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灩將行雲送回客房後,命人准備醒酒湯和溫水。
由於行雲已在房外吐過,唐灩應付起來較為輕松。她接過丫環遞過來的手巾,溫柔地輕拭行雲的臉。
就是這張俊秀、脫俗的臉,讓她一見傾心的。
她眼睛充滿愛憐地梭巡著那輕攏的濃眉、那不安眨動著的髻曲長睫,還有挺鼻下那張寬大薄抿的性感嘴唇。
他的下巴也同樣迷人,方正堅毅,代表他對情感的執著。
唐灩心中揪痛,有著自憐和對心上人的憐惜。
為什麼他執著的對象不是她呢?
唐灩一想到酒樓裡行雲狂飲爛醉的模樣,心情便感郁悶。向來儒雅瀟灑、珍惜羽毛的冷傲男子,居然會為了一時的情場失意,而墮落至此?
可見得他對疏影投入的感情有多深了。
其實,她不該感到意外的,唐灩苦澀地想道。她早就知道行雲是那種至情至性的男人,一旦付出真心,便是終生無悔。她便是看上他這一點,才一心癡求。只是沒料到他付出真心的對象居然不是她,害她只落得一點癡心,其余付諸東流。
只是那個可惡的郁疏影卻不知道珍惜行雲的真情,反而傷害了他。對於這點,唐灩認為雖是不可饒恕,卻可以被原諒的;畢竟,這給她制造了機會。
唐灩偷笑著,纖手不自覺地移到行雲飽滿的前額。
他的發絲有些凌亂,但仍然光潔黑亮得誘人有伸進去撫摸的沖動。她多麼盼望有一天能解開他的發髻,悠游於其中,替他整發、綰發,像個最溫柔貼心的妻子般。
她盼望那一天的到來。幻想著以自己的柔情來撫平行雲在疏影那裡所受到的傷痛,幻想他終會被她感動,明白她是唯一深愛他的女人。
仿佛已見到那一天的來臨,行雲深情的笑容只為她,唐灩甜蜜蜜地綻唇微笑,纖手更加放肆地移向他的唇。
如此柔軟呀,她喘息著。
「疏影……」行雲突然低聲呢喃,「疏影……」他在睡夢中的身體被唐灩的撫觸所驚醒,一雙手握住唐灩。
「疏影……別離開我……」他大聲喊著,「別走,不要拋棄我,不要喜歡唐瀲,不要……」
唐灩臉色發白,心痛如絞,剛才的幻想都成了泡影。
「疏影、疏影……」他大喊著,唐灩用力壓住他的雙肩,制止他亂動。
「疏影……」他張大眼睛,瞪著唐灩。「我要疏影……」他哭喊著,「我要疏影……」
走到行雲房外的郁疏影,突然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好奇地移往窗口。
和唐瀲分手後,她著急地回到竹苑想見行雲一吐情衷,沒想到他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現在一聽見有人喊她名字的聲音,滿像行雲的,更讓她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往窗內一瞧,只見唐灩坐在床上,壓住躺著的男人,頓時一股氣直往上沖,她來不及思索,從窗口直接跳進來,一把揪起唐灩,把她推開。
「你干什麼?」她凶巴巴地怒瞪唐灩。
「你才干什麼呢?」唐灩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你……你對楚大哥做什麼?」
「我還要問你對楚大哥做什麼呢?」
疏影聽得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她對楚行雲做了什麼?她什麼都沒做呀,倒是看見唐灩在欺負他。
「疏影……不要離開我。」行雲突然坐起身,從疏影身後圈住她,把她嚇了一跳。
「別這樣。」她斥責這,拍著他的手。「放開我。」
「我不放,我一放你就走了……」他的眼中有淚,像個受盡委曲的小男孩。
疏影心慌意亂,她從沒見過行雲哭過。
「他喝醉酒了。」唐灩悶悶地解釋,「哭著要找你,我怕他發酒瘋……」
「原來是這樣,我倒誤會了。」疏影不好意思地說。
「你誤會什麼?」
「我……」疏影聳聳肩,「我以為你在欺負他。」
唐灩雙頓漲紅,惱恨地瞪著疏影。
「疏影……」行雲繼續抱著她的腰,臉頰磨蹭著她的背。「不要不理我……」
「別吵啦。」她象徵性地拍拍他的手安慰著,這麼不溫柔的舉動看在唐灩眼裡更加有氣。她是這麼小心翼翼地捧著行雲在心口,他卻不領情,反而惦念著這個粗魯的野丫頭。
「小姐,醒酒湯端來了。」一名丫環端了盅茶碗進來,唐灩送來不及回答,疏影已說:「拿過來,我喂他喝。」
