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瑀君緩緩起身,解開身上的披風,任名貴的白狐皮順著優美的背部滑溜下來,落在腳邊。
李巖當場看傻眼,難道她逼婚不成,想跟他動手?
梭巡向她濕漉的眼眸,一抹夾雜著羞意的堅決浮現她眼瞳,頰膚上還飄起兩朵紅霞.....
李巖越看越狐疑,在與她盈滿春意的眸光相遇後,模模糊糊的意識到她的企圖--
只見兩只欺霜賽雪的小手挪移到領口處,緩緩解開繡著朵朵梅蕊的素白襟領,李巖只覺得腦門轟的一響,急急的轉過眼眸,腳尖一點便想狂奔出涼亭。
「你不顧呂鍛金的安危了嗎?」
清脆如冰塊般擲落的聲音,魔力般的絆住了他的腳步。李巖不敢置信的僵直了舉步欲離的身子,卻沒有回頭。
「你是在威脅我?」
盡管聲音溫和得幾近輕描淡寫,語氣裡的慍怒卻不容人忽視。丁瑀君只覺得一股寒氣直下背脊,李巖平時不輕易顯露情緒,給人一種如巖石般超然、不會發怒的錯覺,然而一旦惹怒他,冰封在巖下的凜烈情緒非是尋常人承受得了的。
但她不在意,只要救得了他,就算會被他怨恨也沒關系。
「我不想威脅你,但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的!」她淒然道,眼神卻堅定無比,幾個跨步,從身後抱住他僵硬如巖的軀干。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咬牙切齒的問,一方面對她的無恥行徑感到異常惱怒,一方面怨恨自己對熨貼住背部的溫軟嬌軀無法全然忽視。
已經做到這地步,丁瑀君索性把所有的羞恥心都拋開。此刻的她,不再是尊貴的白族公主,而是一心想救情人的癡心女子,即使再不堪的事,只要能救得了他,她都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做,不管他是輕視、還是熱情的迎合,都沒關系了。
「我想當你的妻子。」她閉起眼睛,呢喃的吐出從初次見到他時,心底最熾熱的渴望。
粉嫩的柔顏隨著體內的熱情跟著灼燒,雖然他的背僵冷如巖石,仍降不下她心頭的火熱,秀美的瑤鼻貪婪的深吸著他男性的味道,這氣息是如此蕩人心魂,催發起她未經開啟的女性情欲。
「問題是我不要!」他一字一字的吐出冰冷的拒絕。
一再的被拒,像被人甩了耳光般難堪。盡管心痛如絞,自尊心被他踩在底下碎裂,丁瑀君仍是咬牙隱忍下去,輕顫著小手從他僵冷的肩頭移向他胸前。
「你就不管呂鍛金了嗎?」
他氣惱的轉回身,突如其來的動作撞疼了丁瑀君的胳臂。她吃痛的蹙起眉向後跌去,一股力量及時捉住她雙手,她發現自己跌進硬壘如石的胸上,一雙冒火的眼狂烈得仿佛想殺人似的籠罩住她。
丁瑀君被他的目光瞪得心怯膽寒,恐懼激起了埋藏心底的委屈,翻江倒海的在體內洶湧,突破了自制力竄上了喉腔、鼻腔,往眼窩處噴湧而出。
一串串晶晶瑩瑩的珍珠自水漾的潭眸不間斷的升起,很快就滿溢出眼窩,滴溜下來。
這舉動令李巖愕然。
除了師妹外,他從未廳付過哭泣的女人,雖然她只是靜靜的流淚,並沒有嚎啕大哭,但她緊咬著嘴唇,努力想要壓抑禁不住的淚水的模樣,卻更教他頭大。
既不能像哄師妹般拍著她的肩安慰,也不能推開她--擔心她會哭得更傷心。是以,他除了瞪大眼,希望她能自動停止哭泣外,向來機敏的頭腦沒有半點對策。
