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亦步亦趨 第三章
    古灝月望著坐在床上驚魂不定的女人,氣息微喘地問:「怎麼了?」

    他握著槍慢慢走進房裡,憑他的直覺與判斷,並不像有人侵入。

    柳喻瑩伸出手,顫抖地指著窗口,「有……有人……窗外有人……」

    「窗外!」他立刻閃到窗邊,外頭是座陽台,若有外人進來,得先經過他的防護線,可是剛剛並沒有任何動靜,莫非……

    「妳沒看錯?」他回頭問道。

    「不可能看錯,真的是個人影,在我尖叫後便一溜煙跑了。」她雖然力持鎮定,但聲音還是明顯地發抖。

    「往哪跑?」

    「往……」她一愣,「我嚇得閉上眼,沒注意。」

    他在窗邊仔細觀察著,口裡安慰著她,「沒事了,別害怕。」

    「真的沒事了?」她不敢相信呀。

    「不然晚上我陪妳睡好了。」他故意逗她。

    「誰要你陪!」她鼓著腮頂回去,「你到底是在保護我還是在吃我豆腐?」

    「我只是想讓妳放輕鬆點,雖然緊張可以提高警覺性是很好,可太緊繃容易變得歇斯底里,」他將槍往腰間一插,轉向窗外,背對著她緊蹙起眉,眸色變得更深了。

    如果她沒看錯,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屋裡有可疑人物出現,到底是誰呢?

    「古灝月!」柳喻瑩緊張得含淚衝向他,「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想害我,並害死我父母的?」

    「拜託,大小姐,我只是保鏢,又不是上帝,怎麼會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古灝月輕吐口氣,一轉過身,卻發現她微敞的睡袍中像什麼都沒穿,隱約遺可看見那誘人的滑脂嫩膚。

    他立刻別開眼,有些不自在的說:「把衣服拉好,我現在沒空陪妳,妳還真會挑時間勾引我。」

    「誰勾引你了?」柳喻瑩這才發現自己敞開的前襟,小臉立刻漲得通紅。

    他勾唇曖昧一笑,見她羞窘成這副模樣,也不好再逗她。

    他正要步出房間,卻聽見她問:「你為什麼不肯收錢?」

    古灝月先是愣了下,然後回頭笑說:「就因為我視錢如命、見錢眼開,這些年來也賺夠了,這次我只是想尋求刺激而已。」

    她眉頭微蹙,「保護我很刺激嗎?」

    「非但刺激,還很危險。」他挑起一眉,「沒辦法,刺激和危險往往是脫離不了干係的。」

    「既然如此,你不怕這次會失手,壞了你的不敗紀錄?」她瞇起眸問道。

    「原來妳也調查我?那我們扯平了。」他對她眨眨眼,跟著他笑說:「我說過,除非我死,否則不會失手,既然死了那也就沒什麼好計較了。」

    「你對每個被保護人都這麼盡職嗎?」不知道為什麼,柳喻瑩現在好想知道他的心態,他的心情。

    「要不然呢?用敷衍的手段?」他好笑地反問。

    她搖搖頭,「你都是一個人,沒有助手?」

    「不需要。」

    「很累嗎?」

    「還好,如果當事人配合點會更好。」他偏著腦袋,半瞇著眼瞧著她,「咦,妳有點怪怪的哦,是在關心我嗎?」

    聞言,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誰、誰關心你?」

    「那妳問這麼多做什麼?詭異得會讓我失眠耶,乾脆把話說清楚好不好?」他走近她,望著她那張倔強小臉。

    「我只是好奇而已。」柳喻瑩緊拉著衣襟,又看向窗外,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你忙完了沒?」

