紅痕是廉雅修的傑作,但,奇妙的是,即使廉雅修對女兒做了這麼嚙矩的事,她卻一點也不生他的氣。
這並非是她不關懷女兒、愛護女兒,而是她心裡有著對廉雅修的信任!她很有把握的認為,無論廉雅修如何對待女兒,他是絕對不會真正傷害她!
對於沈璧人的話,廉雅修有著無法回應的尷尬。
畢竟,他是真的吃人家女兒的豆腐,人家沒砍他,已算幸運了!總不能毫無廉恥地說:是啊!你女兒可美味的呢!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支肘撐頭看著冷掉的咖啡。
看見那張精悍的臉孔染上窘色,沈璧人淡淡地笑,心中有著欣慰,因為眼前的青年對女兒是相當在意的!
“小桐在紐約遇劫時,是你解的圍吧?”回家時,女兒腕上意外出現那條遺失一年的鏈子,手心也握了兩枚紀念幣,加上不停地提及廉雅修,她便開始拼湊最有可能的事件模式,而不是一味相信女兒驚嚇後的“胡言亂語”。
廉雅修有些訝異地抬頭。“哈!這話不可能是她說的吧?”
沈璧人看了眼他的神情,輕笑出聲。“是我猜想的。”
廉雅修拿過桌上的煙盒,想抽煙,但煙盒已空,只好作罷。
“你猜得真准!雲起想的就蠢多了!不過,會救她,只是個巧合,如果我能夠預知今日的景況,我會選擇讓她自生自滅!”握了握拳頭,賭氣地說。心中也沒察覺,人家的母親就在眼前,他居然還說出這種讓天下父母膽戰心驚的渾帳話來。
然而,沈璧人只是搖頭淡笑。因為她知道廉雅修有著鐵漢的特質,嘴上說得殘酷,其實內心並非無情。
“小桐對那件事,記的全是片段,你別怪她把你想‘壞’了!她的膽子小,又較常人懦弱,什麼事都依賴慣了,遇到那種事,我又不在她身邊,大概也嚇傻了,哪會記得‘合理’的過程,所以,得請你原諒她對你的誤解!”
廉雅修扒了扒頭發,他能說什麼嗎?她的母親都紆尊降貴地請他原諒了,難不成還能把那迷糊蛋“吊起來打”嗎?
“你是來看她的吧?或者只是來還這些東西?”沈璧人指了指他手邊的殘布和內衣。
廉雅修回過神,瞥了眼沈璧人所指的物品,沒什麼表情地將之收入西裝口袋。
“我明天再來好了,省得她驚魂未定,又再驚聲尖叫,我的耳膜可受不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軀繞過桌子,向沈璧人頷首。“打擾了!”
沈璧人笑了笑,看著他打開掛了鈴鐺的玻璃門,彎身由放了一半的鐵卷門閃出去。這男人在意女兒到連女兒的私密物都不願交予她這個母親處理,而且還一副“怕老婆私密教人給窺了去”地收進口袋裡!
“呵!他收得還挺理所當然的嘛!”沈璧人輕笑。
“在笑什麼?”趙鐸穿著睡袍與拖鞋,走到她身後,伸手環著她的腰。“雅修走了?”
沈璧人轉身看他,雙手握著他的。“不是要你先休息嗎?趙先生!”她笑著,仿佛了什麼心事般地笑開美顏。
“跟雅修聊了什麼開心的事嗎?”趙鐸溫柔地問。伸手撫著她的臉,這一、兩年,她為了小桐的事頗為操煩,很少有這種輕松的笑容,也因此更顯得特別珍貴。
沈璧人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小桐跟他挺有緣的!還有……”她頓住語氣微笑,神情有些神秘。
“什麼?”趙鐸牽著她,坐到窗邊的大沙發。“還有什麼?”
“我答應跟你到瑞士定居!”她吻了下他的唇,幸福地倚偎在他懷裡。“怎麼不說話呢?趙先生!”她聽見他的心跳得很快,實在有點擔心,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
趙鐸深深吸了口氣,撫著她圓潤的肩頭。“你想通了?決定聽我的,把小桐一起帶去,嗯?”
