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夜起,章寒吟和拓跋宏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最近宮裡頭最多人談論的話題還是吟妃和皇上。只是先前大家談的是吟妃如何受到皇上的寵愛。現在卻正好相反。大家談的是已經徹底冷落的吟妃,到底會不會被貶到冷宮去。還有,如果吟妃生了個小王子,是否有可能再一次贏回皇上的心?還是無事於補呢?
人是最現實的動物,當章寒吟受寵時,皇宮裡上上下下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尤其是下人們對她更是阿諛奉承。現在章寒吟不受寵了,根本就沒有人把她放在眼裡。
這一天,章寒吟一個人到御花園散散心。走著走著,她看到和她一樣是嬪妃的麗妃和珍妃迎面向她走來。
雖然章寒吟和她們不熟,不過她還是很有禮貌的對兩人點點頭。
「唷,瞧瞧這是誰,不是吟妃嗎?」麗妃熱絡地跟她打招呼。
「這宮裡誰不知道吟妃娘娘平日行事是最神秘的,難得從傾城閣出來露面。怎麼今天有這麼好的興致到御花園來賞花呀?」
「我是……」
「對了,現在吟妃可是空閒得很呢!」搶在章寒吟前頭說話的是珍妃。
「以前吟妃被皇上纏得可緊了,當然難得出來露面。現在自己的時間多的是,當然可以到宮中走一走啊。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吟妃。」
章寒吟當然聽得出來珍妃話中的不懷好意,但她沒有力氣和她們鬥氣,更不想和她們做口舌之爭。所以她對兩人笑笑,轉身就走。
「哼,到現在還擺什麼架子啊?她以為她是誰?這宮裡頭誰不知道她已經失寵了,我看就是她這副臭脾氣,皇上才會這麼快就對她生厭的!」珍妃故在吟妃背後大聲說道。
「喂,你也小聲一點,好歹給人家留點面子嘛!你沒看到她瘦得跟鬼沒什麼兩樣,看起來挺可憐的。」麗妃幸災樂禍的口氣完全聽不出來她是在同情章寒吟。
「她可憐?我說是她活該,誰教她一出現就搶盡風頭,哼,現在得到報應了吧!懷孕了又怎麼樣,皇上還不是一樣不要她?」
章寒吟聽不下去了,她立即摀住耳朵跑走。
她就這樣一路奔回傾城閣。
「德福,是你?你怎麼來了?」她氣喘不已的看著不知何時就在屋裡的德福。
「我是特地來看娘娘的。」德福關切地看著她氣喘不已的模樣。「娘娘,你上哪裡去了?怎麼跑得這樣急,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啊!」
「謝謝你的關心,我不要緊的。」章寒吟好感動,現在宮裡面也只剩下德福這個老好人會關心她了。
德福歎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娘娘,我聽說你三餐的飯菜都剩下不少,送來的補品也不吃。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就算不為自己,也為了肚子裡的小孩,你一定要保重啊!」
德福對吟妃和皇上之間的事是不清楚,他不明白本來恩愛的兩個人怎麼會弄成今天這種地步?他十分同情吟妃,聽御膳房的人說她吃得少,擔心她會弄壞身子所以來看看她。
章寒吟眼眶一紅,哽咽的說:「德福,我知道自己要保重身體,可是我……我實在是吃不下啊?」
德福同情的看著章寒吟,「娘娘,恕我斗膽問一個問題,娘娘和皇上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章寒吟沒有把德福當外人,她緩緩地道出德福想要知道的事。
德福聽完之後忍不住搖頭,「娘娘,你怎麼可以對皇上說那種話呢?難怪皇上要誤會你,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呀!」
說真的,德福並不想責怪章寒吟,但這的確是她的
錯,也難怪拓跋宏要狠心地對你不聞不問了。他是皇上,要他只鍾情於一個女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怎麼會想到她說的那番話只是表達對他獨一無二的感情呢。他絕對當她是個自私自利,心機深沉.心腸歹毒的女人。依德福對拓跋宏的瞭解,拓跋宏會冷落章寒吟是一定的。
章寒吟笑得淒涼,「我是太天真了,我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我並不後悔,不管皇上是怎麼想的,至少我說出了想要說的真心話。如果他不能瞭解的話,我只能說自己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
「娘娘。你先別洩氣啊!事情應該還有轉圜的於地。我想只要你誠心誠意地向皇上認錯,皇上他一定會原諒你的!」德福信皇上不會這麼狠心不原諒吟妃的 。畢竟她是他深愛的女人,拓跋宏不是個不念舊的人,何況她還懷了孕。看在孩子的份上,兩人之間的誤會一定可以化解的。
「我不會這麼做的。」
章寒吟說出德福意料之外的話。
「我說過了,我不後悔自己說出那些話,皇上要怎麼對我這不是我能掌控的。如果皇上永遠都不原諒我,那我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娘娘啊,你要想清楚啊,你跟皇上嘔氣是沒有用的,你何苦因此和皇上形同陌路呢?男人有時候就是愛面子,你只要嘴巴甜一點,說幾句好聽的話,我想皇上他就算有再多的氣也會消的。就算我求你吧。和皇上和好,好嗎?」德福真的很希望看到他們和好,所以才苦口婆心的勸章寒吟。
章寒吟搖著頭,然後對德福感激的說:「德福,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也許你認為我冥頑不靈,可是我也有我的堅持,我也有我的自尊啊。我希望皇上能原諒我,可是我要的是他因為瞭解我而原諒我,而不是因為我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原諒我。」
德福呆若木雞地看著章寒吟,她的堅持讓他覺得佩服,可是另一方面卻又為她感到不安。
唉!如果那時她不曾與拓跋宏相遇,也許對她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她愛拓跋宏是沒錯,她錯就錯在她愛上的是一個皇帝啊!
