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情小鳥 第七章
    邱比特總是蒙著眼亂射箭,最不速配的兩人就這麼愛上了,四月的MQ雜誌辦公室裡,一股曖昧氣氛蔓延,甜膩得化不開。

    「總編,請問這樣可以嗎?」如同往常,吳夢潔做好了版面設計,有請總編大人過目。

    法克悠站起身走到她身後,彎下腰看電腦螢幕,表情自然,沒半點私情,誰知一個不小心,他的臉碰上她的臉,兩人都嚇了一跳,像觸電般拉開距離,彷彿初戀的少男少女,忽然羞紅了臉,然後傻傻地笑起來,眉目傳情卻也目中無人,完全忘了他人的存在。

    「媽的∼∼有夠熱!」奧斯卡拉拉領口散熱,最近氣溫直直升,辦公室已開了冷氣,但戀人們的熱情與日俱增,看人家濃情蜜意的,自己不免焦躁起來。

    「對啊!地球溫室效應已經很嚴重了,還在那邊扇風點火。」安德烈翻了翻白眼,頗不是滋味,熱戀情侶再怎麼低調,仍藏不住眼角的春心蕩漾。

    山姆大叔實在看不過去,站起來質問:「總編,你要跟我女兒交往,怎麼都沒先跟我報備?」

    對吼∼∼差點忘了有這回事,法克悠不禁暗自懊悔,當初他們父女要相認時,他應該極力反對辦公室的親情發展,眼看木已成舟,而今他要討好的對象除了未來岳父岳母、法克俱樂部會員,又多了一個屬下兼乾爹,談這場戀愛真不划算哪!

    不過呢,連續闖關成功的他,是不會就此打退堂鼓的,立刻打躬作揖道:「抱歉、抱歉,你也知道,戀愛中的人總是比較迷糊,我這就向乾爹你拜個碼頭,請把小夢夢交給我吧!」

    「哼!」山姆對總編大人沒什麼信心,一個不曾為愛掉淚的男人,不能算是成熟的男人。「你真的會好好對待我乾女兒嗎?萬一你讓她傷心掉淚怎麼辦?」

    「我們確實有吵過,她也哭過,我也難過,但我們已經和好了,乾爹大人請放心,我是真心真意的,而且我有結婚的打算,只怕小夢夢不肯嫁我。」法克悠越來越習慣「結婚」這念頭,果然人一到特定年紀就會想婚頭,以前他打死也不肯被拖進禮堂,現在卻甘願跳進愛情的墳墓,除了瘋了還有什麼好解釋?

    山姆摸著落腮鬍想了想。「結婚?你可不能隨口說說,我們在場的都是證人喔!」

    法克悠誠懇道:「結婚當天,有請三位當我們的座上賓,多謝各位!」

    聽到這些話,吳夢潔心頭暖暖的、眼角酸酸的,沒想到她和法克悠居然談起戀愛,還大方地公諸於世,瞧他快樂得那麼理所當然,她卻難以抹去心中不安,總覺得自己跟他站在一起很不搭,天曉得她還需要多少勇氣和自信,暗戀容易,真正去愛卻太難。

    受到這份婚禮的邀請,安德烈挑起眉質疑問道:「你們真的要結婚?當初是誰說不能搞辦公室戀情的?還說不想看到分手後的吵吵鬧鬧咧!」

    「分手後很難做同事的,請三思。」奧斯卡以過來人的經驗提出建言。

    「少給我烏鴉嘴,誰說我們會分手的?」法克悠早擬定台詞,挺起胸膛宣佈:「辦公室戀情最大的缺點,就是分手後還得當同事,所以只要不分手就OK了,有本事你們就別分手,那我就沒意見啦!」

    好一個魔鬼總編,說話都直鑽進人心痛處,安德烈恨得牙癢癢的,忍不住酸道:「當初我也以為會天長地久,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總編你不要太天真了,愛情只有一開始美麗,接下來都是醜惡和欺騙。」

    「沒錯,你們現在還是熱戀期,看不到危機四伏,等有人開始攪局就知道了,總編以前的女友們若知道了不知會怎麼想?尤其是麗莎,她一直很關心總編的感情生活喔!」奧斯卡和安德烈難得有志一同,繼續訴說愛情的苦處。

    法克悠氣得怒髮衝冠,拍桌大吼:「靠!你們嘴巴甜一點是會少塊肉啊?自己愛不對人就要詛咒別人,給我滾邊去!」

    安德烈翻白眼,奧斯卡吐舌頭,兩人就是愛鬥氣,尤其是跟總編爭論愛的議題,絕對不能認輸!

