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湮躡手躡腳地走進屋裡,不想吵醒躺在床上休養的母親,今天回家晚了,不希望再讓母親看見自己受傷的模樣。
「庭湮,你去哪兒了?玉琴找你半天,可急死了!」原來夏母並沒睡著,正在客廳等著,一見庭湮回來,立即心急問道。
「呃……是啊,我都忘了向玉琴姐說一聲了,待會兒我會打電話給她。」庭湮對母親笑了笑,盡量讓自己走路正常點,不讓母親看出異樣。她本想打電話告訴玉琴姐,但又怕她會追問.只好作罷。沒想到,連母親也為她擔憂了。
可是夏母還是看出她的異狀,連忙起身拉住她的手,「怎麼了?你走路怪怪的,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我只是不小心扭傷子腳,剛剮就是去看腳傷。」庭湮無奈一歎,既已被看出,她也不能再隱瞞了。
「嚴重嗎?讓媽看一下。」夏母勸她坐下。
「沒事了,媽,醫生已為我包紮,也開了消炎藥,我想很快就會好了。」庭湮對母親安撫的笑笑,還刻意動了動腳踝好讓她安心。
她雖早已獨立,但在母親眼中仍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而夏母也知道自己的一揚病不但帶給她許多困擾,也讓她少了其他女孩兒應有的歡樂笑容。
夏母一直覺得她虧欠了女兒,如果時光能倒流,她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女兒年紀輕輕就擔起家計。
「你這孩子就是這樣,無論發生什麼事,總不肯讓媽操半點心。」夏母眉頭輕輕一攏。
「早說沒事的,您就愛瞎操心。」她拍拍母親的手,「對了,您吃晚飯了沒?我這就去做。」
「媽吃了,別以為媽生了病後就什麼也不能動了。」夏母帶她到餐桌上,「看,媽還炒了你最愛吃的香腸炒飯,再不吃都要涼了。」
「醫生說了,您要多休息,血壓才不會不穩定。」庭湮皺起秀麗的眉,語氣滿是擔憂。
看著充滿媽媽味道的炒飯,她當然是開心又感動,但只要一想起三個月前母親因血壓陡高差點中風,她便緊張不已。
「我也要多運動,醫生不是這麼說了?」夏母一點也不以為意。
「好啦,那媽要不要吃一碗?」庭湮感動地拿起碗,想想自己足足有兩年沒吃母親的炒飯了。
「不了,媽也不能吃太飽。對了,等一下打電話給玉琴時,順便回掉她明天的事。」夏母陡地想起之前江玉琴在電話中跟她提的事。「什麼事?」庭湮吞下口中的飯才開口問道。
「明天是禮拜天,玉琴想請你幫她送雜誌去客戶那兒。不過看你這樣子,可能沒辦法去,等一下記得跟她說一聲。」」我知道了,媽,您去歇著,吃完碗筷我自己收。」庭湮點點頭,立即催著母親回房。
這陣子媽精神似乎好很多,讓她也覺得寬心許多,如果媽能維持這樣的體力那該有多好。」好,媽還真有點累了,那就去睡了。」對她微微一笑,夏母便慢慢的走回房裡。
見夏母回房,庭湮擱下飯碗,打電話給江玉琴。
「玉琴姐,我因為被同學抓去參加慶生會,所以沒辦法趕回去,真是對不起。」
「哦,你去參加同學慶生?」江玉琴有點懷疑,因為庭湮幾乎不參加同學的聚會,不過如果真是這樣也好,她是該好好過過大學生活了。
「是……是啊!」庭湮支支吾吾地說。
「那麼明天的事夏伯母跟你提過了沒?」江玉琴不但開書局,也兼做雜誌租售業務,一有雜誌出刊,就必須定期送給客戶。
「提了。」
「那可以嗎?你沒約會……」
「沒啦,玉琴姐,明天早上我會準時去書店拿書。」庭湮隱瞞了自己腳傷的事,只要能多賺點外快,她不會拒絕任何能賺錢的機會。
「好,明天見。」江玉琴掛了電話。
輕輕放下話筒,庭湮看著自己的腳,希望明天別出紕漏。
★ ★ ★
庭湮領了一批雜誌,騎著一輛五十C.C的機車,照著江玉琴交給她的地址來到位於市中心的一棟商業大樓。
由於今天是禮拜天,大樓內並沒什麼人,只剩下幾位輪職當班的職員。
庭湮一下子就找到停車位停好機車,提著雜誌,微跛著腳,慢慢步進了李氏集團的大樓內,經過登記後便直接登上電梯,到達江玉琴所說的閱覽室樓層。
出了電梯門,突然有人開口問:「咦,今天怎麼換人了,江大姐呢?」庭湮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是輪班人員。
「她今天比較忙,所以由我代替。」她笑了笑又道:「不知道貴公司的閱覽室在哪兒?」
「你往這條走廊一直走,最後右轉你就會看見一間會議室,它旁邊那間就是了,不過……」那名職員突地曖昧一笑。
「嗯!」她不解的看著他。
「我怕讓你看見『春宮片』,哈……」他笑得更詭異了。
「啊!」庭湮被他這句話嚇著,走出的步子臨時煞住,差點扭痛腳踝的傷處。
這人怎麼那麼奇怪,為什麼說些讓她心驚膽跳的話?還有他臉上掛著的笑容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了!