流水無情,歲月匆匆,很快地,章寒吟腹中的小生命哇哇落地生了一個兒子。
看著安穩躺在自己懷中的小生命,章寒吟眼中的淚珠掉個不停。在孩子出世前,她所流的眼淚都是悲傷的。只有這一次,她的眼淚是歡喜的。
她的孩子啊!她無法形容自己有多愛自己的兒子。
看到兒子可愛的睡相,這幾個月來所受的苦難彷彿都值得了。為了他,就算她吃再多的苦也不算什麼。
他們的兒子出生了,兒子的親爹應該會來見自己的孩子吧?
想到拓跋宏,她的心還是微微的泛疼。她以為自己早就對他死心,沒想到她對他還是一如往昔。
是這個小生命給了她力量,給了她希望,讓她原本如死水般的心重新有了存活的勇氣。
為了孩子,她不再堅持,也不要什麼尊嚴了。只要拓跋宏肯看在孩子的份上與她重修舊好,她會馬上跪下來吻他的腳。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肯要孩子,要她做什麼都行。
可是章寒吟還是失望了!
拓跋宏並沒有出現在傾城閣,從孩子出世的第一天到現在,他始終沒有露過面。
來看她的人不少,有拓跋宏的祖母馮太后,有拓跋宏的親信德福,還有其他的嬪妃,不管是看她順眼的還是看她不順眼的,至少都看在她為皇上生了個皇子的份上而到傾城閣來露個臉。幾乎所有該來的人都來
了 ,可是那個最應該來的人——孩子的親爹卻沒有來。
一直到孩子出生的第五天,他才派人傳話說孩子命名為拓跋源,還送來幾箱的瑪瑙珍珠,說要賞給孩子的。
看著這些閃閃發亮的珠寶,章寒吟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她只想哭。
送給她和孩子金銀珠寶有什麼用?他這樣就算盡到父親的責任了嗎?他連孩子都不想見,這樣的父親算是什麼父親呢?
她緊緊抱著襁褓中的兒子,哭泣的說:「我可憐苦命的孩子,娘對不起你呀!」 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失寵,她的兒子也不會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見不著。跋宏可以恨她、怪她,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再怎麼說,拓跋源是他的骨肉,他怎能忍心對一個無辜的小生命不理不睬呢?不可以,她絕對不允許他漠視自己的兒子,她不想再沉默了!
這是章寒吟入宮後第一次主動來到拓跋宏的寢宮。
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可是連老天爺也不幫她,拓跋宏此時並不在那兒。
「德福,皇上呢?」她找到德福問拓跋宏的行蹤。
德福驚訝的看著章寒吟和她懷中的小皇子。
「娘娘。你要帶小皇子見皇上嗎?