煩惱的情緒全反映在他俊朗的臉顏,丁瑀君心裡更加的氣苦。
她根本不想掉淚,是眼淚自己冒出來,徒勞無功的想眨去眼中的淚水,眼淚卻流得更凶。
「你……」李巖實在拿她沒法子,索性放開她。
感覺到他捉在自己手上的男性掌握放松,丁瑀君心裡生出一抹驚慌。擔心他一放開她,就會不回頭的離去,到時候父親定然會毫不留情的狙殺他。
父親的火雲掌太可怕了,威力之霸道連他自己有時都控制不了,反被那股危險的內力反噬。
她著急的反握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千言萬語全透過脈脈含情的眼波傾訴。
然而,無聲的言語難以領悟,李巖手腕翻轉想脫身而出,丁瑀君情急的用力抱住他,心底原想不說及迫切想傾訴的心音全一古腦兒的往喉嚨沖。
「我不能讓你走,李巖……你一離開這裡,就會有危險!」
「什麼?」他怔了一下,銳利的目光筆直的射向她。
「你以為我為何要這麼做?」她哭喊道,「我想要救你呀!只有你成為我的夫婿,他才不會殺你……」
「他是誰?是不是就是妳信上說的,要替我解的疑惑?」他語氣嚴厲的追著要她證實心中所想。
「你不是他的對手!」她悲傷的搖著頭,緊緊的抱著他不放。「做我的夫君吧,他會看在我的面上,不對你動手。只有這麼做才能保住你的命呀……」
「他就是丁瀚霖,是不是?」
「不要問了……只有什麼都不知道,才可以保住性命!」閃爍在父親眼裡的殺氣令她害怕的顫抖,濕蒙的淚瞳因驚恐而放大,無聲的懇求著。
李巖非是對她畏怯顫抖的模樣無動於衷,而是眼見苦苦追查了五年的殺師真凶就要呼之欲出了,豈肯輕易放棄。
他咄咄逼人的追問:「是丁瀚霖對不對?該死的,你拚命搖頭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不問、你不說,他就可以一手遮天嗎?」
不,她苦笑著。她搖頭是因為一旦真相大白,他的小命她就再也保不住了呀!
然而,李巖一點都不明白她的苦心,語氣越發的嚴厲緊迫。
「先師與他有何冤仇,他要如此處心積慮的害他?五年前,清雲道長本來要陪同先師往棋盤巖赴約,他深知清雲道長的修為,如果他在現場,他根本沒機會趁著先師與謝師伯兩人比試內力到油盡燈枯時施予暗算。所以,他預先贈安神的藥香給清雲道長,卻要丁烜毅將其中一個藥香偷換成迷香,設計清雲道長在赴會前一夜因聞了太多迷香而走火入魔,以至於無法陪同先師出發往棋盤巖,這樣他就有機會暗算先師跟謝師伯。」
「你沒有證據……」她徒勞無功的想阻止他知道真相,苦澀的嬌臉血色全無,語音更是低弱得可憐。
「事隔五年,證據早就被丁烜毅給毀了,我當然沒有。」他憤恨的說,「可你們要以為這樣就能一手遮天,就大錯特錯!清雲道長早有懷疑,那晚雖不是丁烜毅點的香,卻是他建議服侍的弟子點安神藥香,好讓清雲道長睡一個好覺,應付隔日陪同先師趕往昆明赴約的旅程。」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清雲道長聞了藥香後,內息走岔,大病一場,等他聽到先師的死訊發覺不對,後又經姚靜的提醒暗中調查,那作怪的藥香早被丁烜毅毀去,剩下的是沒問題的藥香。」
不要說了!
