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延又蘑菇了很久,褚頵菲終於在六點半來到校長室,並在校長室門口躊躇了好些時間,最後才硬著頭皮敲敲門。
「叩叩!」
不安的等了一會兒,但等不到人應門,她困惑的低頭看著由門縫流洩出來的明亮燈光。
「叩叩叩叩!」再敲一回,裡頭還是沒動靜。
難道校長回家了?可是裡面還有燈光啊!
也許……他在離校前忘了關燈了吧?!
褚頵菲在心裡猜測著,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放鬆又帶點竊喜意味的笑意。
開心地轉個身,黑色的纖細身影正想邁開步伐迅速離開,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了開門聲。
「抱、抱歉,久等了……」如幽魂般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有人在?
褚頵菲猛然一僵,整個人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是……褚老師吧?請進。」一道虛弱的聲音邀請她進入校長室。
她僵硬的緩緩轉身,希望後面的人不是顏司墨,因為那說話的聲音完全不像他。
可是一轉過身來,她便看見顏司墨直挺挺的站在……不,他是倚著門框,俊瘦的身軀微彎著,原本那張她所熟悉的蒼白憂鬱俊臉,此刻卻是一片異樣潮紅,看起來令人觸目驚心。
他一手還撫著胸口急喘著氣,看起來不太對勁!
褚頵菲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異狀。
「校長,你怎麼了?」氣喘病發?
「……我不太舒服,可能……發燒了。」很勉強的抬起頭來,顏司墨看著褚頵菲,在他的眼中,她的臉蛋和身影都變得有點兒模糊。
原本他是打算強撐著身體,等跟褚頵菲談過話後再去醫院一趟,但沒想到竟然撐不下去,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發燒?」以前常在家照顧侄女、侄子們的褚頵菲,出於反射動作,馬上趨前去撫摸他的額頭。
她冰涼細緻的手掌下,竟是一片火燙。
「老天∼∼你的額頭好燙,看來燒得不輕。」緊張的驚呼聲從粉唇吐出來。「校長,我馬上聯絡警衛來帶你去醫院一趟。」
這時間學校的醫務室已經沒人駐守,其他老師也都下班了,校園裡只剩下留守的警衛可以找來幫忙。
「不……妳等等……」顏司墨喊住她。
「這種事不能等,再等下去,你會在這裡燒到昏迷,到時候要我扛你下樓,我哪扛得動?」在他還沒昏厥過去之前,她一定得先將救兵找來。
「我還能走動,只要妳願意扶我一把……我想我們可以自行開車去醫院,不用麻煩警衛……他還得留守學校,走不開……」
他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即使身體已經相當不適了,還是不想麻煩他人,誤了別人的工作。
褚頵菲聽了,驀地頓住步伐,驚訝又感動的回頭看著他。「校長……」
他無力承受她敬愛的眼神,苦撐著比了比自己的辦公桌。「我的車鑰匙放在桌上,看來只能麻煩褚老師了……」如果褚頵菲動作夠快的話,他應該能撐到前往附近的醫院就醫。
「喔,好,我現在就去拿車鑰匙,你等等!」正義使命感讓褚頵菲意識到自己此刻的重要性,她飛也似的衝進辦公室裡,抓了鑰匙狂奔出來。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攙扶著顏司墨走到停車場,並在上了車之後,由駕駛技術不太好的她當起駕駛人,緊急將顏司墨這個病人送到附近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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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鐘,顏司墨已經從醫院返回公寓一個小時了,已經服過退燒藥的他還是高燒不退。
他的情況看起來有點糟,這讓褚頵菲不敢貿然離開,一直留在他身邊照料。
因為生長在大家庭的關係,所以褚頵菲有許多照顧家人的機會,因此對於陪伴一個病人時,要如何幫對方減輕不適,她算很有經驗。
褚頵菲脫去外套,將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在這一個小時裡,她不斷的幫顏司墨更換額頭上的毛巾,試著幫他降溫,並擦去汗水。
但是,他除了額頭猛冒冷汗之外,連身體也因為汗水而渾身濕透,這讓褚頵菲在心裡一直掙扎著該不該幫他將一身衣物換掉?
「怎麼辦?」她不敢動手,但他繼續這樣子下去,感冒鐵定會變得更嚴重!