    這時吳夢潔插嘴問:「你們為什麼不復合呢?」她一直期盼他們能重修舊好,明明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樣吵吵鬧鬧下去實在很浪費時間。

    「誰要跟這種人在一起?」奧斯卡冷哼一聲,這句話算是他的口頭禪,其他人也不以為意,誰知安德烈積壓已久的哀怨卻因此爆發,只見安德烈握起雙拳用力敲牆,那毀天滅地的氣勢超嚇人的。

    「小心點。」法克悠趕緊站到女友面前,唯恐她受波及,誰知道為愛抓狂的人會做出什麼事?

    吳夢潔心中湧出一道暖流,但還是從男友背後探出頭觀賞,劇情峰迴路轉,身為粉絲怎能錯過?

    「對,反正我就是配不上你,反正你從來都沒愛過我!」安德烈對著舊愛怒吼,眼中滿是血絲。

    奧斯卡可不怕,用尖叫回應。「去你的!什麼叫我沒愛過你?你是在侮辱我還是侮辱你自己?我那些眼淚是流假的啊?你當我三歲小孩愛哭鬼嗎?」

    「騙鬼啊!如果你愛我,為什麼要跟那個光頭佬鬼混?」安德烈一頭豐盈髮絲,剪得再短還是比人家發量多,他懷疑奧斯卡是故意找個光頭來氣他的。

    「靠!還不是因為你先跟小正太搞曖昧,你明知道我最怕年華老去,還找那種青春少男來刺激我!」奧斯卡心中最大恐懼就是美人遲暮,而那個小正太只有十八歲,就算幼稚任性白目,怎麼說就是比他鮮嫩。

    「是你先冷落我,說些冷嘲熱諷的話,誰受得了!」安德烈已想不起導火線是什麼,只記得當初自己心好痛,若不做點什麼反擊,他怕自己會心痛致死。

    「是你不好!你沒給我安全感!」奧斯卡就快崩潰了,他恨透了愛情這玩意,擺明了捉弄人。

    「好,那你說!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高興、你才滿意?」安德烈握住奧斯卡的肩膀,猛力搖晃,幾乎要拆散他的骨頭。

    「我……我……」奧斯卡從顫抖轉為啜泣,淚水奪眶,嗓音嘶啞。「我要回到過去!我想念那個黏死人的跟屁蟲,把我當做女王崇拜,當做小花灌溉,當作今生唯一的愛人……而且不管我怎麼罵怎麼趕……他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他們愛過,他們明明就那樣瘋狂而深刻地愛過,但為何大雨過後大地一片乾涸,先前那暴風狂雨只是幻覺嗎?別說情到深處就注定人孤獨,別說時間會平復所有傷口,總有一種東西能超越時空而留下。

    奧斯卡終於攤牌了,驕傲如他,要說出這番話是何等艱難,其他人都在等安德烈的回應,只要他一句話,就能決定這故事的結局,該回到過去還是各奔前程?

    安德烈緩緩放開手,唇邊泛起苦笑。「奧斯卡……我們回不去了。」

    這句台詞來自張愛玲小說《半生緣》,淒清酸楚,令人不忍卒睹,那麼多前塵往事,那麼多相思情懷,真的回不去了嗎?但想往前走又走不出回憶,徘徊於過去和未來之間,唯有依依不捨地原地踏步。

    四周安靜無聲,彷彿聽得到愛神的嘲笑聲,尖銳而苦澀,吳夢潔挽著男友的手臂,不忍細看奧斯卡的表情,只能為他流下一滴心碎的淚。奧斯卡的淚停了,停在心頭最冷的那一處,結冰了。

    「我們回不去了……但是我們可以往前走,一起走到人生的盡頭。」劇情逆轉,安德烈單膝跪下,握起奧斯卡的手背輕吻。

    沒錯,一個人的尊嚴是很重要的,然而當夜闌人靜、驀然醒來,才發現還有比尊嚴更重要的,是當初那份單純的愛。其實他們都想回頭,只是誰也不肯拉下臉,終於在這莫名其妙的瞬間,原本活生生的悲劇,硬生生被轉成了喜劇,但沒有人抗議劇本寫得爛,他們都樂於接受如此結局。

    「天啊∼∼在一起!在一起!」奧斯卡還沒開口,吳夢潔先鬼叫起來。

    法克悠敲一下她的腦袋說:「拜託,別人在吃麵,你喊什麼燒?」

    「我太感動了嘛!」吳夢潔又哭又笑的,彷彿欣賞了一場扣人心弦的電影,更別提這是發生在自己認識的人身上,眼看她的兩位好友即將破鏡重圓,又兼具美男和型男的本錢,她內心深處的BL魂怎能不熊熊燃燒呢!