她想大聲的命令他住口,喉嚨卻緊澀得擠不出聲音來,眼淚撲簌簌的掉個不休。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盡管如此,清雲道長心中始終存疑,好幾次想見丁瀚霖,卻被他找盡借口拒絕。丁瀚霖此舉反而加深清雲道長的懷疑,經過五年來鍥而不捨的明察暗訪,他旁敲側擊的得知丁瀚霖似乎在練一種極為霸道的武功,他懷疑那就是火雲掌。當他將這個懷疑告訴我後,我卻在離開點蒼派不久遭人襲擊,盡管那群黑衣人臉上都戴著黑巾,我仍然認出其中一人與丁烜毅的身影極為神似……」
提到那件事,丁瑀君仍心有余悸。當她知道兄長居然背著她對李巖暗施殺手,還為此大發一頓脾氣。幸好李巖只受了輕傷,然而,父親在知道李巖與清雲道長見面的情形後,殺機再起。
是她以死相求,保證她會說服李巖成為自己的夫婿,再不會去追究呂笑天是被誰殺死的,父親才心軟答應她!
可笑的是,李巖渾然不知曉自己才從死神那裡逃過一劫,那冰冷的刀芒還虎視眈眈的等在一旁想取他性命,他居然甘冒大不諱的犯父親的忌諱,在她面前說出他心中的存疑,追著要她確認!
丁瑀君絕望得直搖頭。她不要再從那張美麗的嘴唇裡聽見任何會害死他的話了,她不要,絕對不要!
身體似有自己意識般的采取行動,她踮起腳尖,不顧一切的攀向他的肩,在李巖錯愕得來不及防備下,不曾為任何男子開啟的櫻唇吻住他,緊緊吸附。
貼在唇上的溫軟觸覺,讓李巖有短暫的失神。他困擾的蹙起眉,生平頭一次被女人強吻,盡管投懷送抱的是位美女,但對他而言,還是一種侵犯!
他用力推開緊抱住他的丁瑀君,後者在微微踉蹌地後退同時,扒開外衣,露出貼身的紅肚兜及一團雪膩的肌膚,人更如乳燕投林般的朝他射來。
李巖哪遇過這種陣仗,微一失神,又被她抱個正著,異樣的感覺升上心頭。但他為人向來端正,對丁瑀君又深懷戒心,很快就將那縷情思壓下,伸手想推開她時,觸手的滑膩讓他如被燙著似的忙又縮了回來。
「你太過分了!」他又羞又氣,動手推人便會碰到她裸露的雪肌,不推開她,那身香軟滑膩便緊貼著他不放,一時間除了以充滿嫌惡與譴責的憤恨眼光怒視她外,束手無 一策。
雖然他的眼神像高山上刮著的暴風雪般寒冷,在她體內激起一陣惡寒,丁瑀君仍沒有退卻。她可以感覺到危機越來越迫近,沒時間再讓他固執下去。
「你聽我說!」她踮起腳尖,如花的唇瓣貼向他耳朵,溫暖的氣流拂得他耳朵好癢。
當李巖抗拒的轉動頭顱時,她更加用力的抱住他,如蘭的氣息更顯急躁。
「你不要亂動,我很認真的!」
他也很認真的不想讓她抱呀!
然而,丁瑀君接著的話,卻將他滿心的埋怨全卡在喉腔了。
「他就在這附近!要是他察覺到事情沒有依照我先前的保證進行,他會立刻過來取你性命!不管你有多麼不情願,都請配合我,只要捱過這晚,讓他以為你我已是夫妻,他應該就不會為難你了。」
感覺到手指下的男性軀干沒再做掙扎,丁瑀君還以為他聽進她的話。她不知道此刻燃燒在李巖心上的是仇恨的烈火,知道殺害恩師的仇人就在左近,他幾乎按捺不住滿腔的激動想立刻手刃凶徒為師報仇,可一想到對方功力深不可測,師妹呂鍛金又落到丁家人手中,自己沖動行事白白犧牲性命不打緊,師妹要是有個萬一,他怎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恩師?
