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午後,江依柔約了梁奇芊喝下午茶,地點選在江家別墅,地點隱密又舒服,正適合她們這兩位富家女。
「小柔!」一見到好友,梁奇芊大喊出聲。
「芊芊!」兩人互相擁抱,像少女般尖叫不斷。
興奮情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奇芊噘嘴抱怨道:「你好過分喔!一樣這麼苗條、這麼迷人,哪像我,都變成母豬了。」
雖然才二十五歲,奇芊已是兩個孩子的媽。誰叫她一畢業就跟蔡伯龍結婚,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過著富家少奶奶的悠閒生活。
「你才過分呢!」依柔立刻回敬道:「幸福洋溢,連皮膚都在發亮,哪像我忙得都有黑眼圈了。」
「還不是你自己愛打拚?認命吧!」奇芊喝口茉香奶茶,伸手向美食進攻,反正她和老公都心寬體胖,誰也不嫌誰,自然免減肥。
「是是!蔡太太說得對極了。」依柔不得不向這位「好命人」低頭,明明都是大小姐,她幹啥要做女強人,不做「閒妻涼母」?性格決定命運,一切都是自找的。
「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奇芊只擔心這點。「別叫我再去紐約看歌劇順便看你,我最討厭搭長途飛機了!」
「安啦∼∼我媽準備要退休了,公司的事都交給我,最多也是出國洽公,我得照顧我爸媽到老。」依柔這輩子最感激的人就是雙親,也該是她盡孝道的時候了。
奇芊吃得滿嘴櫻桃塔,仍可出聲歡呼:「那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長相廝守了。」
「這麼噁心的台詞,你去對你老公說吧!」
「我是看你小姑獨處、春閨寂寞,才讓你嘗點甜頭嘛!」奇芊那圓圓的眼睛一轉,賊笑道:「怎樣?最近重會舊情人,有沒有春風得意、近水樓台?」
「你怎麼知道的?」依柔不敢相信,難道全世界只有她被蒙在鼓裡?
「拜託!我在信上說過好多次了,『那個人』離你其實並不遠,意思就是他在你們公司上班,是你自己不想得知答案的。」奇芊雖然百般用心,卻還沒看到結果。
「如果可能,我希望一輩子都不再見到他。」
「態度別這麼絕嘛!老實說,你對他是不是還有感情?」經過結婚生子、夫妻相處等歷練,奇芊不再是那個「蠢」情小女孩,找她商量戀愛問題準沒錯。
「說什麼笑話?我的追求者那麼多,輪得到他嗎?」沒錯,追她的人一大籮筐,就算她都看不上眼,也絕對不會吃回頭草。
「可是至剛一直沒交女朋友,有幾次伯龍要幫他介紹對象,他都不肯接受,我想……他一定是在等你。」
「不可能。」依柔否定得斷然,不留絲毫空間。
奇芊卻沒那麼容易打發。「如果他不是在等你,怎麼會一直單身?還在擎宇集團工作?還變成你的專屬秘書?」
「或許他變了,變得勢利又市儈,把我當成富婆,可以讓他少奮鬥一百年。」依柔只能找藉口說服自己,不然該怎麼辦?