    無論如何,主角奧斯卡總得有個回答,只見他淚光閃爍,神情卻有如女王。「我只有一個條件,如果以後我說要分手,你絕對不能答應我。」

    「我答應,死纏爛打就是我的權利和義務。」身為騎士和紳士,安德烈深明自己的立場。

    「耶∼∼」山姆憋了好久終於能放聲大喊。「冰山融化,溫室效應,贊啦!我們忍了這麼久,以後不用再看你們的臭臉了,耶耶∼∼」

    法克悠則是祝福兼警告說:「要談辦公室戀情OK,但不准再分手,否則我一定翻臉,聽到沒?」

    「不好意思,讓大家難做人,都是我的錯,早該行動的,卻拖了這麼久,日後一定不會再犯。」安德烈不忍愛人被大家責備,主動扛起責任。

    奧斯卡捧住愛人的臉龐,嬌嗔道:「你才沒錯,是我不好,愛面子又逞強,白白浪費我們的青春。」

    兩人凝望彼此,忍不住深情一吻,那畫面看得吳夢潔目不轉睛,拿了紙筆就素描起來,最近要好好回饋法克俱樂部,大家對她是如此寬容,她得更加把勁創作。

    有其女必有其父,山姆也拿起相機猛拍,還不斷吆喝:「再感傷一點!再瘋狂一點!」

    「好了,你們忙完要記得繼續工作,還有,晚上一起唱歌,我請客!」法克悠拍拍胸膛,這種小事就交給他吧,只要屬下們能和睦相處、同心協力,他理當獎勵一番。

    「總編英明!」眾人齊聲歡呼,這真是個Happy  Ending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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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樣的夜晚會比初夜更動人心弦?想必就是舊情復燃的夜晚。

    KTV裡燈光迷離、氣氛浪漫,每首情歌都是那麼纏綿悱惻,最冷靜的人也會為之融化,啤酒與美食更卸下了人們的心防,平常不敢說、不敢做的,現在都要一次High個夠。

    奧斯卡和安德烈只看得見彼此,眼神緊緊糾纏,彷彿世上只剩彼此,若不這樣凝望對方,怕他會忽然消失,怕愛會被命運收回,狂喜又戒慎,多麼揪心。

    「喂!看夠了沒,你們都不唱歌是怎樣?」法克悠拍拍這兩位編輯的肩膀,不甚滿意地問:「今天我請客,你們這麼不捧場?」

    「親愛的總編,沒有一首歌能形容我們的心情。」安德烈一手摟著情人,一手放在自己胸前,那心跳終於又有了意義。

    「無聲勝有聲,這種境界他們不會懂的。」奧斯卡在他臉上輕啄一下,笑得甜蜜。

    「哇咧∼∼」法克悠渾身一陣發冷,原來他和女友眉來眼去只是小Case,這對復合的舊愛更是功力高強,言談舉止間都讓人起雞皮疙瘩。

    這時,多喝了不只兩杯的吳夢潔,拿起麥克風開心地說:「親愛的奧斯卡、安德烈,我可以唱一首歌送給你們嗎?」

    她很少在別人面前唱歌,但今晚她真的忍不住了,若不高歌一曲的話,她怕自己情緒太過激昂,會抱住每個人強吻一番,畢竟這四位都是帥哥型男,她身為現場唯一女性,幸福到不行!

    「當然OK,這還用問?」奧斯卡望著他的好姊妹,微笑著問:「你要唱什麼歌?」

    「我要唱的是——我只在乎你。」她一說出口,眾人都報以熱烈掌聲,這首鄧麗君的經典名曲,大家都是耳熟能詳,作為復合主題曲相當適合。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吳夢潔不用看字幕,閉著眼也能哼唱。「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熱愛BL的她,深深感動於今天的大團圓,就像看到一部高潮起伏的作品,終於有了快樂結局,為此她必須唱出她的感謝和祝福,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真愛,不歌頌一下怎麼行呢?

