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魅公公 第一章
    在天祈山的山腳下,有個隱密的洞穴,四周雜草橫生,十分荒涼。在不甚寬敞的洞裡擠滿了十多人,他們全是「鶴劍山莊」遭滅門一劫死裡逃生的人。

    鶴劍山莊莊主杜宬青,武功高強,獨門功夫鶴拳神劍在江湖上更是赫赫有名。他門下弟子眾多,以經營木材、礦產為生,偶爾幫人護鏢。由於風評極佳,前來要求護鏢的人愈來愈多,已成為山莊重要的營生之一。

    杜宬青育有一子一女,女兒年前剛滿十六便下嫁江南的夏家莊;兒子杜雲羅則在十五年前便送至天山玉牧老人門下習藝。

    眾人對此十分好奇,憑杜宬青在武學上的造詣足堪傳授自己的獨子,為何還將他送到遙遠的天山?

    事實上,杜雲羅習武資質極佳,八歲時便已將鶴拳神劍學得爐火純青,盡得其父真傳。杜宬青不想讓他的天資受限,便讓他拜在玉牧老人門下,以求得更高深的武學。

    這一去便是十五載,由於學藝艱辛、路途遙遠,這十五年來杜雲羅從未返家。杜夫人幾回思念成疾,杜宬青總是安慰道:「別急,等雲羅學成後便可返家,妳就別再操心了。」

    但可悲的是,正月十五剛過,大伙還沉浸在年節的歡愉氣氛中,夜裡,突然來了一批大內高手,二話不說,見人便殺,杜宬青雖奮力抵抗,仍敵不過大內高手的兇殘攻勢,命喪黃泉!

    他臨斷氣前,以僅剩的內力在庭園大石上列了「皇室」兩字,另一角則沾血為了四個字──髮際有痣。

    數天後,由天山返家的杜雲羅見到山莊裡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立刻怔愣當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他忍淚含恨處理後事,這才發現其中尚有生還者。他先以內力制住他們傷勢,再延醫診治,最後僅救回了十餘人。

    鶴劍山莊全莊共兩百四十六人,最後只剩下十幾位傷殘者,怎不令他憤慨!

    不僅如此,莊內每個房間還被翻得凌亂不堪,難道對方是為了尋找某樣東西而痛下殺手?

    可是鶴劍山莊從未與朝廷中人來往,更遑論竟牽扯上皇室?

    這其中有許多疑問等著他解決,他定要以血洗血,以慰爹娘在天之靈。不過宮中權貴何其多,要找出髮際有痣的人定不容易,再加上戴著官帽,若非極親密之人定難發現。

    「少爺,我們已經找到進宮的門路了,只是……」一名斷了左臂的大漢走到他身邊,支支吾吾地開口。

    「只是什麼?」杜雲羅面無表情的等待下文。

    「對方是宮裡的太監總管,身份地位頗高,倘若少爺真要進皇宮,得……得扮成太監啊!」大漢終於說出口。

    「什麼?要我表哥當太監,這怎成?」說話的人是杜雲羅的表妹林依依。慘劇發生的那日,她正好外出,因而逃過一劫。

    「依依說得對,我怎能當個不男不女的太監?」杜雲羅眉一擰,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邪笑,好似他正在聽一則笑話。

    「少爺,您誤會了。那位太監說您不用進敬事房,只是當個假太監。」大漢連忙解釋道,聲音略顯顫抖。

    少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可令他打好幾下哆嗦!少爺威嚴的特質與老莊主如出一轍,即使長年不在莊內,但舉手投足間仍有著相似的影子。

    杜雲羅雙眼微瞇,挑高一眉,凝視著他緊張發抖的模樣,「張叔,你為我們杜家鞠躬盡瘁,雲羅感激不盡。再說鶴劍山莊已淪落至此,你們幾位長輩弟兄仍念及情誼願幫助我報仇,我不知該如何報答你們,今後與我說話可以放自然些。」

