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樸泰俊躺在床上,望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在這兩個月裡,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似乎在一點一滴的流失,已經快要流失殆盡。
他感覺心死了,創作的動力沒了,彈奏鋼琴的力氣也不見了,渾身虛脫,腦袋空白,仿佛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連靈魂都不見了。
樸泰俊從來沒愛過任何人,金琳是第一個吸引他、激起他內心情感的女人,他為她癡迷不已,無法自拔的愛上她,為她創作好多曲子。
即使是在舞台上公開表演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也會浮現她美麗驕傲的身影,這讓他更加賣力的彈琴,將每一首曲子表現得淋漓盡致、毫無缺點……
他以為金琳的出現,將使他的創作和演奏進入最高峰,但是——他卻忘了,她也能讓他從最高峰狠狠摔到地上,身心都受到重創,傷到再也爬不起來。
「該死的女人,別再來煩我!」狂怒的從床上跳起來,他對著漆黑的屋子大吼,驅趕腦海裡那抹讓他心碎的身影。
「走開,走得遠遠的!永遠別再來煩我——」他要忘記她,忘記這份深沉的傷痛。
但是他療傷的能力好差,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他卻好不起來:心裡的傷痕始終愈合不了。
怎麼辦?
無力的躺回床上,樸泰俊受傷低嗥的聲音,讓人害怕又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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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莉找上金琳的第三天,金琳終於在旅游旺季裡等到一個機位,整裝飛往韓國的首爾。
搭著羅莉安排的車子,她被送到了樸泰俊位於海邊那棟像「浪漫滿屋」場景的漂亮屋子。
這棟迷人的屋子依傍著海灣而築,後面是一大片引人入勝的楓林,只可惜房子的主人近來性情丕變,變得暴躁易怒、渾身是荊棘,隨時隨地可能攻擊靠近他的人。
金琳滿懷歉疚的來到門前,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抖著手將鑰匙插入孔內,緩緩將鎖打開,推開門踏入室內。
外面陽光燦爛,屋內卻是漆黑一片,令她一時難以適應這樣陰暗的光線。
不過羅莉事前已經將這裡的情況仔細的告訴過她,所以金琳的心裡已有了准備,因此她並沒有打開光源,也沒有拉開阻隔陽光的厚重窗簾,而是在門邊將行李放下,等到眼睛適應了,才慢慢的在屋內走動。
「羅莉說,他的房間在二樓右邊……」找到樓梯,她鼓起勇氣朝上面走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二樓似乎比樓下更加陰暗,她摸索著來到右邊的房門口,那唯一的一扇門並沒有關,而是敞開一道縫隙。
金琳伸出手想推開那扇門,不料門板卻突然被往內用力拉開。
倒抽一口氣,她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聲,一道高大身影陰沉的站在門口,朝她大聲咆哮——
「滾!不管妳是誰,都給我滾出去!滾!」
他沙啞的咆哮聲帶著十足的怒氣,邊吼邊張狂的對她揮動手臂,正巧甩向她單薄的肩頭,力氣之大,讓金琳整個人往後摔向牆壁。
「喔……好痛!」她痛得蹲下來發出低嗚聲。
站在門口發狂的樸泰俊像被雷劈中一樣,瞬間變成石雕。
「妳、是誰?」不可能會是她!