這番考量讓他暫時忍耐下來,壓低聲音問:「請你說得更清楚些。」
「其實他早就想殺你們了,是我跟哥哥苦苦哀求,他才答應暫時不殺你跟呂鍛金。五年來,我跟哥哥處心積慮的希望你跟呂鍛金能與丁家結為秦晉之好,化解兩家的仇恨,可你跟呂鍛金……」
沒想到仇人如此狠毒,殺害恩師後,還想斬草除根。李巖驚出一身冷汗,心裡百感交集。丁瀚霖狠心的想殺他們,他的一雙兒女丁烜毅與丁瑀君卻處心積慮的想保住他們的命,這筆帳真是算不清呀。
「妳太天真了,別說殺師之仇不共戴天,我跟師妹豈肯靦顏事仇?就說令尊心腸狠辣,又豈肯養虎為患!」
「你不明白……」她心醉神迷的說。
貼在耳上的男性低語帶來誘人的親暱,這是兩人相識以來最貼近的一次,盡管他說的話不帶一絲情意,卻已夠丁瑀君的少女情懷充滿遐思。
「我是有很多事不明白,還要你遵守信箋上的承諾,盡解我的疑惑。」
她回過神來,心知他最在意的仍是這件事。反正他自己都推敲出大部分的真相了,她說或不說也沒差別。
丁瑀君緊偎著他,輕歎了口氣。
「我保證我不會拂袖離去,我們還有必要靠這麼近說話嗎?」李巖被她如蘭的氣息拂搔得有些不自在,苦笑的問。
「當然有必要。」她趕緊道。
一方面是捨不得他溫暖誘人的懷抱,另一方面則是忌憚她父親駭人的功力,擔心他會悄無聲息的潛來,一個情緒失控會對李巖不利。
她委婉的解釋,「家父的功力深不可測,我可以感覺到他就在這附近監視,為防萬一,請你忍耐。」
說這話時,她不由得感到委屈。
想她丁瑀君是何等女子,不知有多少男子想親近她,李巖有這樣的機會,卻還滿心不情願,實在是大挫她的自尊心。但想到自己的自尊心早不知被他踩碎幾次,多添這次也無所謂了。
「誠如你說的,家父對你一直有所忌憚,若不是五年前他走火入魔,不能親自動手,你跟呂鍛金早就沒命了。他本來要哥哥對你下殺手,但哥哥說他武功不及你,而他對呂鍛金又一往情深,力勸家父讓他娶呂鍛金,到時候笑天堡就會成為呂鍛金的嫁妝,成為影劍門的。這番話取悅了家父,要大哥先將呂鍛金弄到手,等到他功力恢復,會親自取你性命。他們的談話恰巧被我聽見,那時候我只想救你,便跪求家父,說我也可以讓你成為丁家的女婿,這樣令師的一女一徒都會成了他的媳婦、女婿。哥哥緊接著說,如此一來,令師在九泉之下絕不會瞑目。家父聽後極為高興,這才暫時打消殺機。」
盡管知道丁烜毅與丁瑀君是為了保住他們師兄妹的性命才這麼說,李巖心裡仍有不滿。
丁瀚霖與師父有何冤仇?殺了師父仍不滿足,還用心歹毒的想要他們師兄妹認賊作父,幸好他們沒中計,否則如何對得起師父泉下之靈?
想到這裡,他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慶幸自己沒有對丁瑀君動情。
「先師在世時,從未提及與影劍門有仇恨。丁瀚霖為何如此狠毒,不但謀害先師,還要用這段手段對付我跟師妹?」
「我並不清楚。」對於他一再直呼父親名諱,語氣裡充滿憤恨,丁瑀君只能搖頭苦笑。「但曾聽哥哥提起他與令師初次見面的經過。有次令師到點蒼派拜訪清雲道長,他奉師命拜見令師,令師在當時咦了一聲,神情陰晴不定。哥哥事後轉述給家父聽,家父當場臉色一變,後來……」
李巖心念電轉,為什麼師父咦的一聲,在丁烜毅事後轉述給丁瀚霖聽時,會讓他臉色一變?師父又為何見到丁烜毅時要咦的一聲?