    「是。」張穆恭敬的回答。

    杜雲羅搖頭笑道:「對了,那位太監可靠嗎?難道他不怕東窗事發,脫不了干係?」

    「少爺,這事我已查過,那名太監年已七十,宮中的太監大都聽他使喚。他也說了,待你一進宮,他便要告老還鄉,不再當差。」

    杜雲羅沉吟片刻,有些不解的問:「他既已在官中待了大半生的歲月,為何要在臨老前冒這個險?」他向來謹慎,而且他們勢力單薄,不能再出絲毫差錯。

    「因黎公公在未入宮之前,曾受過老太爺的救命之恩。」

    「我爺爺?」

    「是的,聽說老太爺在黎家困阨時曾伸出援手,救了他們一命,還留下不少珠寶錢財,讓他們日後衣食無虞。」

    杜雲羅點點頭,轉頭喚道:「江譽,你回山莊的藏書房看看可有我爺爺留下的手札,這事得求證。行動得小心點,咱們絕不能再損兵折將了。」

    「是。」江譽拱手躬身道。

    待他離去後,杜雲羅開口道:「倘若消息無誤,就去告訴黎公公,我會以太監的身份進宮。」

    「少爺,你一個人進宮危機重重,我們也不能在這兒乾著急啊!」另一人說話了,「如果你遇上麻煩,我們又如何得知?」

    「是啊!表哥,你難得回來,我也不想離開你。」林依依初見十五年未見的杜雲羅時已是芳心暗許,自是不希望他孤身涉險。

    「對,少爺得考慮清楚,這太冒險了!」

    一時間眾人紛紛開口,大都為了杜雲羅的安危著想及他的性命攸關山莊的重建與未來,絕不可草率行事。

    「各位放心,我會隨時以飛鴿傳書與各位保持聯繫,等我找到了真正的罪魁禍首,定求各位協助。」

    眾人見他一臉堅決的模樣,心知他是不會改變主意,無不在心裡嘆息。少爺為報仇雪恨到宮裡做太監,即便是個假公公,仍讓人憂心啊!

    「那我呢?」林依依嬌嗔道。

    「妳就暫時跟著張叔吧。等江譽回來,證明我爺爺的確對黎公公有救命之恩,我便直接進宮。你們可以做些小營生,靜候我的消息。」

    世事多變,此次進宮,連他也料想不到會遇上一位影響他一生的女子。

    賀碩王府

    賀惜惜坐在窗前,抬頭望著夜空中燦爛星辰,心裡卻湧現一陣悲傷。

    後天她就要到宮裡讓皇上遴選,她好怕自己會雀屏中選。

    她不懂,皇上不是已經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難道還嫌不夠?況且聽阿瑪說,皇上年近六十,這樣的年紀足以當她爺爺了,她又怎能與他同床共枕,心甘情願共度一生?

    俗話說得好,侯門一入深似海,更何況是宮門。如果不幸被選為妃子,或許那雄偉殿堂便是她孤寂終老的牢籠。

    「唉!」思及此,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惜惜,看妳房裡燈火還亮著,額娘不放心過來看看,怎麼又聽見妳哀聲嘆氣了?」賀福晉自然明白寶貝女兒在憂慮什麼,但聖旨已下,他們又怎敢違逆?

    「額娘,對不起,女兒不是故意要讓您憂心的。」

    話一說完,她原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終於滴落雙頰,賀福晉見了好生心疼。自從惜惜得知這項旨意後,便鬱鬱寡歡,憔悴不少。

    「其實妳也不必太過憂心。聽妳阿瑪說,這次選務官總共點了五十多名佳麗進宮,皇上就只選一位嬪妃,不一定會是妳啊!」賀福晉盡力的勸慰著,不忍見女兒為此傷神。

    「額娘,我真不明白,皇上嬪妃、子嗣眾多,年紀也一大把了,為何還要做這種糟蹋姑娘的事?」賀惜惜氣惱道。

    「妳這話千萬別再說第二次了,這可是對皇上大不敬呀!其實皇上也很煩惱,雖然他膝下阿哥成群,卻沒一個成才的。不久之前,皇上請來一位江湖術士為他批流年,那江湖術士說,皇上必須遴選新妃,此女將產下大清皇朝未來的天子。」

    「天啊!皇上是一國之君,為何連這種事也信?說不定那只是江湖郎中的騙術罷了。」她真是不甘心,難道一個女人的一輩子就因那江湖術士的一句話而毀了?