兒子接管公司後,他便構想與她平靜地過退隱生活,但是,她放心不下無法獨立生活的小桐,所以沒答應他。即使他說,要帶小桐跟他們一起去瑞士,她還是反對,因為她認為女兒遲早得自己生活,不能依賴她一輩子!於是,他們開始訓練小桐獨立,然而卻不見成效,所以,隱居的事,便不了了之。而今,她答應了,是否是願意帶小桐一起去?
“只有我們去,小桐不去!”她微笑著說,眸中有著睿智的光芒。
“你該不會認為她已能獨立了吧?”今晚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小桐還是相當依賴的。
“我決定對她下猛藥,讓她‘自生自滅’,像你教育雲起那樣!”趙雲起十歲便教他丟到美國,如今已是獨立自主、樣樣自理的企業強人。而反觀她教育女兒的方式,似乎太周全、太保護了,即使說要訓練女兒獨立,她還是放不下心地為女兒安排一切,讓女兒在安全、有“保護網”的環境下出社會工作,所以,女兒一直無法切斷與她相連的“臍帶”,這事她實在也有錯!
“璧人!你這樣斷然收掉保護小桐的羽翼,會讓她更怯懦、退縮的,小桐也許生性如此,強逼她自我生存、生活獨立,會造成反效果的!”趙鐸攢眉沉言,有著濃濃的擔憂。
沈璧人柔柔一笑。“趙先生,你說話倒像她的親身父親了,這麼捨不得女兒吃苦?”抬眼看著他,言語中有著揶揄。
趙鐸歎了口氣,將她擁緊。“我不放心呀!”關海桐只差沒跟他姓、叫他“爹”罷了,他一向視她如己出,因此,叫他看著女兒失去一切保護,他實在無法不擔心。
“你放心!會有另一雙羽翼保護她的,我女兒是個幸運的‘膽小鬼’,永遠會有人呵護的!我只是要她選別人依賴,因為我不是她能依賴一輩子的對象,而且,有時候,我也想依賴人呀!趙先生——”她很輕柔地叫他,裸露在旗袍外的雙臂環住他的頸項,嫻雅的嬌顏微仰。
“我愛你!”趙鐸輕摩她的芙頰,性感地低喃,低頭堵住她紅灩的唇。
這個精明能干的母親,想必已安排好“膽小女兒”的下一步路了!
???
第二天,在廉雅修來看關海桐之前,沈璧人便事先告訴她,廉雅修不是搶匪,而是救她的人!
“騙人!騙人!”關海桐抱著薄被,瑟縮在床頭,眸中透著水亮光點,那是她噩夢驚醒時留下的殘淚。
她緊蹙著眉心,一點都不相信,那個差點奪了她貞操、讓她夢魘一年的大惡人——廉雅修,會是她的救命恩人!
搖了搖頭,沈璧人輕歎,猛然拉過女兒的左手。“來!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指著女兒皓腕上的白金手鏈,語氣沉定地質問。
關海桐回過神,含淚的眸子看看母親指的物品,吸了吸氣,直截了當地答:“是爸爸留給我的遺物。”
“嗯!很好!你還記得!”沈璧人滿意地點頭,而後又問:“那……它是怎麼被你找回來的?不是丟了一年嗎?”
關海桐眸光停在鏈飾上,愣愣直答:“是被廉雅修戴上的……”
沈璧人又點了點頭,然後扳過女兒的身子,兩雙美眸盈盈相對。“那……你告訴媽咪,有哪個搶匪會把搶來的物品還給人?如果有這麼笨的賊人,媽咪倒要勸他去死算了!”
關海桐皺眉,覺得腦中的神經全打了結。“可是,他明明有我的鏈子和紀念幣,而且……他還叫我‘小妹妹’……那個搶匪曾……這樣喚我……”
“小桐!你不能這樣就判定雅修是‘搶匪’,再說,如果當初真的沒人救你,你到底是如何逃過危難的?”對於這點,女兒一直交代不清楚。導游直說她太幸運,才能毫發無傷只是衣服破損了些地逃過劫難!
