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所有孩子都上床睡覺了,育幼院裡一片安詳,張綾送李奇鴻走到前院,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謝謝你了,再見。」
若沒有他的搞笑和攪局,她也不確定自己能否撐完這一天,或許他並不需真正做什麼,只要兩人在一起就是一種力量,怪哉,她怎會覺得他還挺可靠的咧?
以往她總覺得沒有人能跟她一起經營育幼院,因此也打消戀愛結婚的念頭,但是今天……她的想法有了一些動搖,或許她不該太主觀、太固執,或許真有一個好男人能陪她圓夢……
不,她在想什麼啊?就算老天願意賞她一個量身訂做的伴侶,也不應該由李奇鴻演出吧?
「我……」李奇鴻在跑車前停下腳步,僵硬轉過身。「我有話要告訴你。」
他不能就這麼離開,他必須有所行動,否則他會後悔的。
「說啊∼∼」她甩開剛才的想法,找回爽朗的笑容。
鼓起了勇氣,他仍說得結結巴巴。「雖然你動作粗魯,說話不經大腦,又沒什麼女人味,可是……可是……」
「可是你個頭啦!」她用力敲了他一記。「罵得這麼順口,你以為我心情好就不會揍人喔?」
哇咧,還揍他?他要告白她懂不懂啊?所有情緒爆發開來,他放聲大喊:「可我就是他媽的喜歡你!」
一時間,地球停止運轉,宇宙萬物都消失了,只有他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強烈到天地都為之震撼。
喜歡?這名詞有可能存在於他們之間嗎?會不會太神奇了點?她歪頭看了他幾秒,不太確定地做出結論:「你呼嚨我啊?有沒有這麼無聊?!」
厚∼∼不會吧?這女人就只能有這種反應嗎?李奇鴻深深為自己的命運哀歎,為何他會心甘情願跳進這苦牢?他彷彿可以聽見老天爺的嘲笑聲……
「我是說真的,我已經夠不幸了,你還當我在開玩笑?」
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當真,直覺告訴她,應該哈啦幾句帶過去,否則某種危機即將發生。「哈∼∼你演得可真像,你應該改行拍電影,說不定我會買票去看正版喔!」
「張綾,你看著我,你仔細看著我!」握住她的雙肩,他幾乎要崩潰了!她可以打他、罵他,就是不該嘲弄他的真心。
一股熱力從他手掌傳來,直達她撲通撲通跳的胸口,她不得不承認,她被嚇著了,瞧他那副超嚴肅又快抓狂的樣子,難道他真的那麼想不開,千不該萬不該的……喜歡上了她?
「好吧!假設……如果……萬一……不幸……你喜歡上我的話,那你就等著失戀吧!」
「為什麼?」她連考慮都不考慮,就直接判他死刑?
「因為我永遠不會談戀愛的,那不在我的人生規劃中。」她很明白,他的身份、他的未來,跟她都不會有交集,他將是擎宇集團的負責人,而她將接掌聖愛育幼院,他應該娶個名門千金,她卻決定一輩子單身,兩人何必開始一段沒有結局的感情?
李奇鴻以為自己的心跳停了,初次愛的表白竟然就這麼慘敗?不,他不相信,即使垂死他也要掙扎。「你不想談戀愛,是因為我不夠好?」
他怎能說自己不夠好?向來傲氣逼人的他,居然因為她而懷疑起自己?她對他真有這麼大影響力?這認知讓她更覺不捨,彷彿她剛才砍了他一刀,還在他傷口上撒鹽。
「不,就是因為你太好了,我更覺得不可能,總之我把你當朋友,一個很特別的好朋友,希望你對我也一樣。」
他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從天堂跌進地獄的落差太大,原本以為今天是進一步的約會,現在卻證明只是他的誤會,愛神並不想給他任何機會,
「你這什麼表情?振作點!」她拉他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俗話說得好,買賣不成仁義在,戀愛失敗友情在,我們就做好哥兒們吧!」
他茫然的表情有如迷路的孩子,不知自己的家在哪兒?她心頭不禁一痛,這不像她認識的李奇鴻,那個向來自信,甚至是傲慢的他,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好哥兒們?」他怎麼覺得這名詞亂悲慘的?