    在所有王公貴族裡,與她感情最好的便是皇上第五個女兒瑜格格,她常告訴她一些宮裡可怕的爭寵糾紛,所以她對進宮成為嬪妃一事向無好感。可惜瑜格格已在半年前嫁到穎祿王府,她們也已好些時日不曾聯絡,不然或許瑜格格會替她出些主意。

    讓賀惜惜不解的是,后妃間的勾心鬥角只是為爭得皇上的一夜寵幸。與皇上睡一覺真有那麼好嗎?還不是各作各的夢,為這種事爭得頭破血流值得嗎?

    而且如果真如那江湖術士所言,這次遴選進宮的新妃日後所生之子是未來的太子人選。可以想見,基於女人善妒的心理,此女在後宮的日子必是受盡欺凌。

    她不要過那種日子,不要!

    「惜惜,若妳真被選進宮冊封為妃,也是咱們賀碩王府的榮耀啊!妳只要拿捏好皇上的性情,拿出對妳阿瑪撒嬌的本領,一旦得到皇上的恩寵,更是無上的福氣。」

    「不!額娘,皇上不是阿瑪,我撒嬌不來,更何況他比阿瑪還老啊!」賀惜惜直言無諱。

    天真爛漫是她的優點,直接不矯情也是她吸引人的地方,更別說她長相妍秀純塵,是眾多貝勒爺、貝子們爭相示好的對象。

    「說得也是,皇上的年紀實在大妳太多。不過,事情還未到不能轉圜的地步,妳也不用杞人憂天,早點休息。」賀福晉只能好言相勸,反正事情未到最後,一切仍是未知數。即便當真逃不過,也只得認命了。

    多少百姓人家亟欲將女兒送進宮,倘能受到恩寵便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他們富貴人家早已熟稔這種官場與宮中生活的為難處,能避則避,否則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便可能遭到打入冷宮的命運啊!

    「額娘,我懂。」賀惜惜低垂著臉,心頭有抹難言的痛苦,卻不得抒發。但不願讓王爺、福晉傷心,她還是隱忍下來,寧願自己傷心。

    「對了,遴選那日該穿的正式服裝我已經教人替妳做好了,明天來額娘房裡試試合不合身,若有不適合的地方還可趁早修改。」雖然女兒不願參與,但既被選上就該用心以對,省得讓別的王府說閒話,到時候被冠上「大不敬」之罪,那可就糟了。

    再說,眾多佳麗爭奇鬥艷必是難免,穿得寒酸反倒引來注目,若因此讓皇上注意到惜惜的美,那就弄巧成拙了。

    「我無心打扮,隨便穿穿就可。」賀惜惜坦言道。

    「不行。賀碩王府的顏面要顧及,而且那天眾家格格哪個不是費心打扮、金裝玉襯,妳的不在乎反倒會害了妳。」

    賀惜惜想了想,輕嘆口氣,「那就由額娘作主吧!」

    「那妳早點歇息,別再胡思亂想了。」

    賀福晉輕拍了下寶貝女兒的纖肩,才緩步走出房間。

    屋內又陷入靜謐,她的心思卻無法沉靜下來,只能隨天意決定她的命運了。

    一晃眼,杜雲羅進宮已經三個月,由於他是由太監總管引薦進宮,身份較一般新進太監不同。再則他面如冠玉、玉樹臨風,深得後宮嬪妃們的喜愛。

    在眾人口耳相傳下,這位儀表不凡的杜公公事蹟已傳遍整個後宮,當然也逃不過皇上的耳朵。

    在一次傳令召見下,兩人相談甚歡。皇上十分欣賞口才一流、文采上乘的杜雲羅,很好奇像他如此爾雅出眾的男子怎會自願來皇宮擔任太監一職?

