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酸痛的由夢中驚醒,賴毓惟直覺望向身邊的男人。
呼∼∼好險,他還睡得沉呢!
輕手輕腳的溜下床,她極輕緩的將事發現場做了點緊急處理——先以濕毛巾擦拭床單上沾染的證據,然後抱起自己被撕扯得二二六六的睡衣,潛逃回房。
她將一切做得鴉雀無聲,離去之前她還確認過熟睡中的男人,全然沒有被驚擾到的現象,這才終於讓她稍稍放心。
她後悔跟他上床了嗎?不,她沒有。
那她為何要小心翼翼的「湮滅證據」呢?
理由很簡單,為了女人莫名其妙的自尊。
依她對鍾武儒熟悉的程度,她很清楚那傢伙在碰了她之後,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不用懷疑,他會押著她上教堂,讓她成為他的妻,就這麼簡單。
能成為他的妻當然很好,她的地位馬上從小女傭「扶正」成豪門貴婦,再也不用苦命的這裡掃掃、那裡抹抹,絕對有專人伺候得她服服帖帖,而且可以每天出門逛大街血拼,就算天天去SPA、做臉部按摩,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但這卻不是她想要的。
他是要了她的人沒錯,但卻沒有說愛她……或許女人天生帶蠢,她想要的無非是一份真愛。
她很清楚昨晚的他喝醉了,而且會演變成這樣,她也該負部分責任,畢竟若不是她出言挑釁,以他絕佳的自制力,說什麼都不會動她一根汗毛。
那麼昨夜的一切就這麼讓它船過水無痕嗎?
也不,她自有她的計量。
她不再否認自己愛上鍾武儒的事實,但一個巴掌拍不響,單方面的愛情她不要,除非他也愛她,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洩漏昨晚發生過的「姦情」!
所以,接下來她要用盡全力,竊取他的愛情。
不過一切得在他酒醒不復記憶的情況下,才能完美進行;若他還殘存些許記憶,那她可就會倒大楣了。
盯著浴室鏡面裡的自己,輕觸頸間那滿佈激情的吻痕,她向上天祈求鍾武儒能夠「片段失憶」,把昨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且暗暗對自己起誓,非得爭取到他對自己的愛情!
可不消一分鐘,她就頹喪的垂下雙肩,凌雲壯志瞬間消滅於無形。
她是很有企圖沒錯,可是她這麼笨,又沒有誘惑男人的經驗,偏偏鍾武儒又精得跟鬼一樣,她哪有可能順利的把到他?
沮喪的念頭一起,她拖著無力的腳步回到房問,像行屍走肉般躺上床,一雙疲累的眼死瞪著天花板。
不知道老天爺能不能派天兵天將來幫她?不然她要到哪裡找個軍師來幫她拿主意呢?
欸?!等等!軍師……好像有個雞婆的傢伙對她做過這個承諾,願意當她愛情的軍師厚?
她奸詐的泛起詭笑,滿意的閉上眼睛。
親愛的儒儒,你就等著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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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意識的翻身,在輕觸到身邊微涼的床單時,鍾武儒警覺的由似睡非醒間睜開雙眼——
空的?
她人呢?
他維持原姿勢躺著不動,半晌,緩緩坐起身翻開被子,看見床單上已被擦拭過,卻仍留有淺跡的粉色斑點。
很顯然的,她並不想讓他想起昨夜的事,意圖將一切掩蓋過去,讓他誤以為只是春夢一場。
現在是怎樣?她在蹂躪過他之後,打算把他當成用過即丟的垃圾扔下,自個兒拍拍屁股走人?
現在的女人都這麼看輕性愛關係的嗎?
撫著仍微疼的額際,想起她在自己身下嬌喘輕吟的嬌媚,他懊惱的發現自己又起了反應。
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如果他是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倘若他不曾對她動情,他或許樂於配合她拙劣的掩蓋手法,假裝一切只是夢境,實際上根本沒發生過那檔子事。
可他現在搞不懂的是,她為什麼要將昨夜發生過的一切刻意掩飾?
