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晚開始,皓月在天成寨的每一個夜晚都是與翟聲一起度過。
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翟聲強烈的需索著她的肉體,他們可能一天都說不到一句話,但是魚水交歡這件事,卻是每天的例行公事。
這樣只有純粹肉體的關系對皓月來說,是幸福也是不幸。
能和翟聲在一起,不管是以何種形式,只要能夠陪在他身邊,她覺得這就是幸福。
不幸的是,她對翟聲來說仍是仇人之女,他之所以愛戀她的身體不是因為他喜歡她,而是因為他恨她。對他來說,她只有身體吸引他,至於其他部分,在他眼中她什麼都不是。
就在這種幸福又不幸的感覺中,她在天成寨中已待上半個月。
這半個月來,除了晚上的時間不是屬於她的,白天的時間完全屬於她自己。她可以到處走一走,沒有人會為難她,除了兩個人。
一個就是黃一飛。
她看得出來此人對自己心懷不軌,但礙於有翟聲在,所以才不敢放肆。翟聲提醒她要小心這個人,她也有注意到這一點。如果不小心碰上黃一飛,她都是趕快走開,不敢久留。
另一個就是倪為。
其實,她和倪為見面的次數不多,不過每一次見面倪為都不給她好臉色,而且還用敵意的眼光看她。
她並不清楚倪為和翟聲的關系,不過她看得出來倪為是喜歡翟聲的,要不然倪峇ㄦ|這樣敵視她。
這天午後,打算到花園走一走的皓月就在途中和倪為不期而遇。
“倪姑娘好。”她禮貌的問候。
倪為依舊沒有給她好臉色,她討了個沒趣,低著頭就要走開。
“慢著。”
“倪姑娘有事嗎?”皓月轉身面對喊住自己的倪為。
“我問你,你究竟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倪為快受不了這個女人,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每晚都和翟聲在一起纏綿,她就嫉妒得快要發狂。
“你問我?”皓月不解的看著她無端寫滿憤怒的臉。“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翟聲才對,怎麼會問我呢?”
“我當然要問你,若不是你死纏著翟聲,翟聲又怎麼會把你留在這裡這麼久呢?”
“倪姑娘,你誤會了,我並沒有……”
“你還在睜眼說瞎話?”倪為真的是恨死皓月,她咬牙切齒地對她發火,“還說什麼格格呢!可能你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我們大家可是都看不過去。看你,死賴在這裡不走,是不是每個格格都像你這麼饑渴,為了滿足欲望而和男人夜夜春宵,我看你根本就是個娼婦、妓女!”
“我……”皓月這輩子所聽到最不堪的話在這一刻全讓她聽見,她的身體發著抖,她氣得想哭。
她不是在生倪為的氣,她氣的是自己。
她氣自己為什麼會被人家說成這樣?她不但丟了自己的臉和尊嚴,她也讓自己的家族因她而蒙羞。
看到皓月眼中的淚,倪為有說不出的痛快。但這還不夠,這些還不足以痛懲這個蕩婦。
“你還有臉哭啊?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作戲,我不吃你這一套。老實告訴你吧,翟聲看上的只是你的臉和身體,你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你以為他會喜歡你嗎?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白日夢,趕快滾回王府做你的格格去吧!哼,真是不要臉,下賤的……”
“你說夠了沒有?”一道夾帶著怒氣的聲音打斷倪為的話。
“翟聲。”看到翟聲出現,皓月有股沖動想奔進他的懷中。
皓月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翟聲看了打從心底泛疼。“你先回房去吧!”他輕聲的對她說。
沒能得到他的擁抱,卻得到他算得上是溫柔的話語,這對皓月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她溫柔的看翟聲一眼,緩緩走開。
“這個女人,真是不忘賣弄風騷,哼!”倪為朝皓月的背影不屑的罵道。
“你夠了沒有?”翟聲忍耐的看著倪為。“你罵也罵夠,羞辱的也夠了,人已經被你罵哭,你到底還想要怎麼樣?”