「他才不是那種人,否則當初他就不會離開你,他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別說了!」依柔恨不得搗住雙耳。「我不想再受他影響、不想再被傷害,難道你不瞭解我的心情?」
「小柔,對不起∼∼」奇芊拍拍好友的肩膀,她不想看依柔和至剛互相錯過,然而此刻不是好時機,依柔受傷的心還沒結痂。
等依柔稍微平靜些,奇芊拿出女兒們的相本。「來看我家的這對寶貝,包你煩惱清光光。」
「嗯……」依柔打起精神,轉換心情。
兩人一談直到晚上九點,臨別前,奇芊搖下車窗,再三提醒好友:「這回我來看你,別忘了下次你來找我,咱們高雄見!」
「我會盡量抽空的。」想到高雄,她心中不知為何就是一痛。
「我在高雄等你,不見不散!」
「再見、再見。」依柔輕輕揮手,彷彿送別的不只是好友,而是她的年少回憶。
不管週末如何度過,到了偉大的星期一,總要做出精神振奮、雄心壯志的模樣,告訴自己這又是個新開始,任何苦惱都會從工作得到解脫。
「總經理,請用早餐。」程至剛敲過門後,端進早餐和飲料。
除了早餐,他還負責準備午餐、點心、晚餐、宵夜,以及各式養身茶。
事實上,他跟附近一家餐廳做了約定,請他們先採買食材、清洗削皮,然後他只要花少許時間,就能做出營養美味的餐點。
端起骨瓷茶杯,依柔才喝一口就皺起眉。「這什麼茶?好怪的味道!」
「這叫保胃茶,用紅棗、老薑、枸杞和陳皮一起煮,喝了可以顧胃。」
「難喝,不想喝。」她撤撇嘴,存心不接受好意。
至剛苦口婆心勸道:「總經理,你一開始喝可能不習慣,喝久了其實味道不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請忍耐一下好嗎?」
「我爸媽都沒你這麼囉唆!」她忍不住想吼他。
他卻不受絲毫影響。「我是你的秘書,我有義務和責任照顧你。」
如果是過去的他,恐怕早被她嚇得不敢吭聲,如今果然有所長進,竟敢和她對峙凝視,直到她先放棄這場無聊比賽。
「我想喝就會喝,你別給我臉色看,到底是你大還是我大?」
「當然是總經理大,可是身體健康大於一切,我希望總經理保重自己,這對全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要。」
「知道了啦!你先出去我才要喝。」這是她所能做的最大妥協。
「是。」他走到門口,仍頻頻回望、再三叮嚀:「趁熱喝比較好,如果冷了,保溫瓶裡還有很多,我隨時給你換上。」
「本小姐現在就喝,你快消失行不行?」她幾乎要被他逼瘋了,這男人固執有如蠻牛,完全不聽人話嘛!
他唇邊帶著微笑,終於將門關上,內心放下一顆大石。
喝完溫潤的保胃茶,依柔不禁感慨起來,如此受他照顧,她有種又回到過去的錯覺,彷彿他還是她的男傭,一天到晚為她做飯、洗衣、掃地,害她不知不覺愛上他,誰叫認真的男人最帥氣呢?
想到奇芊的話,她自己也不禁自問,她是否對他還有感情?而他是否真的在等她?
不!她可以接受他成為工作夥伴,卻不能再讓自己陷入困境,她最不願碰上的愛情對象就是他!
時間過得飛快,一天就在繁忙公事中度過,當依柔吃過晚餐後,已是晚上九點。
她關了電腦,走出辦公室,站到程至剛面前,雙臂環在胸前,一副挑釁加挑戰的模樣說道:「已經下班了,我不想談公事,我想談點私事。」
「是,請說。」至剛仍坐在椅上,抬頭仰望她的威嚴。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她不想拐彎抹角。
他也不含糊其詞。「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她大笑起來,笑得那樣厲害,以至於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說這種話?」
他仍仰望著她,如同仰望天邊的星。「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一個愛你的男人。」
「砰!」她雙手拍在桌上,憤怒而不平。「你好大膽,竟敢說愛我?全世界最沒資格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就是你!」