不斷的掙扎到最後,她決定硬著頭皮幫他將一身濕衣物脫去。
「顏司墨,真是對不起,我是為你好喔,你醒來後可別怪我多事。」當她發抖的指尖碰到他的襯衫鈕扣時,她想閉上眼,但眼睛卻又不聽使喚的越張越大……
褚頵菲,沒關係的,反正他正昏睡著,也不知道妳有沒有看光他的身體──她在心裡大聲的替自己找借口,一顆心臟越來越興奮的怦怦跳。
她抖著手逐一解開襯衫的鈕扣,並在他的胸膛越露越多時,逐漸瞠大眼睛。
「哇喔∼∼」掩不住的讚歎聲從粉唇吐出。
眼前這片胸肌雖然略顯白皙,但卻結實精瘦,腰腹間更是一絲贅肉都沒有,看起來很賞心悅目。
兩眼發亮的盯著那片胸膛看,細長的指尖情不自禁的撫上那汗濕發燙的胸肌,垂涎的口水幾乎要滴下來……
「嗚……」躺在床上、身體昏沈難受的顏司墨,在她觸摸上他的瞬間,突然掙扎扭動起來。
「嚇!」她慌張的退後一步,抖顫著手按住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以為自己越軌的行為被發現了。
「水……給我水……」原來他只是渴得難受,討水喝。
「喔,你要喝水是嗎?我馬上去倒。」飛也似的逃出房間外,她的樣子根本是作賊心虛,就連面對意識不清的他都覺得羞窘。
一分鐘後,褚頵菲拿著一杯溫開水回到房間,她的心跳也稍微回穩了些。
幸好,顏司墨在讓她喂完水之後,又陷入昏睡狀態。
接下來,褚頵菲不敢再有任何逾矩的舉動,乖乖的閉著眼幫他將襯衫脫掉、摸索著脫去他的長褲,並立即拉來棉被蓋住他的下半身,然後才敢再度張開眼睛。
「呼∼∼」剛才幫他脫褲子的兩分鐘,感覺特別的漫長,全身冒出來的汗也幾乎讓她的衣服濕透。
用手臂拭掉雪額上的細密汗水,坐在床邊努力調勻過度緊張的氣息之後,她顧不得自己的疲累,又苦命的開始擰著毛巾幫他擦汗。
照顧病人很辛苦,但她沒有抱怨,只希望正受到病痛折磨的顏司墨能夠早點好轉。
她盡心盡力的照料著他,就這麼折騰到大半夜,又餵他吞掉一包退燒藥之後,確認他的體溫已經恢復正常,累壞了的她才敢趴在他的床邊,沉沉睡去。
所有的辛苦暫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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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黑沈的夜色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轉為螢白,當清晨的陽光透過忘記掩上簾幔的落地窗迤邐進房子內,這層公寓的房間和客廳的每個角落,都亮晃晃一片。
高燒退去,經過一夜休養的顏司墨,在陽光灑落在臉龐上時,緊緊擰起了眉頭,眼皮顫抖著慢慢張開來。
「嗯……」當眼睛張開一道細縫,刺眼的朝陽讓他又閉上眼皮,右手手臂自然的想抬起來放在額頭上,遮去讓他張不開眼的陽光。
但是,他的手臂卻被硬物壓著,動彈不得。
「欸?」勉強張開眼看向自己的手臂,顏司墨昏沈的頭腦在看見褚頵菲趴在床邊的身影時,瞬間霍然清醒過來。
昨晚的記憶倏然清晰的在腦袋瓜裡浮現──
他記起了她為他所做的一切,從送醫院就診到返回公寓,還有他陷入昏睡前,她在床邊揮汗忙碌的身影。
從小就失去母親的顏司墨,不曾有過被如此細心照料的記憶,褚頵菲給了他第一次的感動。
「褚老師……褚老師,醒醒!」他伸出手輕推她單薄的肩,試著喚醒她,讓辛苦折騰徹夜的她移到床上來睡。
但是,他試了幾次都叫不醒她,看來她是累壞了。顏司墨只好慢慢抽回被壓麻的手臂,撐著還虛弱的身體掀被下床,卻在下床的同時發現自己不僅襯衫被脫掉,連下半身的長褲也不見蹤影,渾身上下只穿著一件內褲。
蒼白的臉龐微微泛紅髮熱,他試著不去在意這個,將身體所有的力氣集中,繞到床的另一邊,將趴在床邊的褚頵菲抱上床。
當他替她挪好舒適的睡姿,在纖細的身子蓋上薄被時,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豆大的汗水,氣喘如牛。看樣子,他自己還虛弱得要命。
用最後僅剩的力氣,他爬回自己的床位,頭才剛沾上枕,沉重的眼皮立即閉上,薄唇吐出虛弱的氣息,不到一分鐘的光景,他就又昏昏沉沉的跌入了夢鄉。
他和褚頵菲同睡在一張床上,自然而然的相偎著彼此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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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嚇!驚嚇!