章寒吟點點頭。「德福,皇上他……」
德福吐吐的說:「皇上他在沅妃那裡。」
果然在沅妃那裡。章寒吟胸口一痛,臉色變得陰鬱。
「娘娘,皇上此刻應該還未入睡,我帶你去見皇上吧!」好不容易吟妃肯向皇上低頭,德福很希望他們能馬上見面,把雙方的誤會化解。
章寒吟這次沒有拒絕德福,她沉重的點了頭。
她這完全是為了孩子,不管怎樣,她都得讓孩子有和拓跋宏親近的機會,這是她做母親的責任。
有德福跟在她身邊,她果然得願以償地見到了拓跋宏。
可是她也同時看到了沅妃,那個傳說中美麗不輸給她的沅妃。
果然是艷光四射的大美人,章寒吟心中無任何起伏的看著自己的情敵。
沅妃自然也看著章寒吟,她的眼中則透著嫉妒。眼前的女人雖然是瘦得過分,不過她的五官清新秀麗,氣質也沉靜出眾。就算她現在是個不受寵的妃子,她對男人還是有一定的吸引力。
沅妃終於知道為何拓跋宏到現在在夢中偶爾還會念著章寒吟的名字。就算拓跋宏和章寒吟還在冷戰中,拓跋宏的心中仍然有她的存在,沅妃知道自己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德福,沅妃,你們先退下吧!」拓跋宏下了命令。
「是。」德福很快地應聲。他臨走前對吟妃投以鼓勵韻眼光,要她加油。
德福離開了,沅妃還留在原地。
「皇上……」沅妃挨到跋宏身旁,用甜美的聲音說:「人家想留在這裡,好不好嘛?」她這是在向章寒吟示威。
「出去!」拓跋宏看都不看她一眼。
哼!沅妃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出去,臨走還不忘給章寒吟一個白眼。
「好久不見了,吟妃。」拓跋宏終於開口對章寒吟說出暌違多時的問候。
章寒吟低聲地說:「回皇上,好久不見了!」她的心中一陣酸楚,他不喊她「吟兒」了嗎?
「找朕有事嗎?」拓跋宏說話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的冷。
雖然這是預料之中的事,不過章寒吟的心還是刺痛了。
她用哀傷的目光看著他,然後低頭看著正在熟睡中的孩子。「皇上,臣妾想皇上應該和自己的孩子見一面,所以把孩子帶來了。」
拓跋宏的心就像浪潮般起伏不定。是的,他的孩子,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他還有這麼一個兒子,只是……只是他無法見他,因為他不想見到章寒吟。不管他有多想見她,他都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是關係到他身為男人的自尊,還有一個天子的自尊。
「抱過來給朕看看。」他語氣平和的說。
章寒吟難掩心中的喜悅,她顫抖的雙手抱著孩子來到他的面前。
拓跋宏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難怪馮太后說孩子很像他小時候。瞧!這鼻子和嘴巴簡直就是他的翻版嘛,孩子細長綿密的眼睫毛則遺傳到章寒吟,可想而知,他睜開眼的時候,一定有雙和他母親一樣美麗的眼睛。
把孩子仔細看個夠後,拓跋宏把視線轉到章寒吟臉上。
「還有呢?」
「啊?」章寒吟一呆,聽不懂他的意思。
拓跋宏目光冰冷的注視著她,「除了讓朕看孩子,你還有別的事嗎?」
章寒吟的心「咚」的一聲迅速的往下沉,他居然這麼問她。難道說,她沒有別的事就不能留在他身邊嗎?他非要這麼快趕她走嗎?
對了,她怎麼忘了這裡是沅妃的寢宮呢?是她不
識相打擾了他們兩人甜蜜的夜晚,她知道了,她會馬上離開。
「臣妾沒別的事了,請皇上允許臣妾告退!」她的心真的死了,沒想到他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他本來就無視於她的存在,他肯看孩子一眼已經很給她面子了,她該識趣地離開才對。拓跋宏臉色微變,不過章寒吟並沒有發現,因為這個時候,她絕望的雙眼是看著地上而不是在看他。
「走吧!」拓跋宏手一揮,語氣極不耐煩。
「臣妾告退!」章寒吟抱緊孩子,踩著踉蹌的腳步快速地離他而去。
章寒吟走了之後,沅妃馬上回到拓跋宏身邊。
哼!她還以為章寒吟會待很久呢,想不到一下子就讓皇上趕出來了,看樣子章寒吟這輩子是不可能翻身了。
「皇上,酒菜已經備好了,我們……」
「滾開?」拓跋宏突然怒吼。
「皇上……」沅妃大大的嚇一跳,皇上從來沒有對她大吼過啊,今天怎麼會如此?。通通都給我滾!」拓跋宏更大聲地吼著。他抬起腿來,把一張椅子踢到半空中,椅子瞬間裂成碎木。
沅妃哪還敢留在這裡,她用發軟的腿拚命地往外逃。
「可惡!」拓跋宏嘶吼著,把手邊的東西用力地往地下扔。
杯子、茶壺、花瓶……轉眼間,屋內滿是物品被砸碎的聲音。
「可惡的女人,可惡!」
他口中的「可惡的女人」當然指的就是章寒吟。
想不到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居然會有一顆頑強的心。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她居然可以對他的冷落無動於衷。她忘了自己是他的妃子嗎?如果換作是其他的妃子,老早就向他陪罪認錯了,可是她什麼也沒做。
她是故意要氣他的嗎?她是故意想試探他的忍耐力嗎?難道她不知道只要她肯對他笑一笑,只要她肯對他說幾句溫柔的話,他對她的氣就會消嗎?如果她真愛他的話,怎麼會不瞭解他的心思呢?