他雖不懂她的想法,但他從沒像此刻這樣清楚自己的心意——雖然兩人的主僕關係丕變,但在他心裡,她永遠是那個他細心守護的大小姐,他愛她,也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來守護她,只要她願意。
在弄懂她的想法之前,他願意沉默的配合她,可以不點破昨晚的情事,直到她願意承認且主動面對兩人的新關係,那將是他擁有全部的她的幸福時刻。
心中有了決定之後,他先進浴室簡單的梳洗一番,然後才走出房間,卻發現金嬸已經在做早點了。
「早,金嬸。」
「鍾先生早,我快弄好了,你先坐一下喔。」金嬸福態的臉揚起親切的笑,要他稍作等待。
「小毓跟錦棠呢?怎沒見到他們?」他隨口問道。
就在此刻,大門突然被打了開來,進門的是滿面春風的柯錦棠。
「表哥,你在家喔?」關上門揚起笑,柯錦棠表現出一貫的吊兒郎當。
鍾武儒不禁皺了下眉。「什麼時候出門的?這麼早?」
「什麼早?我開夜車回來的耶!」拍拍肚皮,柯錦棠朝廚房喊道:「金嬸,我肚子餓了!」
「開夜車?!你昨晚到哪去了?沒回來嗎?」該死的!早知道錦棠昨天不在家,他就早點回家陪小毓了!鍾武儒忿忿的暗咒。
「我去台中找朋友。」眼尖的發現鍾武儒鎖骨間有塊啟人疑竇的粉色印記,柯錦棠隨即彎起眉眼,飽含寓意的賊笑起來。「喉∼∼表哥,昨晚做壞事厚?」
這句玩笑話恰巧讓走出房門的賴毓惟聽了去,她隨即對號入座的羞紅了臉。
「欸?小毓,你起來啦?」一見到她,柯錦棠立即像條搖動尾巴的小狗黏了過去。「我昨晚不在家,你有沒有想我啊?」
「你少胡說八道了!」沒敢看向鍾武儒,她刻意將臉撇向廚房,佯裝同金嬸打招呼。「需要我幫忙嗎金嬸?」
「不用了,我就快好了。」金嬸以中氣十足的聲音吼了回來。
「有沒有搞錯?這麼冷淡?!」柯錦棠哀怨的歎道,霍地發現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小毓,外頭太陽大得快把人曬成人干了,你竟然還穿高領?是不是頭殼燒壞了?」他沒心眼的調侃道。
賴毓惟心虛的漲紅了臉,下意識將自己的領口更拉高了點。「沒、沒啦,你不要胡思亂想。」
鍾武儒始終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瞧出她的不自在,不由得暗歎一口。
他依稀記得昨晚的她有多大膽,現在卻連看他一眼都不敢?看來他得多給她一點時間去適應兩人的新關係才行。
「是我胡思亂想嗎?」想起什麼似的,柯錦棠回頭再看鍾武儒一眼,一雙漂亮的眼緩緩彎成上弦月。「好好好,我胡思亂想兼胡言亂語可以了吧?哪,表姨丈什麼時候回來?我來這麼些天,都還沒向他請安呢!」
「下午吧,今天下班後你就見得到他了。」見金嬸已經將早點端上桌,鍾武儒遂招呼他們一同用餐。「一起吃早餐吧。」
在這看似溫馨,實則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下,他們緩慢的吃著美味的早餐,直到兩個大男人填飽肚皮出門上班,緊繃的氛圍才正式劃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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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想開了嗎?」接到賴毓惟的電話後,柯錦棠很快的將她約到外頭,劈頭就丟來一個問句。
賴毓惟害羞的點了下頭。「嗯,我想努力看看,看能不能爭取自己想要的愛情。」
她天真的以為鍾武儒真如她所願的對昨夜不復記憶,所以才會私下打電話跟柯錦棠聯絡,準備和他研究如何破解鍾武儒的感情密碼。
還能不能咧!表哥根本就泥足深陷了好嗎?
不過壞心眼的柯錦棠,可沒打算這麼輕易就向她宣佈這個好消息。因為如果現在就拆穿真相的話,兩隻愛情鳥就會去過他們甜甜蜜蜜的生活,那就不好玩了。
不成不成,能玩多久算多久,等他覺得玩夠了,才准他們修成正果!