    杜羅雲回道:「奴才幼時家境還算富裕,念過幾年書。但老家因黃河決堤而沖毀,家人失散。奴才四處流浪,巧遇出宮辦事的黎公公,他不僅救了我,還為我治病療傷。他老人家提及淨身入宮可得一筆不少的賞銀,奴才正需要一筆錢來找尋失散多年的親人,所以自願入宮為太監。」

    皇上搖搖頭,感慨道:「你為尋親還真是犧牲不小,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為尋親生父母,這是不得已的,奴才並無怨言。」

    杜雲羅說話有條不紊、不卑不亢,皇上因此更加賞識他,當下便做了決定。

    「朕封你為『金品公公』,從今以後你就跟著朕吧。」

    「皇上,奴才進宮沒多久,怕服侍得不合皇上心意。」杜羅雲假意推辭。

    「不礙事。朕命魚公公教你,憑你的聰明才智一定學得很快。」說完,皇上哈哈大笑,花白的長鬚也為之輕顫。

    「感激皇上抬愛,奴才定當全力以赴。」杜雲羅低手長揖,低垂的俊臉揚起一抹詭笑。

    「好,午後要遴選妃子,這件事就交由你全權處理。待一切就緒再喚小春子來璟祥宮通知朕一聲。」

    「奴才這就去辦。」杜雲羅邪眼一瞇,領命退下。

    他才走出金鑾殿,太監小善子前來傳話,「稟杜公公,各方佳麗已在玉賢樓等候了。」

    杜雲羅思忖了一會兒,眼裡快速地閃了道邪光,沉聲道:「皇上剛回璟祥宮休息,讓她們再等一會兒吧。你去知會那些佳麗們安靜等候,稍安勿躁。」

    「喳!小的這就去辦。」

    「等等,我也去瞧瞧吧!」杜雲羅有些好奇,想瞧瞧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竟為了名利,情願嫁給一位年近六旬的老頭?

    難道這世上除了金錢、地位、權勢外,其他全都不重要了嗎?

    玉賢樓內,來自南北各地的佳麗分列兩側,一見風釆卓絕的杜雲羅踏進樓內,無不瞠大雙眼,一臉驚訝的模樣。

    杜雲羅邁著沉穩的步履,一一欣賞她們的姿容。的確,從各地精挑細選來的女人果真不同凡響,個個沉魚落雁、灩如桃李,臉上的笑容嫵媚多情,可見想進宮的心也十分強烈。

    他一個回身,瞧見一個躲在角落低垂秀容的女子。她頭壓得極低,讓他瞧不清楚容顏,但隱約可感覺到她極不開心。

    她的舉止和這裡的其他女人大相逕庭,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舉步走近她。

    「把頭抬起來。」

    賀惜惜心一驚,駭得全身發顫,小腦袋壓得更低。

    「惜格格,杜公公在和您說話啊!」一旁的小善子開口道。

    賀惜惜聞言,這才為難地略抬起螓首。才一揚眸,便對上杜雲羅那雙邪肆幽沉的眸子。

    杜雲羅心裡一震,有片刻陷於驚艷的愕然中。

    天哪!天底下真有美若天仙的女子!她的容色姝麗、桃腮帶艷、氣質優雅,他想不出任何句子來形容她的仙姿玉質。

    其他美女與她相較之下完全失了顏色,光芒全被她所掩蓋,壓根出不了頭。

    賀惜惜也是一陣心悸,眼前這名器宇軒昂、卓爾不群的男子,竟會是個公公!難道宮裡的公公都長得這般俊俏?