如今,她才明白,女兒的幸運,其實是來自廉雅修的搭救!但,女兒卻絲毫不記得此事,還把他當成搶匪!唉!為什麼女兒這麼糊塗呢?
關海桐眨眨含淚的美眸,垂下頭看著腕上的鏈飾,第一次為自己一年前“逢凶化吉”的原因,作了解釋——
“是爸爸保佑的……是爸爸的靈魂幫助我脫險的……”她的聲音虛軟無力,因為這解釋連她自己都不能信服。
沈璧人一愣,翻了翻白眼。想不到女兒竟用“怪力亂神”來搪塞,真的是……夠了!她不想再說,也不想再問了,還是讓廉雅修自己來跟女兒“對質”吧!
???
廉雅修一直到晚上才出現,而他一來,沈璧人索性提早打烊,留下女兒,自己與趙鐸出門約會去。
這使關海桐心痛地懷疑,媽咪是不是不要她了?否則,為何媽咪總是在廉雅修來時,棄她不顧地出門,讓她一人面對“危險”!
咬著下唇,揪著薄被掩在胸前,關海桐驚懼地盯著那坐在沙發上,長腿囂張抬放在她床尾的廉雅修。
半晌,廉雅修對上她的眼。“你都這麼早上床嗎?”平穩的語氣不較往日粗獷大聲,那是因為他不希望她再受驚嚇,所以刻意抑制。嘖!他真該死的搞不懂自己做啥遷就她!
關海桐眼神變得傻愣,搖頭回應他的同時,下意識開口。“你感冒了嗎?”眼前的男人聲音啞啞、沙沙的,一點也不像廉雅修,但,他的臉的確是廉雅修那個壞蛋呀!難道是他感冒啞了嗓嗎?
感冒?廉雅修皺眉暗忖。這妮子在說什麼?他廉雅修根本是百病不侵的,怎麼可能會感冒?!
“你在胡說什麼呀!”扒扒頭發,他側過臉瞥了眼小幾上的一盤意大利面,想起她母親出門前說的話,於是大聲喝令。“過來!”
關海桐身子在床上一彈,眼神又成了懼怕。他……是廉雅修沒錯!剛剛她怎麼錯亂了精神,以為他不是!廉雅修看她畏縮的樣子,更沒好氣地說:“你媽說你還沒用晚餐,我叫你過來,聽不懂嗎?”
他的嗓音、他的話,一向有著驅使作用,尤其是對關海桐,她從來不敢違抗他。因此,他話才落,她便乖乖地由床頭爬至床尾,怯怯地跪坐在他的長腿邊。
廉雅修微微揚唇,放下雙腿,端正坐姿,拍拍左大腿,說:“下來,坐這兒!”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順從地下床,坐在他大腿上,姿勢僵硬不自然。
廉雅修左臂一攬,將她摟進胸懷裡,左手端起盤子,右手持叉,開始喂她吃面。他不曉得,自己是哪一根筋“短路”了,竟想這麼為她“服務”?或許是她一身瘦骨惹他礙眼,所以想親自養肥她吧!
“張嘴!”
她乖乖張口,一大坨的面喂進嘴裡,有些還露在唇外,使她無法閉唇咀嚼。
“太大口了?”廉雅修皺眉喃語,隨即將唇湊上,接收她唇外的面條,享受地咬著。“嗯!味道不錯!”
他的舉動讓她驚詫不已,忘了該如何吃東西,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他……吃的是從她唇上咬斷的面耶!
“發什麼愣?還不動嘴!”又卷了一坨面,在她唇邊就位,卻發現她雙頰還鼓脹含著剛才那一口,他便粗聲惡氣地低咒。“你該死的別給我擺臉色!叱吒風雲的廉雅修伺候你用餐,你敢不滿,嗯?快把面吃下去!”