某個意念在腦中倏地閃過。
姚靜在五年前曾推敲過,暗算師父與謝師伯的凶手是兩人認識的,所以師父在臨終前才會要他警告謝師伯,只是話還沒說完就斷了氣。果真師父知道也認識凶手--即丁瀚霖,那麼他在見到丁烜毅咦的一聲就有解了。
據說丁家父子的相貌極為神似,師父見到丁烜毅時,發現他與認識的某人容貌相似,故而咦的一聲。
某種滑膩的觸感困擾的在指尖徘徊,濕軟的灼熱從頸側游移向下巴,打斷李巖的思緒。他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手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拉到肚兜上緣的雪膩肌膚上,錯愕地張大嘴,立即被先前還在頸側滑移的灼熱堵了個正著。
唔唔唔……搞什麼鬼!她怎麼又來了!
管不了會不會碰觸到她身子--反正已經碰了!他驚怒交加的用力推開她,意亂情迷的丁瑀君猝不及防的被推得朝後跌去,若不是身手矯健及時收住勢子,就要撞上還燒著小火的火爐了。
「你……」嬌嗔的眸光又羞又氣又困惑的迎向他眼中的指控和慍怒,深沉的猶疑直冷進丁瑀君芳心深處,加上自竹簾下灌進的寒冷夜風,即使以雙手抱住胸前,也無法阻止裡外交攻的寒意泛濫。
如果他不願接受,為何剛才她試探的碰觸他時,他沒有拒絕,讓她以為他願意接受她的安排,與她共結連理?為什麼要給了她希望,又絕情的澆她一盆冷水?
「我以為你願意跟我……」他眼中的不以為然讓她備感屈辱,顫著唇,再也說不下去。
「你誤會了……」面對著她的泫然欲泣、哀怨委屈,李巖壓抑下遭人騷擾的不悅,捺著性子柔聲道:「李巖感激公主的錯愛,但師仇不共戴天……」
「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師仇?」她嬌嗔的說,心裡想著他終究不是對她無動於衷,只是礙於師門的恩仇才一再拒絕吧。「你根本不是家父的對手,與其白白犧牲性命,為何不肯委曲求全,將這段仇恨放下?」
「要李某放著師仇不報,靦顏事仇、認賊作父,決計不可能!」
「即使那會要你的命?」她尖銳的問。
「我寧可一死,也不可能為了求活而向仇人屈膝!」
面對他固執的態度,丁瑀君又急又氣。她可以感覺到危機一步步迫近,雖然只能聽聞到涼亭四周的風搖樹動,但她幾乎可以確定父親就在這附近監視他們。
「那我們就不要屈膝!過了今晚後,我與你遠走高飛,將所有的仇恨都拋下,去過神仙般的日子!」
「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才明白!」李巖緊握住雙拳,語氣充滿無奈。「我跟妳是不可能的!先別說殺師之仇不共戴天,我豈能只圖苟活,拋下一切逃走?何況我對你並無情意……」
並無情意?
丁瑀君欲哭無淚。
枉她自負聰明,竟被自己的癡心所玩弄。
李巖從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也一再拒絕,是她始終不願相信,為他的拒絕找了無數的借口,以為他對她並非全然無情,以為他對她會有一絲絲的情意!
直到親耳聽他說對她並無情意,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地自作多情!
