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兒怎麼會有兩個娘娘腔?」
兩名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圍住了柳夢寒及霍初趣。他們好笑地捉弄起縮在椅子上嚇得「皮皮」的少年。
一名大鬍子呸了一聲粗口,將夢寒一把揪上來拎在面前。「喂,老子在這兒吃飯,你這殺千刀的變態,竟敢卿卿我我地,真夠噁心,壞了老子的胃口!」他大手一掃,餐桌上的碗盤摔落地上碎成一片。
客棧裡登時鴉雀無聲。
夢寒嚇得面色如土,聲音戰慄。「饒……饒命啊……」
豈有此理!霍初趣氣得站起來將椅子一踢。「放下我心愛的!幹麼欺負人?!」他咆道。
兩名無賴聽了哈哈大笑。
「親愛的?兩個男人喊什麼親愛的?」
「真殺千刀的噁心打死了,這種變態簡直是強暴老子眼睛!」
說罷他們二人掄起拳頭,登時粗暴地痛毆起這兩個娘娘腔,打得他們呼天搶地喊救命。
飯館裡,沒一人膽敢出手相救。
夏雷鋒臉色一黯。「可惡——」他看不慣,拍桌欲插手,小銀卻按住他的身子出聲制止。
「少爺不要多事。」她冷漠道。
「再不制止,他們會被打死!」夏雷鋒臉色一凜握緊拳頭,他看小銀一副無所謂地繼續舉箸吃飯,氣道:「喂!你還吃得下飯?」
小銀冷冷地看他一眼。「又不關我們的事。」
「你就這樣袖手旁觀?」他凶她。
小銀聳聳肩輕描淡寫一句。「又不是你被打,我幹麼管?」
夏雷鋒倒抽一口氣,這個冷血寡情的小東西!他眼睛忽地瞇起,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猛地,他將桌子一掀,站起來雙手抱胸,對那兩名大漢咆道:「喂!兩個豬頭!」
霎時小銀搗住嘴差點噴飯。
什麼?那兩名渾球鬆開鼻青臉腫的柳夢寒和霍初趣,轉過身來。
大鬍子的那個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我們什麼?」
夏雷鋒雙臂交疊胸前,黑眸閃爍,笑著閒閒地說道:「豬頭,一個是長鬍子的豬頭,一個是肥臉的豬頭。」
啥!小銀頭痛地低頭搗額,臭少爺!真狡猾……她默默擱下箸子。
那大鬍子氣煞咆哮。「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老子送你上西天——」
霎時,他大手一抓輕易將桌子、椅子、茶壺,全往夏雷鋒砸去。
夏雷鋒咧嘴一笑昂然立著,躲也不躲。不怕不怕,小銀會出手。
果不其然,驀地,小銀身子一躍,香袖一甩,將茶壺擊回,一眨眼工夫,她凌空旋身連踢幾腳,輕易將桌子椅子踹回去。
「要動夏雷鋒,得先問我!」小銀落地,娉婷的身子充滿殺氣。她目光犀利瞪住那兩名彪形大漢。
肥臉的嚷嚷。「喲,是漂亮的小姑娘。」
「可不是,臉兒又白又嫩,不如抓過來陪咱倆兄弟樂樂!」
那二人尚不知自己死期到了,還明目張膽地調戲小銀。
夏雷鋒猝然轉身朝店內客人們揮手嚷嚷。「喂喂喂,有桌子就躲桌子底下,有椅子就躲椅子後頭,沒椅子沒桌子躲的趕快逃到屋外頭,否則後果自負——」話未說完,已經傳來雷霆霹靂的打鬥聲。
沒一眨眼的工夫,夏雷鋒轉過身子,滿意地看那兩名大漢已經嗚呼哀哉被小銀踹在地上求饒,小銀賞了那大鬍子好幾巴掌,肥臉的手臂被小銀折斷,一邊的桌子椅子已經因為小銀驚人的內力給劈碎,滿地的桌椅殘骸。更別提癱坐在殘骸問、抱在一起的夢寒和初趣了,兩人呆望著小銀,驚得說不出話,心頭同時轉念著——這……這個少女……是怪物嗎?好恐怖喔!