    「差不多了。」

    「晚餐我吃太多,肚子還很撐,想喝點茶幫助消化,肯不肯陪我喝一杯?」她仰起小臉,詢問他的意見。

    既然兩人從今以後得「生死與共」,那她就有必要多瞭解他一些,彼此更不該再有心結。

    「有何不可?」他撤嘴一笑,「我在下面等妳。」

    「嗯,」柳喻瑩點點頭,等他離開房間後,她趕緊穿好衣服,並親自到廚房泡了兩杯香片。

    她端著茶盤走到外面,卻見他蹲在那兒敲敲打打,「剛剛我看你在進行『破壞』,差點衝下去罵你。」

    「哈,我就知道,只是等了好久都不見妳來。」古灝月回頭看著她,「妳怎麼不罵了呢?」

    柳喻瑩仰高下巴,「我強忍著,如果你沒給我一個好理由,我就會找你算帳,那可是很貴的。」

    「要理由?好吧,我告訴妳。」他走到她身邊坐下,「雖然這裡的圍牆很高,可是那兩座雕像卻可以成為對方的攀爬工具,此外,拿進來還可當作我的武器。」

    「武器?」她仔細看著那兩座雕像,可怎麼看還是雕像。

    他不語,逕自端起茶杯喝了口,「嗯……沒想到妳挺會泡茶的。」

    「當然了,以前我爸……」說到這裡,柳喻瑩只覺鼻子泛酸,「我爸很喜歡喝我泡的茶,只要他不應酬的時候,我都會泡茶給他喝,和媽媽三個人快快樂槳的談天說地,可是……為什麼……」

    古灝月瞇起眸看著她,「往好的方面想,其實妳很幸福。」

    「嗯?」她揚起淚眸。

    「妳父母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妳,這才放心的離開,所以妳必須過得更好,讓他們放心。」

    「你怎麼說的跟我阿姨一樣?」

    「因為事實就是這樣。」他點點頭。

    「那你呢?」柳喻瑩盯著他的臉瞧,此刻的他映照在燈光下,五官變得更深邃迷人,稜角分明的線條很讓人著迷。

    想到有那麼多人爭相要聘雇他,她卻可以免費的享受到他的保護,她是該珍惜才是。

    「我怎麼了?」

    「你為何會想做保鏢這行?」在她認為保鏢真是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嗯……大概我很著迷於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吧?」他挑眉輕笑著。

    「被人需要?就像我這樣?」

    「妳終於承認需要我了?」他對她眨眨眼。

    「你少得意,就算你不收錢,我們也不過是僱主與被雇者之間的關係。」她放下杯子,托著腮說。

    「呵,妳這小女人太傲氣了。」

    「那你以為自己是聖人可以坐懷不亂?」她冷冷一笑,「什麼從不和女性當事人發生感情,鬼扯。」

    他很驚訝她會知道這事,「這也是妳調查到的?」

    「順便而已。」

    「妳這丫頭懂什麼感情呀。」他低首哼笑。

    「我只是涉世不深,年紀可不小了,將來還要接管一家大公司,你說我還算小嗎?」她最氣人家看不起她,老當她是黃毛丫頭。

    「是是是,妳是大小姐,我怎麼忘了呢?」他扯開嘴角,可眼底藏有一絲她意會不出的深沉。

    「我不是這個意思,沒要你當我是大小姐。」她好氣喔。

    「那妳的意思是……」

    她想了想,「我只是要你當我是……朋友吧。」

    「朋友?那我可真是受寵若驚。」他笑笑地看著她,「不過說真的,我的確從不跟受保護的女性當事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

    「該不會是你以前接觸的女人都是醜八怪吧?要不然就是你『不舉』。」唯有這個可能,他才不會動心。

    古灝月瞇起眸,輕逸出一絲笑痕,「妳猜錯了,我可是很正常的男人,美色當前怎能不心動。以前也有幾位是大哥的情婦,美艷絕倫,撩人得很,是很讓人心癢,不過職業道德更重要,只要想起我現在在做什麼,就不會亂了方寸。」

    「難道她們不會被你吸引,進而勾引你?」她的問題真是愈來愈奇怪了。

    「妳怎麼會這麼想?」

    「勾引保鏢……電影裡常演呀,像『終極保鏢』不就是這樣。」她隨便找個理由。

    他撇唇一笑,「當然有,但只要不為所動,就一切OK。」又喝了杯茶,他伸了下懶腰,「該睡覺了,累了一天真困,妳也可以停止妳的好奇心了。」

    古灝月端起茶盤朝屋裡走去,沒想到柳喻瑩跟了進來後又說了句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如果我引誘你,你會被誘惑嗎?」

    他背對著她頓住腳步,端著茶盤的手微顫了起來,發出玻璃杯的碰撞聲。

    柳喻瑩也停下腳步,笑著說:「你不要太感動,我只是說『如果』?」

    「哈哈……」古灝月再也抑制不住地噴笑出聲,「天呀,我忍不住了,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原來他不是激動而是憋笑的關係!

