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蕭逸廷瘦了也沉默了,他的情傷無法向任何人傾訴,因為沒有別人見證過他們的愛情。如果他對公司同事吐實,只會換來驚愕和同情的眼光,以及對黎靜雯的議論紛紛,他不願讓她的形象受損,也難以回答種種疑問,因為連他自己也百思不解。
回想兩人最後一次吻別的早晨,她對他說了聲"謝謝你",當時他覺得有點怪,原來她那時已暗自決定要離去,卻不讓他發現絲毫線索,只能在事後一再回想。她心機太重了,故意讓他忘不了她,好高明的一招!
而今他爸媽已經回美國了,姑姑一心想撮合他跟林董的女兒,但他毫無興趣,因為他心裡住著一個可愛卻無情的女人,他只想找到她、質問她、責怪她,然後狠狠地吻住她,再也不放開她。
工作之餘,他已經失去休鬧娛樂的興致,一有空就來到女友的住處,不,該說是"前女友"的前住處,他會默默地等上幾個小時,看著人來人往,但是什麼也沒有,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空。他沒想過自己會這麼癡情,過去他跟三任女友分手,都算是好聚好散,一段時日之後就能恢復,對生活也不曾失去熱情,如今他只剩下工作的力量,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日曆從二月撕到了五月,天氣轉暖了,人心也浮動著,在上班前,蕭逸廷又開車來到那棟公寓門口,坐在車內默默凝視三樓的窗戶,回想兩人曾經歷的一切,難道那對她都毫無意義?她怎麼能說走就走?不給他一個理由,殘忍到了極點。
彼此都是成年人了,就算她沒來由地變了心,一見鍾情愛上別人,他都願意咬牙祝福她,但這種毫無預兆的消失,他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接受。
早上八點,公寓大門開了,又是那個金髮的年輕男子,蕭逸廷見過他好幾次,他總是穿著破爛牛仔褲,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這男人竟會住在黎靜雯曾住過的地方,氣質實在差太多了。
看金髮男子跨上機車、戴上安全帽,蕭逸廷在心底歎口氣,奇跡終究不會出現,他也該去上班了,於是他轉動方向盤,打算就此離開。
"慶禾,等一下!你的便當忘了拿。"
咦,這聲音好像很熟悉?蕭逸廷回過頭,看到一個女子走下樓,拿了便當盒給那金髮男子,兩人談笑了幾句,金髮男子才發動摩托車離去,不管他們是家人或是夫妻,這畫面其實挺溫馨的。
然而,蕭逸廷只覺全身發冷、頭腦暈眩,因為那個女子正是黎靜雯!
看她轉身要上樓,他飛快衝下車,幾乎是用撲上去的姿態,及時推開了那道即將關上的大門,同時也高聲大喊。"黎靜雯,你給我站住!"
這聲音太熟悉了!黎靜雯瞬間僵硬,緩緩轉過身,果然是她最想念的他,只見他神情複雜,有震驚、有激動、有憤怒,還有他怎麼瘦了?那個笑容耀眼、精神抖擻的他,忽然變得好憔悴,會是因為她的緣故嗎?
"你根本就沒搬家,對不對?"蕭逸廷劈頭第一句就是質問。
"我搬出去一陣子,又搬回來了。"既然被發現了,否認也沒用,原本她以為三個月已經夠長,於是悄悄搬回自己的住處,他卻比她想像的還固執,居然還不肯放棄,仍然在她家附近徘徊。
他這才領悟,搬家只是調虎離山之計,讓他以為她真的離開了,等時間久了就會放棄,然後她就能偷偷搬回來!她真聰明,也真狠心!
"你為什麼要躲著我?為什麼忽然消失?我打了無數通電話,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他眼中的怒火幾乎燙著了她,看得出來他已煎熬許久,她也早料到他會有這番質問,卻猶豫著該如何回答,才能一次就傷透他的心?
"其實我對你已經厭倦了,但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她垂下視線,害怕被他看出破綻。
厭倦?他心頭已經在流血,她又重重砍上一刀,很好,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誰教他不肯接受事實,還以為他們是兩情相悅,到頭來卻是他一廂情願。
"你有了新歡?就是剛才那個男人嗎?他是誰?"
"是我乾弟弟。"她隨口撒了個謊,離事實也不太遠。
男人認乾妹,多少是因為遐思,女人認乾弟,會是為了什麼?蕭逸廷忍不住酸溜溜地問:"他常來找你?這段時間他就住在你家?"