絕望帶來的冰冷感覺流淌全身,使得她的嘴唇不住顫動,為了止住顫動,她將嘴唇咬得死緊,但眼眶裡滾動的灼燙淚水還是溢出眼角。
「為什麼?難道你心中全然沒有我,只有那呂鍛金?她究竟哪裡比我好?」她的語氣及眼神都是空空飄飄的,心已碎了,所有的指望都落空。
李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而是焦急的問:「師妹是不是在你手上?」
呂鍛金離家出走後,李巖便派人偷偷保護,據他派出的探子回報,一離開大理境內,丁烜毅就和呂鍛金「不期而遇」。
「她跟我哥哥在一起。」丁瑀君忽然也想讓李巖跟她嘗到同樣的痛苦,看他在她面前碎心裂腸的表情。「你放心,哥哥捨不得殺她,不過,為了救她的命,哥哥這次是鐵了心,不會再接受拒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好的預感掠過心頭,李巖謹慎的問。
丁瑀君逸出悲涼又空洞的笑聲。「你緊迫著五年前的事不放,惹得家父心生殺機,加上我與哥哥又未如當年的誓言讓你跟呂鍛金成為丁家的人,他早有殺你們的決心。是我跟哥哥懇求良久,才同意給我們最後一次機會。這次呂鍛金只身離家,正好給了哥哥可乘之機。為了救呂鍛金,哥哥這次定然會不擇手段。到時候你若僥幸活命,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呂鍛金成為丁家的人,成為你視為仇人的家父的兒媳了。」
「我不相信。」李巖不願想象她話中的可能性。「一知道丁烜毅接近師妹,我就要人就近監視,隨時出手救人。還派人通知擎天莊,要姚靜前來接應。我相信以姚靜的能耐,絕不可能讓丁烜毅得手。」
「你對那姚靜倒挺有信心的!」她酸氣十足的語氣引來李巖銳利的一瞥。
「姚靜聰慧絕倫,又與我師妹感情深厚,我當然對他有信心。」
話雖說得坦蕩光明,也在情理之中,丁瑀君聽在耳裡卻萬分不是滋味。她輕蹙起秀眉,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因李巖對姚靜的稱贊心生妒意,那完全是不必要的。
她為何要嫉妒姚靜?
當這個意念越來越清楚、強烈,緊跟著在心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苦澀意味。
不知為何,盡管與姚靜見面的機會不多,但每次看到他與李巖相處,兩人相視微笑、眼神交流的畫面,總會令她心頭莫名的擰緊。
姚靜是男的呀,她怎會?
可姚靜雖是男子,卻也是美麗得勝過絕大多數女人的男子!
這意念突然擾亂她的心,她狂亂的在心底連連否認。
不,不,她不該胡思亂想。只為李巖投給姚靜的微笑比任何人都多,只為李巖注視他的眼神特別溫柔,就懷疑起兩人有什麼。
李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會有那種奇怪的癖好?他對姚靜不過是兄弟之情,就是這樣!
「你說姚靜與呂鍛金有深厚的感情,那是否是呂鍛金一再拒絕家兄的原因?」她試探的問,目光銳利的緊盯著李巖,仿佛想要深入他靈魂深處,探究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我不知道。」李巖的語氣有些苦澀,星眸深處湧起如寒潭一般的濃霧,讓人窺視不清。「不過將師妹托付給他,我倒是放心的。」
聽不出來、也探究不出來他心底真正的情緒,丁瑀君遂朝自己願意相信的方向做出結論。
看來李巖對呂鍛金似有情意,後者心中所愛卻是那位俊秀絕倫的姚靜。以李巖的個性,只要喜歡的人能得到幸福,盡管心裡再痛苦,也會不惜一切的成全所愛。
他便是這麼一位教人敬重的君子呀,所以她才會對他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想到這裡,她眼也柔,嘴也柔,整顆心更是如春水般柔,對他充滿憐愛。
「李巖,既然呂鍛金愛的是姚靜,你何不放下她接受我呢?我對你一片癡心,一心一意想救你的命,只要你配合我,讓家父以為你答應做我的夫婿,到了明天早上,我會想辦法掩護你逃走,我們到一個沒有仇恨的地方,相親相愛的過一生可好?」
李巖瞪大眼。敢情他說的話,丁瑀君全沒聽進去?