「哈……開你玩笑的,你去吧。」
他聳聳肩,摸摸鼻子回到座位上,但庭湮仍能明顯著出他眼中所帶的訕意。
可她總不能因為這樣就打道回府,將玉琴姐交代的事拋在腦後吧?
算了,她就不信那裡頭真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深吸一口氣,她拉緊裝雜誌的袋子朝那員工所說的路走去,到了走廊盡頭她轉了彎,正想從各個房間掛的牌子上找到「閱覽室」三個字時,突聞身側的房間傳來了怒罵聲。
「你怎麼老是窮追不捨,真是讓人討厭……」一個女人拔尖了嗓音,以極度不耐煩的口氣說。
「小妍,你聽我說——」一個男人急著辯解。
「我不聽!」
雖然那男人只說了幾個字,但外頭的庭湮呼吸卻因而一窒。
好熟悉呀!她甚至能篤定這樣的聲音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就是他,那個突如其來撞進她心扉的男人!
怎會這麼湊巧,她居然在這裡遇上他,她是該興奮還是喜悅呢?可是裡面的氣氛好像不太對……
「你非得聽,今天我就是要你的一句話,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男人激動的叫道。
「好!你不走,我走!」
李小妍猛地拉開門把,沒想到外頭會站了個人,庭湮趕緊低首轉身,李小妍看了眼她手上的雜誌,沒說什麼便往另一頭走去。
隨即跟出的男人壓根沒注意到她,直追李小妍而去,庭湮望著他的背影,幽幽的在心中歎了口氣。
真是他……於之昊。
只是他一心為追著那個叫小妍的女人而忽略了她,根本沒注意到旁邊有個女孩以一雙仰慕的眼神看著他。
「你別攔我!」李小妍轉身給了於之昊一巴掌,語帶輕蔑地說:「你有種就不要追我,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這樣的男人!」
於之昊蹙起眉峰,猛地拽住她一隻手腕,箝得死緊,「你說什麼?你就這麼把我的自尊心放在腳底踩,覺得很得意嗎?」
他瞇起審度的犀利雙眸,目光冷寒地瞥視她,五官繃緊,表情看來凌厲又駭人。
李小妍咬著牙關拚命與他強悍的力道相杭衡,拉扯著自己的手,「放開我,拿開你的髒手!」
「我到底哪裡不好了?要說財勢,我們東亞可不比你們李氏差,比商業地位我們的排行還在你們前面!說,你究竟是看不起我哪裡?」想他於之昊在學校可也是個風雲人物,多少學妹想排隊舔他的鞋尖他都不睬一眼,唯獨錘情她李小妍,她竟然還擺出架子,對他不屑一顧!