「有我幫你,一定OK的啦!」再讓他多玩一陣子就OK。「你想到什麼方法了沒有?」
「沒有。」她垂下肩,懊惱自己的腦子不靈光。「你知道,我跟他之間太熱悉了,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激起火花。」
「也不能這麼說,扣掉表哥上班的時間,其實你們每天相處的時間最多也不過幾個小時。」拜託∼∼他們早就火花四射了好嗎?「這樣吧,只要讓表哥無時無刻不看到你,等他習慣了之後,沒看到你他就坐立難安了。」
「吼!我又不在你們公司上班,哪有可能讓他時時刻刻都能看到我?」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嘛!賴毓惟想都沒想就打了退堂鼓。
「放心,這種事交給我就對了。」興沖沖的拉著她往市中心走,他感覺全身開始熱血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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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鍾武儒下了班回家,果不期然,兩老已安然到家,正在跟比較早下班的柯錦棠聊得開心。
他打過招呼後,習慣性的先回自己房間,換下西裝沖了涼。
才剛走出浴室,敲門聲隨之響起。
「少爺,我幫你把菜熱好了,快點出來吃飯吧!」隔著門板傳來的是賴毓惟甜嫩的聲音。
他隨即快步上前打開房門,一見到她那教他心安的笑臉,一天的疲累似乎消弭於無形。「你吃了沒有?」
「我吃了啊!福伯跟我爸一回來就吵著肚子餓,我就先陪他們吃了。」她俏皮的伸伸舌頭。「呃……你不會介意吧?」
女傭守則第二條,主人未用餐時,傭人不得先吃,她可是犯了忌諱呢!
「別鬧了,我要是應酬不回來,你們不全為了等我餓肚子?」翻翻白眼,這是他今年聽過最冷的笑話。
「呵∼∼我就知道你最體貼了!來,快來吃飯吧。」不由分說的主動拉起他的手,她像只輕快的小鳥在他前方引領。
鍾武儒被動的跟上她的腳步,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起來。
她的態度變好多……是因為她把自己給了他嗎?不管理由為何,他喜歡這樣的轉變。
「來,坐!」走到餐桌將他按進座位裡,她細心的奉上筷子一雙。「少爺,等會兒你的筆記型電腦能借我用嗎?」總算侍候好他用餐,她才開口問道。
「好。」對於她的要求,他一向沒有抵抗能力。以往是為了莫名其妙的堅持,卻總是讓她耍賴的拗到;現在則是為了寵她,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他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在我房間,你自己去拿。」
「謝謝少爺。」她發出歡呼,開心的跳著離去。
他喜歡她的笑臉,喜歡她對自己撒嬌,可他就不滿意一點——她還喚他「少爺」。
雖然「儒儒」那稱謂很蠢,但這個愚蠢的稱謂只專屬她一人,往後他不會再同意任何人這樣叫喚他,除了她之外。
懷著複雜的心思吃完晚餐,他依照往例,跨步走向書房。
走到書桌前打開電腦主機,他拉開辦公椅坐下,甫一坐穩,差點沒由椅子上跌下來。
乖乖!他的電腦螢幕患了什麼毛病?怎麼四周全貼滿了小毓的大頭貼?
沒想到她還挺上相的,學人家做什麼十二連拍……呃,他竟然還欣賞了起來?!
那女人到底在搞什麼鬼?電腦是他工作時的重要工具,即便他再怎麼貪戀她的「美色」……呃,陪伴,她也不能在他的電腦上亂搞!
那絕對會嚴重影響他的判斷,讓他分心。
「賴、毓、惟∼∼你給我進來!」獅王發飆了,瞪著電腦螢幕大聲嘶吼。
「少少少、少爺,『花』生了什麼事?」不到三十秒,賴毓惟跌跌撞撞的跑進書房,連發音都走了樣,可見她跑得有多急。
「你見鬼的在我電腦螢幕上貼滿你的大頭貼做什麼?」這麼大個人了,怎麼老是做這種蠢事?他真恨不得掐死她這個糊塗女傭!
