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的美人 正文 第七章
    芮思發現自己不對勁的時候,正好在月經來前七天。  

    奇妙細微的改變非比尋常,暗示著她的身體產生了變化,直到驗孕劑上明確顯影的  紅色條紋,證明她已經懷有身孕。  

    證實懷孕那刻,她瞪著那兩條對比紅線,發呆了整整一分鐘。  

    多神奇,她的肚子裡,真的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孕育、等待誕生。  

    但這同時也讓她想到另一個問題——以孩子為籌碼,公平嗎?  

    無疑的,從小到大她看過很多色樂連續劇。其中情節,莫不是男人為了奪回撫養權  ,對待劇中的苦情女主角極盡殘忍之能事,而女主角最後一定能保有孩子、含辛茹苦、  最後將孩子教養成人,自己也得到美滿歸宿但是,她的出發點不是為了孩子呀。  

    再說,她也不是那苦情色樂劇中的女主角,倒比較像個壞女人。說的自私一些,她  是為了自己。雖然她能給予的不只有母愛、還有完備的教育以及思想自主權——聽起來  她這個母親也許不賴,但畢竟,她已打定主意,孩子成年前,絕不會知道自己的父親是  誰。  

    所以,她絕不可能成為公平的母親。  

    吁口氣,她扔掉那支測試管。  

    緣分吧!這孩子來到世上喊她一聲娘,那麼,大概同她的緣分,就是比那無緣的「  爹」深那麼一些些。  

    兩天後,在龍老闆一聲令下,她包袱仔款款搬進小別墅。  

    故事將近尾聲,連續劇裡的壞女人終究要功成身退。  

    剛搬到別墅這晚,以為龍老闆必來臨幸,她早巳扮妥庸脂俗粉,準備好粉墨登場,  演完最後一齣戲碼,沒想到等到的是龍老闆的司機。  

    「lily小姐,龍先生吩咐我來接您。」  

    「到什麼地方?」她問司機,掩不住好奇。給女人「驚喜」,可從來不是龍老闆的  風格。  

    「lily小姐上車就知道了。」司機笑瞇瞇地打太極。  

    顯然,司機已經被告知不得事先走漏消息。  

    皮笑肉不笑地被「請」上車,不知道為什麼,她越來越覺得這樁遊戲有點「難玩」  了。  

    直到「金色豪門」閃亮亮的霓虹招牌橫豎在眼前,她的笑容才真正叫「僵硬」。  

    她當然記得投奔龍老闆那時,對人家撤過的謊言,正想找個借口落跑,沒想到他已  等在門口守株待兔而她,就是那只自投羅網的小白兔。  

    「這地方你熟。」拉住她的手腕,他咧開笑臉,性感的薄唇保證迷倒一票女性眾生  。  

    「龍老闆真有趣,找人家來這裡喝『花酒』嗎?」擺明逃不了,不調侃他一番豈能  消她心頭之鬱悶?  

    「我記得,你說過跟我在一起,就為了滿足虛榮感,現在我讓你得償所願。」他的  雙眼瞇起,深深盯著她,英俊的笑臉有一抹很難懂的暖昧。  

    彷彿被無名的電極螫到,她避開目光。  

    不知是否自作孽不可活?  

    唉,無妄之災。  

    拉著她的手踏進紙醉金迷的豪華大酒店,她好奇的雙眼跟著忙碌起采——托龍大老  板的福,她還是頭一回來到這種地方。  

    「阿……」  

    突然聽見嬌滴滴的嗓音,柔柔怯怯地,呼喚龍大老闆的「小名」。緊跟著一名模樣  嬌柔、神態羞澀的女人,從一扇半掩的門後露出臉蛋,含嗔帶怨地瞥了男人一眼。  

    「小杏?」龍平淡的音調算是響應,沒有明顯起伏。  

    芮思暖昧地瞧了旁邊那男人一眼,發現他眼神冷淡、接近無動於衷,簡直沒天良到  可謂負心。  

    接收到他冷淡的反應,女子怨忿的眼神遂轉移到芮思身上。  

    她濃妝艷抹的臉蛋上,依稀可辨識出一絲矯揉造作的清純原來純情女是在這裡結識  龍老闆?  