丫環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看向唐灩。
疏影沒注意到丫環的反應,因為行雲將她越抱越緊。
「你乖乖躺好嘛。」她柔聲哄著,轉身將他推到床上。「乖,別再胡鬧了。」
「你別走……」行雲癡癡地望著她。
「我不會走的。」她投給他一個溫柔眷寵的笑容,「一輩子都陪你。現在,我喂你喝醒酒湯好不好?」
「不要!」他稚氣地搖著頭,「我不要醒過來,醒了你便不理我了。」
「傻瓜,我怎會不理你呢?我一定陪著你的。」
「不,你騙我!」他幽怨地指控,「你喜歡唐瀲,不理睬我了。」
「誰說的?我最喜歡你了,乖乖的……」
唐灩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掩聲低泣,哀哀怨怨地跑了出去。
唐灩一離開,丫環只好將醒酒湯交給疏影處理。
「麻煩出去時,把門關一下。」疏影交代道,然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行雲身上。
「來,把湯喝下去。」
行雲順從地喝得一滴不剩。
疏影拿手巾在溫水裡絞乾,替半躺在枕頭上的行雲輕拭嘴角。
「你一身酒味呢!」她皺了皺可愛的鼻子,不悅地看著行雲。「以後不可以喝酒了。」
「嗯。」他傻傻地點頭。「你真的在這裡陪我?」
「當然是。」她笑著替他解開外衣。「來,我替你脫掉衣服,讓你休息。」
這是郁疏影除了義弟趙珞小時候以外,第一次伺候男人脫衣服。雖然只是外衣,也夠她臉紅心跳的。
「唉呀,瞧,你連裡頭的衣服都弄髒了。」疏影大喊著,酒味很臭,她這麼覺得。她替他順便也脫了裡頭的白衫。
光裸的胸膛出現在她眼前,她瞪著他平坦寬闊的胸,纖手似有自己的意識般拿著手巾輕拭他的頸和胸。
然而只是這樣還嫌不夠,她好奇那片平坦的肌膚是什麼感覺,手指頭脫離了手中的布料,不受拘束地撫上那片溫暖的肌膚。像天鵝絨,也似上好的綢緞,她越摸越滿意。
冰涼的纖指一觸及行雲的肌膚,那觸電般的感覺,把他所有的酒意都趕跑了。男性的知覺復蘇,情欲在血液裡沸騰,望向她粉嫩嬌艷的眼光不自覺地貪婪汲取她的美麗。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鼻端若有似無的女性體香,芬芳地撩撥著他下腹部的一把火。
「疏影……」他忍不住沙啞地呻吟起來,隨著冰涼的柔荑滑過他精瘦的胸膛所帶來的一陣陣灼熱感,無力地抵抗體內泛濫的欲潮。
「嗯……」處於精神亢奮的疏影,不在意地抬起有著霧般水氣氤氳的美眸,然而一接觸到他熾熱的眼光,溫柔的笑容立刻凍結在唇邊,眼睛裡的水氣也因為太驚愕而完全消失。
「疏影……」這次他的聲音堅定了許多,虎掌移向纖細的柳腰,一用力將她整個人往他胸膛壓下來。
「啊……」她發出一聲驚呼,柔嫩的臉頰枕在他溫暖而有彈性的胸膛上。她聽到他狂猛的心跳聲,而自己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隨之加快了起來。有別於在唐瀲懷裡所感受到的安全平靜,行雲的懷抱讓她情迷意亂,口乾舌燥。
她突然覺得好熱,吐出來的呼吸短促而灼燒。
「我愛你,好愛你……」行雲帶著絕望的熱情輕握住她柔嫩的下巴,疏影眼中的茫然觸動了他最柔軟的心,他放柔眼光,無限眷寵地游移在她精致秀麗的臉蛋。
「你真美……」他贊歎著,拇指輕撫著地凝脂般的雪頓,俊挺的鼻翼微張,輕嗅著她臉上的淡淡幽香。
「行雲……」她不自禁地呻吟出聲,被他似水柔情的眼光給催眠了,嬌眼困酣,仰著芙蓉面等待著他的臨幸。
終於,他端麗的嘴唇吻上她柔嫩的臉頰,似在熟悉細致膚上的凝脂,一再流連。他以唇描畫她的絕色,每一筆都有著他數月來的相思渴望。她的黛眉、水眸、瑤鼻,還有她似牡丹嬌艷的芳唇。
當相愛的四片唇貼合,如電光石火的欲望襲遍他們全身。這最真最美的一觸,帶給這對愛人無限的激情與感動。行雲逸出一聲贊歎,包容住她的粉嫩唇瓣,像蝴蝶逗惹春花般,哄誘著她的蜜汁。
她喘息地嚶嚀出聲,行雲卻趁著她的唇瓣微張時,長驅直人,探索她的甜美。
原來親嘴是這麼美妙的事。疏影迷述糊糊地想著,怪不得她的義父、義母會熱中這種事。
她覺得全身的每一個毛細孔,都強烈地感受到行雲的存在。他的唇舌糾纏著她,胸膛服貼住她,強健的手臂緊攬著,而他的虎掌……要命,那沿著她纖腰往上攀爬到胸脯的是什麼?