「沒錯!你這傢伙心地還不壞,我決定把你納入我的好哥兒們,不要太感動喔!」她不是真的傻,只在這時候不得不裝傻,故意用說笑的語氣沖淡一切。
是的,她會把曾有過的美好感覺,仔細收藏在內心深處,她相信自己夠理智,不會情感用事。
「我明白了。」他豈會聽不出來,這是她婉轉的拒絕。
「喂∼∼你沒事吧!笑一個好嗎?」現在她才發現,她多喜歡他意氣風發的笑容,但為何她會是讓他黯然失落的原因?她不敢多看,怕望進他誠摯的眼中,就會無法冷靜思考。
「當然。」沒事才怪!他很想這麼說,不過他選擇勾起微笑,讓高貴氣質遮掩一切。
當他像個遊魂飄向跑車,她除非瞎了眼才看不出來,其實他飽受打擊,甚至快崩潰了!然而她只能選擇讓一切雲淡風輕,就當不曾發生過,否則她還能怎麼辦?
但願以後彼此還是朋友,但可能要沈澱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吧……
八月中旬,某個週日中午,一家陽光充沛的餐廳裡,兩位外型、氣質都很優的男客,吸引了不少女性頻頻注意,可惜他們並不領情,不管誰的媚眼或微笑都沒用。
「找我幹麼?」李奇鴻無精打彩地問道。「我很忙的。」
「別這麼機車,老朋友找你吃飯、聊天,不行嗎?」儘管老友表情冷淡,藍文蔚的好心情絲毫不受影響,現在他看什麼都順眼、聽什麼都悅耳。
「無聊,一切都太無聊∼∼」李奇鴻唉聲歎氣後,忽然發現一個刺眼的東西。「你!什麼時候戴起戒指?還戴在左手無名指?」
其實藍文蔚已經故意「show」很久了,終於有機會說明,「這是我跟田恬一起選的,外型看來很簡單,可是裡面有我們倆的名字喔!」
他特別指出那相依相偎的「蔚」和「恬」,還有心形符號刻滿內側,象徵兩人心心相印。
「哇靠!這麼噁心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李奇鴻頭皮都發麻了,怎麼男人一愛上女人,都會變得神經兮兮的?算了,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從那天告白失敗後,他就刻意封閉起自己,迴避任何跟張綾碰面的機會,連老友藍文蔚都很難見到他,這種情形聽說就叫做……失戀。
「等你中箭那天,你也會把噁心當浪漫,說不定比我還嚴重,到時就不要讓我笑你!」藍文蔚突然有了先知的能力,預言好友的未來。
「夠了,不用你的祝福。」李奇鴻暗自感慨,恐怕他早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更慘的是,他連真正的戀愛都還沒開始,就被人潑了一大盆冷水,如今還在心底發抖。
這時大門被打開,只見張綾和田恬一起走進來,兩個女人還是那麼截然不同的味道,一個灑脫,一個嬌柔,難以想像她們是情如姊妹的好朋友。
是她!李奇鴻胸口忽然跳得好快,自從上次被她狠狠打擊之後,他一直都還沒做好心理建設,就怕自己會再受重傷……
「田恬、張綾,請坐!」藍文蔚站起來為她們拉椅子,彬彬有禮、風度翩翩,比較起來,李奇鴻就顯得非常僵硬、脆弱、癡呆……
田恬理所當然坐到男友身旁,張綾則坐在李奇鴻左邊,伸手就敲上他的頭。「喂!幹麼一張死人臉?看了很倒胃口耶!」
上次那場「愛的初告白」之後,他們一直沒再碰面,她不用猜也知道他在躲她,不過地球是圓的,大家遲早會遇上,希望兩人還是朋友,這會是個奢望嗎?
這段日子以來少了他,感覺不只少了點什麼,沒人跟她鬥嘴打鬧,寂寞悄悄來襲,她才瞭解,原來他佔了她生活這麼大一部分。
「本少爺天生就長這樣,你……你管不著!」李奇鴻差點忘了怎麼回話,可惡,這一個多月來,他的沈澱收心怎麼沒半點用處?
「拜託看我的面子,暫時休戰吧!」藍文蔚好言相勸,並宣告:「因為你們的幫忙,我跟田恬才能和好,今天我一定要請客,誰都不准跟我搶。」
「緊張什麼?」張綾爽快答應。「我才不會跟你客氣,非得把你吃垮不可。」
「沒關係,值得、值得。」藍文蔚搭著女友肩膀,兩人笑得好幸福、好滿足。
「拜託,別忘了這裡還有兩個孤男寡女,你們收斂點吧!」張綾做出受不了的表情。
孤男寡女?這名詞讓李奇鴻更有感觸,明明他們就該是一對的,為何她偏偏不要他?因為他怎麼都比不上他老爸?那種溫柔完美的形象教他怎麼超越?