"嗯,他在電視台工作,生活作息不太穩定,有時會來我這裡吃飯,還有過夜。"她說的有一半是真,一半是虛,故意引他誤會。
那傢伙看起來不像好人,難道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蕭逸廷實在難以相信,理智的她怎麼會選了個壞小子?"你們交往很久了嗎?"
"認識很多年了。"她不想再繼續說謊,這不是她擅長的事。"今天的事,請你不要告訴其它人,包括公司的同事。"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非要這樣孤立自己不可?"他忍不住幻想,她可能是被壞人威脅,或是被犯罪集團控制?三個月前,她明明也是愛他的,到底是什麼邪惡組織將她洗腦了?
"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用向任何人交代。"
"不行,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他握住她的肩膀搖晃,情緒激動得像個瘋子,平常他不是這種人,他有風度、有機智、有幽默感,但現在,他只是一個傷透了心的男人。
她緊閉上雙眼,不讓淚水滑落,然後緩緩地睜開眼,用一種乾枯的聲音回答。"蕭先生,我跟你就算有過親密關係,但什麼牽連都沒有,我們並未結婚,在法律上是獨立的兩個個體,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謝謝。"
她說得那麼冷、那麼絕,他居然無言以對,頹然放開了雙手,看她走進門內,大門緩緩地被關上了,他的心也重重地被鎖住了。
很好,從今以後他們就各走各的踣,希望以後不會在路上碰到,他每次看到染金髮的男人就要瞪上一眼,但每次看到背影跟她很像的女人就要心痛一次。
這天蕭逸廷遲到了,瞧他臉色鐵青,沒人敢多問一句。業務主任最近心情欠佳,一整個活在低氣壓中,不知道是不是跟女友吵架了?他會唱情歌又會說笑話,應該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才對,但誰知道呢?愛情這種事毫無道理可言。
蕭逸廷展開一天的工作,開會檢討、拜訪客戶、巡視店面、研擬新企劃,讓自己忙得沒時間多想。分手又不是世界末日,被甩也不是癌症末期,有什麼了不起?就算他被一個金髮的毛頭小子比下去,這世上還有千千萬萬個女人等著他去愛,不知道最後微笑的人會是誰,現在還言之過早!
忍到了午餐時間,蕭逸廷忍不住對屬下問:"小葉,我問你,一般男女之間認乾哥乾妹、乾姊乾弟,到底是什麼用意?"
活了三十年,他待在美國的時間比在台灣還要長,坦白說,他對台灣的風俗、文化不是很明白,還是找個本土代表來問問。
葉正傑愣了一下,沒想到上司會有這種問題。"乾姊、乾妹?好懷念的名詞,以前我也認了好幾個。"
"然後呢?"蕭逸廷的口氣有點焦慮,不,應該沒有,他只是純粹好奇。
葉正傑聳聳肩,暖昧地笑道:"進可攻、退可守,借口兄弟姊妹之情,沒事就關心連絡一下,其實都是要談戀愛,哈哈!"
"我瞭解了。"如此精闢的解答,讓蕭逸廷的心都冷了。
"怎麼啦?主任你想認乾姊還是乾妹?你應該用不著這一招吧,只要你勾勾手指頭,很多正妹都會撲上來的。"在葉正傑心目中,上司是個完美的男人,又高又帥又有才情,幸好他女朋友沒膽劈腿,不然誰能抗拒這麼讚的男人?
"我現在沒興趣談感情。"
"你的女朋友呢?"當初上司宣佈自己交了女友,那時他幸福快樂的神情讓人難忘。
"沒了。"蕭逸廷回答得很簡單,表情卻相當複雜,不允許任何質問。
葉正傑也不是傻瓜,情場失利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除非當事人自己想要訴苦,否則旁人最好低頭吃飯就好。
安靜了幾分鐘,蕭逸廷忍不住又開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一個很保守、很謹慎的女人,有沒有可能愛上一個叛逆的壞小子?"
"非常有可能啊!不過浪子回頭的例子很少,通常都是女方受盡折磨、執迷不悟,最糟糕的是如果生了孩子,接著就是家暴、窮困、失學,不斷的惡性循環。"
"我懂了,多謝。"蕭逸廷彷彿被揍了好幾拳,想到黎靜雯可能遭遇到的情況,讓他完全沒了胃口,但現在的他還能做什麼?她都已經表明了跟他毫無關係,就算他是好意勸說,也只會被當成糾纏不清。
"主任你還好吧?"