小銀凶狠地猛然扯住那大鬍子的「鬍子」,她冰冷的目光俯視著他,冷冷地問道:「方纔,是哪只手將椅子砸向我家少爺的?」
「是……是……」
夏雷鋒連忙湊上前去,好心地提醒他。「靠,我建議你別答,要不……」
大鬍子求救地望向夏雷鋒。「要不怎樣?」被扯住鬍子的下巴痛得眼淚直淌。
夏雷鋒嘖嘖地摸著下顎說道:「你要是答右手……」
「怎樣?」
「卡嚓!」他大喝一聲,嚇得大鬍子臉色一白。「嘖嘖嘖,她會把你的右手像筷子般折斷。」
「那……那……要是我說左手呢?」大鬍子虛弱地瞅著夏雷鋒。
「左手?」夏雷鋒看了小銀冰冷的臉一眼,然後再轉眼望住大鬍子。「左手的話……」
「怎麼樣?」大鬍子急問。
「卡嚓!」夏雷鋒凶狠一喝,大鬍子嚇得差點沒尿褲子。「應該也是會被折斷,慘一點的話,也有可能是手筋被挑斷。」他瞅小銀一眼。「我這婢兒向來沒什麼創意的。」他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講右手也慘,答左手也修。「那……那……」
小銀將手裡的鬍子往下用力一扯,她瞪少爺一眼。「幹麼廢話那麼多?」她望住大鬍子,輕聲問。「怎麼樣?哪只手?」聲音很輕,聲線很柔,可是卻令大鬍子背脊一陣涼冷。
他眼眶一紅,突而心生一計,啊,那公子肯定是要他別答手,他再瞄夏雷鋒一眼,夏雷鋒點點頭,於是大鬍子虛弱地回道:「啊,大姑娘,大美人,俺沒用手,兩隻手都沒用……」他又偷看夏雷鋒一眼,果然他點頭點得更用力了。太好了,他保住雙手了,他抬頭看那絕色的少女果然鬆開他的鬍子,然後她星子般晶燦的眼睛緩緩瞇起。
「沒用手?」
「是啊是啊!」大鬍子猛點頭。他看她蹲下來,看她一雙手慢慢地握住他右腿……不會吧?他心中一緊,正要抽腿,來不及了!喀嚓!好大一聲,青天霹靂般的哀嚎響徹雲霄。「痛哇!痛哇!」
小銀將他右腿劈斷,看來大鬍子將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再為非作歹。
夏雷鋒趕緊將小銀拉起。「唉唉唉,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他好笑地望住小銀冷冰冰的臉。「瞧瞧那肥臉的,嘖嘖嘖,已經尿褲子了。」
小銀拍掉少爺的手,不高興地抿起紅唇!眼睛瞪住他狡猾的臉。「等那龐師父教會少爺武功,我就不再理你,煩死了!」她生氣了。
夏雷鋒只是抓住她一把烏絲,任那滑順的發溜過他大掌,他自信瀟灑地一笑。「不會的,你捨不得離開我。」
「龐師父?」倒在一旁的柳夢寒被霍初趣攙起。「這位姑娘,救命的大恩人,您說的可是麒鱗山的龐師父?」
小銀冷冰冰地回頭。「幹麼?」她沒好氣地。
夏雷鋒熱情地笑問:「這位小哥敢情是認識龐師父?在下近日要上山和他習武,不知他為人如何?」
「少爺——」小銀狠瞪他一眼低聲怒道。「幹麼透露行蹤?」真是!