他的話成功地挑起她的驚慌,她很緊張地咀嚼著,囫圖吞棗地將未嚼碎的食物吞下。“咳……咳……咳……”一個不小心,氣管就給梗塞了,她因此劇咳,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廉雅修見狀,立刻放下餐盤,起身讓她彎著腰,大掌用力地拍打她的肩胛之間,三、四次之後,她的呼吸依舊沒恢復,食物也沒吐出,他隨即站到她背後,一手握拳,拇指指節抵住她的腰肋之間,另一手抓著握拳的手,快猛地朝上推壓。
“吐出來!”他大吼,神色變得焦急,使勁地推壓她的腹腔。“該死的!快吐出來!”
嘔地一聲,關海桐嗆著淚,吐出噎在氣管的食物。
看著地上的完整面條,廉雅修激動地擁緊她。“你該死的吃東西不用牙齒咬嗎?要是噎成了植物人,我一定用一千噸的黃色炸藥炸醒你!”他很凶地恐嚇她,但,語調卻有著如釋重負的安心。
關海桐急喘著,害怕又委屈地哭了出來。這次,她害怕的並不是廉雅修的恐嚇,而是剛才的“死亡邊緣”,她真的差一點就死掉了!嗚……
而委屈的是,明明是他要她快把面吃下的,他還那麼凶的吼她……
廉雅修捧高她的小臉,有些粗魯地抹去她的淚。“哭什麼?你這笨女人!”他見鬼的感到不捨與心痛,仿佛適才的“生死一瞬間”也牽系著他的生命!
他愈說,她嚎啕得愈大聲,這次,不論他要用長槍或手榴彈,她都不管了,說什麼也把適才的恐懼全哭出來!“你害人家……差點死掉!都是你……”
廉雅修俯身啄吻她,從額頭、眉、眼、鼻、頰、唇、耳……吻遍她的臉,最後停在她嗚咽不止的櫻唇上。
他的吻奇異地止住她的眼淚,那種熱熱的氣息趕走她對死亡的恐懼。她猛然抱緊他的腰身,尋求他的慰藉,探舌想擷取那股溫暖。
廉雅修含住她的唇舌,在舔吮之間一點一滴為她驅走死亡的陰影。
這一晚,在她沒弄清楚他是搶匪或恩人的情況下,他真真切切地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
差點成為“噎死鬼”後,關海桐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廉雅修那天並不是來滅口,否則,他應該不會救她!
有了這層認知,她終於有“那麼點兒”相信他不是搶匪,而是媽咪告訴她的——“恩人”。
但,他為何會有她的腕鏈和紀念幣呢?她真的好困惑,怎麼也想不透這事!
“在想什麼?怎麼不吃呢?”沈璧人拍拍女兒的頰畔,喚回恍惚出神的她。
“你趙哥今天開始蜜月假期,公司可沒人給你撐腰,小心那些平時看你不順眼的人,乘機整你喲!”習慣性地捏捏女兒潔膩透紅的粉腮,她笑著說。
關海桐張唇,原本咬在嘴上的吐司片,猛然掉在瓷盤上,圓瞪著美眸,青春純美的小臉上一片茫然。
沈璧人笑了笑。她不過嚇嚇女兒罷了,沒想到女兒真的被嚇到了!她猜測女兒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是“媽咪……我要請假”!然而,她只猜對兩個字——
“媽咪,為什麼……廉雅修……”頓住話語,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媽咪詢問他的事。那日,他吻得她好舒服,而她哭得太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後,他已經離去,只有媽咪和趙叔關心地圍在她床邊,詢問她咽喉是不是還疼?
而今,已過了兩日,廉雅修都沒再出現,是不是……
“你想問雅修什麼?”沈璧人眸光閃了閃,有些訝異女兒會主動問起廉雅修的事。這可是她第一次猜錯女兒的心思呀!