慕的,普泰俊呼吸沉重起來,每一次呼吸都牽動心的傷口,隱隱作痛著,折磨著他。
「說話!」他咆哮,但聲音有氣無力。
金琳忍著肩頭的痛,扶著牆壁站起來。「……是我,金琳。」
她來到他的面前,恐懼又不安的抱著自己的雙臂。
「泰俊,很抱歉突然來找你,我是來——」
「道歉」兩個字還沒機會說出口,眼前的高大黑影卻往後急速退到房間內。
「泰俊!」緊急跟上前,她必須當面向他道歉,解釋清楚她和利行幃的事情,但是房門卻在她的鼻子前用力關上,差點打斷她的鼻梁。
她緊急退後一小步。
「走開,滾出我的屋子……我不想看見妳!」門內傳出痛苦的低吼,像是掙扎之後終於下定決心,卻又感到痛苦的聲音。
臉色蒼白的金琳不知所措,覺得悲傷又無助。
看來,她太高估自己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了,而羅莉更是。
因為樸泰俊根本不買她的帳,甚至凶巴巴的趕她走,就像所有來關心他的人一樣。
一顆心扭了起來,不安在心中擴大,強大的無助感淹沒了無力的她。
「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才好?」
金琳往後退,纖細的背抵著牆壁,她站在空蕩的走廊對著緊閉的門無奈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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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鍾,一身T恤短褲的金琳,腰酸背痛的從地板上抓著抹布爬起來。
打從下午三點開始,從沒做過家事的她換掉了美麗昂貴的洋裝,穿上簡單的衣褲,在屋子內打掃整理。
她細致的手磨破了皮,水晶彩繪指甲早就毀了,膝蓋也因長時間跪著擦地板而磨得紅腫疼痛。
嬌貴的身子全身酸痛,她幾度想哭、想放棄,但都忍了下來。
「吁……終於整理好了。」看著干淨明亮的屋子,她雖然身子不適,但卻覺得好開心。
拿著抹布到廚房洗干淨後,她回到客廳,拉開窗簾,讓月光從屋外灑進來。
透過整片面海的落地窗,可以看見朝岸上卷起的浪花,她開心的走近窗邊,癡迷的看著迷人的海景。
看著浩瀚的大海,她暫時忘了一切的辛苦,也忘了從下午到現在沒有進食又過度付出勞力,其實整個人已經有點虛脫了。
一直忍著不下樓的樸泰俊,在終於聽不見樓下的聲響時,懷著一顆憤怒卻又不安的心走出房間。
他站在樓梯玄關口看著光線明亮的樓下,他的臉龐因憤怒而糾結,他的情緒因為大放的燈光而不安。
由於角度的關系,樸泰俊並未看見金琳,所以他繃著臉走下樓,打算要去關掉電燈,並確定金琳已經放棄留在這裡煩他了。
但是走下樓後,他卻看見了干淨無比的客廳,以及她倚在窗口發呆的纖細身影。
身子用力一震,他瞇起眼,臉色陰沉、神情復雜的看著她。
「不要留在我的屋子裡,妳沒權力踏進這裡一步。」更沒權力擅自動手整理他的屋子。
聽見聲音,頭發因忙碌而有點凌亂的金琳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
她看見了樸泰俊狼狽又頹廢的模樣,現在的他看起來比路邊的流浪漢更髒、更可怕!
金琳驚訝又難過的看著他,鼻子猛然一酸,淚水急速湧上眼眶,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掉下粉頰。
「泰俊……你怎麼……」她激動的哭著,臉蛋蒼白,磨破皮的雙手搗著發出哭聲的嘴。
他臉色猙獰的低咆道:「收起妳的眼淚,不要在我面前演戲——」
看見她那有如斷線珍珠的眼淚,他的心突然漫起一陣楸疼,那是一種憐惜的情緒反應。
「你好憔悴,是我害的對不對……」聽不見他說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心很痛。「我好難過……」
走到他面前,她伸出手撫過他下巴凌亂的胡子,和他憔悴凹陷的臉頰,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他凶狠的抓住她的手。「不要碰——」
「好痛!」金琳抽氣尖叫,她臉上的痛苦不是裝出來的。
眼色一凜,樸泰俊翻開她的掌心,不料一看之下,他的心髒幾乎要停掉。
「怎麼會這樣?」他的眼神恐怖至極,粗嗄又驚恐的質問聲從齒縫間逼出來。「說!這是怎麼造成的?」
金琳嚇得想抽回手,但手腕卻被他緊抓著而無法動彈。「這是……我整理屋子時磨傷的。」
高傲的女神在踏進這屋子後就完全失去氣勢,她現在變成了女傭,想做些事情彌補他,取得他的諒解。
「我的屋子不需要任何人多事,包括妳!聽見了沒有?」動怒的原因是因為她傷害自己的手,而不是她未經同意動他的屋子:但是樸泰俊不願意承認,他甩開她那受傷的手,轉身大步上樓。
她以為他又要躲回房間裡了,情急之下,連忙追上去。「你別走,我肚子好餓,能不能告訴我哪裡可以買吃的?」
他的腳步一頓,寬肩一陣僵硬,愣在樓梯中間好久好久,才咬牙說:「跟我上來,把妳自己洗干淨,我討厭像妳這樣邋遢的女人。」
話一說完,他就像旋風般卷上樓。
金琳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
她以為他會生氣的叫她滾出去,但是他沒有,反而還叫她跟上去?!