天啊,她從沒想過行雲會這麼大膽!
她想抗議,但她得先調勻呼吸。
行雲的唇暫時抽離她的唇,從她珍珠顆粒般的耳垂吮吸向白嫩的雪頸,配合著他輕解羅衫的大手。
「行雲……」她慌亂地推拒著他無禮的毛手。
「疏影,我喜歡你,喜歡你……」
「不可以的,你不可以脫我的衣服……」她低聲叫了起來,他正抓著她胸前的柔嫩部位。
行雲突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天啊,他怎麼可以這麼放肆?
他慌張地移開手,雙頰漲得通紅。
「對不起,疏影。我不是有意的,我……」他羞愧難當,為自己毫不君子地逾越了禮儀而感到難堪。他怎麼可以這麼不知羞恥地侵犯疏影?
「我也有錯。」疏影將臉埋在他的裸胸上,小手無意識地愛撫他。「我應該早點阻止你。」
「疏影……」
「嗯?」
「你……你這麼摸我,我沒辦法……」他一方面心裡很樂,一方面卻血氣沸騰,直想侵犯她,所以還是得開口阻止她甜美的折磨。
疏影突然發現到自己做的好事,雙頓飛紅,然後很快地離開行雲的懷抱,恨不得找個地洞先藏起來。
可是她一起身,立刻被行雲給抓回來。
「不要離開我……」他熱烈地懇求。
「喔,好。」她乖乖坐回床沿,害羞地低著頭。
「疏影……」他覺得她離他太遠,握住她的纖手,將她拉回懷裡。「我是這麼喜歡你……」
「我知道。」她嬌羞地回答。
「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受不了……」
「我沒有離開你呀。」
「你有!」他悲痛地垂下眼瞼,早上的那一幕仍深深刺痛著他的心。「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疏影困惑地問。
「你……你和唐瀲……抱在一起。」
「哦?」她仍然不太明白,直到發現行雲臉上痛苦的抽搐。她心疼地安撫他的臉頰,平息他體內狂燒的妒火。
「吃醋了?」她試探地問。
行雲痛苦地點苦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看見。」
這算什麼解釋嘛!行雲好生氣,憤怒地瞪著地。
「別生氣嘛。」她朝他甜蜜地笑著,「我只是想最後一次抱唐大哥。」
「最復一次?」他的心裡閃過一抹希望,但還是根介意。
「是啊。唐大哥要出家為僧了,我想以後再去抱個和尚實在不好看,所以便趁他還沒出家前,再抱一下。」
「你……你抱他干嘛?」雖然他對唐瀲要出家的事略覺得松了口氣,但對於疏影還念著舊情人、捨不得唐瀲的行為非常氣憤。
疏影哪裡曉得他會為這種「小事」生氣,還天真無邪地眨著眼。「因為唐大哥不生氣我的移情別戀,還要我好好把握你。而且唐大哥的胸膛每次都帶給我安全平靜的感覺,所以嘛……」
「我也可以啊!」他不服氣地把她的頭按在他的胸上,「以後你想要安全平靜,可以枕這裡。」
「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他惱怒地問。
「唉呀,人家靠在這裡,反而會心慌意亂。人家會胡思亂想、口乾舌燥……」說著說著她那雙小手又不安分了,還頑皮地捏著他的乳頭玩。
行雲乾咽下逸出喉中的呻吟,明白疏影在說什麼。
到今天,他才能深刻體會到好友飛白之所以難抗拒疏影同父異母的美麗姊姊無情,在成親前便因為貪溺於魚水之歡而藍田種玉的苦衷。疏影這麼純真熱情,讓他也忍不住想品嘗那種歡愉。
「我……知道了。」他苦笑著,撥開在他裸胸上肆虐的小手。
她白了他一眼,好像在罵他小氣。
「你剛才說你移情別戀……」他清了清喉嚨,勾人魂魄的柔情眼光定定地鎖住她,語氣輕柔地問:「是因為我嗎?」
「嗯。」她呢喃著,纖手爬上他的俊容,愛不釋手地撫摸。
「為什麼?」他握住她柔細的纖掌,放在唇邊親吻。「為什麼選擇了我?」
「我不知道。」她也覺得滿困惑的。「情不自禁吧。你長得那麼英俊,讓我好難抗拒,總忍不住想看你、摸你,甚至親你。」
行雲心裡有點難過,他不希望疏影是因為他長得比唐瀲英俊而傾心於他。「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萬一他變老變丑了,疏影會不會不再喜歡他了?