關海桐一愣,美眸瞅著母親,她剛剛問了媽咪什麼嗎?應該……沒有吧!她只是在心裡想著,媽咪不會知道的……
沈璧人歎了口氣,坐到她身邊。“小桐,你怎麼搞的?這兩天老是魂不守捨!如果你還在懷疑雅修是搶匪,那媽咪可以用人格保證雅修的清白,你想想,雅修那麼有錢,怎麼可能去搶劫!雅修不是壞人,你不要對他有刻板印象!”否則,你以後怎麼跟他生活呢!沈璧人在心裡補了一句,不說出口是怕嚇壞女兒,弄擰了她為女兒設想的未來。
關海桐依舊呆愣著,幾乎沒聽進母親的話,久久,她像是自言自語般地開口。“為什麼他沒再來?是不是得到……報應……”應該是吧!他那麼壞,又愛欺侮她,可能真的得到報應了!她出神地思忖。他做太多壞事了,所以得到上天的譴責!一定是的!
看著女兒攢著黛眉,時而咬唇、時而蹙鼻,郁郁沉思、喃喃自語,不知想些什麼。沈璧人盯了她好半晌,替她下了個決定。“小桐,你今天別去上班了!”
“嗯!”反射性地點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剝著烤吐司吃,精神仍恍惚得很。
沈璧人搖搖頭,這應該不算壞現象吧!適才她捕捉到女兒的喃喃低語,女兒似乎在“思念”那個“壞蛋”廉雅修喔!
她輕輕一笑起身收掉桌上的餐盤,連同女兒手中的面包都奪下,省得女兒在心不在焉下又給噎著了!
???
匆匆地回美解決軍火被扣的事後,廉雅修一日也沒多待,便馬上返台,只因為他見鬼的擔心關海桐那個怯懦無膽的笨妮子!
那該死的家伙,身影老纏著他的思緒,讓他在吃飯時,老想到她噎死的慘狀;沐浴時,誇張地閃過她泡澡淹死的念頭!擾得他直想拿槍轟了自己的腦袋。
“嘖!該死的!”大掌用力扒了扒後腦,他站在關海桐房門前低咒。然後,連門都沒敲,便粗魯地撞開……呃……幾乎是撞開闖入啦!
“喝!”巨大的聲音,讓原本就沒啥睡意的關海桐,驚駭地自床上彈起。
“你媽說你沒這麼早睡!”這話代表著,他是“禮貌”地報備過主人,才上來的!
關海桐顫了一下,雙眸爍亮地凝望他。
他的樣子還是那麼精悍粗獷,說話還是一樣大聲,像在罵人,可她好像比較不怕他了耶!因為,這是第一次,她見著他,不會想叫“救命”二字!
廉雅修脫下西裝外套,隨手丟上床,大咧咧地坐在床尾的沙發裡,習慣性將長腿放肆地抬平於床緣。他的姿態還是一如往常的囂張跋扈。
“過來!”他一喝,關海桐馬上由床頭爬至床尾,像是幾日前的景象,乖乖跪坐在他腳邊。
這回,他沒要她坐在大腿,而是將她抱離床,大掌托著她的臀,讓她像只抱樹的無尾熊般,攀著他的頸,趴在他身上。
“你該死的,怎麼這麼輕?沒吃飯是不是?”他下意識地挑剔她的體重,銳利的目光直盯著她。“有沒有吃飯?”他很凶地又問。
關海桐細如蚊蚋的出聲。“有啊!”她垂下臉,盯著他微敞的胸肌正抵著自己沒穿內衣的酥胸,耳根不禁染上了紅彩,敏感的細嫩蓓蕾竟不自覺地繃緊。
這是她第一次避開他的目光,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由於羞澀……
“你這該死的小妖女……”廉雅修低喃。俯頭尋獲她的唇,又急又猛地吮咬她的粉嫩小舌,饑渴地擷取香甜的蜜液。
雖然被他吻過許多次了,但,她仍有些無措,惟一知道的便是揚頷閉眸、啟齒張唇,任他的氣息席卷自己的感官。
“唔……嗯……”她嚶嚀嬌喘,身子忍不住輕顫,豐盈的柔軟有意無意地磨蹭他。
廉雅修不禁呻吟了聲,結束長吻,抱著她,坐入沙發。
“唔……你真是個妖女!”他一副欲望尚未飽足的樣子,直盯著她說。
“才不是!”她突然睜大美眸,大聲地反駁他,然而不到兩秒,她在他眼中見著怒光,便委屈地怯怯低下頭。這人真的好壞,明明都是他在欺凌她,還反說她是“妖女”!