「我知道我曾讓你傷心,所以我要用一輩子來彌補。」
「當初是感恩,現在是彌補,你的理由總是光明正大、無私無求。」很好,他一直在做好男人,而她一直是個壞女人。
「不,你錯了,我是個膽小而自私的人。」他站起身,傾向前,低訴心意。
「七年前的我太膽小,以為讓你離開是對你好,現在的我卻是極端自私,為了得到你的心,我什麼都願意做。」
她不禁退後了些。「程至剛,我好像有點不認識你了。」
「以前我自認配不上你,不知如何接受你的感情,因此我選擇逃避,我需要成長和歷練,直到現在,我敢說,我是最適合你的男人。」
「那又怎樣?你該不會天真的認為,經過這些風風雨雨,我對你還會有感覺?」這似乎不只在問他,也在問她自己。
「我有自信讓你重新愛上我。」
她先閉上眼,再睜開眼,發現他仍站在面前,四周也沒有任何變化,因此這不是夢,而是真人真事。
「你知道嗎?我很想大叫『你去死吧!』但是我又懶得花那個力氣,你根本不值得我發火。」成熟女人該有成熟做法,她覺得自己真是有夠灑脫。
出乎意料的,他竟對她露出微笑,低啞地說道:「小柔,你一點都沒變,你好可愛。」
「你、去、死、吧!」她的灑脫完全破功,一旦扯上這傢伙,她就變得不像自己。
他的回答讓她更詫異。「很抱歉我無法聽從這個命令,我要比你多活一天,直到你閉上眼睛,身體都變冷了,我才捨得離開這世界。」
「私人問題到此結束,以後誰都不准提。」她不能再看他的眼,那太深情太溫柔的眼,足以融化最冷酷的心。
不等他回答,她轉身就走,腳步匆促得像是逃難,彷彿背後有人窮追不捨。她知道,追著她的,是他充滿愛意的眼神……
那天起,江依柔對程至剛特別冷淡,除了該說的話絕不多言,連他的愛心便當也受到冷落,她盡量在外和客戶用餐,即使吃得胃疼也不吭聲。
至剛仍為她準備三餐、飲料和點心,無論她吃或不吃,他總做好自己要做的事。
這天一早,至剛站在她桌前,說明本日行程——
「早上先開股東會議,由於時間長達六小時,要和股東一起吃午餐,晚上則和客戶用餐。」
依柔聽得猛揉太陽穴,最近聚餐的機會特別多,台灣人真奇怪,談生意就非得吃飯喝酒,難道不能看場表演、喝杯咖啡就好?然而,憑她一己之力,想要抵抗「飲食文化」是不可能的,唯有入境隨俗,最好鍛煉出銅腸鐵胃。
「總經理,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沒事。」她強打起精神,若無其事地問道:「關於吃飯的地點,你有什麼好建議?」
如果一定要吃吃喝喝,至少給她好一點的選擇吧!
「請稍候。」他走出辦公室,沒多久,拿著一本資料夾進來,以雙手呈到她面前。「我想總經理這些年不在台灣,可能會需要一些休閒資訊。」
「這是……」依柔有種自投羅網的預感,她不該翻開這本厚重資料夾,卻又忍不住想看他到底準備了什麼?
當她一頁一頁瀏覽,不禁睜大雙眼,這傢伙居然使出老套,親手寫出各處吃喝玩樂的資訊,甚至以麥克筆畫出地圖,還用貼紙標出幾顆星的評價。
「怎麼?你不會打字也不會電腦繪圖?」七年前他是個窮光蛋,只能在筆記本上寫字塗鴉,七年後他已是青年才俊,身為總經理秘書還做這種傻事?
「我會,但那不能表現我的誠意。」
「你以為我會被這種東西感動?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十八歲的女孩?」他簡直欺人大甚,拿她當傻子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原來的你,但我的心意一直沒變過。」
不,她拒絕聽這種話!她拒絕被融化!
她強忍下想搗住耳朵的衝動,雙手交握在膝上,握得那麼緊、那麼緊,以至於指甲都陷進皮膚內了。
做個深呼吸,她終於冷冷回答:「拿走,我不需要。」
「是。」他收起資料夾,表情依舊平靜。「關於晚上和客戶吃飯的事,由我預約餐廳可以嗎?」
「隨你。」當他走出門,她才允許自己卸下武裝,把臉埋進雙手中。
可惡,這陣子沒吃蔬菜水果,天天大魚大肉,害她嘴角都發炎了。
除了飲食的問題,還有失眠的困擾:心情的低落,再這樣下去,她都快得憂鬱症了!
