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因為現在正值暑假,飯店的房間都客滿了,只剩這間歐式雙人貴賓套房——」由於出差是臨時決定,所以並未事先訂妥房間,因此翼鴻平和斐敏梔一來到飯店就遇到了狀況。
「沒關係的,馬上就替我們辦理住房手續。」翼鴻平愉快地點頭。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我不住。」一直待在翼鴻平後面的斐敏梔,臉色微變地殺到翼鴻平的前面,提出拒絕。
「啊?!」櫃檯服務小姐為難地看著斐敏梔,以及翼鴻平帶著悠閒笑意的俊容。
「為什麼不?我們又不是沒同住過一間房,現在一房難求,我們擠一下就可以。」
「那是以前,請你搞清楚我們現在的關係,我絕不和你同居一室。」斐敏梔倔傲地怒瞪著他。
他分明是故意的!他故意找機會親近她,好軟化她的心,讓她重新接受他——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斐敏梔用很堅持而冶漠的眼神告訴他。
「是嗎?我倒是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並未有任何改變。」他涼涼地否決。
「你——」
「我們要住下。」他堅持地遞出信用卡。「如果你有意見,請向董事長報告,我現在沒空再開車到另一家飯店去投宿,然後再趕回來這裡,因為我待會兒就得到飯店七樓的商務會議室去和客戶開會。」
他竟敢拿她老爸來壓她?!斐敏梔凜著嬌顏,氣呼呼地握拳瞪著他,卻拿他沒半點辦法。
住房手續很快地就辦好了。
一名客房服務生替他們提著行李,翼鴻平率先跟著服務生進入電梯準備上樓,斐敏梔則是在櫃檯前躑躅了幾秒鐘,最後才繃著臉跟上。
進到房內,一張優雅的銅製歐式大床擺在房間的正中央,看起來很刺眼。
斐敏梔故意視而不見,越過房間走到陽台外,藉著寬闊的視野讓自己緊繃的情緒放鬆一些。
翼鴻平付了小費遺走服務生之後,反手將房門關上。
他將行李擺進更衣室內,等他從裡頭出來時已脫了西裝,鬆了領帶,還不羈地捲起袖子,領口的鈕扣也鬆了幾顆,看起來悠閒而瀟灑,尤其是唇畔那抹淺淺的笑痕,更是加深了他英俊魔魅的吸引力。
原本在外頭透氣的斐敏梔,一反身回到房內就與他迎面對上。
「有事?」他幹麼杵在她面前?她很下給面子地對他皺起眉頭。
「嗯,有事得告訴你。」
他看著她輕鎖的不悅眉心,不以為意地笑著,說話的口氣就像閒話家常般的輕鬆和悅。
「什麼事?」斐敏梔面無表情地越過他,因為她不想和他正面相對,更不想看到他那雙深邃的迷人眼瞳。
「我和阮瑩已經徹底的分手了,之前我就已經向她提過分手的要求,但是她一直以為我不是認真的,所以在那天晚上我去找過你之後,我專程打了電話向她明確表達我的態度,而她卻不願意接受,所以我才會開車去找她。」
他的話讓她驀地僵住。
他屏氣等著她的回應,他希望她能有一點興奮的回應……
「你和她分手並不關我的事。」結果,她的反應讓他感到失望。
他的表情微微一凜,唇畔的笑痕凝住。「不關你的事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那你又是怎麼認為?你以為你和她分手之後,我就得跟你來個感情大復合?」驟然回身,她揚高下巴,很不客氣地冷笑。
「我的確是想和你復合,經過這段日子的混亂,我發現自己很難割捨對你的感情,而且決定要與你重新開始。」迎上她冶冶的眼神和表情,他說出自己一直想對她說的話。
「翼鴻平,你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我斐敏梔從來就不是你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他說他很難割捨對她的感情,斐敏梔為此而心口悸動起來,但她隨即強抑住,極力懷疑起他這句話的真誠度。
「我也從來不以為你是。」他打斷她的話。
「既然你這麼的瞭解我,那你就不該癡心妄想,我還會在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之後與你復合。」
多日未與她言語交鋒,他都快要忘了她說話有多犀利尖銳,個性有多麼倔強了。
即使他都已經先軟化態度,明顯地表現出想跟她和好如初的希望,但她卻還是
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且絕不妥協的冶傲態度——翼鴻平在心裡暗自重重歎起氣來。
「我的真面目是什麼?可否請你具體的說明看看?」他雙手抱住胸,口吻有著幾分的無奈。
具體說明?!他以為這是業務會報嗎?