服務生過來替大家點餐後,田恬拿出兩個手機吊飾,說:「文蔚請你們吃飯,我也不能沒有表示,這送給你們,禮輕情意重喔!」
李奇鴻和張綾各拿了一個,那是田恬在三義買的小木屐鈴鐺,掛在手機上還會叮噹叮噹響。
「好可愛!但是……」張綾故意皺起眉,指向李奇鴻說:「要我跟這傢伙用同樣的東西,有點委屈我耶!」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奇鴻才剛把小木屐掛上手機,眼光陰森森的問。
張綾才不怕他,吐吐舌頭。「算了,就讓你有這個榮幸跟我一樣吧!」
「你有沒有搞錯?竟敢搶我的台詞?」李奇鴻嘴上這麼說,內心卻偷偷高興起來,想不到她願意和他用同樣的東西。
田恬和藍文蔚看了只是笑,其實他們早有盤算,這小木屐就像定情物,這對冤家帶著最適合不過了。
這時服務生端來豐盛餐點,暫停了這場辯論,就算要吵也等吃飽了再吵。
「田恬,你爸媽知道你交男朋友了嗎?」張綾還是有點為好友擔心,不知他們如何適應彼此的環境,她實在佩服他們的勇氣,或許真正愛上就是這樣吧!
藍文蔚代為回答:「我已經見過她爸媽了,他們答應讓我們純潔的交往。」
「什麼叫純潔的交往?」李奇鴻對這名詞頗為不解。
田恬臉上一紅,小小聲地說:「就是在我們結婚前……不可以亂來。」
「喔!」李奇鴻點個頭,語氣同情。「文蔚,辛苦你了。」
「一點都不辛苦,我很感恩。」藍文蔚在女友的臉上輕吻,彷彿世界上只有她的存在。「我已經計劃好了,等我們交往一年後,希望田恬答應我的求婚,當然還要她爸媽點頭,我們就要結婚,然後在三十歲前生三個小孩。」
田恬微笑聽著他的夢想,眼中滿是憧憬,彷彿那一天已經來到。
張綾對此大表佩服。「哇!你們會不會想太多了?才認識一個半月就這麼瘋狂?」
藍文蔚卻很肯定地說:「我和田恬的個性很像,我們不喜歡現在的速食愛情,那太浪費生命,我們能相愛是很不容易的,當然要好好珍惜。」
雖然這對情人才二十多歲,但看多了分分合合的故事,他們都有決心,要對這份愛堅持下去。
「好,我祝福你們!」張綾端起果汁,豪氣地說:「年輕人就是應該這麼勇敢、這麼認真!」
「乾杯,為你們的愛情!」李奇鴻也頗為感動,在這情慾解放的時代,還有如此純潔的愛情,傻得讓人想笑又想哭。
四個好朋友一塊乾杯,彼此許下承諾,要為這緣分做見證。
放下杯子,田恬有意無意問起:「對了,張綾你呢?追你的人那麼多,你到底選了誰?」
李奇鴻肩膀一僵,不知將聽到怎樣的答案,會不會她已經找到比他更好的對象?當然,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種人存在,但這女人的眼光太過奇特,誰曉得她會挑上怎樣的怪胎?
張綾倒是回答得很瀟灑。「我不會談戀愛的,等我接下育幼院的責任,我想全心全力投入。」
「說不定有人願意跟你一起經營育幼院喔!」藍文蔚意有所指地說。
「大海撈針啊?不曉得誰會是那個倒楣鬼?」李奇鴻故意說反話。「碰到這種恰北北的女人,還拖著一群哇哇叫的小鬼。」
藍文蔚賊笑道:「或許……有人就是求之不得呢!」
李奇鴻瞪住老友,警告他不准瞎掰,否則撕破臉可是很難看的,上次的慘敗已讓他終生難忘,再來一次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身為當事人,張綾卻不在乎的說:「你們不用替我操心,我一輩子單身也無所謂。 」
李奇鴻一聽,表面沒啥變化,內心卻在哀歎,她單身無所謂,卻害他討不到老婆,這相連的因果關係可大了,她能不能替他想一想啊?