    可是他為何要以這種「可怕」的眼神看她?驀然,賀惜惜發覺自己的臉蛋灼熱了起來,整個人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戰慄。

    「惜格格?」杜雲羅看了眼手中的名單,目光落在最後一個名字上。「妳是賀碩王府的賀惜惜?」

    賀惜惜不語,只是點點頭。

    「妳很害羞,老是低著頭,不怕被皇上忽略掉而落選嗎?」杜雲羅向來不是多話的人,尤其是對女人,但賀惜惜已引起他的好奇與關切。

    突然,他心頭有絲忐忑,擔心以她的絕色姿容難逃中選命運。

    一個如花嬌娘配一個垂老皇帝是幸抑或不幸呢?當那老皇帝臨幸她時,又如何能讓她滿足?思及那畫面,杜雲羅心底陡升一股怒火。

    賀惜惜依然惜言如金,不肯多吐露半句話。額娘交代,進宮後謹記少言少錯,否則易沾惹是非。何況這位杜公公一雙深邃的黑瞳直盯著她,神色中又略帶三分的邪氣,令她無以招架,更加不敢開口。

    「本公公在問妳話,難不成妳自視甚高,篤定中選,所以目中無人?」

    他嗤笑著,突然伸手抬起她的小臉,直直看進她那雙滿是驚怯含淚的大眼裡,詭笑了兩聲,又道:「宮中規矩忒多,妳這種愛哭的個性是最要不得的,一定會被人欺負的。」

    賀惜惜睜大杏眸,盈眶的淚水終於墜下。她不懂他為何要告訴她這些?

    「公公,能不能請你幫幫我?」這位俊美的公公應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若求他幫忙不知行不行得通?

    「妳要我幫妳?幫妳中選?」杜雲羅微揚俊眉,神情變得冷峻,譏嘲她笑問道。

    「不,不是的。」賀惜惜退了一步,直搖著小腦袋。

    「不是?那妳的意思是?」

    「放我走!這裡姑娘那麼多,少了我一人皇上不會知道的。求求你,我不想當什麼妃子,也不想進這重重防衛如鳥籠的皇宮裡生活。」她壓低聲音央求道。

    「妳說什麼?妳要走!」他皺起眉,同樣以耳語問道。

    她急切地點點頭。

    他雙唇帶笑,「我不過是個公公,沒有那份能耐,妳就聽天由命吧!說不定皇上根本看不上妳。」

    杜雲羅雖也不願見她身陷深宮,但他身負血海深仇,不能因她而壞了整個計畫。相較於鶴劍山莊的深仇大恨,她根本如鴻毛般微不足道。

    為她冒險,更沒必要。

    賀惜惜斂下渴求的眼神,只是囁嚅地說:「既然你有困難,那就不勉強了。」

    見她那黯然神傷的模樣,杜雲羅心裡突湧上一抹酸澀,最後他搖了搖頭,揮去這陌生的感覺。「一切順其自然,別自尋煩惱了。」

    他轉身正欲遣小太監去通知皇上時,樓外響起「皇上駕到」的傳令聲。

    他立即迎上前,揮袖下跪,「皇上吉祥。」

    眾佳麗們也都下跪請安。

    「統統起喀。」皇上大手一揮,一雙眼直瞅著排列兩側的眾多美女。

    杜雲羅撇唇冷笑,原來男人貪戀美色的心態並不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減少,反而變本加厲啊!