超級大驚嚇!
褚頵菲頂著一頭亂髮醒過來,當她昏昏沉沉的揉著眼皮、伸著懶腰時,突然看見躺在身邊的男人,立刻當場呆掉!
感覺頭頂上有一群烏鴉飛過去,她整個人陷入嚴重的呆愕狀態,久久無法回神,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她怎麼會睡在顏司墨的身邊?
昨天晚上她是留下來照顧生病的顏司墨沒錯,可是她記得自己是趴在床邊歇息而已,怎麼早上醒來,卻是賴在人家的床上?!
「歐買尬∼∼」要是顏司墨醒來看見她也睡在床上,不嚇死才怪!
心臟有些無力的褚頵菲,雙臂虛弱的撐著床墊緩緩移動,當她的腳踏上冰涼的地板時,膝蓋一陣無力,腿軟的跌向地板──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吻上地板時,身後突然有一道力量將她的腰給箝制住。
「小心。」一道低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道溫暖的氣息撩過她耳畔。
「……」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褚頵菲完全無法動彈,她以很爆笑的姿勢定格在床邊。
腦袋比剛剛那片空白還要空白。
「妳不是很累嗎?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顏司墨很納悶她為何不說話?索性直接將她摟回床上,讓她以很曖昧的姿勢坐在他的寬懷裡。
當她的背脊一碰上他微燙的胸懷,嚇得她馬上轉過身推開他,迅速跳下床,遠離那張兩人同眠的床。
「我我我……很抱歉,昨天晚上可能是太累了,所以不小心就躺上你的床……我知道我太過分了,真是對不起!」
褚頵菲幾乎是貼著門板而立,沒戴眼鏡的她看起來清秀又迷人,頭髮和衣服都因為剛起床而顯得凌亂,卻反而增添了一股女性的柔媚氣息。
「妳──」顏司墨被她這誘人的模樣給吸引住,沒想到從來沒有心思談戀愛的自己,竟會在短短一個晚上便對一個女孩子如此傾心。
「妳不用這麼緊張,更不必向我道歉。妳會躺在我的床上,是因為我把妳抱上床,並不是妳自己爬上來的,所以妳不必太過震驚。」
他的話真令人感到震撼啊!
「是你抱我……上你的床?!」褚頵菲的紅唇因為過於驚訝而張大來,以不敢置信的眸光看著顏司墨,瞪著他那赤裸而平坦的胸膛。
可能是過於驚訝,所以她忘了非禮勿視的禮貌。
「嗯,是我抱妳上床的。」突然間,他輕輕的笑了,修長的手指撥了撥額前的發,深邃的眼瞇了起來。「真是抱歉,看來我的舉動嚇著妳了。」
他這慵懶迷人的樣子,就像少女漫畫中那些帥死人不償命的男主角,讓褚頵菲一時看呆了,圓張的粉唇險些滴下口水。
蘇∼∼快把口水吸回去。
「沒、沒關係,只要不是我自己爬上去的就好……」原來不是她睡得迷糊,冒犯了人家。
這讓褚頵菲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那現在呢?我不介意把床的一半借妳,妳要上來繼續補眠嗎?」看她那可愛又迷人的模樣,顏司墨更加情難自禁,朝她伸出手臂,邀請她。
這個舉動太過孟浪,但他的邀請卻充滿著誘惑力,讓褚頵菲忘了矜持,忘了兩人這麼做有多不合宜,只覺得自己還很睏,而且他的床又那麼的柔軟,加上他又曾經是她暗戀的對象,要是在這個時候離開了,以後恐怕就再也遇不到有他陪睡的機會。
因此褚頵菲告訴自己,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至少將來還可以留下回憶……於是,她朝著他緩緩走近,將自己的手交給他。
顏司墨拉著她一起躺上床,兩人就像是夫妻一樣,同榻而眠。
「我好睏了,呵∼∼」他拉過被單分一半給她。
「睡吧。」將被單蓋在腰際,褚頵菲蜷著身子,臉蛋帶著滿足的微笑,輕輕的閉上了眼皮,濃密的眼睫遮去了她漂亮的眼眸。
不一會兒,她便呼吸規律的睡沈了。
還沒閉上眼的顏司墨,側過身垂眸看著她那不設防的可愛睡顏,著迷的欣賞著她沒戴眼鏡的清秀臉蛋,那細緻的皮膚令人想觸摸,薄被下的纖細身段也令人移不開目光……