“我說她幾句都不行嗎?”倪為氣呼呼的說著。“怎麼,你心疼啦?你別忘了,她可是殺死你親人的仇人的女兒。”
“謝謝你的提醒,我沒忘。”翟聲淡淡地說。
“那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件事?”倪為收起怒容,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忘了你在我父親臨死前對他說了些什麼?你說你會好好照顧我,一輩子照顧我的,這些你都忘了嗎?”說到後來,她的聲音已哽咽。
“我沒忘,真的。”翟聲的目光溫柔了起來,他柔聲地說:“倪幫主對我這麼照顧,他是我的恩人,他臨終托付我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只要你願意,我會永遠照顧你。你知道的,我沒有妹妹,我一直當你是自己的妹妹。”
“不,不要,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倪為瘋狂的搖著頭。她用力地撲向翟聲,將他緊緊抱住。
“為兒?”
“翟聲,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你的愛啊!”倪為激動的喊著。“你知道嗎?自從你來到天成寨,我就愛上了你,這麼多年來,我的眼中只有你,我愛你呀!”
“為兒,你聽我說。”翟聲輕輕地將她拉開自己,他注視著她的眼中寫滿歉意。“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是我沒有辦法愛你,早在五年前,我的心就給了一個女人。”
“你是說珊瑚嗎?”倪為覺得好笑。“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早就把珊瑚給忘了,你的心已經讓皓月偷走了。”
翟聲的俊臉驀然一沉。“別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會愛上皓月?她是滿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女。”
“哼,你還不承認,好,既然你說不愛她,那就把她送回去啊!”
“在我還沒有把珊瑚接出來之前,皓月必須做我們的人質。”
“人質嗎?”倪為根本就不信翟聲說的話,她冷笑的看著他,“一個人質你會這麼寶貝她?罵她幾句都不行?你要是真的拿她當人質看,就趕快行動,看是要拿她交換珊瑚還是榮親王,不要再把她留在身邊當作暖床的工具。否則再這樣下去的話,不要說是我,我看所有的弟兄都會懷疑你這個寨主是不是已經准備要出賣我們,‘棄明投清’去了!”
倪為把話說完後便悻悻然的走了。
呆在原地的翟聲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他凝重的表情仿佛也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
“翟聲,你在嗎?”皓月輕輕地敲了下書房的門,這是她頭一回來到翟聲的書房。
裡面沒有回應,她又敲了幾聲,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回應。
看樣子翟聲應該不在裡面才對。
既然翟聲不在,那就算了,她只是想見他一面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這三天翟聲都沒上她那兒去,這實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因為翟聲在這之前是每晚都到她房裡過夜的。
翟聲一連三天沒有出現讓她很不安。她不知道他是怎麼了,想找他又無從找起,所以她試著到書房來看能不能找到他。
老實說,就算找到翟聲,她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才好,要問他為什麼不再來找自己嗎?這麼不知羞恥的話教她怎麼說得出口?
她正想離開,卻發現門是虛掩的,沒有上鎖,她好奇的推門而入。
這的確是間書房,桌子、椅子、文房四寶,還有書櫃,這些都一應俱全,布置得很簡單也很樸素,是個可以專心用功的好地方。
皓月好奇地瀏覽著屋裡的擺設,看著看著,她的視線被一個長方型的木盒給吸引住。
她忍不住好奇,小心地把盒子自櫃上取下,小心地將它打開來。
她的眼睛倏地一亮,盒子裡裝的居然是一支用白玉做成的笛子。
“好漂亮啊!”她發出驚歎聲。對笛子她是行家,她一看就知道這支玉笛不論質地、色澤、手工,都是上上之選。翟聲不知道從哪兒找來這塊白玉,這是她生平見過最好的白玉。
這美麗的玉笛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愛不釋手的觸摸著它,完全沒有察覺有人站在自己身後。
“放下笛子!”
這突如其來的嚴厲聲音讓皓月慌張的轉過身去,翟聲鐵青的臉和凌厲的視線讓她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翟聲?”
“我叫你放下你沒聽到嗎?”翟聲的聲音更加嚴厲。
皓月連忙把笛子放下,然後向後退了一步。
翟聲走過來把玉笛收回盒中。“你不配碰這支玉笛。”
皓月露出受傷的表情。
“你的手會玷污了它。”翟聲冰冷的聲音響起。“如果讓我看到你再碰我的玉笛,我絕不輕饒。”
這支玉笛是他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他打算要送給珊瑚,不只皓月不能碰,任何人都碰不得。
皓月不敢相信翟聲會對自己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為什麼?當他對她的身體感到厭倦時,她在他眼中已經徹底變得一文不值,是嗎?她對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嗎?
