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我了……她竟然說不認識我?我是她的丈夫,她的第一個男人,她的一切我都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呢?竟然、竟然……」
醉了,心碎了。
「歐陽明麗,你好狠心啊,竟然不要我了——」房冬漢抓著酒瓶歪倒在黑色沙發上,一副委靡不振的頹喪模樣。
他維持這種可憐邁遢的醉態已經整整三天了。
「銀鷹,你替我評評理,我到底哪裡不好?我為了她拚命的實現理想,我為了她完全不碰別的女人,我為了她把心都掏出來了,我甚至為她蓋了一間別墅,就等著她住進去當女主人……但是她呢?她竟然冷血無情的說她不認識我……」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房冬漢卻抓著空酒瓶,哭得像個孩子。
關銀鷹算是見識到他的癡情程度了,只能瞠目結舌的看著好友躺在沙發上痛哭流涕,嘴裡擠不出半句安慰的話來。
「銀鷹,告訴我,我哪裡做錯了?告訴我——」突然從沙發上爬起來,房冬漢像是受傷野獸般發出痛苦的嘶吼聲,衝到好友的面前,用力的搖晃他的雙臂。
「冬漢,你冷靜一點。」關銀鷹拍拍好友的肩膀,勉強擠出一點聲音來,他心裡正考慮著該不該出手幫忙朋友。
歐陽明麗是「斐林銀行」的員工,又和自己的妹妹關銀荷相熟,也許他可以暗中透過妹妹幫忙,弄清楚歐陽明麗和房冬漢之間詭譎神秘的關係。
「我怎麼冷靜?我愛的女人說她不認識我,還狠心的叫我走開,這叫我怎麼冷靜得下來!」沒叫他冷靜還好,一叫他冷靜點,房冬漢卻恐怖的將手裡的酒瓶往牆壁砸過去。
匡啷!
「該死的。」關銀鷹趕緊低頭避開四處飛濺的玻璃碎片。
他是躲過了,可是直挺挺站著的房冬漢卻被碎片劃傷臉頰和脖子,兩道紅色的血痕瞬間從黝黑的皮膚滲出來。
「你受傷了!」關銀鷹迅速抽來兩張面紙,遞給好友壓住傷口。
「不用管我,這點小傷死不了。」房冬漢卻揮開他的手,一臉哀戚的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掩面的痛哭起來。
「又哭?你是女人嗎?真是該死!」關銀鷹再也看不下去了,氣得抬腿踹了兩下沙發椅腳,洩憤之後還把好友從沙發上抓了起來。「如果你是男人,就別再為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要不我去找記者來,讓大家看看知名的高爾夫球好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蠢樣!」
「滾開~~~我的事不用你管。」要比拳頭,他房冬漢可不輸入,心情亂七八糟的他正好有一肚子火氣和怨恨需要發洩一番。
他毫不留情的朝關銀鷹俊美的臉龐猛力揮拳。
「很好,敢對我動手!那我也不用客氣了。」訓練有素的關銀鷹,在千鈞一髮之際,俐落的躲過這個小人拳頭。「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揍清醒過來,我的名字就給你倒過來寫!」
隨即,關銀鷹出手不輕的把拳頭賞回去。
已經呈現酒醉狀態的房冬漢,反應沒有關銀鷹那樣快速,高頭大馬的他活生生吃了一記鐵拳。
砰!.