"我好得很。"蕭逸廷吃不下了,卻有個新主意。"晚上我們去喝酒、唱歌!"
"好啊,多找幾個人,熱鬧一下。"葉正傑最喜歡跟上司唱歌了,精采程度就像看演唱會。
"不,就你跟我。"蕭逸廷無意讓太多人欣賞他的心傷,他需要唱歌抒發情緒,還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至少可以送他回家。
當晚在KTV裡面,蕭逸廷叫了很多酒,也點了很多歌,每首都是分手情歌,被他唱得絲絲入扣、婉轉動人。
"主任你真的可以開演唱會了,我感動得都快哭了,只有我一個人聽太浪費了,要是這邊有女生在,一定都會愛上你的!"葉正傑一邊聆聽一邊感歎。
蕭逸廷聞言大笑。"對啊,大家都愛我,只有我愛的人不愛我,真是太巧了!"
上司今晚顯然是開失戀演唱會,葉正傑也曾是過來人,不好多問什麼,只能繼續拍手、倒酒。
最後蕭逸廷喝得大醉,當然開不了車,連走路都有問題,葉正傑明白自己的任務,扶著上司上車,開車送他回家。
蕭逸廷倒在後座,原本已經昏睡了,忽然間又大喊起來:"寶貝,你為什麼要選擇那個傢伙?我有哪點比他差?你知不知道我愛你,我比誰都愛你"
"唉"葉正傑搖搖頭,每個人難免會遇上這一天,愛過了才知道痛,但願痛過了以後,也能明白如何去愛。
午夜時分,他好不容易把上司送回家,大功告成,自己也該走了,在回程中他打了通電話。"小珊珊,我今天跟蕭主任去唱歌,他喝醉了,我已經把他送回家了,現在我過去找你喔。"
"蕭主任怎麼會喝醉?他還好吧?"鄭宇珊嚇了一大跳。
"他失戀了,好悲情。"
"天啊,蕭主任居然也會失戀?那個女人真沒眼光,以後一定會後悔!從明天開始,我們要對蕭主任多關心點。"鄭宇珊的男友雖然是葉正傑,偶像卻是蕭逸廷,像他這麼完美的男人可不多見。
"那我呢?我今天好辛苦,你可不可以幫我洗頭、擦背?"葉正傑不依地撒嬌。
"你別作夢了,喝酒臭醺醺的,還敢叫我幫你洗澡?"
小兩口打情罵俏個沒完,沒錯,他們就是辦公室戀情,維持一年多了仍未被發現,在這城市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第二天蕭逸廷準時上班,儘管頭痛欲裂,但工作就是工作,他不能因私忘公,在徹底發洩之後,他該忘了過去,好好迎向未來。或許接受相親安排是個好主意,蛋他還是不想跟林董的千金往來,那種大小姐他可吃不消。
"蕭主任,今天還好吧?"葉正傑向上司打招呼。
"我沒事,昨天晚上多謝你了。"
"加油!"葉正傑對他比出大拇指。失戀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很快又是一尾活龍了。
如此過了幾天,蕭超廷以為自己沒事了,可以展開新生活了,沒想到一切都是錯覺。週末下班後,他開了車要回家,但是方向盤偏偏不聽話,自動開到"前女友"的公寓前,沒錯,真的是前女友了,她已經有了新戀情,他只是她的一段插曲,早該結束。
那麼,他還來做什麼?不過就是自討沒趣,自作多情,自找苦吃
今天他似乎特別好運,才等了一個多鐘頭,就看到黎靜雯從巷口走進來,她應該是剛購物回來,雙手都提著袋子,顯得相當沉重。
他立刻下車,跑上前替她提東西。"我來。"
"你你怎麼又來了?"黎靜雯停下腳步,不敢置信。
"我有事要跟你談談。"談什麼呢?他自己也還沒想到,只是莫名其妙地不想離去。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她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她以為他會心碎不已、負傷而去,但他卻比她想像的更固執,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其實她不是不感動,但是她不能回頭了。
"那個染金髮的小子可能在騙你,你知不知道?"蕭逸廷自認有義務提醒她,萬一那小子騙財騙色,最後她一無所有怎麼辦?說不定那小子是混黑社會的,用不正當的手段利用她、控制她,一想到此,蕭逸廷就渾身緊繃,實在無法放任不管。
"我已經成年很多年了。"她提醒他,別忘了她是個二十八歲的成熟女子。
"不管什麼年紀,女人很容易被騙的,而且受傷會特別重。"
"我不想跟你爭辯,而且你不是我家人,也不是我男朋友,應該沒資格過問吧?"她真的很感謝他的關懷,但那已經不是她能享有的溫柔,該放手的還是要放手。
她真夠狠的,一刀又一刀地砍下,他差點沒氣絕身亡。"我至少算是你的朋友吧?"