“你對我已經厭倦了?”她痛苦的看著他。
翟聲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不說話,那答案就是肯定的吧!皓月苦笑不止。
皓月啊皓月,你還在期待什麼呢?是你自己不讓他知道你就是珊瑚的,他的心不屬於你,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他沒有錯,他還是愛著珊瑚,錯的是你,你太貪心了,要他愛虛幻的珊瑚,卻也要他愛真實的皓月,是你錯了!
“既然對我感到厭倦了,那就放我走吧。”她無力的開口說道。
“這是不可能的!”翟聲冷酷地說。“在我還沒有想到要怎麼處置你這個人質之前,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為什麼?”皓月美麗的臉上全是痛苦的表情。“我讓你這樣對我,難道還不能讓你打消找我阿瑪報仇的念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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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寂寞的夜。
皓月安靜的坐在床上,明知他不會來,但她的心還是期待著。
五天前,翟聲在書房強要了她,之後,他又故態復萌不再出現。
看來他是真的厭倦了她。
其實這樣也好,反正他們沒有未來,知道他不再對自己的身體有興趣,這樣她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將他忘掉,然後離開這裡,離開他。
能與他重逢,她已經很高興了,雖然只有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過她已經很滿足。
這段時間是她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
夜已深,窗外的月亮也躲了起來,她想自己該睡了,因為就算再等下去,翟聲也不會來的。
當她准備躺下時,她聽到房間那扇她一直等待的門被打開了。
是翟聲?皓月站起來驚喜地往門的方向看去,她美麗的臉立刻僵住!
她驚駭莫名的看著走進來的人,怎麼會是他呢?這麼晚了,他闖進她的房間要做什麼?
“格格,好久不見。”黃一飛笑嘻嘻的看著眼前的美人兒。呵呵,今晚他終於可以得償宿願了。
這幾天他都在觀察皓月和翟聲,剛開始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想他們只是發生小口角陷入冷戰;時間一久,他就確定這兩人已經是鬧翻了才對,因為翟聲對皓月已經不理不睬,他想翟聲對皓月應該是厭倦了吧!
他確定這一點後,才敢大膽的登堂入室。如果說翟聲還在乎皓月,那他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敢這麼做。
現在,就算他把皓月給吃了,翟聲也不會說什麼的,他就是有這樣的把握才開始采取行動。
“你一個人很寂寞,就讓我來安慰你吧!”春宵一刻償千金,黃一飛廢話不多說,便以餓虎撲羊的姿態撲向皓月。
“哇!”皓月慌張的閃躲著,一面高聲喊叫:“來人啊,救命啊!”
“嘿,你別傻了,你以為翟聲還會在意你的死活嗎?”黃一飛不費吹灰之力就抓住皓月,他用手捂住她的嘴,然後將她往床上帶。
“嗚──”
皓月口中喊出的聲音全變成沉悶的低鳴,叫不出聲只能死命掙扎的她被黃一飛緊緊的壓在身下。
“別叫了!我會好好疼愛你的。”黃一飛淫穢的笑著!大手猴急的隔著薄薄的單衣就在她身上摸索起來。
他用力地揉捏掌下一對柔軟的乳房,手指還夾住她胸前的突起擠捏旋轉。
“不,嗚……”皓月的眼中滿是絕望的淚水,她感覺好惡心,她好想吐。
黃一飛吸吸已溢出嘴邊的口水,喘息的說著:“真的是太棒了,現在就讓我嘗嘗你小嘴的滋味是怎樣的美味。”
感覺到一股惡臭襲上臉,皓月趕緊把臉一偏,黃一飛的臭嘴就在她臉頰上吸吮起來。
皓月哭叫:“不要,住手!”
“來,讓我嘗嘗你的小嘴兒。”黃一飛捏著她的下巴,把嘴湊了上來。
“不要啊!”皓月搖著頭,極力的掙扎。“翟聲,你快來救我啊!”她哭著呼喚翟聲。
“別傻了,他不會管你的,哇!”
黃一飛的話一說完,他的後頸突然被人抓住,整個身子被提了起來,在腳構不到地的情況下,他整個人往後飛了出去。
“畜牲!”因為思念皓月,偷偷來到這兒的翟聲一看到黃一飛壓在她身上,他的怒火如野火燎原般狂燒,瞬間就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憤怒的抓住黃一飛就往外丟,這時他根本忘了黃一飛是自己的長輩。
“皓月,你沒事吧?”他緊張的擁住皓月,看她哭成這樣,害怕的瑟縮著,他的心都疼了!