「『人生非寒松,年貌豈長在。』疏影,如果我不再年輕俊秀,你便不喜歡我了嗎?」他擰眉愀然地問。
「當然不是啦。」她莞爾一笑,有些訝異行雲的缺乏自信。「你的容貌只是我喜歡你的其中一項優點而已。我同時也喜歡你時時投向我的眷戀目光,還有你的智慧、品德、才學……等等數不清的優點。」
「真的?」他眼發異采,整張臉煥然起來。
「是啊,還有你對朋友的義氣。當然最最重要的是你對我的癡情啦。」她調皮地揶揄道。「新晴告訴我,你如何在岷山上對我一見鍾情、驚為天人,又不眠不休地尋找我,經過數月後仍不能忘情。我想不出到哪裡能找到像你這樣的傻瓜,這麼癡又這麼真地一心對我。」
「疏影……」他的俊臉漲得通紅,盈滿柔情的眼光仿佛在向她懇求更進一步的憐惜。
「當然啦,還有如果我不嫁給你,哪有臉見江南父老?你這個最最可惡的人,早以眼神向他們宣告,非我郁疏影不娶。若是我膽敢負了你,一定會被人剝皮的。」
「疏影……」她的話令他哭笑不得,只能不滿地蹙眉抗議。
「我不喜歡你皺眉。」她愛憐地撫平他的眉頭。「我不要再讓你為我心煩,把我所有的任性都忘記,只想著我將回報給你的最深切、最溫柔的情意。行雲,我愛你,我會用一輩子的柔情來回報你對我的眷寵。」
「疏影……」他心中漲滿歡欣,熱情地俯下唇深吻著她。良久後,他微笑地望著疏影那張略帶羞澀的嫣然笑容,漆黑的眸中有著無限的眷戀寵愛。
「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好像是剛剛發生過的事而已。你知道在那短暫的一瞬間,我的心如何為你顫動、癡狂?當你騎著大鳥消失後,我的心也被你帶走了。我再也不是那個蕭灑自在的楚行雲,而只是個為情瘋狂的男人。」
「我知道。」雖然早知道這項事實,但聽見行雲親口說出,疏影心裡的感動又更加真切。
「你知道便是那一眼,改變了我和飛白的一生嗎?」他若有所悟地笑道。「在見到你之前,我和飛白已決定到杭州去看新晴。如果沒遇上你,我、飛白和玉笙,一定會為了新晴爭得很辛苦。」
「是嗎?」她醋意十足地嘟起嘴。她那位冠絕江南、溫柔又賢淑的孿生妹妹。唉,她從來沒嫉妒過她,怎麼現在卻……?