"如果是朋友的話,請尊重我自己的選擇,不管是被騙還是受傷,我都心甘情願。"
"你就這麼喜歡他?"蕭逸廷聽到這番話心都涼了,還以為他的勸告會讓她清醒些,原來她是如此深愛那個小子,那麼他們過去的感情又算什麼?
"可以這麼說。"她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卻忽然湧上一陣噁心感,她不得不靠著行道樹幹嘔,嘔不出任何東西卻頭暈不已。
他放下提袋,伸手拍拍她的背。"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搖搖頭,閃避他的接觸。他們不該靠得這麼近,界線總要劃分清楚。
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你是不是懷孕了?"
"沒有。"她又回答得太快了,快得像在遮掩些什麼。
她的慌張都落入他的眼中,於是他做出結論。"你騙我!那小子有沒有說要負責?"
"我不需要任何人負責。"正因為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所以才要躲得遠遠的,這個孩子不該成為他的牽絆。
"是不是我們的孩子?"他望向她的腹部,看不太出來有什麼跡象,他在這方面的常識和經驗都很不足。
"你想太多了,我才懷孕兩個月,我跟他打算公證結婚。"反正她穿著寬鬆的衣服,睜眼說瞎話也無妨,男人應該看不出兩個月和四個月的差別。
她就要結婚了?對像居然是那種壞小子?他渾身發冷,不能接受自己被淘汰出局的事實,故事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真的嗎?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我沒必要對你交代,也不用騙你,拜託你走吧。"她不敢看他的表情,那只會讓她心軟,但現在她必須保持冷靜,甚至是冷酷。
"可是可是我"他該怎麼說明,他仍愛著她,仍然無法忘懷過去,無法像她一樣說變就變。
"如果你是為我好,請讓我平靜過日子,我也祝福你平安順心,謝謝。"說完後,她提起東西,頭也不回地走進公寓,再次讓他吃了閉門羹。
蕭逸廷站在原地,溫柔的夜風吹來,輕易穿透了他的心,因為他的心頭破了個大洞,最輕柔的風也能吹過,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開車回到家後,他吃不下也睡不著,腦子裡都是那女人的身影。他真的好沒用,人家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他還有什麼好留戀的?
靜默中,電話響了,是蕭孟秋打來的電話,她用親切的語氣說:"逸廷,明天晚上有個應酬,你跟我一起去好嗎?"
"林董跟他女兒也會來嗎?"
"大概吧,還不確定。"蕭孟秋故意用模糊戰術,免得侄子反彈。
"那我不去。"他又不是第一次上姑姑的當,拜託,多少來點創意吧。
"什麼?"蕭孟秋以為自己聽錯了,侄子居然這麼直接地拒絕,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就這樣,掰。"他掛上電話,顧不得什麼禮貌了。他又不是男公關,沒必要賣弄色相,叫他討好客戶沒關係,但不包括跟客戶的女兒交往。
漫漫長夜,他只想著一個女人,雖然她已經移情別戀,擺明了不要他,卻還固執地住在他的心底,不肯把位子讓出來,這種行為非常不可取,他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難道這就是真愛?他不願在這時候領悟,因為那只會證明一件事,他已經失去了真愛
一場戀情就此告終,蕭逸廷告訴自己,前女友都懷孕了、也要結婚了,他真的該放下了,難不成要等她離婚?萬一他們倆白頭偕老,他不就要等到白髮蒼蒼?罷了,不屬於他的,就讓她走吧。
週六,他開車前往北海岸,專程來喝杯咖啡,看看海、吹吹風,希望自己能平心靜氣,如果接到前女友的喜帖,乾脆禮金包大包一點,做個瀟灑的男人,讓她多少對他留下美好的記憶。
路邊有許多行動咖啡館,他選了一家最冷清的,最近他變得不愛熱鬧,只希望孤獨將他包圍。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群人正在拍片,不知道是拍廣告還是拍電影?其中有個金髮男子吸引了他的視線,越看越驚訝,那不正是把他打敗的情敵嗎?