    「你這是什麼反應?」她不悅的瞪著他。

    「我忍不住嘛,憋得很難受。」他將茶盤放在桌上,徐步走近她,輕捏下她的滑嫩的小臉,「不要胡思亂想了,去睡覺吧。」

    「我是逗你的,你可別當真。」對他吐吐舌頭,柳喻瑩轉身跑上二樓。

    古灝月搖搖頭,跟在她身後拾階而上,見她走進房間,他才步進自己的房間裡。

    坐在椅子上,他望向窗外,過了一會兒他掏出皮夾,從裡頭拿出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女孩巧笑倩兮、眸含春風。

    當初,他就是因為看見這張照片後,立即接下這項任務,甚至分文不取,因為他已將她視為自己的女人,要保護自己的女人還需要收錢嗎?

    拇指輕拂過她細緻的臉頰、黑亮的秀髮,直到她纖細的頸項……

    他撇嘴一笑,將照片放回皮夾裡,雙手枕在腦後躺了下來,看著窗外的夜空,那閃爍的星子,就像是她的眼眸,美麗、倨傲又倔強。

    她剛剛一連串的致命問題差點讓他投降,告訴她他愛她,幸好他把持住了,否則這份愛戀一經觸碰,準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柳喻瑩一大早起床便看見古灝月站在屋外四處走動,她好奇地走到他身後,看著他東摸摸、西看看的忙碌樣。

    「妳吃飽了?」他頭也沒回的問道。

    「你知道我站在你後面?」柳喻瑩很訝異,因為她故意放輕腳步,幾乎是踮著腳尖走路的,他居然還是知道?!

    「妳未免太小看我了,如果我連妳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也不用幹這行了。」他回頭對她一笑。

    「哼,聽你說的,好像自己很厲害似的。」她不滿地嘟起嘴。

    「我可不這麼認為,畢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看看表,「快去吃早餐吧,妳不是還要去公司嗎?」

    「你吃過了?」

    「嗯,阿喜姊為我準備了一份超豐盛的早餐。」他露出一副很滿足的模樣。

    「你好得意哦!」她對他皺皺鼻子,跟著轉身走進屋裡。

    沒想到他居然連阿喜的心都收買了,看來這男人真的很禍水!

    「阿喜,我沒什麼胃口,這些沒動過的早餐趁熱端給其它人吃吧。」她撕了一些麵包進口,便將食物推了開來。

    「大小姐,妳最近這麼忙,只吃這麼點好嗎?」阿喜不放心地問。

    「妳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她拭了拭嘴唇,笑著說:「我該到公司了。」

    柳喻瑩走到門口,看見古灝月站在那兒等著她,突然她想到什麼似的叫了聲,「啊,有份資料我忘了拿,你等我一下。」

    他點點頭,「去吧,快點。」

    柳喻瑩回到房間,就在她衝進房間的同時,猛地發出一記巨大聲響--

    「啊--」阿喜被這聲響給嚇了一大跳,摀住耳朵蹲了下來。

    古灝月飛也似地衝上樓,推開門一看--窗戶玻璃碎裂一地,而柳喻瑩則是嚇呆的站在原地。

    「趴下!」他立刻撲向她。

    砰!砰!

    一連串槍聲傳進他們耳中,古灝月一直都是以身體護著她,完全不在乎可能會傷到自己。

    槍聲乍停,他將她安置在一處角落處,跟著拔槍反擊,發現來人就要闖進來時,他立刻按下身上一個按鈕,外頭的雕像瞬間爆裂開來,來人像是受了重傷,連忙逃離現場。

    古灝月趕緊衝到她面前,抱緊她不停顫抖的身子,「沒事了、沒事了。」

    「殺我……真有人要殺我……」她哭著說。

    「我說過只要有我在妳就不會有事,真的沒事了。」他輕拍她的背安撫。

    「嗚……」柳喻瑩把臉緊貼著他的胸膛,顫抖著說:「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別走……別離開我……」

    古灝月心一擰,「我不會離開妳。」

    「真的?」她抓住他的衣襟。

    「嗯。」他不會騙她,一生一世早就與她訂下了。

    只不過究竟是誰?他不能讓她一直處在危機裡,萬一有一次的疏忽,豈不是要遺憾終生?