「沒錯,你是有錢有勢,可我喜歡的卻不是成天只知道飆車要帥的男人,況且比你們家有錢有勢的男人不少,他們個個既有才華又有實力,我又幹嘛挑上你?」
她發狠的說,冷冽無情的眸直瞅著他,那如冰針般的言詞直射進於之昊的耳膜,讓他耳朵生疼,滿腔熱情頓時冷卻。
他突地放開她的手,發出如惡犬暴怒的恐怖吼叫,「哈……哈……沒想到我在你的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值!」
於之昊咬牙切齒地進出話來,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猶似暴雷將至的壓迫感,李小妍雖害怕,但也不肯對他低頭,仍是以一雙利眸對峙。
當初是李小妍倒追他的,那時的於之昊還是個大三的學生,而且不像現在這樣的頹廢。
當時的他成績優異、風度翩翩更是女同學眼中的白馬王子,只要他所到之處,身後必定跟著無數想要一睹他風采的各系女同學,可以想像那樣的他多意氣風發。
可是後來他卻變了,不但是因為父親強勢的壓力,也因四年級上學期一次科學研究的敗北,被一個下三濫的混蛋奪下他「科學王子」的封號,深深打擊了他的信心。
因此他便開始借由飆車、打架和一些不良分子鬼混尋求抒發,而與他交往一年的女友李小妍;就這麼與他漸行漸遠。
可他卻對她付出了愛,這兩年來他性格大變,對她的心意卻始終不變,他承受不住她的離棄,執意要跟她復合。
「對,就跟痞子、流氓無異,你走啊!」李小妍反譏。
她現在的男友家世不比於之昊差,在紐約、巴黎都有他們家的子公司,東亞她還不看在眼中。
「原來……這就是我給你的感覺?」於之昊冷冷一哼,陡地放開她。李小妍一得自由,便立即跑過迴廊,搭著電梯離開了。
庭湮就這麼傻傻地站著,久久回不了神,望著他一襲黑衣、冷峻的側面,竟然帶給她一股無法比擬的強烈震撼。
突然發現旁邊有人注意著他,於之昊驀然回首,使得庭湮毫無防備地看人一雙迷人且溢滿憂鬱的眸子。
他的眼底湧現無限的滄桑與難掩的傷感,強肆散發出一種狂野的魅力,就這一瞥已撼動了她的心,為他的愁而擰疼。
「是你!」於之昊瞇起眸,緊抿的唇微微一撇,銳眸泛出一道冷利的幽光。「沒想到才剛認識,就在你面前出盡洋相。」
庭湮因他話裡的冷漠瑟縮了下,也為他眸中的淡淡淺郁而怔茫,根本不知如何開口回應。
從剛剛聽到現在,她多少能對他與那女孩之間的關係猜出個大概。她是該安慰他呢?還是裝傻地走開呢?
可是她的腳步卻移動不了,因為她一心想留下,想多陪陪這個失意的男人—會兒。
「怎麼不說話?你若要笑就儘管笑,憋著可是不好受的啊。」他俊美的薄唇勾起一彎諷笑,獨特慵懶的音色滲入一絲危險。
庭湮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直覺有一片重重的陰霾縛住她沉重的心,令她幾乎要窒息了。
「我……我根本沒有笑你的意思,何況愛一個人並沒錯,不是嗎?我佩服你的執著。」她顫著聲音說,實在不忍心見他困在情關中無法翻身。
「哦,是嗎?你佩服我?」
他眼底的幽光更深了,表情一如聲音,是一種沒有溫度的生冷,教人忍不住心寒。
「我……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如果真是哪裡得罪你,我很抱歉i」庭湮緊抱著雜誌,迅速找到了閱覽室,一走進去便手忙腳亂地開始換放架上的雜誌。這時他突然衝了進來,還猛地將門關上。
「你!」她頓覺不對勁,手中的雜誌散落地,身子直往後挪,「你……你要做什麼
似乎有股來自地獄的寒冷宜從她的腳底竄上她的咽喉,令她抑制不住地打起冷顫,連吞嚥口水都覺得困難。
「你別緊張,我只是要問你幾句話。」他唇邊緩緩凝出一抹幽忽的笑,隨即拉出一張椅子,跨坐下來。
「你說。」庭湮仍是不敢太靠近他。
雖然她仰慕他,甚至在第一眼就為他著迷,更被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所俘虜,但是她害怕他的冷悍,直覺自己絕對應付不了他沉藏在心底的愁苦。