"請問,你是黎靜雯的弟弟吧?"蕭逸廷說不慣"乾弟"這兩字,聽起來很像"甘地",會讓他想到戴眼鏡和有智慧的人,但這小子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嗯哼,你是誰?"黎慶禾回過頭,對這個紅髮男子有點眼熟。
"我是她以前的同事,這是我的名片。"蕭逸廷從皮夾裡拿出名片,身為業務主任,名片總是不離身的。
"喔。"黎慶禾接過去一看,姊姊確實曾在這家公司上班,他也很愛吃這個牌子的食品。
"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喝杯咖啡,我想跟你談一下你姊的事。"
"好吧,但是不能太久,我只有十五分鐘的空檔。"
黎慶禾跟夥伴們打了聲招呼後,隨蕭逸廷走到露天咖啡座旁,各自點了杯拿鐵,他們一個染紅髮、一個染金髮,暖引了四周不少目光,還以為他們是搞笑二人組。
既然時間有限,蕭逸廷直接發問:"你知不知道,靜雯她已經懷孕了?"
"我知道啊。"他就快要當舅舅了,雖然姊姊不肯說孩子的父親是誰,但孩子是上天送的禮物,小生命的誕生總讓人欣喜,他最近一有機會就請教有孩子的同事們,多學點就能多幫忙。
"孩子需要一個有能力、有責任感的父親。"
"那當然。"可惜這孩子太苦命了,還沒出生就是父不詳。
"冒昧請問一下,你在電視台做什麼工作?"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蕭逸廷想先探一下對方的底。
"我在當製作助理,有時也兼當外景主持人。"
"你現在收入多少?"
"平均兩萬多吧。"他進入電視圈才兩、三年,已經算混得不錯了,一些同期進來的早就改行了,畢竟很少人受得了這種生活起伏,連下個月有沒有薪水都不知道。
"這麼少?!"蕭逸廷倒吸一口涼氣,這麼點錢要怎麼養家?
"喂!你講話不要太傷人好不好?我可是很努力工作的!"黎慶禾立刻生氣拍桌。
"抱歉,我太失禮了,請問靜雯知道你的情況嗎?"蕭逸廷知道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他必須先沈住氣,打聽全盤情況。
"她一直都知道,也很支持我。"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看好他,姊姊從來不會取笑他,只會默默地聽他的夢想,再替他準備豐盛的便當。
"既然如此不如,我來當孩子的父親吧!"話一說出口,蕭逸廷自己也嚇著了,卻不想把話收回。仔細想想,這確實是個好點子,反正他有能力也有意願,只要黎靜雯同意,他們三人可以過幸福快樂的日子,當然是指他們兩人跟孩子,而不是這個金髮小子。
"什麼?"黎慶禾睜大了眼,這傢伙到底在說啥?
"你的收入顯然養不起小孩,乾脆讓我來承擔責任,不過我有條件,你不能來打擾我們的生活。"蕭逸廷自認沒那麼寬大的胸襟,他會好好照顧靜雯和孩子,但他無法包容第三者。
"你跟我姊是什麼關係?"如果只是普通同事,不可能關心到這種程度,難道他們曾經交往過?
"說來話長,總之,你不用跟靜雯結婚了,我來就好,你可以就此消失。"
這傢伙越說越離譜,黎慶禾整個人站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我跟我姊當然不可能結婚!"
"你們只是乾姊弟,又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不能結婚?"這小子居然無心負責,蕭逸廷氣炸了,也跟著站起來,惡狠狠地瞪住對方。
"神經啊!我們是同一對爸媽生的,怎麼可以結婚?你這傢伙有病!"
蕭逸廷瞬間呆住了,這是怎麼回事?"你說真的假的,你們是親姊弟?"
"廢話!不信的話,我拿證據給你看。"他掏出皮夾,秀出身份證和全家福照片。"我叫黎慶禾,我姊叫黎靜雯,我們的爸媽雖然離婚了,但我跟她永遠都是姊弟,這是不可能改變的。"
"這"蕭逸廷赫然發覺自己又被騙了,但是靜雯為什麼要撒這種漫天大謊?
"我沒空跟你瞎扯,我要去忙了。"黎慶禾轉身走人,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跟這種人說話真是浪費時間,什麼都不懂還大放厥詞,蠢斃了!
蕭逸廷呆呆坐在椅上,久久不能回神,在徐徐的海風吹拂中,終於他想通了一件事——他自己就是孩子的父親!原來如此,事情就這麼簡單等等,天啊,他要做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