程至剛呀程至剛,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拜託你放過我吧!
夜已深,「商業晚餐」終於結束,江依柔很滿意地走出餐廳。這裡不愧是程至剛推薦的地方,氣氛、菜色、服務都頗有水準,或許她真該留下那本「休閒指南」,想必有更多值得一去的好所在。
喝多了幾杯,她全身輕飄飄,彷彿快飛上天了。自從回到台灣後,一連串的事情讓她緊繃到極點,這晚,她忍不住讓自己放縱。
業務經理、公關主任和企劃組長跟在她背後,不太確定地問道:「總經理,你還能開車嗎?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還行。」她朝屬下揮一揮手,走向停車位,沒發現自己的腳步不穩,只覺一切都很好,快活得不得了。
正要拿鑰匙開門時,有個低沉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總經理。」
真是的,這些關懷過度的屬下,未免太看不起她了!她一轉頭,卻見到最不想見的人。「你、你在這做什麼?」
程至剛在夜風中站了兩個多小時,漫長的等待就是為了這一刻。「我想總經理可能喝多了,或者太疲倦了,請讓我開車送你。」
她冷笑。「我承認你是個盡職的秘書,但你太多管閒事了!」
「前面有警察在做酒測,如果總經理被抓到酒後駕駛,對你不好對,公司也不名譽。」他試著和她講道理,希望她三思而後行。
「我搭計程車就行了。」
「這麼晚了,單身女子搭計程車很危險。」
「你比任何人都危險!」計程車司機或許劫財劫色,這傢伙卻想劫她的心。
他把這句話當作讚美,唇邊泛起暖笑。「如果你把我當成秘書,你不會覺得我危險,除非你把我當成男人。」
「你少跟我要嘴皮子!你應該唯唯諾諾、點頭稱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臉皮?」她罵得太過激動,一時反胃,轉身就吐。
嘔了好幾分鐘,卻只有酸味的酒,今晚她根本沒吃什麼,光顧著喝葡萄美酒。
「你真的喝多了。」他緩緩撫過她的背,不捨她那痛苦的神情。
他的車就停在她後面,他打開車門拿出礦泉水和濕紙巾,先替她擦淨嘴角,讓她喝幾口水,再扶她坐上車,為她繫好安全帶。
「我送你回去。」他這不是詢問而是決定。
依柔已經無力反抗,酒意仍在體內發酵,看著他開車的側臉,她歎息道:「真不可思議,你竟有一天會開車載我,那台老爺機車呢?你一定把它丟了吧?」
「我還保留著,那是我爸送我的遺物,我也打算送給下一代。」
「是嗎?祝你好運。」她忽然輕笑起來,想到那些女同事送他的禮物。「你從以前就很受歡迎,應該有一堆女人想替你生孩子。」
「你心裡明白我要的是誰。」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只是一瞬間,卻讓她全身發燙,可惡,為何他對她總有如此影響力?
「去你的,關我什麼事……」她打個酒嗝,不太優雅。
不管她反應多冷淡,至剛仍繼續傾訴。「記得嗎?以前你爸曾問我有什麼夢想?那時我回答不出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在每個成功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支持她的男人,我的夢想就是要做你背後的男人,一輩子照顧你、支持你。」
她假裝沉沉入睡,假裝沒聽到這些話,否則一顆心就要掙扎得好痛。
「睡吧!」他撫過她的髮梢。「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
程至剛扶著江依柔走進屋,這是一間美麗卻寂寞的房子,由鐘點女傭打掃得相當乾淨,像座樣品屋,沒有人的味道。
他當然瞭解其中原因,依柔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回到這裡睡幾個小時,很快又整裝出發,面對下一波挑戰。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成為她的後盾、她的港灣,讓她隨時儲備戰力,這是七年前他許下的願望,不知如今可否成真?
