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
斐靜霏來到他的住處,享用他精心烹調的午餐--西紅柿肉醬意大利面,配上海鮮湯和可頌麵包。
飽餐一頓之後,羅強進書房打電話詢問父親住院的狀況,斐靜霏則留在廚房清洗整理。
待整理好碗盤之後,她將一包從超市買來的爆米花放進微波爐,不一會兒就端出一大盤味道香甜的爆米花到客廳,擺在桌上。
羅強從書房出現,隨手抓了一大把吃著,一邊走到視聽櫃前,取出他早上到百視達租回來的片子,放進DVD裡。
當電漿電視開始播放影片時,回頭要往沙發上坐去的羅強,卻看見斐靜霏正往玄關走去。
「你不看?」
「我回去拿糖果,馬上回來。」說著,她彎身穿上鞋,開門出去。
羅強看著她消失在門後的竊窕身影,一陣失笑。
沒想到她愛吃糖果愛到這樣的地步。他發現她幾乎每天都得吃上十來顆糖,而照她這樣吃糖的速度,應該會發胖才對,可是每個晚上他抱著她時,卻老覺得她太瘦了,像她這樣纖細的身子,難怪常常被他折騰得極累。
他知道自己該收斂點,免得真將她累壞,但他卻做不到。因為她那帶著幾分純真的女性嫵媚是他所無法抵擋的,只要她在身邊,大部分的時間他都是處於心猿意馬的狀況下,總是想盡辦法要吃掉她。
欸……他好像戀她戀得太過火了,不知道她是否會感到有壓力?
嗯,待會兒找個空檔問問她,也順便問問前些天她對母親將她視為未來兒媳那件事的想法。
高大的身形佔據了雙人沙發:心思一邊轉著,一邊抓著爆米花吃了起來。
斐靜霏很快就回來了,嬌俏迷人的她手裡不只多了包果汁糖,另外還有一瓶氣泡酒。
羅強在她走近時,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親密輕擁著。
「怎麼只有你有酒喝,我沒有?」溫熱的唇在她耳畔磨蹭著,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毛料裙下的腿游移起來。
「冰箱裡有啤酒,我去幫你拿。」他身體的熱度傳達至她的肌膚上,斐靜霏不想還沒看影片就被拐進房間廝磨,趕緊從他身上跳開。
「欸,我只是--」她溜得太快,讓他想逮人都來不及。
錯失機會的他,惋惜的又抓起一把爆米花吃掉。
不一會兒,斐靜霏走了回來,將啤酒擱在桌上後,她並沒有回去他的懷抱,逕自選了單人沙發坐下,一邊吃著糖,一邊小口喝著氣泡酒,聚精會神地看著影片。
遭到冷落的羅強則無聊地喝著酒,無聊地吃著爆米花,無聊地看著影片。
唉,真是無聊。
好不容易捱到影片結束,羅強終於逮到機會親近她了。
「我覺得這幾天你有點悶呢!要不要將心裡的事告訴我?我可以當你傾吐心事的垃圾桶,嗯?」
慎防她逃跑,高大的身形很快移動到她的位置,結實的臀搶了她的座位,將她拉至腿上安置著,強而有力的雙臂環繞著她。
「沒事。」偎在他胸前的軟軀,逸出一聲舒服的歎息。
「別想騙我,我的眼睛可銳利得很,你心裡真沒藏心事的話,何必動不動就哀怨歎氣?」手指把玩著柔軟的髮絲,湊到鼻前嗅了嗅,毫無人工加味的自然淡雅髮香是他所習慣的香氣。
「是哦?大律師不只在法庭上無人能及,嘴角犀利,連眼睛也能穿透人心?」寬懷中的她輕輕動了動,找尋舒服的偎姿。
「是不是我這些天的表現不太好,讓你……」他輕笑著將頰鬢的髮絲順到她小巧迷人的耳後。
「不是,你別瞎猜。」她立刻反駁。
「不是不滿意啊?那麼……」