龐大的身軀朝沙發摔去,沙發不敵他的重量和衝擊力,整張往後傾倒,房冬漢整個人也往後狼狽的翻滾了一圈。
他半個身子被沙發壓住,趴在地板上動也不動。
關銀鷹凜著臉走過去,一個使力將沙發推開。「你有沒有怎樣?」很不客氣的抬腳往他的腰際踹了幾下,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
房冬漢動也不動,像死人一尊,不過他的啜泣聲證明他還有生命跡象。
關銀鷹朝天花板猛翻白眼,他已經受夠了這個像女人一樣愛哭的男人。
「夠了,我不想浪費時間理你,你就趴在那裡盡情的哭吧!」說完,他走到門口用力打開門,打算立刻從這裡消失。
好死不死,正巧遇上穿著一身性感夏裝,露肚臍又露漂亮美腿的房秋茵。
「關,你幹麼一張大便臉?要你安慰我哥很為難你嗎?」房秋茵手裡提著兩袋餐盒和水果,看樣子是來探班的,順便監督他安慰房冬漢的成果。
「他一直哭,沒空理會我的安慰,而我也懶得跟這種愛哭的男人瞎攪和。」關鋇鷹不是不關心兄弟,他現在走掉其實是想去找妹妹問清楚來龍去脈,總比留在這裡看房冬漢哭泣好。
房秋茵手裡的精緻餐盒咚地掉落在地板上,美麗的臉蛋一臉錯愕。「你說什麼?我哥他……在哭?」
「對,他哭得跟女人一樣,難看死了!房秋茵,下次這種事別找我,我懶得理。」他冷冷的撇唇,對於地上的凌亂視而不見,他眼中只有眼前這個性感得要命的女人。「還有,如果你缺錢買布料多一點的衣服的話,儘管找我拿,不用跟我客氣。」
關銀鷹怒氣沖沖的瞇眼看著她細緻的肌膚和婀娜身段,還有那裸露在低胸領口外的乳溝。
「我不缺錢,你自己留著吧!我想你那些不事生產、只懂得取悅你的女朋友們應該比較需要。」這男人明明自己很花心,卻見不得她打扮得像花蝴蝶,所以她壓根兒沒必要理會他的管束。
她蹲下身子,撿起撒了一地的水果。
「你的建議好極了,我的確該把錢花在能夠取悅我的女人身上,而不是一天到晚以惹毛我為樂的蠢蛋身上!」關銀鷹火大的拂袖離去。
現在他沒空跟這個女人鬥嘴,他得去找關銀荷弄清楚一些事情。
「去啊,希望你找的不會是下一個蠢蛋!」竟敢罵她蠢蛋?!這個梁子結大了,房秋茵想了一下,從地上撈起水果朝他的後腦勺丟過去。
咚!
結果卻丟在剛關起來的電梯門上,平白浪費一顆上等的水蜜桃。
公司才剛開始營運,她這個管理部經理就請了三天假。
歐陽明麗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神色茫然的望著天花板,身上的力氣彷彿被抽光了一樣,渾身只剩下傷心的情緒。
她曾經想過無數次跟房冬漢再度見面的場景。她以為都經過這麼多年了,自己應該已經學會冷靜輕鬆的面對他,帶著禮貌的微笑跟他打招呼,就像老朋友一樣寒暄閒話家常。
但是,三天前意外相見的情況,卻讓她完全呈現錯愕震驚的狀態,表現得很愚蠢,完全喪失了冷靜處理事情的能力。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她還沒對這段可笑的感情釋懷?
天!事實證明,她的確還沒忘掉他,甚至一直陷在這段感情混亂的泥沼裡而不自知,直到在宴會上見了他,才從自欺欺人的謊言中醒悟過來。
翻過身,她趴莊床上,情緒的低落和紛亂,讓她再也忍耐不住的掉下眼淚,低低啜泣起來。
關銀荷拎著剛買回來的熱粥,一踏進套房裡,就看見床上那個因為傷心哭泣而微微顫抖的纖細身子。
「嗨,你好點了嗎?」將粥放在桌上,她走過來關心的詢問。
歐陽明麗的身子驀地一僵,她壓抑著傷心的情緒,快速用被單擦去臉頰上的淚珠。
「我好多了,謝謝你今天能過來陪我。」今天總裁夫人來陪她,一整天都沒離開,讓歐陽明麗覺得很內疚。「我明天可以銷假上班了,這幾天真是對不起,讓你跟總裁忙。」
總裁夫婦還是新婚蜜月期,卻因為她臨時請假的關係,讓總裁必須到公司去坐鎮上班,總裁夫人則過來陪伴她。
「不用道歉,反正我在家閒著也是閒著,出來走動正好可以打發時間,何況艾森原本就打算看看公司的營運狀況,留在台灣的期間他會正常上下班,跟你請不請假沒有關係。」關銀荷伸手拉著她坐起來,關心的眼神在歐陽明麗紅紅的眼眶停了幾秒。「我可以冒昧問你,你跟房大哥真的不認識嗎?」
剛剛外出替歐陽明麗買粥時,大哥關銀鷹打了電話給她,說了一些關於房冬漢的情況。
她聽了之後,很替房冬漢難過。沒想到他是個這樣專情癡心的男子,等了歐陽明麗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見了面,卻被歐陽明麗排拒在心門之外,打死不理。
「如果可以,我希望這輩子都不曾認識過他……」房冬漢這個名字讓歐陽明麗原本蒼白的臉色更是血色盡褪,剛剛極力止住的眼淚瞬間滾落頰畔。
「你別哭了。」關銀荷飛快拿來面紙盒遞給她,心裡有了答案。「沒想到提起房大哥這麼令你傷心,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一段不愉快的過去。」
「我們沒有不愉快,只是緣分盡了,然後和平的分手,從此沒有再見面。」她哭得傷心,拿起面紙擤鼻涕,說起往事是極力的平鋪直述,不想再多留戀.「那天他是那麼突然的出現在我面前,讓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才會反應不來,一時驚慌失措……以後不會了,我想我可以冷靜的面對他了。」
真的可以冷靜面對嗎?她嚴重懷疑自己能否做得到。
關銀荷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看樣子,房大哥和歐陽明麗的確是有所瓜葛,而且房冬漢並沒有亂認妻子,是歐陽明麗不想認他。
這其中的原因,絕對不像歐陽明麗說的那樣簡單!