「可是命運之神卻是這麼巧妙安排。」他贊歎著,「讓我在岷山上見到這麼水靈、活潑的你,我為你的絕色容貌和煥發神采所傾倒,難以自拔,在岷山上搜索著你的蹤影。飛白為了陪我,待了十天,最後在我的要求下,先行離去,沒想到竟然因而遇見無情。這樣的巧妙姻緣,誰也料想不到。」
「可是你後來見到新晴時,為什麼沒愛上她呢?她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像一朵溫柔的解語花。這樣的江南閨秀,才配得上名滿江湖的玉劍公子吧?」
「吃醋了嗎?」行雲笑看著她嘟起嘴的可愛表情。「我也曾經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一模一樣的人兒,我何以不為新晴傾心?後來……」
「怎樣?」她眼巴巴地瞪著他。
「後來……」他溫柔地以鼻尖磨蹭著她的雪頰,真誠地告白著:「我發現我之所以對你一見鍾情,並不只是因為你的絕色容貌,還有你卓然不爾的神采。我固然欣喜你嬌艷嫵媚的一面,但同樣欣賞你英氣逼人的一面。你時而天真無邪,時而精明算計,又時而慧黠靈敏。你善良又勇敢,心胸寬大,理智清明。在岷山陶冶而成的自然率真性情,再加上天鳳前輩刻意栽培的自主個性,使得你和尋常的閨閣千金見識不同。你不是嬌生慣養的園林花卉,而是天池裡自在開放的紅蓮。我便愛你這氣質,便是為了這樣文質洵美的你而傾倒。」
「行雲……」疏影聽得心裡樂陶陶,行雲的甜言蜜話真討人歡心,不過他說的都是真話,她自滿地想著。「能嫁給這麼了解我的丈夫,我一定會好幸福的。」
行雲莞爾。「等我們一回江南,我立刻稟明父母,正式向杜世伯求親。」
「嗯。」她羞澀地點頭,滿足地倚在他的懷裡。這麼健碩、溫暖的胸膛將專屬於她,這張俊美無儔的臉孔也是她的。啊,從今以後,她可以明正言順地摸他、親他了。一想到這裡,她便樂不可支。嫁得文質彬彬的美丈夫,這世間還有比她更幸運的女人嗎?
☆ ☆ ☆
隔一天的比試,有些出乎疏影的意外。
她想不到她要面對的第一個敵手會是唐諍。
她以為唐言或唐謙會出手的,但萬萬沒將唐諍算計在內。
其實這一點,連唐門的人也很訝異,完全不呀白唐老夫人在打什麼主意。
她在打什麼主意?
唐老夫人心中的憤懣,不曾洩露一絲在臉上。
她原先也指定要唐言、唐謙出手。
唐言無論是暗器手法,或是從岳家鐵劍門習來的劍術,都堪稱是四川第一,就是放眼江湖,也可躋身於前十大高手。
可是唐言,自從那日聽了疏影那番話後,神情萎頓,無論他母親說什麼,就是不回應。最後煩不過了,只簡單撂下一句話:「如果你想要的話。」
什麼意思?從他厭惡的眼神中,唐老夫人心冷地領悟到兒子的意思。
如果你想輸,就派我去吧!
這便是唐言的意思,他——根本不想嬴。
而三子唐謙,又是什麼態度?
夜夜沉醉於酒鄉,跟她說話時還一身酒氣,醉眼惺忪,站立時顛顛倒倒,口裡還直嚷著:「我對不起菱花,我對不起郁家,我該死,殺了我……」之類的話。枉費三個兒子中,她最疼他,沒想到他卻令她這麼失望!
他可是唐門毒術中最精湛的一位,現在卻成了個醉鬼。唐老夫人擔心這個兒子一上場,搞不好會先將毒藥當作酒灌人自己的口中。
所以她只好把主意打在唐諍上。
唐諍,眾人只知道他長袖善舞,精於生意門路,卻不曉得他是個內家高手。他和峨嵋派掌門知性大師是至交,早年便窺得佛門內功心法,浸淫數十年,內力不遜於各派掌門。
唐老夫人知道太白山的產業,是唐諍籌畫購建的。對那塊土地,他早有一套計畫,絕不願意將自己的心血拱手讓人。她就是利用這點,說服了次子。
唉,辛苦了大半天,總算有個兒子肯聽她的話了。
事實上,唐諍之所以答應,是考慮到他的拒絕會迫使母親走上極端。所以寧願以武術和疏影公平較技,也不願母親以不當手法,傷害了疏影。
只是在面對眼前稚嫩的少女,唐諍也不由慚愧地認為此舉有些勝之不武,倒願意對手換成杜飛蓬。
「疏影,還是讓舅舅來吧。」杜飛蓬憂慮地說。
「舅舅放心,疏影應付得了。」郁疏影堅定地道,她並不是看輕唐諍,從他那雙目光矍亮的眼眸中,她看出他的內力十分精湛。可是她郁疏影好歹也是吃千年靈芝長大的。再說,她又不想以內力勝他。
「唐二伯,疏影自忖劍術方面略有成就,想以此向您請益。」