    「來自南北各地的美女,果然是絕美姝麗!」皇上猶如見到美食一般,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杜雲羅緊跟在後,看盡他貪好女色的本性。

    當皇上走到賀惜惜面前,雙眸陡地熠熠生輝時,杜雲羅知道大事不妙了。

    「把頭抬起來,看著朕。」他下令道。

    賀惜惜緩緩抬起頭,秋水明眸略掃過皇上那張又驚又喜的臉孔後,又徒然垂下。

    「妳叫啥來著?哪個王府的格格?」

    「稟皇上,小……小女子是賀碩王府的……賀惜惜。」她的聲音雖有些顫抖,卻似黃鶯出谷,加上清麗出塵的美貌,她完全攝住了皇上的心神。

    「惜惜……嗯,好名字!果真是位讓人疼惜寵溺的小女人。」此刻皇上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早已忘了其他女子;結果已很明白了。

    聰明的杜雲羅已命小善子遣離其他女子,自己則站在遠處一角,一雙銳眼緊盯著無措的賀惜惜,黑瞳掠過一絲光芒,平靜的面容讓人猜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謝皇上讚美。」賀惜惜偷覷了眼杜雲羅,那眼神像是求救,但他仍是一臉無動於衷的淡漠。

    「妳叫惜惜,朕便對妳為惜妃。」皇上捻鬚大笑,神情十分得意。

    賀惜惜聞言一篇,立即跪下,「皇上我──」

    她正要說出拒絕的話,杜雲羅卻將她的話攔截下來。「還不趕快謝恩?」

    「可是我……」她已急得想哭了。

    「惜妃娘娘難道連謝恩都不會?」他微瞇起眼,實在受不了這個蠢女人,拂逆聖恩這是何種重罪,她難道不明白?

    「免了,免了,宮裡規矩多,不會的地方可以慢慢學。朕看這樣吧,杜公公,就由你來教導惜妃宮中的禮儀,這陣子暫時由你去伺候她,直到她熟悉一切為止。」皇上龍心大悅,壓根看不出賀惜惜絕望的表情。

    聽見皇上要杜雲羅伺候她,賀惜惜更是不知所措。她是個姑娘家,怎能讓個男人伺候呢?

    單純如她,甚少與外人接觸,王爺與福晉平日除了教導她熟讀四書五經、勤練刺繡外,從未告訴她其他她不必知道的事情,所以她並不知道公公的意義為何。

    「不,我不需要。」她急忙衝口而出。

    「這是規矩,怎可不要。朕另外會派兩名宮女供妳使喚,妳就暫時住進漣宮,那兒環境幽雅,植滿晚香玉,夜裡可香了!」皇上大手輕佻地往她下顎一捏,笑得曖昧。

    杜雲羅見狀臉色一沉,狹長的雙眸因隱忍某種衝動而瞇成細縫。

    賀惜惜雙唇顫動,已無法言語。她只覺得人生已了無趣味。

    「妳就隨杜公公回漣宮歇息,好好打扮打扮,今天晚宴朕要與妳共享。」皇上丟下這句話,便笑意盎然興奮的離去。

    她無神空茫的眼看著皇上走出玉賢樓,整個大廳僅剩下她和杜雲羅。她眸光一轉,瞧見身旁不遠處的一根柱子,尋死的念頭頓生。

    賀惜惜一咬唇,立即往柱子撲過去。

    杜雲羅早已察覺她神色有異,當她身子甫動,他以更快的速度擋在她面前,讓她一頭栽進他懷裡。

    「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死了算了!」她嘶聲大吼,藏在心底已久的恐慌終於爆發,她歇斯底里地猛捶著他的胸膛。

    「看得出來皇上很喜歡妳,妳只需要小嘴再甜點,必能得到恩寵,到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妳還不滿足?」

    他聞進她身上淡淡的幽蘭香氣,體內竟興起一股他料想不到的蠢動,他勉強壓下心底的震撼。

    驀然,有一種想法浮現他腦海──她合該是他的!

    皇上那個糟老頭根本配不上她!

    「我不要風雨,我只要平靜,難道這也是苛求?」她突然發現讓他摟著於禮不合,立即推開他。

    杜雲羅冷銳的眼直視著她,俊臉乍現一絲詭異的笑意。他慢條斯理的說:「妳放心他給不了妳『風雨』,我卻可以讓妳『翻雲覆雨』。」

    「啊?」賀惜惜揚起沾著淚珠的眼睫,思緒更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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