    「龍?什麼時候來的?」另一名女子隨後走出,自信從容的態度,不似其它在這裡  上班的女子。  

    嘴角的笑紋,透露出女子的年紀已近不惑,但是猶存的風韻、以及美麗世故的臉孔  ,奇跡的沒有染著一絲歲月痕跡。  

    那女子經過芮思身邊時,目光不經意掠過她——女子眼中,乍然放射出讓芮思不解  的閃爍光芒。  

    「剛到。」他回答女子的問題。  

    他一反冷淡的音調,讓芮思以為自己聽錯——他低沉的聲音,竟然挾帶了一絲柔情  ?  

    「這位是?」女子的眸光,輕輕柔柔地落在芮思身上,平和溫暖的不帶一絲批判。  

    「lily,」他頓了頓,撇起嘴,嘴角有一絲暖昧。「我的女人。」  

    龍老闆的回答,顯然讓純情女——小杏,非常的不平衡。  

    「阿龍,你怎麼會被這種女人迷惑?」雙眼含著一泡淚,小杏的神色充滿委屈。  

    喲喲喲,名為嫉妒的流彈正中目標,煙硝味嗆得芮思不得不開口:「不好意思,我  沒會錯意的話,咱們好像是同一種女人噢?」甜甜蜜蜜的語調,她不急不哨地聲明。  

    「我是因為家裡有年邁的奶奶、和幼小的弟弟要養,才會來這裡工作,才不像你。  」說著,朝芮思拋出不齒的眼神。  

    像她?像她又怎麼樣?  

    翻翻白眼,芮思只覺得可笑。養家活口了不起,夠偉大,不過還沒神聖到足以拿來  睥睨沒家可養的她。  

    「來這裡工作辱沒了你?既然覺得受辱,大可另謀高就,不必巴在這裡自怨自艾,  數鈔票的時候你可嫌過錢多?」芮思忍不住出言譏諷。  

    原本,她不打算擺出一副媚俗姿態示人。凌厲的詞鋒,向來只針對她看不顧眼的人  事,因為這世上有太多不幸和不足——她以為,清高只能用來苛求自己,不該拿采批判  旁人。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可以留在阿龍身邊,根本不必繼續在這種地方工作。  

    純情女堂而皇之,將所有的不幸歸咎於她。  

    對於自甘寄生的女人,芮思歎口氣,再懶得響應。原來,龍大老闆不但是她的金主  還是靠山,養活純情女一家老小,當真功德無量。  

    「小杏,金董還在三樓百合房等你,你不怕得罪客人?」先前那名女子出聲。  

    「我知道了,白姨。」純情女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抱歉,小杏不懂事,她腦於向來糊塗。」女子朝芮思微笑。  

    「不會啊,我看她很聰明,知道誰才是大金主。」她報以曖昧一笑。  

    女子一怔,然後忍俊不住。「也對,到這裡工作的女人,都有特殊本事——絕不會  認錯金主。」  

    「我以為,你們早就認識?」不出聲的男人,突然插話。  

    他猛然冒出的話,卻讓芮思的血液,從背脊一路涼到尾椎——老天爺!她居然忘了  撒過的謊,愚蠢地只顧著理會那純情女。  

    「你在這裡工作過,沒道理不認識店經理白靜心。」他淡道,盯住她的眼光卻很犀  利。  

    「你知道。」他口中的店經理一白靜心突然出聲。「媽有大半年的時間,沒到這裡  工作,我想那半年,正好是她待在這裡的時間。」  

    媽?芮思愣住,來不及掩飾這消息,有多麼讓人驚訝。  

    「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在這裡工作的時候,根本沒有店經理。不過,當時那要姐妹  好像都不在了……」來不及消化這驚人的消息,芮思隨聲附和。  

    她記得,lily提過當時店經理「從缺」,全是資深小姐「代班」。走運的話,她可  能逃過一劫。  

    「以前,我似乎沒在這裡見過你?」他挑起眉,突然問芮思。  

    白靜心故意責怪兒子。「好歹我也是你媽,你每回采匆匆、去匆匆,幾時為了我多  待片刻?又怎麼記得住,店裡每個小姐的容貌?」她明顯的在幫芮思。  

    但是,為什麼?  