「郁姑娘,請出招。」
「可是唐二怕不使用任何武器,只以內掌應付疏影的三尺青鋒,令疏影心中有愧。不如這樣好了,疏影折一枝桃枝,和二伯對招。我們點到為止。」她說完後,立刻縱身飛向練武場旁邊的一株桃樹,信手折來一枝開滿白色桃蕊的花枝。
「唐二伯,請。」疏影恭謹地向唐諍行禮,唐諍心裡一動,仍為她曼妙的輕功而暗自贊歎。
「請。」唐諍話聲一落,疏影立刻進相。以天鳳公子傳授的絕藝招招進逼,唐諍雖是沉穩應付,但仍不免被精深的劍術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兩人皆是對敵經驗幾乎等於零的高手,過招之中不見絲亳火氣,頗有幾分君子之爭、揖讓而升的風度。唐諍以雄渾的掌力應招,令疏影無法近身,可是他的掌氣也動搖不了疏影手中的花枝。
兩人交換了有數十招之多,疏影美眸靈光一閃,揚起一抹嬌笑。只見她右手輕揚,桃枝上的白蕊化做飛蝶,以北斗七星之勢射向唐諍。
唐諍大袖狂舞,使勁逼退桃蕊,疏影微一使力,手中的桃枝斷成十數截,飛向唐諍。
這已經不是劍術,而是暗器手法了。正是天鳳公子獨門的絕藝:花飛花舞花滿天。只是疏影的內力不及義父精深,無法使出萬點劍花,所以才以真花代替劍花。
饒是唐諍這樣的內家高手,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疏影連使指力撞向被他的掌力倒彈而回的花蕊、斷枝,唐諍只感覺到左袖被一個力量彈中,便知道自己輸了。
他收回掌力,倒退數尺。
「唐諍輸了。」
「蒙唐二伯禮讓了。」疏影言笑晏晏地拱手答禮,唐諍看了一眼自己的袍袖,發現一朵桃花正嵌在上而,不由得輕歎了口氣。
第二場由唐灩主持。
疏影知道唐灩心中怨恨她和行雲,這一關一定不好過。
只見唐灩命人端出一個茶盤,上面有三個小杯子。
「這裡有三杯毒酒,只要你喝了其中一杯沒死,便算你嬴。」唐灩冷冷地道。
「不公平!」疏影尚未出聲,行雲已叫了出來。「哪有人這樣比斗的。」
「比不比,由郁疏影自己決定。」唐灩傲然地道。「唐門以暗器、毒藥獨步武林,以毒藥比試,本就是理所當然。」
「疏影,你別聽他的。」行雲兒疏影走向放在桌上的茶盤,連忙攔阻她。
疏影蹙眉凝視三杯毒酒,嗅了嗅鼻,發現酒中全是致命的毒藥。
「唐老夫人,我覺得這個比試太不公平了。」杜飛蓬沉穩地開口。「唐門是毒藥的老祖宗,而我們遠來是客,唐門處處占我們便宜,傳出去不怕貽笑武林嗎?依我之見,該是疏影出題,讓唐家的人解才是。怎麼會是反過來,要疏影試毒呢?疏影既不是百毒不侵,手中又沒有解藥,怎麼可能喝下不死?唐家此舉,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唐灩,這個主意是你想出來的嗎?」唐諍不悅地看向女兒,「丟盡我們唐家的臉。照杜莊主的話做,由疏影出題,你來解。」
唐灩見父親表情嚴厲,不敢違命,只好點點頭。
反正郁疏影不可能難得了她的,她可是唐門中除了唐謙外對毒藥了解最多的人。
疏影微微一笑,計上心頭。
她先請人拿出一個空碗,然後將三杯毒藥倒進碗中。
「唐姑娘,請解吧。」
唐灩呆住了。「哪有人這樣的?」她抗議道。
「咦,有什麼不對嗎?」疏影奇怪地說。「這三杯毒酒全由你調配,你當然知道裡面的成分。我這麼做等於是送你贏,有困難嗎?」
唐灩當場氣結。
毒藥的道理不像疏影說的這麼簡單,三杯混成一碗,裡面的毒性便跟原有的不同,不是那麼輕易說解就解。
「唐姑娘如果沒辦法解,便算輸了。」行雲溫文地說,心中暗感好笑。唐灩是作繭自縛,疏影不過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已。
唐灩吃了暗虧,卻只能在心中叫苦,啞口無言,眼看著這場比試已告終結。三場中,疏影贏了兩場,剩下的一場,也就沒有比下去的必要。
「我等著唐老夫人實現諾言。」疏影優雅地說。
唐老夫人冷冷一笑。
她認為第三場才是決勝的關鍵,而且將由她親自主持。郁疏影這次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