「三秒鍾之內不上樓,妳就給我滾出去——」樓上傳來可怕的吼聲,金琳臉一白,趕緊跑上去。
不過,她的心情卻飛揚了起來,突然間覺得手掌的磨傷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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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樸泰俊替她的手掌消毒上藥,然後親自打電話叫外賣,填飽她餓壞的肚子,而他自己也吃掉了三分之二的外賣餐點。
用過餐後,夜更深了。
他留下了她,讓她在客房過夜,並幫她將行李拎進房間內。
金琳以為他已經卸下心防,願意接受她的解釋,願意讓她試著挽回這段她從來不曾承認過的感情。
但是,她所有的奢望在聽見他走出客房前的一句話後,宣告灰飛煙滅——
「明天一早,妳得離開我的屋子,再也不准踏進這裡一步!」關上房門,他冷漠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帶走了她喜悅的心情。
一顆心慘淡的掉到谷底,金琳心情晦澀的想哭。
她一整天的努力還是白費了啊!
「嗚……我該怎麼辦才好?」咬著粉嫩的唇,低低的哭了起來,躺在床上的她任由眼淚滑下頰,濕了白色枕巾。
門外,樸泰俊並沒有離去,而是筆直僵硬的站在門口,清楚聽見了她的嗚咽聲:心髒感到一股窒悶!
因為她一直不停頓的哭泣聲,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死了……
他不懂,自己的情緒為何還要為這無情的女人產生波動?
他應該趕走她,從此跟她形同陌路,但他卻狠不下心,反而幫她受傷的手搽藥、幫她叫外賣,甚至還怕她無處可去的留她過夜。
該死!
這樣的女人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為她可能假裝的哭泣聲而心痛!
樸泰俊寒著臉,大步離開她的房間門口,回自己的房間,用力甩上房門!
房門發出可怕的巨大聲響,稍微發洩他憤怒的情緒,也讓在另一個房間內哭泣的金琳嚇了一跳,哭泣聲瞬間停止。
這一晚,兩人應該會因為情緒復雜而無法成眠才對,但意外地,金琳卻很快就睡著了。
大概是因為太累了吧?從小到大被嬌生慣養的她,不曾做過如此粗重的工作,所以勞動過度讓她又累又倦的沉沉入眠。
至於樸泰俊,則是因為一份不明就裡的安心,讓他很快的被疲憊襲擊,趴在寶藍色的床單上,睡了個這兩個月來最安穩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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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金琳臉色怪異的來敲樸泰俊的門。
一聽見敲門聲就立刻醒來的他,寒著一張臉,大步走到門口,將房門拉開。
「有什麼事?要滾出我的屋子了嗎?請便,我不會攔妳——」他凌厲的瞪著她,絕對不肯承認自己並不想趕走她。
「泰俊,我的手受傷,傷口很痛,不能碰到水,就連轉個水龍頭都會痛……」向來高傲的女王,此時素淨的臉蛋充滿委屈苦惱的表情。「可是我必須洗個澡,要不然我恐怕會全身發癢到死掉。」
她從來不曾沒洗澡就上床睡覺過,而昨天明明流了滿身汗卻直接躺上床,讓她一早起來渾身不對勁。
他眼角嚴重抽搐,面無表情的瞪著她。「那不關我的事。」敢情這女人來要求他幫忙她洗澡?
「對,這不關你的事,但是我也只能找你幫忙了。我拜托你行行好,幫我放洗澡水,我想泡個澡……」
「我不會幫妳!」樸泰俊臉色發青。「如果妳還記得我昨晚說過的話,妳現在應該拿著行李滾出我的房子——」
她真是本性難移,竟然還敢在他的屋子裡命令他?!