廉雅修挑眉,揚頷睇視她。嘖!還敢說不是?
瞧!她這副嬌柔的模樣,簡直比耍狐媚手段的妖女,更惹人心癢、更引人憐愛!
“把頭抬起來!”托住她玉臀的大掌,輕輕拍了兩下,他促聲命令。
關海桐微微抽了聲氣,隨著他的動作,下意識地挪臀,往前擠壓他的下腹。
“唔……該死的!你要我死是不是?”廉雅修臉上閃過痛苦,雙掌分別握在她腰側,不讓她再亂動。
“喝!你……”關海桐僵直身子,驚悸地睜大美眸,小心抵著他的胸膛,不敢再動。
看著他額冒冷汗,單純的她突然小聲喃問:“這……你……很難過嗎?”她無端地為他操起心來。
“你說呢?要不要……讓我要了你?”她那副無措的神情,對他根本是火上加油!
“啊!”她還來不及反應,唇又被廉雅修給吞沒了去。
這次,他溫柔地像是在誘哄她般地挑弄著她的櫻唇。
有種甜甜的味道在她舌尖漫開,她舔了舔,隨即被他靈活的舌纏繞,在溫柔與狂野交雜下,輾轉吸吮、輕咬。
關海桐頭頸微仰,柔荑不知何時已攬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沉醉在他的熱吻中。嘖!他的欲望已被挑起,今晚他非要了她不可!
“……啊……”她輕歎。聲音很美,聽起來像是感受到舒服對待時,所發出來的原始嗓音。
廉雅修離開她的唇,靠躺著沙發,被欲望熏染得異常炯亮的雙眸,膠著在她發紅的小臉上。
關海桐也看著他,放在他肩上的小手,不自覺地覆住自己的裸胸,視線跟著低垂,姿態十足地羞澀可人。
“幫我把衣服脫了!”他低啞地命令。大掌撫著她的緋紅芙頰,食指輕輕畫著她細致的鼻梁。
關海桐困惑迷惘地看著他,紅唇微啟,發翹睫毛眨呀眨的,仿佛沒聽懂他的話。
她也許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麼動人,但,廉雅修卻是直接受到那刺激與誘惑。
“該死的!”低吼一聲,他扯掉自己的襯衫,扣子咚咚地落在樺木地板上。
他的體格強健,結實的肌肉如堅硬的巖山般,粗獷豪邁地展現。
“過來!”他張臂抱住她那如象牙精雕般的纖纖嬌軀,原始野性的陽剛包裹了自然柔美的嬌柔,強烈的對比中,有著相依相屬的和諧。
“啊……媽咪……救……”唇驟然被堵住,沒多久體內便不再疼痛,一種陌生的快感朝她湧來。
她在這個時刻喊“娘”!有沒有搞錯呀?廉雅修忿忿地思忖。酷齒狠心地咬痛她的舌尖,抱著她站起身,困難地跨了一大步壓著她的身體,倒入床榻中。
“張開眼睛!”看著她意亂情迷的小臉,他不禁粗喘命令。
“嗯……”有別於前一刻的呼痛,她輕吟嬌喘,微張雙眸,沉醉地盯著他。
“摸我……”他饑渴地再命令。
關海桐無力地抬起柔荑,小手隨著他律動的節奏,撫著他汗濕的胸膛。
“喝!你這小妖女……”他氣息紊亂地狂吼了聲。
關海桐半閉著眼,似睡似醒,在迷迷糊糊中達到高潮,暈厥了過去,著實打擊了廉雅修的男性尊嚴。
嘖!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