她瞪他。「我懶得理你。」繞過大床,她跨進更衣室內,準備整理她的行李。
她懶得理她引這是否意味著她真的決心要放棄他們的這段感情?
翼鴻平看著被她用力打開又用力關上的更衣室門,帶著挫敗的神情走了過去,勾起指節輕輕叩門。「這件事我們晚一點再討論,我們現在得先下樓去和客戶開會,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他對著門內的人說話,語氣難掩失落。
更衣室的門板在他話聲落下的同時,被用力從內拉開來。
「這件事已無討論的必要。」她冶凜著嬌容對他聲明,這是太過傲然的個性作祟,她才會說出如此口是心非的話,其實她的心早就開始動搖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流轉著複雜的情緒。「走吧,別讓客戶久等。」接著,他沒多說什麼,便轉身走開。
她以為他會再接再厲地與她斡旋,誰知他卻什麼都沒再提?!難道他已經放棄爭取她的感情了嗎?
斐敏梔看著他走向房門的挺拔身影,一顆動搖的心僵凝住,微惱地喊住他。
「你就這樣出門?沒打領帶,也沒穿西裝,還連資料都不帶?」
他在門前僵住,垂眸瞥了自己一眼;看來他是被她給氣壞了,才會這樣疏忽大意。
「謝謝提醒。」他轉回來,從斐敏梔面前越過,語氣冷淡,神情也是。
三分鐘後,他穿戴整齊,一身俊颯地步出更衣室,再度越過她,踏出房門離去。
他似乎沒有打算等她,她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這一路上,兩人就這麼二剛一後地走著,沒有交談,氣氛詭異。
今晚他們要應酬的客戶是南部很知名的某財團的企劃經理,同行的還有他那年輕美艷得讓人驚歎的女秘書。
這個財團的崛起相當令人意外,掌權者原先只是眾多小企業體中的一名小小經營者,但是卻因為幾個眼光獨到的國際度假村開發案,而在成功經營之後致使身價得以數百倍翻身,讓他成為南部休閒開發業的鉅子。
「關於北部的休閒開發,最大的投資與最困難的一點,在於土地所有權的取得,北部的土地地價比南部要高上數倍,甚至數十倍,光是初期的土地投資成本就是一筆令人吃不消的巨大金額……」
翼鴻平翻閱手邊的資料,有條不紊地發表他的意見。會議已經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但是因為雙方的討論很縝密,所以討論的要點還卡在初步階段。
「這點我們贊成,不過以本公司目前的財力來說,要單獨承攬下這筆鉅額投資款,並非難事。」
開口說話的是對方的企劃經理,他叫賀平,年紀約莫五十出頭,雖然戴著眼鏡,但是目光很犀利,一雙眼睛在說話的同時,常常很下客氣地在翼鴻平身旁的斐敏梔修長的大腿上打轉。
「只要我回去向上頭說一句,這個土地合作案,將有可能被取消,或者是馬上簽約進行……」
斐敏梔很討厭他說話時那種窺探的有色眼神,以往只要有人敢對她如此不禮貌,她一定會找機會反擊並警告對方,但是今天她卻提不起一點力氣去計較,可能是因為剛剛和翼鴻平那頓爭執,在他態度轉為極度冶漠後,使她心情變得混亂的關係。
「賀經理的意思我懂,但是即使貴公司資本雄厚,也不見得就能順利打進北部市場,並且進行土地開發……」翼鴻平冷靜地提出反駁。
對於賀平話裡的涵義他豈會不懂?這位賀經理很有野心,想私下撈些油水,但是翼鴻平是從來不任人宰割的,也一向下層這種妄想隻手遮天的野心份子。
「貴公司如果想在北部進行開發,卻沒有找到有利的合作對象,計劃將會很難進行。」他暫且按兵不動,等著賀平的反應。