    「還去公司嗎?」他問著不停在他懷裡發抖的小人兒。

    「我……」她閉上眼,受到的驚嚇尚未平息,「我不知道……」

    「如果不想去,就在家裡休息吧。」他也不忍她在經歷這樣的恐懼後,還得強迫自己到公司面對那些煩人的公事。

    「我……」可是在家裡,她一樣感到害怕。

    不行,她不能這麼懦弱,如果這是她的宿命,她就該勇於面對才是。

    思考了一會兒,柳喻瑩抬起頭,「還是去公司吧,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撇嘴一笑,「那好,我們走吧。這裡就先請阿喜姊整理,我晚點回來再重新佈置。」

    「嗯。」驚魂甫定的她已無心思考,他說什麼她都同意。

    「沒想到灝月那小子居然給我玩真的!」盧淵聽了手下的回報後,眉頭皺得緊緊的,「看來我得找他談談了。」

    「難道少爺還不知道您的目的?」

    「不知道,他甚至連我在做什麼都不清楚。」盧淵瞇起眸,「你先下去吧,我要打通電話。」

    「是。」

    來人退下後,他便打了通電話到加拿大。

    不久電話接通,他聽見對方說:「喂,范達強。」

    「我是盧淵,范先生,沒打擾你休息吧?」

    「我還沒休息呢。」范達強一聽是他打來的,立刻繃緊神經。「這個時候找我,有急事嗎?」

    「是關於柳喻瑩?為了跟你合作,我介紹你找我義子當她的保鏢,沒想到那小子將她保護得太周到了,讓我的人幾次下手都失敗,看來我必須跟他說說,要他放手。」

    范達強微蹙起眉,「說到他,我想起一件事,這次他居然沒跟我收錢。」

    原來當初害死柳亦風夫婦的不是別人,正是范達強和李蓉。近年來範達強大玩股票與基金,套牢就去融資,融資不夠就去借貸,甚至向地下錢莊借了一大筆錢,而盧淵就是地下錢莊的老闆。

    范達強算過,就算是賣掉在「麗亞」的股份,也不足以清償債務,情急之下,他便與盧淵合作,將腦筋動到柳亦風夫婦身上,只要柳家人全死了,柳家所有的財產就會由他們繼承,為此,他們不得不痛下毒手。

    本來也打算一併將柳喻瑩除掉,但柳家夫婦的死已引來警方注意,這才讓他們暫時收手,反而給予柳喻瑩慰問與關心,甚至還出錢替她請保鏢,好排除自己的嫌疑。

    「什麼?他沒收錢?」這點盧淵並不知道。

    「是啊,他一毛錢也沒收。」范達強就怕他又威脅他,趕緊道:「當初是你說的,憑你跟他的關係足以掌控他,既然如此,你找我做什麼?」

    盧淵眼一瞇,「沒錯,我是這麼說過,可是要叫一個人住手,就得拿錢來說服,你是不是該把我的酬勞先支付一部分?」

    說穿了,他就是要錢,這點范達強不會不清楚。

    「當初說好三七分帳,但目前我一毛錢都還沒拿到,真的沒有多餘的錢,否則我早給你了。」

    「這點我也很清楚,那……」盧淵冷冷笑說:「就改四六分囉?」

    范達強閉上眼,恨得一咬牙,「好吧,但不能再多了?」

    「這是當然。」

    等盧淵掛斷電話後,范達強這才抖著手將電話掛上,坐在他身旁的李蓉問:「到底怎麼了?」

    「盧淵這個吸血鬼,如果我們再不將小瑩殺了,他會愈吸愈多,說不定連我們的命都會賠上呀。」他懊惱不已地說。

    李蓉雙手緊握成拳,「好,我會叫『她』放手去做,她曾欠我一份恩情,一定會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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