「這個……」柳夢寒和霍初趣互望一眼,夢寒開口道:「我爹本來也要送我上麒麟山跟他習武的,可我逃出來了,聽說……」他支吾道。
「聽說那龐師父好凶的——」霍初趣環住夢寒。「我怎麼捨得讓親親受苦?」
「唉唉唉!」夏雷鋒轉頭眼睛閃爍著笑意瞅著小銀。「聽見沒有?你捨得我去受苦啊?不如我們也別去了,跟著他們一起浪跡天涯……」
小銀哼了一聲。「天真!」
真冷漠,夏雷鋒又問那少年。「這麼說,你們成功了,你爹應該已經放棄了吧?」
夢寒笑道:「當然,我才不去習武哩。白癡才想去,那麼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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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總管一路陪著小姐跋山涉水餐風宿露的,兩人終於來到了麒麟山下,柳夢蟬一身鬆垮垮的素色男衫,頭帶寬帽,長髮紮成一條直辮於腦後,她張著嘴,怔怔地昂頭凝視前方入山小徑,那小徑由一層層的石階鋪成婉蜒直上,消失在茂密的山林深處。
「駱總管——」她輕輕喊道。「這石階有多少層?」
「回小姐、喔,不不!稟公子……」駱總管彎腰回道。「老身記憶中約有五十一層。也就是兩千二百一十一個階梯。」
天啊!柳夢蟬一陣昏眩,老管家忙扶住她。「小姐,呃——公子,保重啊!」
柳夢蟬虛弱的任管家扶著。「也就是說,得爬完這——麼多的階梯才能見到龐師父。我可不可以別上山?我好累喔,全身酸痛,我怕我走不完那麼遠的路……」
老總管憐惜地望著她。「喔,可憐的小姐,你不上山,老爺夫人會生氣的。」
「唉!」她歎氣。「那走吧。」她被總管攙起,然後腳步沉重的踏上第一個階梯,突然,身後老總管唉拗一聲。她忙回頭,見他捂著胸口痛苦的跌坐地上。「駱總管?」她奔過去蹲下來焦急地嚷道。「你怎麼了?」
他扭曲著臉,很痛苦的握住小姐的手臂。「我老了,常常心痛,沒事的。」
「噢,那我扶你起來。」她正要拉他上來,他忽地又是一聲痛叫,柳夢蟬忙鬆手,一臉擔心。「唉呀!你這樣怎麼能跟我上山?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不!我還是可以陪小姐的。」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病得臉色蒼白如紙,五官扭在一起。「我一定行的。雖然有『兩千多個』階梯,雖然要『攀山涉水』,雖然我很可能『命喪於此』,但為了小姐,我『心甘情願』!」掙扎了半天,他還是沒站起來。
柳夢蟬聽了,鼻間一酸,將他按回地上歇著。「我看,你還是留在這裡,等身體舒服些了,就回去赴命,就說你已經成功將我送上麒麟山,好嗎?」
「不——」駱總管好激動。「我怎麼可以棄小姐您不顧呢?我豈是那樣無情無義之人,難道我在小姐眼中是這樣貪生怕死之徒嗎?」他生氣了,一臉頑固。
「我知道你當然不是……」柳夢蟬溫柔的微笑道。「但我堅持一個人上山,想想萬一你在山裡心病發作,那豈不是增加我的負擔,對不對?」她起身,微笑的同總管說一聲。「再會。」然後一個人踏上階梯登山而去。
「小——姐——」駱總管伸臂呼喚小姐,他的眼淚鼻涕全落下來,非常不忍的看著小姐蕭瑟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間,直到再也看不見了為止。「小姐……小姐?小姐?!」真走了嗎?應該走了吧?駱總管張望了半天這才跳起來抹抹滿是涕淚的臉,他興奮的拍手喝道——「耶!不用爬山了,太好了!」
他伸伸筋骨,上回登麒麟山的慘痛經驗,他可是八輩子也忘不了,要他這麼老了再爬一次,開玩笑,那還不如一刀宰了他快些,他手插腰仰頭哈哈大笑,現在他可以去找間客棧好好地泡個澡再大吃一頓,他「健步如飛」的離開這偏僻的鬼地方。
柳夢蟬形單影隻的闖入陌生的荒山野嶺間,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天快黑了,她咬牙加快了腳步,突然,她在石徑旁看見一隻肥碩的白兔,兔毛上沾有血跡,她立即趨前查看,表情驟變。