    更大的疑問是——既然她是青龍的母親,身為跨國集團總裁之母,何以要到酒店賣  笑討生活?  

    「如果你不堅持留在這裡,我們有更多時間相處。」他淡道。  

    「這是工作,也是我的興趣,剝奪母親的興趣,真是個不孝子。」白靜心半開玩笑  地指責兒子。  

    「你知道,」他突然拉住芮思的手,不動聲色地將她摟人懷裡。「我向來尊重你的  興趣,更重視你的意見。」  

    白靜心瞟了芮思一眼,那含笑的眼神,詭異得讓她起雞皮疙瘩……她感覺,自己似  乎被算計了什麼?  

    「當真嗎?我不受控制、向來自以為是的兒子,居然親口說尊重我的意見?」白靜  心嬌聲嗤笑。  

    「今晚你若有空,可以一起吃飯。」他的態度一貫冷淡。  

    但見識慣了他的涼薄,芮思能聽出,他的語調裡,有一絲異於平常的溫柔。  

    「跟你吃飯?」白靜心輕嗤。「那多無趣,我寧願陪客人吃飯,至少在這兒我能呼  風喚雨、自由自在,好過跟我英明神武的兒子在一起,連點菜的自主權都被剝奪。」  

    撇開心頭那株詭異感,芮思睜大眼睛,好奇地凝望這奇特的母子——沒來由的,她  喜歡他的母親。  

    喜歡的理由,大概因為她落拓的盲語、灑脫的舉止神態,而那是芮思的母親所欠缺  的。  

    龍不再多言。他一笑置之,技著芮思走出酒店。  

    「很奇怪,她竟然喜歡你。」走出酒店大門,剛踏進那部等候在酒店門口的豪華房  車,他突然道。  

    芮思愣住,她看不出從哪一點,他能如此肯定。  

    「也許因為,」他頓了頓。「你們有某種程度的相似。」低嗄地道。  

    莫名其妙的言語,奇異地撼動她的心房。「是啊,因為我們都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嘛  。」她打哈哈。  

    他怪異的盯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點。」低嗄地道。  

    不是選點,是哪點?笑容僵在芮思嘴角,怪了,她幹嗎為他莫名的話,手心冒汗?  !  

    我的母親,她極端自我,從小到大我不曾見她因為某件事、某個人掛心,包括我,  她的親生兒子。」盯著她,他徐道。  

    「噢……」  

    他想說什麼?借由他的母親指控她的薄涼?  

    「但相對的,她看似冷漠的情感,卻給了她身邊每個人最大的空間。」  

    她回視他深邃的眼眸,揣測他話中的寓意。  

    「所謂的空間,就是讓急於擁有她的男人,永遠跟她保持一段『被動』的距離。」  他的笑容耐人尋味。  

    「我像令慈嗎?你隨時能擁有我啊,龍老闆,我們之間零距離。」她媚笑,笑容卻  無比僵硬。  

    他挑起眉,笑容更形詭崇。「也許,你搬到那幢公寓,我們的距離也許會更近一點  。」  

    「龍老闆覺得,咱們的距離還不夠近?」她瞇起眼。  

    「叫我阿龍。」他咧開嘴。  

    她怔住,渾身雞皮疙瘩忽然冒起來——他他他……他的語調莫名的可疑!莫名的曖  昧。  

    就在芮思猝不及防的時候,他突然抱住她——「怎麼?g叫不出口?」他嘲弄。「  你可不像這麼含蓄的女人。」  

    瞠大眼,她壓抑住甩開他的舉動,英名的不自在感,惹得她心煩。「現在在車上啊  ……」  

    「你不像會挑地點的女人。」他嘲弄。  

    她深吸一口氣……這遊戲越來越難玩了。急於脫身的誤謬感揪緊她的心臟,雖然從  不覺得自己身陷泥淖,但是兩人對話時那越來越理不清的「默契」,讓她有『股越來越  不對勁的直覺。  