雖然翟聲的擁抱是這麼的真實,但皓月還是不相信翟聲真的來救她。她在翟聲的懷中害怕的大叫:“討厭,走開,不要碰我!”
“皓月,你怎麼了,是我啊!”看皓月不停的掙扎,不停的哭泣喊叫,翟聲整個人都亂了。他緊緊地抱住她,捧著她的臉要她看著自己。
“皓月,你看清楚,是我,我是翟聲,我來救你了。”
“翟聲?”翟聲急切的呼喚聲讓皓月呆了半晌,她愣愣的看著翟聲,全身發抖的說:“你是翟聲,你真的來救我了?”
“是的,我是翟聲,我來救你了。”
翟聲輕輕的撫著她的臉,他眼中布滿的是皓月從未見過的溫柔。
“別怕,有我在,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皓月動人的雙眸慢慢的蒙上一層淚霧,她哇的一聲投入他的懷中。
“翟聲、翟聲,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她雖然在哭,但這些眼淚全是欣喜的淚水。
翟聲來救她,他沒有忘了她。
“傻瓜!”翟聲不想這樣,但他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微濕。“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這不是來了嗎?”
“我好高興,好高興!”皓月抓住他抱著自己的臂膀,哽聲地說,“剛才好可怕,我以為自己會被……”說到這兒,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乖,沒事了。”聽皓月這麼說,翟聲這才想到黃一飛,他往剛才黃一飛被他打飛的位置看去。
黃一飛不見了!
翟聲在心中咒罵:可惡,這老色鬼逃得還真快。算了,明天再找他算賬!
他將皓月橫抱起來,左手摟著她的肩,右手則不停的輕撫她的臉和秀發。
“沒事了,我抱著你,你把眼睛閉起來休息一下吧。”他柔聲的哄她。
皓月怯怯的搖頭。“不要,我一閉眼你又要離開我了。”
“不會的。”翟聲溫柔的笑著。“我保證,當你醒過來的時候,我還是會像現在這樣抱著你,好了,閉上眼睛睡吧。”
“嗯。”皓月乖巧的點點頭,聽話的把眼睛閉上。
在翟聲溫柔的安撫下,她安心的進入夢鄉。
翟聲注視皓月的表情一直都是溫柔的。
看到她的瓜子臉好像瘦了一些,下巴也變尖了,他深深地自責著。
這些天,他是有意躲著她的,他故意要冷落她,因為,他害怕自己會愛上她。
五年了,他愛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珊瑚,這是不容置疑的事。
但是,現在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
因為他發現自己對皓月不只是肉體上的眷戀,他還發現自己在意她勝過任何人。
如今的他對她除了仇恨外,還有一些其他的情緒,像是對她的憐惜、對她舊情人的嫉妒,還有,對她的愛……
是的,他愛她,他可以騙過任何人,卻騙不了自己,他對她已是深深地陷下去了!
這個事實重重地打擊了他,他不相信事情會變成這樣。
一個是珊瑚,一個是皓月,老天,他竟然同時愛著兩個人,他的心居然分給兩個人!是他不夠專情嗎?還是他花心?真正的原因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兩個人他都愛,他都想要。
明白自己真正的感覺讓他好不痛苦,他怎能愛上皓月?他可以愛這世上任何一個女人,可他就是愛上皓月,一個他不該愛的人,一個他愛不起的人。
他怎能愛上她呢?他和她爹有不共戴天之仇啊!如果他們真的相愛,到了他必須與榮親王做個了結時,皓月要怎麼辦呢?她該選擇誰?
所以,他不能、也不該愛上她的。
他不見她,他要和她回歸到最初與她的關系──仇人的關系。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見她的沖動、想要她的欲望,但最後他還是失敗了。
看著懷中沉睡的美麗容顏,他微揚的嘴角漾著溫柔的微笑。
在此時,他不再逃避對她的感情,他做了一個決定。
那就是──他要珊瑚,他也要皓月。這與他專不專情、花不花心無關,這兩個人他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她們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輕輕地告訴睡夢中的她:“皓月,永遠留在我身邊吧!”說完,他輕柔的把唇蓋在她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