那是一隻被鋒利的獸夾夾住的兔子。「好可憐……」她眼眶登時泛紅,蹲下來使盡吃奶的力氣板開夾子,她抱起受傷而奄奄一息的兔子,然後繼續趕路,她對著兔子喃喃道:「忍一忍喔,我找龐師父救你。」
終於,她筋疲力盡的看見百尺長的大吊橋,這時天色已暗,烏雲密,變天了。吊橋下溪水湍急,亂石橫陳,天呀,她恐懼的冷汗涔涔,柳夢蟬吃力的抱緊那只肥兔,小心地前行,眼看就要成功的跨越這座橋,驀地,一道閃電劃過,雷聲霹靂,她大聲尖叫,腳一滑,身子登時往一旁斜落。「啊……」
她大叫,右手勉強抓住了橋旁的繩結,身子凌空搖搖欲墜,左手仍緊抱住那隻兔子。「救命啊!」她哭了,沒命的狂呼。「救命啊——」她往下一看,寒毛直豎,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眼淚直淌。「救命啊,救救我啊!」她不想死在這荒山野嶺,她喊得嗓子都啞了……力量逐漸消失。完了,她死定了。
她顫抖著嚎啕大哭,為自己的悲慘痛哭失聲,淚水迷濛間,遠處樹梢不尋常的一陣顫動,一名身形俊朗高大的男子踏著樹梢疾步奔來,他利落地凌空躍過樹梢,將她身子一攬抱進懷中,那利落的勁道,令得夢蟬懷裡的兔子摔了出去,她一驚身子一個掙扎,直覺地伸手往下去抓那隻兔子,她的舉動教救她的男子鬆了懷抱——
「啊……」柳夢蟬閉上眼睛,嚇得昏厥過去,身子往下急速墜落。
「該死!」龐轍嚴將身勢一轉,腳底往吊橋一蹬,借那力道翻身撲向下方,將她下墜的身子攔腰抱起,運氣飛掠懸崖,平安飛抵地面。
他俯視懷裡少年,那少年已經膽小得暈厥過去,眉清目秀的臉上竟然滿是淚痕——真夠可笑的,豈有男人哭成這樣?!他彷彿救了個燙手山芋,只好萬般無奈不情願的將他一抓,凌空躍向他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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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陣茶香中,柳夢蟬悠悠醒轉過來,她睜開眼睛,看見一室簡單的擺設,一名男子端坐在案前閱書。
「你醒了。」他擱下書冊轉過臉來。
柳夢蟬慌慌張張坐起來。她瞧著一身黑衫的男子——他的五官分明眼睛深邃,高鼻樑、方下巴、寬頰骨,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眉宇間有一股迫人的氣勢。
「是你救了我嗎?」柳夢蟬輕聲問。
他點頭。「你隻身到麒麟山做什麼?」
「請問……你認識住在麒麟山的龐師父嗎?」
他站起來向柳夢蟬踱去,她發現他的體魄相當高大。
「你找他做什麼?」
柳夢蟬有些慌張地解釋。「家父柳鶴委託龐師父教『夢寒』武功。」
「你就是柳夢寒?」他挑起眉頭。眼前這個膽小瘦弱的少年就是那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柳鶴之子?
夢蟬慌慌張張地迴避他那炯炯的目光。「是……的……」她虛弱地應道,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不善撒謊。
驀地他掐住夢蟬的手腕,舉高她的手。「這樣細的手腕也想習武?」隨即他甩開她的手,然後氣定神閒的面對夢蟬驚愕的目光宣道:「我就是龐轍嚴。」他面對夢蟬坐下,然後有些不耐地歎氣道。「柳夢寒,你的骨架太細,不適合習武。」他坦白告知。
柳夢蟬支支吾吾地。「但是……但是……家父堅持。」她才不想習武哩,她偷瞄他,沒想到龐師父比她爹還年輕。她來之前,一直以為功夫那麼厲害的人肯定已經很老了,沒想到……她再看他一眼,心頭莫名一慌,趕緊低下頭去。
「多年前你父親曾幫過我一次,好吧,我姑且收你為徒。你拎起包袱,到隔壁房休息,明早我們再商量,去吧!」
柳夢蟬抓起隨身的包袱,正要踏出房門,她忽而想起,轉身問他。「對了,那只白兔呢?」
「死了。」他簡潔道。詫異的看見眼前的「柳夢寒」竟然倏地落下淚來,為了一隻兔子?他是不是男人?!龐轍嚴厲聲叱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你不懂嗎?」
她察覺到自己忘了身份,柳夢蟬迅速抹去淚水。「我知道了。」她哽咽地說著,然後離開。