「我不想談,可以嗎?」他還想猜測下去,可斐靜霏沒把握自己不會被精明的他套出心底的事,乾脆直接擺明了不想多提。
濃眉往上一挑。她這句話無疑是承認她心中真的有事,可見他觀察力很敏銳,果真被他看出來了。
「你下午要出門是嗎?」他短暫的沉默代表他的心思正不停轉著,斐靜霏擔心他不放過地繼續追問,趕忙岔開話題。
「嗯,我爸今天出院,我去接他回家。」羅強對她的心思瞭然,既然她暫時不想提,那他也不好相逼。「你肯跟我一同回去嗎?」
這句話不問還好,一問出口,偎在他寬懷中的嬌軀驀地僵住。
羅強感受到了她的異樣,緩緩將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困惑又帶著犀利的審視目光,落在她微微轉白的雪顏上。
「怎麼了?」大律師不是當假的,短短幾秒間心思轉動,就可以察覺她這些天悶悶的心情鐵定和他有關。
「我……」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太遲了。
從他銳利的眼神閃動中,她知道自己已經被他看透。
「我的要求讓你有壓力了?」單手勾起她欲垂下的臉蛋,臉龐湊近她,親近低喃似的詢問,令她的心惶惶然。
眼睫緊張眨動著,她想搖頭否認,可是卻又不想對他撒謊。
「這是承認了?!我希望你融入我的家庭,讓你倍感壓力,所以你這些天一直悶悶不樂?」他的語氣如同平常閒聊時般愜意,但斐靜霏就是聽得出來,他的心情絕對不像他的語氣那般平穩。
「我沒說錯吧?」
是沒錯。
她暗暗在心中應道,緘默半晌後,微掩的眼睫往上眺去,與他的眼眸相對視。
「強∼∼如果我自私的只想和你在一起,而要一輩子自由、不受束縛的不談及婚姻呢?你應該會接受我這樣的請求吧?」
他會接受的。斐靜霏心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篤定。
因為他也是不愛受到感情牽絆的同類人,要不以他這樣優秀的條件,早就被那些條件比她還要好上好幾倍的女人給擄獲了,怎麼可能輪得到她?
自從在咖啡店不小心聽見他的前女友與其友人的對話後,她更是相信,他絕對不會有想與她廝守終身的念頭,將來他還會有其它的女人,她和他的交往只是生命中的一段經歷,等感情淡了、新鮮感沒了,他會要求與她分手,兩個人會變成陌生人,回復鄰居的身份。
「你--不想讓我們的感情有結果?不想要婚姻?」羅強的心受到嚴重撞擊。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她點頭,堅定的眼神不像在開玩笑。
心受到極大的震撼!恐慌襲上心口。
他沒想到斐靜霏竟然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她祈求似的眼神,似乎在宣判著他們這段感情的死刑。
在認識她之前,他從沒對任何女人動過結婚的念頭,他也一直對婚姻抱著惶恐逃避的心態,他甚至篤定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為哪個女人定下來……但這是在遇到她之前的心態啊!
自從與她交往後,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一步步淪陷下去,在他整顆心都被她偷走之後,她竟然不負責任地否絕掉這份感情?!