「緣分到的時候,擋也擋不住。」田恬笑了笑,背起皮包說:「抱歉,你們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間。」
藍文蔚替女友拉開椅子,自己也拿了帳單說:「我來付帳,別跟我搶喔!」
突然間,桌邊只剩下李奇鴻和張綾兩人,這情況讓他坐立不安,想不出該和她說什麼話,所有機智聰慧似乎已離他遠去。
「喂!你不是說想找老婆?有沒有進展?」張綾隨意笑問,希望他已移情別戀,否則她好像很對不起他,這份愧疚感太強烈了,她以前拒絕別人時從沒這樣過。
「目前得分不只零分,還是負分。」他不懂她問這有何用意,她既然不要他,那他還能有啥進展?
「這樣啊……」她低下頭,向來爽朗的個性也沒轍了,他那哀怨表情讓她看不下去,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恢復原來的他?
沒多久,服務生走過來,一邊收拾一邊說:「先生、小姐,帳單已經結清了,你們的朋友也走了。」
「什麼?!」李奇鴻和張綾異口同聲,不敢相信那兩人竟然耍賤招,分明是要把他們送作堆嘛!
「歡迎你們下次再來。」服務生尷尬一笑,轉身去招呼別桌客人。
瞪著乾淨桌面,李奇鴻和張綾一時無話可說,這種被湊合的感覺真詭異,尤其是在他被她拒絕後,還要裝作沒事樣,對彼此都是折磨。
「呃……我要回家了。」張綾受不了這尷尬,猛然站起,抓了背包往外走。
李奇鴻跟在她身後,兩人一起走出餐廳,她隨口說了聲:「再見!」
就這樣告別了嗎?忽然間,他發覺自己做不到,他想她,想得心痛想得心慌,無論是否會再受傷,他就是想多跟她在一起,就是無法看著她的背影遠去。
「等等!」他抓住她的手臂,欲言又止,費了好大功夫才能開口:「如果你沒事的話……陪我去兜風一下吧!」
兜風?她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不是說把我當哥兒們?那就陪我散散心會怎樣?「這麼說或許有點狡猾,他根本沒想把她當朋友,但總是個合理的藉口。
「哥兒們?」她笑了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而且說得還滿順口的。「算我可憐,誤交損友嘍!」
若兩人能當哥兒們,那自然是最好的了,也可免去她對他的歉疚感,只是她不免有些困惑,究竟她這份歉疚從何而來?聽說同情是愛情的姊妹,她該不會分不清了吧?
「我們走!」他唯恐她改變主意,快步拉她走向停車場。
潮浪忽高忽低,起伏不能由己,不斷拍打在他心頭,就為她,只為她,全為她,這……就是愛了吧!
八月陽光揮灑,打開車窗,微風迎面而來,漸漸地有種鹹味,有種自然的呼喚,讓人心胸開闊,忍不住大口呼吸。
「是海耶!」張綾又驚又喜,對身旁的李奇鴻問:「怎麼會有這興致?」
「想來就來,不行啊?」他一副無所謂,然而他心中有翅膀在飛,隨著她的髮絲飄揚,他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光是呼吸同一處空間的空氣,就讓他悄悄地悸動起來。
兩人一下車,張綾立刻脫了鞋,感受沙粒在腳底的舒爽。他也學她光著腳丫,一起走在沙灘上,兩人的身影被陽光拉長,像一對到處可見的情侶,但有誰知道他連牽她的手都不敢呢?
她伸開雙手,感受海風的清涼。「這裡真棒,下次帶我們家那群小鬼來玩。」
「好啊!」他想都沒想就接著說:「那我得找輛大車載他們,還要帶蛙鏡、游泳圈、遮陽傘,如果想潛水也沒問題,我有整套裝備。」
她聽了卻覺奇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你最近很不像你耶!」
「奇怪,我喜歡小孩子不行嗎?你以為就只有你有愛心?」為了跟她在一起,他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反正他就是愛上了!
「是喔?」她笑了幾聲,坐到沙地上。「雖然每個人都會變,我可從沒想過大少爺你也會變,還變得有點可愛呢!」
「哼,多謝你的誇獎!」可愛、可愛、可憐沒人愛,她就不能愛上他一點點嗎?