她應該瞭解他的,不是嗎?她應該主動來跟他示好,而不是他這個皇上先向她低頭啊!
可是她卻什麼都沒做,除了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或許在她心中早已沒有他這個人的存在了吧?如果不是為了兒子,他想她是死都不會主動來見她的。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給她的愛讓她覺得還不滿足,她是他最愛的女人啊!就算是現在最得寵的沅妃,也比不上他們感情最好的那段日子。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無人可以取代的,可是為什麼她就是不能瞭解呢?
她非但不能瞭解,還貪得無厭的想成為他唯一的女人。眼淚攻勢沒有用,她就使出這招欲擒故縱的招數,對他來個不理不睬,她以為他會屈服嗎?笑話,他又不是沒有女人,他會讓她知道,沒有了她他也無所謂。
章寒吟慢慢地走著,任傾盆大雨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把孩子緊緊地抱在胸前,小心翼翼地不讓孩子淋濕,卻一點也不在乎早已濕透的自己。
這時的她雖覺眼前一片模糊,但她很確定那是雨水所造成的,而不是淚水。
因為從她對拓跋宏死心的那一天開始,她的眼睛早就流不出眼淚了。
感覺過了好久,她才回到傾城閣。
抬起濕潤的眼睛看著匾額上那三個金色大字,她的心緊緊糾結著。
他曾說她一笑傾城,他曾說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他曾說她是他的最愛、是他最珍視的無價之寶……
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個字她都還烙印在心上,而他呢?他可還記得自己曾說過的那些話?
「不……他不會記得的。」她喃喃地說,突然感覺到臉上一陣溫熱。
她哭了嗎?她很快地抹去眼角的熱淚。不,她不會哭的,因為她不會再為他流一滴淚了。
「娘娘,你怎麼不打傘啊?」這時早一步回到傾城閣等章寒吟帶回好消息的德福福看到她濕淋的走進屋內,連忙上前關切的問道。
「德福,我沒事……」這是章寒吟在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孩子交到德福手中,她眼前一黑便昏厥了過去。
當晚,章寒吟因為染上風寒而發起高燒。
接下來的幾天,她雖然臥病在床,不過她的意識還算清醒。她聽到德福告訴她,皇上帶沅妃出宮了。這一趟出遊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才會回來。
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心情很平靜,因為她的心已經死了,不會再難過傷心。
可她的病始終不見好轉,宮裡的四位太醫一起為她診治,開了許多的藥,仍不見任何的成效。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章寒吟清醒的時候愈來愈少,昏迷的時候愈來愈多。
看到章寒吟病成這樣,德福在悲傷之於也逐漸接受她隨時會離開這個世界的事實。
他知道讓吟妃一病不起的不是她孱弱的病體,而是她的心啊!
是她的心病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就算她現在有了兒子,也抵擋不住失去皇上的痛苦。
吟妃娘娘來日無多了啊!
這一天,昏睡多日的章寒吟突然張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那晶亮的雙眸充滿了生氣,一點也看不出她是個病人膏肓的病人。
「娘娘,你覺得好些了嗎?」德福好高興,他以為她的病有起色了。「我去請太醫,娘娘你還是先躺著體忌吧!」
章寒吟搖搖頭,口齒清晰的對德福說:「皇上回來了,德福,你去請皇上來好不好?」
「這……」德福慌了起來,難道娘娘是病糊塗了,要他去請皇上,他要上哪裡去請皇上啊?