「假如……假如我不肯呢?不肯讓我們的交往沒有結局呢?」頭一回,他說話時缺乏了自負和傲氣,手指不自覺地緊捏住她尖美的下顎,手指微微抖著,心也顫著。
「為什麼不肯?你從不曾為哪個女人定下來,不是嗎?」她也一樣,強抑著心頭的抖顫,莫名且厘不清的害怕一直簿罩著她。
「如果這回不一樣了呢?我肯為你定下來,你會收回剛剛那個自私的要求嗎?」黑眸瞇起,他的語氣不再淡然,而是近乎哀求。
哀求著她。
「你別……」斐靜霏不要他這樣的放低身段,在她心中,他是強勢的,他是不容任何人看輕的男人。
「回答我--你只要回答我,你肯不肯收回自私的心?」唇吐出厲喝,他的心情陷於慌亂狀態。
「我……不會收回的。」硬著心,她回答了他。
坐在沙發上的俊拔身軀驀地凍住,黑眸瞬間燃上狂怒。
「抱歉,我知道我對婚姻迴避的心態可能會傷了你,但我不會因為對你造成傷害而改變什麼,我只能跟你說抱歉了。」不忍看他眼瞳中的挫敗和痛苦,她揮開他因震愕而鬆開的手,掙離他的懷抱。
「站住!」冒著怒火的黑眸瞪著她往門口移動的單薄身影。「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傷了我嗎?」
纖影停在門前,握著門把的手微微抖著,他報復似的冷冽低喝,讓她感到害怕。哀傷的眸子瞪著門扇,貝齒緊咬著粉唇,咬出齒痕來。
她在心中祈求他別說出太傷人的話。
不說話是吧?!「你以為這樣就能傷得了我?真是愛開玩笑!我羅強身價何其高,還需要跟個女人苦苦哀求結婚嗎?嘖,想當羅太太的女人多得是,我隨便挑一個都行,何必只選擇你--」
生平第一次對女人付出真心卻打回票,在感情的路上硬生生踢到一塊大鐵板,羅強自尊心受傷害的程度嚴重,此時此刻他氣得失去了理智,開始口不擇言。
「在我心中你算什麼?不過是近水樓台、唾手可得的女人,我何必太認真?」
好一句何必太認真!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個近水樓台、唾手可得的女人嘛!
聽見他這番話,她應該要高興才對,因為她在他心中毫無重要性,不就代表他不會逼她對感情做承諾、不會被他要求結婚嗎?
這是她想要的不是嗎?可她的心為何會揪痛呢?!
「你會不會太看重自己了?哼,我看我不得不跟你坦白,這段日子裡,除了你之外,我還同時交往著另一個女人--」她的不語讓他更火大,話愈說愈刻薄,甚至編起謊言來。「我的身邊除了你之外,還有不少女人呢!」
他真敢坦言哪!原來在與自己交往的同時,他也不忘發揮他風流的本性--嬌潤紅唇硬是被自己咬得泛白,斐靜霏的心被羅強那些謊言給嚴重傷害了。
「怎麼?你不信我的話,是不是要我把那些女人一一找來,你才肯相信我的行情?」
「夠……夠了!請別再說了……」他真夠很的,還打算找其它女人來她面前誇耀!
沉痛地閉上眼,再顫顫地張開,心痛漫著整個胸口,她聽不下去了,扭動門把,急速逃離他的視線。
她就這樣傷心的跑掉了。
羅強僵在原地,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門扇之後,他氣得掄拳擊向桌面,失控的怒氣讓他從沙發跳了起來,瘋了似地將桌面上的東西掃落--
「嘩--匡啷啷--」
他氣瘋了,被一個不要他愛的女人!
午後,羅強和斐靜霏的車相繼由大樓地下停車場駛離。
斐靜霏在前,羅強在後,兩人前後差了十分鐘,錯身而過,沒有相遇。
不過,話說回來,經過剛才那場失去理性的爭執之後,兩人還是別見面的好。
心情亂成一團的斐靜霏,開著車朝高速公路狂奔,她打算回南部家裡。雖然明知道那大宅子裡的人不會對她有任何一絲關心,但那卻是她唯一能暫時避開羅強的地方。
與斐靜霧背道而馳的羅強,則依約先到醫院接傷癒的父親出院,再返回老家。
一返回家中,不用傭人代勞,母親高興的來開門。
「欸,人呢?」早上她和兒子通電話時,已經得到兒子的首肯,答應要說服未來媳婦回家來作客的,可是現在兒子身後只杵著精神恢復的老頭,卻沒有漂亮美女的人影。
「什麼人?」羅強還沒回話,羅父就先問了。他拄著枴杖,一拐一拐的進門。
羅母湊過來扶持老伴,邊朝客廳走,邊跟老伴解釋著。「我問的是我的媳婦啊!阿強早上答應我要帶回來作客的……」
「這樣啊?阿強答應的?可是我沒看見她呀!剛剛是阿強自己一個人到醫院接我的……」
兩老面面相覷地說著話,臉色都沉重了起來。
這花心的兒子,該不會又要讓老人家失望了吧?