    隨著她唱出的字字句句,其他人的表情越來越驚異,原來小夢夢唱起歌來是這麼的……天真無邪!走音搶拍也就算了,聲音有如三歲小孩,稚嫩中帶著尖銳,像只鴨子呱呱叫,她自己卻陶醉得很,甚至唱到嗓音哽咽,哎呀,果真是個純情女孩。

    當最後一個音符結束,大家都捧場地歡呼叫好,但法克悠忍不住要問:「為什麼一首深情款款的歌,你可以唱成幼幼台的主題歌呢?」

    「啊?有嗎?」吳夢潔眨眨眼,傻笑起來,以前還有小朋友說她唱歌像水蜜桃姊姊呢!

    「小夢夢,你完全唱出了我的心聲!我好感動∼∼」奧斯卡上前抱住吳夢潔,相知相惜的情誼盡在不言中。

    法克悠當然不希望女友被別的男人抱,但是姊妹淘可以破例。

    「好啦,大家歌要唱,人也要愛,酒更要喝,乾杯!」強壯的山姆號稱酒國之王,喝酒就像喝水一樣,除了臉頰發紅,其餘毫無影響。

    酒過三巡,氣氛更烈,吳夢潔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轉向山姆說:「乾爹啊,現在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伴,你會不會寂寞?」

    眼看奧斯卡和安德烈重修舊好,她和總編開始交往,不知乾爹是否會暗自哀怨?

    山姆知道乖女兒是關心他,哈哈一笑地說:「誰說的?我當然有伴。」

    「喔?是誰?可以介紹給我認識嗎?」吳夢潔真想認識一下乾媽,在她想像中,對方應該是一位女英雄,上山下海無所不能。

    「我差不多每一季都會換伴侶,我看你也不用認識,省得浪費腦力。」山姆決定卸下慈父的面具,不太好意思地坦承:「其實我不拘年齡、性別、國籍,所以還好啦,選擇比較多。」

    除了吳夢潔,大家都知道山姆才是史上最難抗拒的大情聖,他個性親切溫柔,又崇尚大自然,讓人如沐春風,毫無戒備感,一不小心就發現自己被吃了。其範圍之廣闊,從登山友、攝影友、男女模特兒,甚至是送快遞的、賣玉蘭花的、開計程車的,都可能成為他某一季的戀人。

    吳夢潔這才發覺自己大錯特錯,原來最安全的人物就是最神奇的強者,她最佩服這種全方位發展的角色,她激動到瞳孔放大,心跳也隨之加速。「爹地∼∼你真是讓我太崇拜了!」

    「別這麼說,我會害羞的。」山姆原本還怕乾女兒會被嚇著,沒想到她心胸如此開闊,果然虎父無犬女,他們就是這麼合得來。

    吳夢潔求知若渴,化身好奇寶寶地問:「可以拜託讓我訪問你嗎?你通常都是哪一方?攻還是受?」

    「我都可以耶,看對方的需求。」山姆是個和平主義者,配合度極高,不喜歡勉強別人。

    「所以各種方式你都嘗試過嘍?」她目瞪口呆,整個人一陣暈,原來情場高手就在她身邊,她怎能錯過如此機會,為了增進作畫的靈感和功力,她非得好好訪談一番!

    「嗯,差不多。」山姆今年四十歲,有二十七年經驗,從未出現空窗期,幾乎什麼都體驗過了。

    奧斯卡和安德烈在旁看了大為不解,奧斯卡委婉地發問:「小夢夢,你不是一向都很純情的嗎?怎麼現在好像有點兒……飢渴?」

    「其實……」吳夢潔心想大家都這麼麻吉,她不該再隱瞞自己的秘密,不妨先小小透露一點。「我很嚮往男同志的戀情,我常看BL漫畫,也喜歡畫這類的作品,只是以前還不熟,不敢讓你們知道。」

    法克悠摸摸女友的頭,她終於自己坦承,他也不用替她守密了,反正人都有怪癖,愛上了就睜隻眼閉只眼吧,他是個寬宏大量的男友,就算她成天在腦中幫帥哥們配對戀愛,只要她快樂,他也就快樂。

    安德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你常拿我們幾個當作畫對象,原來我們都變成你作品中的主角了,真不愧是幻想天後安妮啊!」