灰心喪意了一個星期,房冬漢終於踏出住處。
隨便換了一套衣眼,佈滿鬍渣的下巴也沒有經過整理,讓他看起來十分落魄頹廢,卻無損於他的英俊。
房冬漢開著車來到關銀鷹幫他調查到的地址,在歐陽明麗今晚下班返家的時間,站在路口邊抽煙邊等待,等著那抹讓他心繫多年的纖細身影。
時間從九點四十五分走到十點二十二分,一直沒見到該出現的人影,但他並沒有離去,只是苦苦等候著她。
就算等上一整夜他也會等下去,只要能見她一面,只要問清楚她為什麼不肯認他這個丈夫,只要能得到答案,就算要他等上一輩子,他都願意等。
喀喀喀……
高跟鞋敲著地磚的聲音由遠而近,讓房冬漢挾著香煙的手指一頓,高大的身軀迅速在街燈下轉身,一雙黑邃的眼瞇了起來,直勾勾鎖定那在寒風中穿著白色薄風衣,衣擺下露出米色窄裙的細緻女子。
是她回來了。
房冬漢丟下煙蒂踩熄,心情激動的朝前大步走過去.
在歐陽明麗尚未發覺他且來不及防備之前,他抓住她的手臂,一手扯過她手裡拎著的皮包,將她拉向停在路邊的車子。
以為被歹徒搶劫的歐陽明麗當下花容失色。
「搶劫啊!」她尖叫,卻在抬眼看向歹徒時,從那張被鬍渣破壞英俊面貌的頹廢臉龐上,看見了一雙熟悉的黑色眼眸。
尖叫聲瞬間消失,換上怔愣。
他趁這個機會打開車門,將她推進車子裡,自己也迅速跟著她鑽進後座。
「不要、不要靠近我。」恍神幾秒鐘的她回過神來,瞼色蒼白的想從另一側的車門逃下車。
他長長的手臂伸過來,按下車門上的鎖,阻止她逃離的意圖。
「明麗,我只想跟你講些話,等我把話說完,皮包我會還給你,我會讓你走。」他幾近懇求的聲音在顫抖著。
「你……」揪著一顆心,她轉過臉,望著他紅紅的眼。「先生,我不認識你,我們之間應該沒什麼話好講吧?請你不要為難我,這樣子我會害怕。」
剛剛有一瞬間幾乎要心軟的點頭,但是無情的往事又襲上腦海,讓她忘不掉那段悲苦的記憶,使她的心變得僵硬。
「我們認識,我是你的丈夫,七年前是,現在也是,你不能否認這個事實。」他的嘴緊緊抿起,紅紅的眼眶蒙了一層淚霧。
「這真是可笑的謊言!我還是單身,哪來的丈夫?哼,就算有好了,我的丈夫不可能會狠心離開我整整七年,放任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度過這漫長的日子。」冷冷笑著,但是笑容帶著一抹深沉的哀苦,笑意達不到眼底,眼底盈滿了悲傷的情緒。「我們無話可說,請你想開一點,你的妻子不是我,你找錯人了。」
別開臉望向車窗外,玻璃上倒映著他錯愕痛苦的臉龐。
她閉上眼,不想受他那流露痛苦的神情和眼神影響,她絕情的要跟他撇清關係。
「我沒有丟下你七年不管……事實上,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你,不願放棄的尋找著你,我要你回到我的身邊來,你知道嗎?」他激動的在她耳邊沙啞嘶吼,此刻的他心如刀割。
「我們並不認識,你找我幹麼?」他曾經找她?大概是內心感到愧疚,才急著想要彌補吧?
不必!她不會接受他任何形式上的彌補,這幾年她已經自己擁有一片天,也能夠獨立自主,過著優渥的生活,已經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了!