「我洗過澡再離開好不好?我真的好難過,全身發癢。」她用指尖拎起上衣,露出一截肚子和細腰。「你看,我的肚子還有腰,都冒出一塊一塊紅紅的東西,好像過敏……」
那明顯的紅色塊狀斑點分布在她細致的皮膚上,令他觸目驚心。
「我真的很難受,或許我該去皮膚科診所一趟……」扁著嘴唇,她看起來又要哭了。
看著她哭喪的表情,還有那一片片的紅斑,樸泰俊拿她沒轍,只好凜著臉走出房間,不發一語的走往客房。
他競然該死的替她放洗澡水?!還替她找來有消毒殺菌功能的沭浴用藥水,倒進洗澡水裡?!
「謝謝……」她來到他的身後,小小聲的跟他道謝。
寬背一僵,殺人般的鐵青臉龐倒映在水中,他看也不看她,關掉水龍頭後轉身走出去。
「洗完就給我滾,這裡不歡迎妳。」氣自己心軟,所以他只能用言語傷害她來平衡自己惡劣的情緒。
滾滾滾!他總是叫她滾,用力踐踏著她的驕傲……她咬著唇,原本還想開口央求他幫忙,但在聽見他的吼叫之後,她不敢也不想說出口。
他暴躁甩上門離開,她只好自己忍著手傷造成的疼痛,用發抖的指尖脫衣服。
當她滿身大汗的快要將上衣從頭上拉出來時,突然腳步一個不穩,往旁邊滑去——
「啊∼∼」砰——慘叫聲之後,是摔倒碰撞到東西的聲音。
守在門口沒有離開的樸泰俊,幾乎是立刻沖進來。
「妳怎麼……」開門一看,他的臉色瞬間一片死白。
她的衣服還蒙著頭,雙手卡在上面,整個人縮躺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他立刻蹲了下來,將她頭上的衣服拉掉。
當他看見她緊咬著嘴唇、忍著痛苦的蒼白臉蛋:心髒猛然揪緊。「妳摔到哪裡了?」不敢移動她,他得先確認她哪邊受了傷。
顫抖的大手摸索著她的肩膀,肋骨和腰……小心的替她檢查傷勢。
說不擔心她是自欺欺人,因為他現在幾乎緊張得快要停止呼吸。
她張開眼痛苦的說:「我的臀部好痛……」剛剛滑倒時,臀部先著地,疼到她想站都站不起來。
他的手停在她的細腰上,驀地松了一口氣。
「臀部痛不礙事,妳別老是叫啊叫的,想嚇死人嗎?」語氣又變惡劣了,他對自己的心急和心軟感到很不爽。「連洗個澡也能找我麻煩,妳來這裡找我麻煩,讓妳很得意是不?!」
粗魯的將摔在地板上的她抱了起來,讓她自己站直後,他瞪著她那穿著黑色蕾絲胸罩的渾圓胸部,喉頭緊縮,表情扭曲。
接下來呢?
她連脫個上衣都能摔個狗吃屎,要是再脫掉那幾乎繃著臀部的短褲呢?不會又摔一次吧?
樸泰俊心情更加惡劣,卻又帶著一絲興奮期待,內心紊亂的強烈掙扎著……
「我看我還是別洗了,我要直接回台北。」所有的驕傲受到嚴重踐踏,尊嚴受損,她現在的心情十分灰敗。
她放棄了,頹喪的搖著狼狽的頭,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對她惡言惡語,巴不得她快點滾出這間屋子。
從昨天到現在,絕對是她金琳這輩子最慘的際遇,她對自己已然失去了信心。
憤怒的眼一瞇。「妳要這樣走出去?搭機離開韓國?」
該死!她還真夠豪放啊?!
可惜這種事情不可能會發生。
她如果想穿這樣走出這間屋子,除非從他的屍體上踩過去!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辦?你討厭我,一直要我滾,我現在就滾給你看,我要回——
「你、休、想!」他猛然低頭,吻住她的叫囂聲。
她的聲音中斷,嘴唇熱乎乎的,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一顆沮喪的心突然間提到喉頭,身體也開始暖烘烘了起來。
他吻了她,這代表什麼?
轉機?
和解?
但她沒有時間再多加細想,因為他已經朝她展開溫柔小心卻又猛烈的進攻——
在浴室裡,他親自替她沐浴,幫她洗去一身汗膩,然後在她全身洗得香噴噴的時候,將她受傷的手抓住置在頭頂上,將她壓向牆壁,對她引誘得逞!
事後,他再次殷勤的用溫水洗去兩人的汗水,然後再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