龐轍嚴搖頭歎氣的啜了一口茶,教這樣的人練武?他真是頭大了。
龐轍嚴捻熄案上燭火,依習慣早早就寢。
而鄰室的柳夢蟬,經過大段日子的奔波跋涉,洗過臉後,亦迫不及待地上床歇息。
窗外風聲呼呼,竹子沙沙作響,在這麼偏僻的深山裡,會不會有「那個」?她害怕的翻身閉緊眼睛,將纖細的身子整個縮進被子裡。不知過了多久,她緊繃的身軀逐漸放軟,終於沉入夢鄉。她沉睡了好一陣子,手臂上隱約一陣搔癢,她下意識伸手去抓那搔癢之處,指尖卻摸到異常柔軟的毛物。
她猝然睜開眼,看見手臂上一隻黑色大老鼠亦正用著綠色的眼睛瞪著她。
她心一緊,屏住呼吸,在黑暗裡和那隻大老鼠對視,然後,她回過神來,張開嘴——
「啊——」
這真是令人聽了毛骨悚然驚心動魄的超級霹靂恐怖大尖叫,那叫聲差點沒震垮了屋頂。
龐轍嚴眼一睜立時翻身奔往鄰室,他一腳踹開房門,警戒的擺出一個攻擊的姿勢,他的眼神犀利嚇人。半晌他適應了房裡昏暗的光線,看見瘦小的「柳夢寒」縮在床上發抖,彷彿受了多大的驚嚇。
「發生什麼事?」他謹慎地低聲問。
柳夢蟬指著床角那被她的尖叫聲嚇得滾落床下的老鼠,然後她結結巴巴顫抖地對他說:「老……老……老……」她嚇得說不出話。
「老什麼?」有壞人嗎?或者又是蕭紅萼來找麻煩?他運氣作勢要劈出掌風,他對黑暗中藏匿的敵手放話。「識相的就給我滾出來!偷偷摸摸的算什麼?出來!」他凶狠地警告。
「……」那隻老鼠害怕地無辜地縮了縮身子。
龐轍嚴對著空氣咆哮。「出來!」
「龐師父——」柳夢蟬細小的聲音幽幽傳來。「在……在床角。」
龐轍嚴丟給「柳夢寒」一個「你放心」的眼神,他輕輕移步上前,每一步都萬般小心,終於他來到床角,但那兒空蕩蕩的沒有人,他困惑的瞄了「柳夢寒」一眼。
柳夢蟬小聲地認真地指指床下,她啞著嗓音怕驚動那隻老鼠低聲道:「在……床……下……」
床下?龐轍嚴擺出了迎戰的架式,將視線往下移,他眨眨眼,竟看見一隻無辜的老鼠正和他可笑對峙,他先是一愣,驀地,一把無名火燒起——一隻老鼠?這「柳夢寒」叫得那麼淒厲,害他驚醒就因為這隻老鼠?
柳夢蟬沒察覺他陰霾的臉色,兀自顫抖地繼續道:「你看到沒?請……請……請你把它抓走,它在那裡我睡不著。」
「睡不著?」他轉頭兇惡的瞪住「柳夢寒」,咬牙切齒幾近崩潰的道:「你睡不著?為了一隻老鼠?!」天啊,他幾乎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而「柳夢寒」竟然還敢跟他點頭。
柳夢蟬哽咽地認真解釋起來。「我怕老鼠、還有毛毛蟲,蛇、跟蜘蛛,如果是大一點的蜈蚣那我也會怕。」她比劃著描述道。「但是假如非常小,那種不到小指那麼長的我就比較不怕,還有,最恐怖的就是蟑螂了,而且是會飛的那種蟑螂,它那個毛茸茸的腳真是太——」
「夠了!」他咆哮,差點吼穿「柳夢寒」的耳膜。龐轍嚴下顎緊繃,左眼皮明顯的抽搐。他看見「柳夢寒」被他那一吼!驚得肩膀一縮眼眶紅了,他肝火更旺兇惡的警告。「你膽敢再哭試試看,該死!你是不是男人?竟為了一隻老鼠哭,你不覺得羞恥嗎?」
而柳夢蟬不只哭,還哭得稀哩嘩啦的,眼淚幾乎是用噴的。「龐師父,你先幫我把老鼠抓走好不好?」她可憐兮兮地哀求。她真的好怕,怕到忘了自己女扮男裝。
也許是出於不忍心吧?柳夢蟬驚喜地看他終於幫她將那老鼠揪起。「謝謝。」她終於放下心來,眼中蓄滿感激的淚水。
龐轍嚴揪著那只掙扎的大老鼠,斜睨著「柳夢寒」,他的聲音冰冷。「你真的想拜我為師?」
「是啊!」那根本由不得她嘛。
「真的想習武?」他又問。
柳夢蟬回答得言不由衷。「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龐轍嚴竟然將老鼠往柳夢蟬身上丟去。「那先訓練好你的膽子吧。」他冷冷的看「柳夢寒」歇斯底里的在床上又叫又跳,嚇得四處竄逃,尖叫聲綿延不絕,他聽得耳朵痛了,悻悻然地踅返自己的房間。
還好這兒荒山野嶺的,柳夢蟬的尖叫聲不至於引來抗議,只是遠方的狗兒和狼群受到她慘叫聲影響,亦跟著狂吠狼嚎起來,登時以往夜裡寧靜的山林好不熱鬧。
龐轍嚴漠視柳夢蟬的尖嚷,他翻身倒回床上拉被蒙住頭,繼續他被打斷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