歐陽明麗扭回頭,堅定而憤怒的看著他,無情地對他說:「先生,皮包裡的現金你可以拿走,我手上的鑽石手鏈也值不少錢,可以一併給你,但請你把證件還給我,放我走。」說著,她低頭要拿下那條花了她兩個月薪水買的Cartier鑽石手鏈。
深受侮辱的房冬漢臉上血色盡失,他將皮包粗魯的塞還給她。
「滾!滾出我的車子!我沒有窮到需要搶你的手鏈。」鬍渣下的薄唇爆出可怕怒吼,震動著車子,也震撼了她的心。「歐陽明麗你真夠狠的,就算不認我這個丈夫,也不必這樣羞辱我!」
他的吼聲撕裂她脆弱卻要故作堅強的心,歐陽明麗抓著皮包,顫抖的手指用力拉開門鎖,高跟鞋踉蹌踩在馬路上,單薄纖細的身子歪扭一下,險些要跌倒。
幸好,她穩住身勢,隨即往前方大步狂奔。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她要逃開他的決心是如此的堅決,房冬漢一顆心被她的無情傷害得千瘡百孔。
他靠在椅背上,難受的閉上眼,痛苦的眼淚從眼角滑下來。
至於一路跑回家的歐陽明麗,一關上門後,就雙腿發軟的順著門扇跌坐到地板上,皮包掉落在她的腳踝邊,淚水瞬間淹沒她的視線。
她掩面痛哭了起來,哭泣聲無法壓抑,哭得悲慘而傷心。
為什麼他要出現?
既然要消失,為何不消失一輩子?這樣子她也不會再對他有怨有恨,更不會再為他流下傷心的眼淚。
「房冬漢,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掩面痛哭著,淚珠從細指間淌出,濕了細緻的手背,她的恨聲在漆黑的屋子內、在她擰成一團的心裡,迴盪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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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是個壞天氣,陰沈的天空不斷的下著雨。
藍色洋裝搭著米白色鉤針短外套,鵝蛋臉上薄施脂粉,歐陽明麗一身清爽俏麗的出門,為的是一掃前兩天的難過心情。
因為前天晚上的意外,讓她哭了一整晚,昨天眼睛腫了一天,所以她一直不敢出門。
今天情況好多了,浮腫的眼皮在化妝技巧下巧妙的掩飾住了,她這才敢踏出門去赴盛凱的約會。
前兩天,已經一星期沒碰面的盛凱打了電話給她,這次他的來電不是為了公事,而是私人的邀約。
他很客氣的表示要帶她去參觀他替某間知名餐廳設計的燈光,順便讓老闆招待午餐,因為沒有女伴,所以他約了她。
當盛凱提出邀約時,她略有遲疑,但最後還是點頭答應,因為她想走出房冬漢這個負心漢的陰影。
這麼多年來,她在感情方面封閉得夠久了,現在既然決心要擺脫房冬漢,她還是得勇敢的去接納其他的對象,這才是揮別過去那段破碎戀情的好方法。
「嗨。」一下樓,盛凱已經撐傘在門口等著,他爽朗的跟她打招呼,走過來替她遮去不大的雨絲。
「早安。」走到他面前,她讚賞的打量著體格不錯的盛凱。
簡單的襯衫搭上西裝長褲,看起來比平時正式一些,但還是保留幾分隨興,沒繫上領帶。
「你今天看起來年輕好幾歲,更漂亮了。」她還來不及讚賞盛凱,他就已經搶先一步了。
歐陽明麗微微臉紅。「謝謝,我平常穿套裝是為了工作,不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一些,很難說服跟我共事的同事和客戶們。」
「我瞭解。」他也曾經在私人企業工作多年,職場上的一些事情都挺清楚的。「上車吧,現在過去時間剛好,吃完飯你得幫我找借口離開,免得老闆還要折騰我幫忙調整燈光。」打開車門請她入座,他一邊收著傘,一邊半開玩笑的說著。
「原來你約我出來是算計好的呀!好吧,為了吃這餐,我會在飽餐後盡快把你拉離火線。」她頓覺輕鬆,至少盛凱讓她瞭解,這次的約會不是想進一步的發展戀情,純屬私人幫忙。
可是……在出門前她不是決心要接納新戀情了嗎?為何聽到盛凱這麼說時,她突然覺得沒有壓力、整個人輕鬆起來?
坐在車子裡,歐陽明麗陷入沉思當中。
至於原本也有打算跟她展開戀情的盛凱,在她思索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是想進一步和她發展戀情,但是心中卻為自己還拋不開與舊女友的感情而裹足不前。
那麼暫時就這樣吧!
盛凱心裡這樣想著,而歐陽明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