「褚老師,很高興認識妳。」他看著她,對她露出真誠的微笑。
褚頵菲沒看見他嘴角勾起的笑意,也沒聽見他帶著磁性的低柔聲音,她睡得極沈、極安穩,彷彿這張舒適的大床原本就屬於她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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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一早,褚頵菲一樣穿著深色套裝、戴著玳瑁框眼鏡,一身嚴謹打扮的踏進校園裡。
學生們跟她打招呼,她推了推眼鏡,淺淺的對他們微笑點頭。
今天她的心情不錯,其實正確的說,應該是這個周休二日她的心情都很不賴!她心情好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顏司墨。
由於週五晚上照顧生病的他,所以讓她有機會跟他親近,甚至還親密的跟他同榻而眠,雖然兩個人之間沒有發生什麼越軌的事,但這輩子能跟顏司墨有這樣親近的機會,已經讓她夠滿足的了。
當她在週六下午醒來時,顏司墨已經不在床上,而是在浴室內洗澡;褚頵菲認為這應該是顏司墨給她離開的機會,所以便趁著他還關在浴室裡時,趕緊整裝離去。
在離開前,她不忘留下紙條告知,這樣一來,兩人就不需要再次面對面,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當天匆匆忙忙離開他的漂亮公寓後,褚頵菲回到就在對街的破舊老公寓。
回到自己的住處,落差很大,但她並不會因此而沮喪,反而因為擁有跟顏司墨難得的回憶而感到非常快樂。
整個假日,她常常會不自覺的勾起嘴角竊笑著,就像現在一樣,即使已經坐在辦公室的位子上,根本無聊到發悶,她卻開心得展開笑靨,對著樂譜上的黑白豆芽傻笑。
「褚老師,心情很好喔!」坐在旁邊的國文老師楊明,一直注意著她的動靜。「休假兩天,妳遇到什麼開心的事嗎?」
相較於學校其他那些老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老師們,楊明對這位打扮嚴謹的音樂老師頗有好感,在觀念保守又傳統的他眼中,嚴謹的女人才是良家婦女。
「……沒有。」她失態了!
褚頵菲臉蛋微微泛紅的斂起笑容,迅速將桌上的樂譜合上,拿起樂譜就往外走去。
從她任職以來,坐在她身邊的這位楊老師,總是很積極的找話題跟她攀談,每每話匣子一打開就欲罷不能,讓她覺得有點壓力。
「褚老師,妳要去哪裡?妳不知道等一下要開教師會議嗎?」他追出門口,喊住她。
「教師會議?!我不知道……」從她進學校以來,倒是還沒參加過什麼教師會議。
「難怪妳不知道了,因為這陣子校長比較忙,所以一直抽不出空來跟教師們開會,不過從這個星期開始,校長比較有空了,所以原本固定每週一早上七點半到八點舉行的教師會議,將照常舉行。」這是剛剛他開啟電子信箱看到的最新訊息。
「喔,原來如此。那教師會議在哪邊舉行?」如果楊老師沒提起,她還真不知道這個消息。
「就在校長室隔壁的會議室,妳去過嗎?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我來帶路?」楊明臉上的表情充滿期待。
「我……謝謝,不過我想我認得路,而且現在離開會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我可以利用時間先去練練琴,等會兒我再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擺脫了楊老師,褚頵菲快步朝音樂教室走去。
楊明一臉失望的看著她離開,沮喪的走回辦公室整理教材。
而這一幕正好被前來教師辦公室的顏司墨看見了,他望向褚頵菲快閃的身影,再看看楊明,心裡頭突然感到有股窒悶感。
看來有人跟他一樣,對褚頵菲感興趣。
顏司墨大手撫著下顎,心裡在思索著,該如何杜絕楊明對褚頵菲的覬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