「好渴,我去倒杯水喝。」人都跑了,還回來咧!羅強假裝沒聽見老爸老媽的談話,繃著一張寒氣逼人的死人臉,走向後方的廚房。
他想暫時逃開老媽的質問,沒想到一進廚房,卻和老姊撞個正著。
「欸,人呢?」羅美問了同樣一個問題。
打開冰箱找啤酒的羅強,朝天翻了個白眼,隨手拿起一罐啤酒,還沒關上冰箱,就仰頭灌了起來。
他現在心頭正火,也許這冰涼的啤酒可以幫他消點火氣。
羅美很精明的發現羅強臉色不太對勁,她朝廚房門口走過去,和隨後進來的老媽使了使眼色。
羅母接收到女兒的眼神催促,她清清喉嚨,也擠進廚房來,刻意來到兒子的身邊。
「阿強,你不會又和人家分手了吧?你早上不是才跟我提到,你這次是認真的,也答應我要帶媳婦回來坐坐,怎麼一下子就跟人家分手了?欸,這……」
「我沒有和靜霏分手。」冷冷咬牙打斷了老媽的碎碎念,他將一口氣灌完的啤酒罐捏扁,朝角落的桶子丟去。
「匡啷--」射門不中,掉在一旁的大理石地磚上。
「沒分手就好,我還以為你又欺負人家了……」羅母一聽,轉為沉重的臉色又高興起來。
「既然沒分手,你幹麼不帶人家回來?該不會是你面子不夠大,靜霏不跟你回來見未來公婆吧?!」一直想找機會報仇的羅美,開口損著這個討人厭的老弟。
最好事情就如她所猜測的一樣,讓這個花心男踢一回鐵板試試,他才會知道交太多女友是不道德的行為。
羅強眉眼霍然一沉,眉角、眼角、嘴角都嚴重抽搐起來,進著寒光的眼朝羅美掃了過去--
該死的,這羅美平常沒啥大腦,今天幹麼突然靈光起來?!
接到從羅強那頭飆射過來的寒芒,羅美還真的嚇了很大一跳,裹著豹紋緊身褲的腿朝後面退了兩步。
不會吧?!她家這個叱吒律師界,向來在情場上無往不利的老弟,真踢到鐵板啦?!
「呵、呵呵、呵呵呵--阿強,你真的被女人拒絕啦?」爆出一聲大笑,羅美有失形象地指著羅強的鼻尖問。
「我的事你少管。」俊容瞬間更加繃沈,他用力甩上冰箱門,冰箱晃動兩下後停止,高大的身形狂飆離去。
那強大的怒氣等於是承認了。
老天!羅強被女人拋棄?!
羅母不敢置信地怔在原地,而羅美則忙收斂起笑聲,艷眸瞪著羅強消失在廚房門口、怒氣騰騰的背影,忘了合上的嘴巴顯示出她也陷於震驚的狀態。
羅強竟然會為了女人而鬧情緒欸?!
這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現在就發生在她眼前了。
「媽。」朝老媽身邊偎過去,羅美出聲喊醒陷於震愕失魂狀態的老媽。
「阿美,你說阿潑是真的被靜霏給拋棄了嗎?」帶著一絲期待,羅母望著女兒。
「媽,我看靜霏是真的不要我們家阿潑,要不阿潑不會有這種表情,好像我們欠他幾百萬沒還似的。」羅美的響應沒實現老媽那一丁點兒期待,反而潑了冷水。
羅母垮下吧潤的雙肩,紅著眼很想掉淚。
她盼了好多好多年,好不容易才生出了個影的媳婦兒,這下子又沒了。
「這個不肖子……」苦命啊∼∼生兒子有什麼用?只是叫他娶個媳婦進門也不肯!
「是啊!媽,阿強他真的很不肖。」羅美乘機落井下石,替她家愛愛和妮妮報仇。雖然這樣做很不厚道,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出出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