    奧斯卡則笑著說:「所以你才對我和安德烈的感情這麼關心,要是一般女生,說不定會想吐呢!」

    「我女兒就是與眾不同,贊啦!」山姆豎起大拇指說,他見多識廣,並非第一次碰到同人腐女。

    就他所知,同人在日文中是指志同道合的人,後來轉化為喜愛動漫的同好者,至於腐女原本叫「婦女子」,是日本同人女的謙遜自稱,也可稱為腐女子,簡稱腐女,在台灣則是指喜歡BL的女生,山姆覺得這名詞有種夢幻感,喜歡一種東西喜歡到不可自拔,願意在這場夢中腐朽老去。

    吳夢潔大大鬆了口氣,她就知道這些麻吉不會讓她失望,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就算她說自己是外星人,他們也會把她當朋友的。

    「乾爹,可以請你形容給我聽,讓我做個簡單的素描嗎?」為了避免遺漏任何細節,她從包包拿出紙筆,現場就要做紀錄。

    「當然,爹地對你是不會有任何秘密的,只是你要答應我,把我的肌肉畫大兩倍。」這是山姆唯一的要求,他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一身健美肌肉。

    正當他們即將如火如荼地展開訪談,法克悠及時阻擋。「夠了!你們兩個再討論下去,恐怕要消音或打馬賽克了,今晚可是純愛之夜,不是金賽博士的性學報告!」

    「有這麼嚴重?好吧,改天再聊。」山姆對乾女兒眨一下眼睛,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今晚是總編請客,總不好讓他掃興。

    法克悠歎了口氣,提醒山姆:「不要帶壞你女兒,這樣對她幼小的心靈不太好。」

    吳夢潔不以為然地說:「我已經二十三歲了,我什麼都知道。」

    大家都當她是個純真小妹妹,其實她是吃重口味的,再辣的作品在她看來都稀鬆平常,創作起來更是H到了極點,只是她這個小秘密還沒說出來,一次透露一點比較安全,免得嚇壞這些疼愛她的人。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會幫助你慢慢瞭解的,到時你愛怎麼問就怎麼問,我一定全力以赴為你解說。」法克悠用眼睫毛也看得出來,她是一片未開發的寶地,正等他一寸一寸去開拓,光想到那過程他就全身發燙,啊,男人真是一種原始生物,原本他以為自己精神層次算很高的了,結果還是基因作祟、荷爾蒙高漲。

    山姆看總編口水快滴下來了,忍不住提醒他:「你要對小夢夢溫柔一點喔!」

    「那還用說?呵呵!」法克悠早就演練了沙盤計劃,他將細心呵護、循循善誘、讓他的小夢夢從女孩變成女人,一起攀上幸(性)福的高峰。

    在他無窮的綺麗遐思中,吳夢潔卻丟出一顆手榴彈。「我不想和總編發生關係,和別人應該可以,但跟總編就是不行。」

    「什麼?!」法克悠渾身熱火頓時結成冰,為什麼跟別人就可以,跟他偏偏就不行?

    現場的不是好朋友、好姊妹,就是好乾爹,吳夢潔不介意說出內心秘密。「總編一直是我的偶像,我總覺得這一切都像夢,其實我希望他跟他弟弟在一起,或是跟其他帥哥配對,我無法想像自己跟他那個……因為我又矮又胖又難看……」

    奧斯卡伸手堵住她的唇,斥責地說:「小夢夢,不准你看低自己!這樣姊姊我會生氣的!」

    安德烈也叮嚀她說:「世界上沒有配不配,只有愛不愛,你不要想得太複雜。」

    見識過大風大浪的山姆則理性分析。「親愛的,你的問題癥結有三——第一,夢作了太久,難以接受事實;第二,希望總編發展同志戀情;第三,對自己沒有信心。」

    吳夢潔瞭解大家是為她著想,但她就是難以打開心結,她也不懂自己為何如此矛盾,明明會欣賞美麗戀情,也會畫出限制級作品,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無法接受,一個腐女兼奼女,注定走不出自己打造的殼嗎?

    法克悠開始感到前途多難,他是個正常的年輕男人,他要的可是身心交流、靈肉合一、缺一不可啊!別說他只會用下半身思考,重點是他已經餓了很久,明明有饅頭可吃,為何只能流口水,如此暴殄天物會遭天譴的!

    「總編,如果我們不能做到最後,你會生氣嗎?」吳夢潔憂心地問。

    「我不會生氣,但我會生病。」法克悠誠實回答。

    旁人爆出大笑,看來不用擔心太多,這對冤家一定會糾纏下去的,愛情總是多災多難,否則故事怎能算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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