「你會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之萱嗎?」他斂住笑,面無表情地問。「不……你放心,我不會的。」情急之下,她竟對他舉手發誓道。
想不到於之昊卻狂然大笑,猛搖頭道:「你這女孩真是有意思,倘若我不是早巳心有所屬,說不定我會迷上你喲。」
庭湮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雙腮燥熱不已。
「我問你,你喜歡上我了嗎?」
於之昊突如其來的一問,像一顆炸彈毫不留情的襲向庭湮,轟的一聲,炸得她手足無措。
「你!」她咬了咬唇,陷入一種她始料未及的窘迫中。
他別有深意的看著她怔仲而焦慮萬分的臉龐,突然從喉頭逸出一陣放肆的笑聲。天 ̄涯啊海 ̄角,覓啊 ̄覓 ̄知 ̄音
「哈……你真有意思,和我那老妹的個性還真有點相似,難怪她從沒帶朋友回來,唯有你。」
於之昊毫不客氣地凝望著她那份楚楚動人又帶著迷惘的美,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氣勢令庭湮僵住了。
「別這樣說,你……你不去追她嗎?」為了逃開他一瞬也不瞬的灼熱眼光,她狼狽地找著理由。
「她?」他揚揚眉,故作不解,削瘦且冷酷的臉龐瞬間收起笑意。
「就是剛才那個……」她遲疑著不知該怎麼說。
「就是剛剛那個賞了我一巴掌的女人?」他雙目一瞇,冷冷地笑說。這句話讓庭湮猛然一震,不知所措。
「別一副傻樣,看就看了,再說被女人打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沒擺在心上,你又何苦苦著張臉呢?」他揉揉鼻子,低笑了一聲,隨即將目光轉向她受傷的腳踝,「腳傷好了?沒有多休息幾天就出來工作,那麼愛錢啊?」
「不、不是,不是愛錢,而是需要。」
庭湮緩緩低下頭,一絲落寞出現在眼中,在他這種調笑的神情之下,她從來都不肯顯露在臉上的疲累此刻居然會浮現。
這些年來她四處打工,說不累那是騙人的,但她從不璽息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苦,畢竟再怎麼說這都是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擔子,說了只是表現出自己的懦弱而已,根本無濟於事。
可為何面對於之昊犀利尖銳的譏刺,居然讓她有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心裡霎時湧滿了千百種難以描繪的滋味。
「需要?」他蹙起眉峰,復誦她話裡的意思。
庭湮甩甩頭,「沒什麼,已經耽擱太久,我得趕緊回去。」
說著她便移步到書架旁,撿起剛才掉落一地的雜誌,於之昊也走了過去,幫她撿了好幾本,還為她將新舊雜誌調換上。
看著他這樣的表現,又讓庭湮一陣心悸。
「謝謝。」她含笑道,收拾好舊雜誌轉身要走。
「你在租書店工作?」他的一句話喚住庭湮的腳步。
「不是,是書店,不過店裡有附帶這種服務。」簡單解釋了幾句,她又轉身要離開。
這時於之昊快速追上抓住她的雙肩,扳轉過她的身子,將她推抵在門板上,咄咄逼人地問:「是不是連你也看不起我?」
庭湮張大一雙震驚的眸,拚命搖著頭,急促地道:「怎麼會?我一點也沒有那個意思……你……你是個好男人……」
「是嗎?可是你給我的感覺怎麼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於之昊瞇起的利的雙目,緊盯著她那張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容顏。
她那長密如扇的睫毛輕顫,兩腮仿若掐得出水微帶嫣紅,那羞赧困窘的模樣還真是讓人覺得好笑。
「我是說真的,你別冤枉我。」
庭湮面對他那強勢的姿態,心情七上八下,更驚駭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從頭到尾她甚至沒說一句話,他為何會認為她看不起他?如果她告訴他,她非但不會看不起他,而且對他……他又會怎麼想她?應該是大聲笑她吧!