「娘娘,皇上他……還沒有回宮啊!」他吐吐的說。
章寒吟又是搖頭「不,他回來了,你快去找他來……」她說完話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她緊閉著眼睛,臉色慘白的嚇人。
「娘娘!」德福驚慌失措的搖晃著她。 』
「娘娘,你撐著我去請太醫!」德福跌跌撞撞的衝出傾城閣,去找太醫來救吟妃。
就在同一個時間,拓跋宏一臉焦急的往傾城閣走去。
是的,他比預訂的時間提早回宮。
讓他匆匆趕回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章寒吟。
兩個月前他離開宮中時,他就知道她病了。不過那時的他還在氣頭上,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誰知道這兩個月來,他卻一直牽掛著她的病。雖然他人不在宮,可是他的心卻留在她的身邊。
不知道她的病好了沒有?不知道她有沒有乖乖吃藥?她的身體一向就不硬朗,萬一要是病情惡化的話就這樣,他日思夜想的全是她的事。不管沿途的風景有多美麗,有多吸引人,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因為他心中裝的全是她的倩影。
所以他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見她一面,和她說說話。
就算兩人的關係還是處於僵局,他還是想看看她,他想看到令他難以忘懷的吟妃。
那個有著美麗的倩影,在他的寵愛下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吟妃。
他人還沒到傾城閣,卻看到德福一臉慌張地跑向自己。
「德福?」他叫了一聲。
「皇上!」德福來不及驚訝,立即衝過去抓住他的手。您回來了,娘娘說的沒錯,您真的回來了?」他邊喘著氣邊說。
發生什麼事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拓跋宏的心頭。
德福哽咽的說:「皇上,不好了.娘娘她……吟妃娘娘她恐怕不行了! 」
「你說什麼?」拓跋宏大吼二聲,用力地掀住德福胸前的衣。「呤兒她不行了?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朕說清楚!」
「娘娘她病得很重,始終不見好轉,現在她……」德福搖搖頭,老淚縱橫的看著皇上。「皇上,如果您還念在過去的情分上,您就去見吟妃娘娘最後一面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拓跋宏面如死灰的看德福一眼,然後朝傾城閣的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傾城閣,跋宏直接衝進內室。
當他看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章寒吟時,整個人頓時傻愣住。
她死了嗎?他忐忑不安的緩緩走向她,伸出顫抖的手輕撫她平靜的臉。
看到她濃密的睫毛輕顫了一下,他長長的吁一口氣。
「吟兒,是朕。」他喚著她,用充滿感情的聲音。
章寒吟馬上張開眼睛,他記憶中的靈動美眸帶著笑意凝視著他。
皇上,你來了……」
「是的。朕來了。」他握住她的手,溫柔的開口:「你知道朕會來的。是不是?」
章寒吟點點頭,她笑得好美、好柔。「能見到皇上最後一面,我就了無遺憾了。」
拓跋宏生氣了,「什麼了無遺憾,朕不許你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章寒吟深深地看著他,嘴角浮現滿足的笑容。
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又回來了,他又重新愛上了她。
「皇上,我好高興。」她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失去血色的嘴唇不停地顫抖。
「吟兒!」拓跋宏臉一白,轉頭向外大喊:「太醫來人啊,快去把太醫帶來!」
「皇上,不用了!」她對他伸出手,「抱我,抱我好嗎?」
拓跋宏立刻將她抱在懷中,用他的臉緊貼著她。
「皇上,我快不行了……」她感覺到體內的力氣迅速地在流失。
「不會的 ,朕不會讓你死的……」拓跋宏痛切的說。
「皇上,源兒就交給你了。」她乞求的看著他。
拓跋宏眼睛濕潤的看著呼吸困難的她,啞聲說道:「朕當然會照顧源兒,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不是嗎?」
章寒吟微笑的點點頭,她安心了。
她無力的靠在他身上,用最後的力氣說道:「皇上,如果我倆還有來生的話,你願意娶我做你的妻子嗎?」
拓跋宏心痛的說:「願意。」
「如果… 」章寒吟快看不清楚他了,她星眸半張的低語:「如果我們可以在一起,你只娶我一個人做你的……做你的妻子好嗎?」
「好。」拓跋宏強而有力的回答她。
太好了!章寒吟深深地再看他最後一眼,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
「吟兒?」拓跋宏看著她含笑的唇角,好一張美麗安詳的睡臉。
她睡著了,而且不會再醒來了!
「不!」拓跋宏緊緊地抱住她,成串的淚水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朕不許你閉上眼睛,朕命令你張開眼睛,朕命令你!」他捧著她沒有知覺的臉,痛心地哭泣吶喊。
「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為什麼你不給我這個機會,為什麼?」
他哭泣的臉摩挲著她還有溫度的臉,邊哭邊說:「我愛你,可是我做了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們是相愛的不是嗎?呤兒,你醒來,朕命令你,朕求求你醒來啊!」
緊緊抱著不會回應他的章寒吟,拓跋宏心痛不已的哭喊著。
來不及了!一切都是他的錯,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懲罰啊!
她走了,把他的心也一起帶走了!
他該怎麼辦呢?失去她的他該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呢?
他欠她的,今生她不給他機會彌補,以後他會有機會補償她嗎?他還能再親口對她說他愛她嗎?
他還有再一次的機會嗎?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