    「不過,也許我不夠瞭解你。可能在我看不見的時候,你有不為我所知的另一面。  」  

    她呆住。要命了,這位龍大老闆到底在暗示什麼?  

    男人灼熱的大手緊擁住她。「有些女人很愛玩,她們喜歡扮演千面女郎,沒有原因  、沒有目的,只為了讓男人摸不清底細,因此著迷。不過,也有些女人不屑如此,她們  扮演千面女郎另有目的。」他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胸口上,突然低笑。「事實上,真正教  男人著迷的不是目的,而是勾引的伎倆……」  

    他嘶啞的嗓音低沉得詭異!他的擁抱太緊,緊得她幾乎窒息!一股涼意示警似地一  寸寸竄上背脊……「勾引的伎倆?」她反身,大膽的抱住他。「那不正是我的拿手好戲  ?」放浪調笑。  

    男人瞇起眼,一秒鐘後,刺目的笑痕從他嘴角盪開。  

    「那麼你屬於前者?」剔黑的眼盯住她明媚的眸子。「還是後者?」他嘶啞地問。  

    「您說呢?金大老闆?」盪開狐麗的媚笑,她卯足有史以來最妖嬈的嗲勁。  

    他抓住她的手臂,手勁前所未有的緊。「沒記錯的話,在你房裡那一晚,你曾試圖  威脅我。」他低笑兩聲,徐徐道。  

    「威脅?」她眸光閃爍。「天大的罪名阿,人家可不敢記得這種指控。」  

    「千面女郎,看來你經常失憶。」他嘲弄。  

    她屏住氣,即將窒息時,車裡的液晶電視驀然傳出一幕畫面——那是龍老闆手挽嬌  艷動人的未婚妻,春風得意地踏出知名服飾晶牌的首展會場。  

    「恭喜啊,何時成婚?」瞪著電視屏幕,她放鬆的語調,成功地挾了一抹酸溜溜。  

    「你會到場?」他答得很快。  

    他居然問得出口!「龍老闆歡迎嗎?」芮思訕訕地問。  

    停了一秒鐘,他果然有所顧慮。  

    在他開口前,她忍不住掩嘴嬌笑。「就算你同意,只怕你那美麗的未婚妻會有意見  。」揶揄地,她笑各得意極了。  

    似乎,漸漸看得到遊戲接近尾聲了……從龍老闆的反應看采,她多慮了。  

    也許她這情婦的任期,是比其它床伴長那麼一些些——不過,看來也不會沒完沒了  。短則數日、長則月餘,她知道龍老闆向來出手大方,一筆錢將匯進她的戶頭,之後她  會被遺棄。  

    而這,正是此時此刻她求之不得的命運。  

    「如果你願意,儘管到揚。」他的口氣很乾脆。「婚後除了假日,平時我會住進別  墅。」  

    笑容僵在芮思臉上。  

    住進別墅?他的意思是——還要再沒完沒了下去,不知到何年何月,甚至,他們在  一起的時間將比過去頻繁?  

    她發呆當下,他的吻忽然落下,直接銜住她冰涼的唇。  

    男人灼熱飢渴的吻,直接而充滿攻擊性,輾轉在她唇內翻攪,宣示意味濃厚的強烈  佔有慾,不容她稍有失神——很快的,她的意識被他強烈的控制欲佔有。她向來不能抗  拒他如魔鬼般邪惡的床上技巧,每每情不自禁同他一塊沉淪,過後再深自警惕。但是今  夜……除了性愛,她的腦子裡多了一樣東西,叫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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