「是嗎?我看不見得吧——」賀平很奸佞地詭笑起來,目光又朝斐敏梔溜去。
「翼總經理年紀輕輕,踏進商場沒幾年,恐怕是不太瞭解本財團的能耐,說實在的……」
「貴財團的能耐掌控在貴財團商董的手中。」
翼鴻平用平冶的語調提出駁斥,並且很突兀地把手中的資料合上,擺在斐敏梔的膝上;這個動作看似沒什麼,但實際上卻是刻意遮掩斐敏梔露在窄裙外的白皙美腿。
他受夠了賀平一直有意無意地瞟著斐敏梔大腿的帶色目光,他心頭考慮著要不要馬上結束會議,把斐敏梔帶離賀平的視線之外。
斐敏梔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惹愣,一臉意外地看著翼鴻平。
她以為他一直只專注於開會,沒發現那色老頭一直偷瞄她的大腿,原來他……
早注意到了呀引斐敏梔混亂的情緒產生了些許波動……
賀平頓了頓,收回目光,帶著冷笑推了推眼鏡。「翼總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沒有能耐決定這個合作案成不成的關鍵?」
「賀經理言重了,我並非這個意思,我只是認為公司的決策者應當才是最後的關鍵決定人。」他對著賀平說道,接著側過身以公事化的口吻示意斐敏梔起身收拾散落在沙發旁的一些資料,然後吩咐她先行離去。
斐敏梔馬上毫無異議地接受他的命令,心裡恨不得插翅飛離賀平的視線之外。
至於老爸的交代,她就暫時擱在一邊,反正她對這個合作案一點都不瞭解,根本無從輔助會議進行,所以她認為自己先行離開並無不妥,至少她回房後還可以靜下心來,花些心思研究這些已經初步研擬好的資料細節。
「翼總經理讓女伴先離開不太好吧?」就在斐敏梔起身要先告辭時,賀平發出了令人厭惡的抗議聲。
那傢伙說啥?他竟然指她是翼鴻平的「女伴」?!這女伴是什麼意思,暗指她是翼鴻平出差時的隨身伴遊嗎?
斐敏梔俏美的身影僵在會議室門前,一秒鐘後,她惱火地轉身駁斥。「賀經理,請你說話放尊重點,我不是他的女伴,我是——」但她的抗議聲卻被賀平硬生生打斷。
「翼總,你的女伴要是離開了,那待會兒的節目如何進行?」賀平一逕用曖昧的眼神示意身邊的秘書,要她坐到翼鴻平的身邊。
「什麼待會兒的節目?」斐敏梔倒抽一口氣,俏顏驟冶地看著那美艷女秘書挨進翼鴻平的身畔。看樣子也下用多問了,她瞬間明白那個姓賀的以為她是女伴遊,是今晚被用來伺候他的社交女人。「翼鴻平,請你解釋清楚來——」
斐敏梔的臉色很難看,目光轉向凜著俊容的翼鴻平,美眸盛滿了怒氣和受辱的淚光。
斐敏梔強忍眼淚的樣子扯痛了翼鴻平的心,他冷著臉推開身邊的美艷女秘書——這個伴遊女郎他無福消受。
「賀經理,看來我們的合作理念有著極大的出入,這個交易是談不妥了;既然如此,請恕我先行告退。」話一說完,他就起身大步跨到門邊,一手攬住斐敏梔,將她往門外帶,直接走人。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走掉?我以為我們接下來還得談談我的佣金……還有我特地給翼總安排了個好貨色,今晚我們可以盡歡………」老色胚看見情況不對,連忙站起身來。
翼鴻平反手甩上門,隔絕掉他令人厭惡的粗嗄聲音,盡速將斐敏梔帶回房間。
「你打算把我當成籌碼,推給那個老不修的,好讓他點頭答應合作?」一進門,斐敏梔就不堪受辱地甩開他,對著翼鴻平發飆。
她竟然以為他會這樣對待她?!
翼鴻平難掩頭疼地將資料丟到茶几上,粗魯地脫下西裝甩到沙發椅背上。
「翼鴻平,你說話呀!」斐敏梔衝到他面前,雙手插腰盛怒以對——他抿著唇不發一語,是不是心虛地默認了?