「那是我多心羅?」他淡淡一笑。
「好,那你是不是該對我證明一下……」
他漸漸靠近她,愈來愈貼近的險龐讓她險些岔了氣。
突地,一個溫熱的東西直壓覆在她的唇上,庭湮根本來不及回應,他已抽了身,一張帶笑的俊臉漾出幾許戲諺。
「真是個嫩丫頭!」說完,他不再逗她,打開門率先走了出去。
庭湮愣在當場,情不自禁伸手觸了下剛剛被他舔吮的唇瓣,那濕濕熱熱的感覺像是流進了她體內,凝在她心靈深處,再也移除不了。
於之昊……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為何看似漫不經心的他,眸底竟載滿了那麼多的愁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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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落寞的神情回到了書店,庭湮的思緒仍遊走在方才與於之昊的對話間,無法回神,連江玉琴來到她身邊她都不知道。
「庭湮……庭湮……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江玉琴伸手在她無神的雙眼前揮動兩下。
「玉琴姐……」她閃了下神才猛然清醒。
「剛剛我才從你媽口中知道你腳受傷了,怎麼不告訴我?」江玉琴皺著雙眉,氣她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這點小傷沒什麼關係的。」她笑了笑,微跛著腳將過期雜誌放回櫃中。這點傷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玉琴姐總是將這種小事掛在嘴上,教她不知怎麼說才能讓她放寬心。
「你哦,就是這樣!」江玉琴無奈一歎,走回櫃檯,「你知道你媽會怎麼想我的,她會以為我虧待你,不把你當人使喚。」
「不會的,你太多心。」庭湮笑著說。
「不是我多心,你媽很關心你,知道你瞞著她又欺騙我趕去送書,她有多擔心嗎?下午你就休半天假,回去歇著吧。」她知道她若不堅持,這丫頭說什麼也不可能讓自己多坐一分鐘。
「玉琴姐……」她眉——蹙,不同意她的決定。
「別讓你母親擔心了,聽話。」江玉琴板起了臉,「若你不聽話,那玉琴姐以後也不敢用你了。」
「我……好嘛!我回去就是了。」本想借由工作來忘卻早上發生的事,這下可好,—回家她準會胡思亂想的。
「這才聽話,你放心,下午的薪水玉琴姐照樣算給你。」她拍拍她纖柔的雙肩,給了她保證的笑。
「不、不是的,我沒付出勞力不要薪水。」玉琴姐還真當她是視錢如命的守財奴嗎?其實不然,她是要錢,因為她必須籌足替母親開刀的數目。
醫生說母親的心脈、血壓均不穩,主要是心臟血管的問題,最好是動一次心脈擴張術才能治本,否則隨時都有可能突然發病,而且將是難以挽救。
這筆手術費除去健保的部分,仍需要一大筆的自費額,為了母親的健康著想,她必須掙錢,每一分都得省下。
「別與我計較那麼多。」江玉琴擺擺手,不想再與她爭辯。
「玉琴姐……」庭湮輕喟了聲。
「回去回去,別和我說話了,我忙得很。」扛玉琴開始拿起雞毛撣子掃著架上的灰塵。
庭湮見她當真不想聽她說話,只好垂著腦袋,慢慢踱至門口。
突然,她停下腳步,轉首對江玉琴問道:「玉琴姐,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李氏集團是個什麼樣的公司嗎?」
當這話問出口,連她自己也嚇著了,但她實在是很好奇,只要是有關「他」的事,她都想知道。
「李氏?」江玉琴乍聽之下還搞不清狀況,久久才笑道:「哦,你是問剛剛去送書的那家公司是嗎?」
庭湮點點頭。
江玉琴搔搔腦袋,「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們很少會去問客戶這些問題,不過那是家大公司。」
「大公司……」庭湮沉吟,「沒錯,它是很大。」
「而且還是股票上市公司,它是紡織業界的龍頭,不過……近來好像有轉移營業方針的計劃。」
玉琴姐剛剛才說不太清楚,這下又如數家珍地談論著李氏的一些內幕,這還真是讓她百思不解。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啊?」她疑惑地問。
玉琴姐該不會閒來無事當起所謂的「商業間諜」吧?
「哎呀,那是因為你不玩股票,當然不清楚了,像我們把錢都扔在那個籃子裡當然得精打細算,而且我也是股東之一耶,打探一點消息也不為過啊。」她笑意盎然地說。
「哦。」庭湮歪著腦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了,那你對東亞百貨又知道多少?」
「咦,你問的怎麼都是熱門股,該不會你真想錢想瘋了,沒事想學大人玩股票?」江玉琴笑著走近她,輕點了下她的額頭。
「我……沒有……只是東亞百貨是我一位同學的家族事業。」她哪有那種閒錢,只是想打聽他的事。
「你有那樣的同學呀,還真不錯,有機會的話幫我打聽一下他家的狀況,看看是該買還是賣?」
完了,玉琴姐一槓上股票經就停不了,看樣子她還真給自己找到了個「好借口」。
「呃……玉琴姐,我腳好像有點疼,我先回家休息了。」庭湮趕緊趁還跑得掉之際一溜煙從大門口逃出去。
她不禁搖頭歎息。玉琴姐還真是走火人魔了,不過她也終於弄明白,原來東亞與李氏可說是非常相襯的兩家,那為何那個叫小妍的會那麼排斥於之昊呢?
她真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