「你可以走了。」依柔倒在沙發上,頭暈不已。
見伊人憔悴,他怎能離開?他怎能放下?雙腳自動走到地面前,雙手輕扶在她肩頭。「我抱你到床上。」
不用多問,那扇唯一打開的門,想必是她的臥房。
「你少多管閒事……」她才說出這句話,隨即感覺自己被抱起,那帶給她最不想要的脆弱感,他的雙臂堅強、他的胸膛溫暖,而她是多麼期待又害舊。
至剛抱著她緩緩走到床邊,輕輕將她放到床上,為她解開髮夾,脫下高跟鞋,彷彿過去七年來他每天都這麼做,自然而然。
依柔忽然一陣心酸,為什麼他就是可以做得無所謂?為什麼她連腳趾頭都會顫抖?
「你總是這麼平靜、這麼淡然,好像一點都不受影響。就連我跟你的初吻,也是我強求的,現在想起來多傻……」
「我不是不想吻你,只是當年我沒有勇氣。」
「算了,我不想再說,你快走!」往事歷歷在目,回憶洶湧而來,她怕自己就要承受不住,轉過頭背對他,藏起感傷表情。
他卻抱住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我會走的,但在這之前,我想吻你,而且我有勇氣。」
「你說什麼?」她不能相信,這會是他說的話?
在她來得及反應前,他已低頭吻上她的唇,堅定而無猶豫,從輕嘗到深入,主導這個吻的長度和濃度。
一時間,她以為這是夢,然而眨眨眼仔細一瞧,這個閉眼專心吻她的男人,和當年那個害羞男孩確實是同一人。
感覺到他的溫柔和熱情,她迷迷糊糊地想,是什麼在融化?是什麼在崩潰?若不是地震了就是彗星撞上地球,如果生命就此化為永恆,她可以只活在這一秒嗎?
當他離開她的唇,她悠悠歎了口氣。「為什麼這個吻是鹹的?」
「因為你在哭。」他輕輕擦去她的淚,每一滴都教他心疼。
她搖搖頭,夢囈似地說:「我不相信我會流淚,我不可能為你流淚……我的淚早就流乾了,怎麼可能還會有淚?」
「小柔,對不起!」他緊緊擁住她,皺眉的臉埋在她的秀髮裡。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為何撥動她的心弦?為何揭開她的傷口?莫非要地整個人融化成淚他才滿意?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只求你讓我好好愛你。」
她聽不進他的懺悔和承諾,她仍舊感到那年冬天的寒意——
「剛到紐約的時候,有多少個飄雪的夜裡,我躲在被窩裡偷哭,怕舅舅他們聽到,我只能咬住嘴唇,咬到流血也不出聲……舅舅看到我的嘴破了,還以為是天氣太冷,買了綿羊油製成的護唇膏給我,可是一點用也沒有……」
他靜靜聆聽,一字一句都重擊他的心,他知道她受傷很重、個性又好強,卻沒想到她是個愛哭的女孩,而且每滴淚都是為了他。
她今晚是豁出去了,決定說出心底秘密——
「每次看飛機飛過天空,我會想像你搭飛機來找我,告訴我說你有多愛我,你不能沒有我……直到有一天,我再也不抬頭看飛機,因為我放棄了希望,我知道你不會來找我……」
「我真的很抱歉,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孤單了,你相信我好嗎?」
「我不想聽你廢話,你現在就給我走!快走!」她握起拳頭朝他扑打,直到她真的累了、倦了,倒在枕上低低喘息。
「我們改天再談,你好好休息。」至剛選擇靜靜離開,他明白這不是個好時機。
依柔像個小女孩,哭著哭著睡著了。她夢到許多年前的自己,以為什麼都可以用錢買到,那時她對人生的想法多天真、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