他該說什麼?這種爭執實在很沒必要,因為以他的人格根本不可能會做出這麼齷齪的事來。
翼鴻平走到床沿坐下,凜著俊容拉掉領帶隨手丟在床上,唇依舊緊緊抿閉著。
「你承認了對不對?翼鴻平,我真是看錯你了——」斐敏梔氣壞了,失去理性地掄起拳捶打他的肩頭。
幾個粉拳落下,對他而言並無關痛癢,但她毫無理性的指責卻直接刺傷了他的心。
他再一次地被傷害了,而且這一次他被傷得更重、更難受。
「翼鴻平,你這混蛋!」她繼續發洩怒氣。
「夠、了!」翼鴻平再也隱忍不下,憤怒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眼前,瞇起黑幽森冶的眸子緊緊怒視著她。
「還不夠!我恨你,你竟敢這樣子對我,你——」
「我、說、夠、了!」他狂怒地搶白。「你要指控我,最好先想清楚你有沒有立場?」一雙黑瞳冒著熊熊怒火。
「我當然有立場,我……」她看著他盛怒的俊臉:心陡地劇跳了一下。
「你有什麼立場?」他冷笑。「就因為那個姓賀的對你如此侮辱,你就連帶地定了我的罪?」
「我……」
「你還想要說什麼?指責我沒人性、人格低賤?」冶冶的笑意沒到達眼底,但他的眼神卻由炙怒轉為冰冷。
「斐敏梔,你傷人的手段還真是高明啊!先是指控我想靠你搶得『斐氏企業』掌權者的寶座,現在又來責罵我想利用你取得這次的合作企劃?!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我為什麼得利用你來取得這個案子?這個合作企劃就算成功了對我也沒多大好處,得利的是斐氏企業而不是我一個人啊……」
翼鴻平咬牙為自己辯駁,但話才說了一半,他就甩開她的手,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感覺很痛心,痛心她每回總是如此誣蠛他。
他說的……很有道理,這整個事情對他並沒有好處,他應該不會……
望著他冰冷無情的眸子,斐敏梔不由得心驚膽戰起來。她由失去理性的盛怒緩緩冷靜下來,她知道自己又再一次誤會他了,也再一次傷害了他……
「鴻、鴻平,我……」她想道歉,在還來得及的時候。
「閉上你的嘴,我再也無法忍受你的指控,我更無須承受這些指責。」但他卻推開她,起身轉而踏進更衣間內。
眼看著他大力關上門,斐敏梔被關門聲嚇了一跳,怔愣在床前。
待她回神過來時,他已經寒著臉從更衣間走了出來,手上還提著一隻旅行袋,那是他的。
「你要去哪裡?」斐敏梔臉色一白,走上前去攔住他,一股莫名的恐慌爬上心口,她感覺自己好像就要失去他了……
「我找另外一家飯店住。」他再次推開她,大步往厲門口跨去。
「不,你不能這樣子走掉,我知道我剛剛說錯話了,我可以向你道……〕
「歉」字被他的甩門聲吞沒,他走了——
斐敏梔驚慌失措地瞪著緊閉的門扇,難受的眼淚在眼眶中轉動,淌下了粉白的頰。
失眠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七點五十分,飯店服務生來敲她的房門。
三這是翼先生請飯店幫斐小姐訂的機票,返回台北的班機時間是九點半鐘,機票的費用翼先生已經付過了,斐小姐不須再支付任何款項。另外本飯店會在八點四十分備妥車子送斐小姐前往機場,前往機場的車程大約需要二十分鐘,請斐小姐盡快做好準備。」
一張機票送至她的面前,斐敏梔頭疼地收下;她看著手中的機票,心口漫溢著難受的情緒。
她以為他會在今天一早來接她一起返回台北;她以為他再生氣也不至於會把她丟下;她以為自己還有向他道歉的機會……
沒想到她錯得如此徹底!
他這麼做,擺明了不給她任何表示歉意的機會,他是真的不想理她了。
斐敏梔緊咬著粉唇,難過地將眼淚吞回肚子裡,這種被拋下的感覺實在很不好受而且狼狽。
她很想哭,但是卻倔強的不允許自己再掉一滴眼淚,因為她昨晚已經哭得夠久了,再哭下去她的眼睛就腫得不能出門見人了。
強力壓抑著難過的情緒,她勉強進入浴室梳洗,換了衣服整理好行李後,她離開房間下樓。
她的行李箱裡有他昨天未帶走的一堆資料,還有西裝外套和領帶,她告訴自己,回台北後要想辦法將這些東西親手送還給他,然後當面向他道歉,取得他的原諒。
希望他肯聽她的道歉……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匆忙返回台北,但願她和翼鴻平之間的爭執,能夠盡快解決……直到昨晚他從眼前走掉,她才驚然發覺,自己不能失去他。
她愛他,想和他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