他跟著她坐下,看她凝望大海的側面,有點遙遠又有點神秘。默默地,他抓起一把沙子,任由海風吹走,就像握不住的青春,隨時就要飛得好遠。
「你說你不談戀愛,除非找到有人跟你一起經營育幼院,萬一……你找不到這樣的對象呢?」
「那就算了。」她聳聳肩,看得很開,人生沒有愛情也能活,她不就這樣活了二十二年?
「你真有這麼瀟灑?」他不禁要猜測,在她無所謂的外表下,是否也藏著一份柔情?
被他一問,她沈默了片刻,淡淡地歎了口氣。「其實……還是會有點寂寞吧!每次看別人手牽手走在一起,我就覺得好羨慕……不過一下就過了,我很堅強的。」
聽她輕輕歎息時,他的心都要融化了,再聽她說她很堅強時,他更是心疼到鼻酸。
「張綾。」沒有辦法了,他必須做點什麼,否則胸口這股熱會爆炸的。「你不覺得,我很適合幫你經營育幼院嗎?」
「你胡說什麼?」她一愣,睜大眼望著他。
他仍是那幽幽的眼神、低低的聲音。「我喜歡小孩,我也有能力幫你,我當然是最佳人選,你再不把握的話,老天爺都會覺得你太浪費了!」
她腦袋空白了三秒鐘,才有能力回答:「你怎麼……還沒打消念頭?」
就算他願意跟她一起經營育幼院,她卻不打算耽誤他的人生,他值得更好、更美的對象,而不是她這種男孩似的女孩,況且「擎宇集團」財大業大,他該做董事長,而非育幼院院長,沒這種道理。
「我也希望自己不要喜歡你,相信我,這段時間我努力了很多次,但是一見到你,我知道我只是在自欺欺人。」根據物質不滅定理,凡是發生過的都無法抹滅,只可能轉換成另一種形式,他對她的喜歡從未消失,反而轉換成更濃烈的愛。
「李奇鴻,我拜託你別這樣!」她比誰都明白:心高氣傲的他要說出這麼低聲下氣的話,簡直像拿把刀在凌遲他的自尊,但他執意要說出來,更顯出他的決心堅定。
他不吭聲,握住她的雙肩,逐步逼近她的臉。「我可以吻你嗎?」
「你是在鬧我的吧?」她快笑不出來了。「你瘋啦?」
他的表情太認真,她忽然沒辦法忽略,沒什麼比真誠更吸引人,她的視線被緊緊抓住,碧海藍天都不如他的凝眸,那深邃透徹得要將人融化。
他不給她機會推拒,直接封住她的唇,就在海風中、在天地間,一個不肯絕望的男人,吻上一個還在發愣的女人,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啪!」的一聲,她打了他一巴掌。
他停下動作,不管臉上的熱燙,只用那柔情的黑眸凝視她,這比任何言語都教人心動,而她怕自己一下小心就動搖了……
「你該死!這是我的初吻耶!」她以為這輩子不會有初吻的,卻沒想到發生在此時此刻,那輕柔的觸感卻有莫大效果,她的手腳甚至在發抖!
他冷靜得不像話,還能微笑一笑,反正吻都吻了,他一點都不後悔。「彼此彼此,我以前只有被強吻過,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吻女人。」
相較於他的平靜,她反而顯得慌亂,退後好幾步,拉開安全距離才說:「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這樣下去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本來就不想跟你做朋友,我要做你的另一半。」他確信他們是天生一對,只是她還沒認清這事實,他既然付出了感情,就沒打算要收回。
「李、奇、鴻!你清醒一點!」她知道他有時拗起來像頭蠻牛,誰也牽不動、拉不開,她有一千一百個理由,可以證明他們不適合,但想必他絕對聽不進去。
「我知道你現在還難以接受,沒關係,我給你時間,現在我先送你回去。」他伸手要拍她的肩膀,發覺她顫抖了一下。「我不會對你亂來,下次,我要讓你心甘情願。」
「別作夢了!」她幾乎要沮喪地大叫,他可知他正在撼動她的決心?
「有夢最美,不是嗎?」他也不知自己哪兒來的力量,越挫越勇,或許愛是一切原因。
回程中,他們沒多說半句話,當車子開到育幼院門口,張綾直接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跑進去。
李奇鴻坐在車上,望著她的背影很久很久,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跟她會在這門口依依不捨,那夢想的一天終會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