他好氣又好笑,只好斬釘截鐵的再說一遍。「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對你沒有情意。」
「現在是沒有,但將來會有的!」她心中一挫,仍固執的說。「我知道你一時間無法對呂鍛金忘情,也不怪你。但只要我們遠走高飛,離開這是非之地,相信你會被我的真心感動。」
「你太異想天開了,我與丁瀚霖有殺師之仇--」
「可你根本不是爹的對手呀!」
「就算會死在丁瀚霖手中,我也一定要為師報仇!」
「傻瓜!」她氣得咬牙切齒。「你這是自找死路!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不該白白送死。這是呂家的仇,該報仇的是呂鍛金。等她將來嫁給姚靜,自然由她那位聰慧絕倫的夫婿想法子報仇,你這個做人師兄的能搶呂家女婿的光彩嗎?李巖,我們一塊走吧!為了你,我可以不要爹爹,只求跟你廝守。」
「你,你還是不了解……」李巖漠然的回答,眉宇同有種無可掩飾的倨傲,就連微揚的唇角都帶著淡淡的嘲弄,臉上的神情好像不是在回話,只是努力的在克制心中的不耐煩,仿佛對她熱烈的表白難以忍受。「公主的心意我除了抱歉外無話可講。道不同,不相為謀,水裡的魚怎知天上飛鳥的想法?明知丁瀚霖的火雲掌霸道無比,我豈能求一己之安逸,而將報仇的重擔丟給師妹和姚靜,讓他們面對凶險?而且我對公主毫無情意,更不能害你背負不孝之名……」
「你會愛上我的--」她仍不放棄的想說服他,就不信以自己的美貌及真心打不動他巖石般的心!
「不……這世上除了他以外……」一抹滄涼的笑意溜竄在嘴角,雖不知這情苗是何時生起的,只曉得在發覺時,情根已深到無法自拔,如今更難回頭。
丁瑀君臉色一變,以為他口中之人是指呂鍛金,重新燃起希望的芳心再次嘗到絕望的挫敗。
直到此刻,她方覺悟到李巖對她的無情。連她自負的美貌都打動不了他巖石般的心,她的投懷送抱在他眼裡比妓女還低賤,他根本不要她,連一絲絲的情意都沒有!
「為何你這麼固執?連試著接受我都不肯,一心只想著呂鍛金?我才可以救你呀!」她緊握著拳頭,悲憤的哭喊。
「我無能為力。」他苦笑的回答。
「無能為力」四個字徹底的擊垮她,丁瑀君搖搖欲墜,眼中酸澀無比卻哭不出來。
「即使會死,你還是不願意接受我?」她聲音破碎的問。
「我很抱歉……」
她無力的閉起眼眸,在屢挫屢敗中,徹底喪失自信。為什麼他連委曲求全都不肯?為什麼他連說謊騙她都不願意?他就這麼一心求死,只為呂鍛金?
「為了她,你可以不要我,不要自己的命?哈哈哈……我丁瑀君認栽了!枉我自認是天之驕女,大理第一美女,竟連呂鍛金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她不但有哥哥的癡情相護,有你的以命相守,又得到聰明俊秀的姚靜鍾情!天呀,我哪裡比不上她?」
「你冷靜一點!」李巖知道她誤會了,但這種事他實在沒法跟她解釋清楚,僅能放柔聲音安慰她。「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
「不用說了……」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但心中的苦只有濃沒有減淡,迷蒙的淚眼冷洌如寒夜裡的霧。「為了她,你連一點點希望都不肯給我,連死都不怕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李巖,你好樣的!」
「沒錯,你的確是好樣的!為了姓呂的女兒,任我丁某的女兒苦苦哀求,連最後的自尊都賠上了,的確夠瞻!」
陰森冷凍的語音飄來,李巖全身因仇恨而熱氣沸騰,丁瑀君則像被雷打到似的僵立當場。
鬼魅般的黑影閃進亭內,箕張的手掌毫無預警的伸向李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