「啊?那個喔……」尷尬且心虛的乾笑兩聲,她的笑容顯得有點僵硬。「就錦棠拉我去逛街時拍的嘛,你看,貼在螢幕四周剛剛好耶,半點空間都沒有浪費。」
其實她的小小心靈有點受傷。為了實踐讓他無時無刻都看到自己的計謀,柯錦棠刻意帶她拍了一堆大頭貼,為了讓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在他面前,她還很努力的對著鏡頭齜牙咧嘴,裝可愛的拍了一堆回家篩選,沒想到他不僅不喜歡,還對她大呼小叫……看來錦棠的第一妙計已經失敗了。
「你可以不貼啊!誰規定一定要貼起來?」發現她的眼眶有轉紅的跡象,他的心頭警鐘大作,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聲音不由得放軟了許多。
「人家沒有地方貼嘛!」她低下頭,還當真感到一陣鼻酸。」福伯說照片不能亂丟的,我聽話也錯了嗎?你幹麼對我那麼凶?」
「我……」懊惱的扒扒黑髮,他鬱悶的吐了口氣。「我沒有凶你。」
「那麼大聲還說沒有?」她反過來指控了,覆著薄霧的水眸斜瞪了他一眼。
「OK,我道歉可以了吧?」他投降了,再沒別的武器比她的眼淚更駭人的了,他立即舉起雙手道歉。
「道歉這麼沒誠意,那不如不要!」她吸吸鼻子,大有洪水來襲的前兆。
「我道歉了還不夠嗎?」她眼中的水霧令他心浮氣躁,口氣不覺惡劣了些。
吼∼∼這女人姓盧的嗎?怎麼有理講不清?
他又不是故意凶她的,只是他……會分心啊!萬一因此影響了工作,做出錯誤的決策,那他要拿什麼給她過好日子?他才是想哭的一方耶!
「你看你,就只會凶我……」控制不住眸中堆滿的水液,兩顆豆大的「水球」應聲落下,令他驚恐的由位子上跳了起來。
「我不是……我沒有……唉!」他嘴笨,支吾半天卻說不出半句甜言蜜語,索性長臂一撈,轉眼間將她摟進懷裡,輕拍她的背安撫道:「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好不好?」
「你怪我,怪我在你的螢幕上貼大頭貼。」她抽泣著,並沒因此停止對他的指控。
「我沒怪你的意思,你愛怎麼貼就怎麼貼,就算你想貼在我的鼻子上,我都讓你貼好不好?」為求她別再用淚水摧殘他脆弱的心臟,他胡亂的亂開支票給予承諾。
「真的?你真的願意讓我把大頭貼貼在你的鼻子上?」她抬起淚眼瞧他。
她知道他總是由著自己耍賴,心田像沾了蜂蜜似的泛起甜意,至少自己在他心裡還佔有一點點地位;只是她變貪心了,想把這一點點擴張成無限大,所以她很努力為自己爭取機會。
「欸……我的意思是指家裡所有能貼東西的地方隨你貼,這樣總行了吧?」他的俊顏皺成苦瓜,沒想到她會把自己的玩笑話當真。
「這是你說的喔!」她可是什麼都沒說,只不過掉兩滴淚他就自動讓步,這種感覺真是甜蜜到一個不行耶!
「是是是,都是我說的。」唉∼∼自古英雄身體虛……呃,英雄難過美人關,死棋啊!
「那我要把照片檔案存到你的筆記型電腦裡,設成保護螢幕,這也可以嘍?」她得寸進尺的要求道。
「嗄?!」他瞬間有種江山失守的感覺。「我想……恐怕不太好吧?」
「嗚……我就知道你還在怪我∼∼」深吸口氣,她又預備洩洪了。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那你的皮包拿出來。」
「幹麼?」全身緊繃!
「人家大頭貼還沒貼完啊,還剩很多耶。」
「……」
兩個忙著討價還價的男女,全然沒注意躲在書房門口探頭探腦的三顆頭,那幾乎疊成疊羅漢姿勢的三個人,全都捂著嘴巴悶笑不已。
兩個老的是欣喜他們的心願應該會有成真的一天,開心得差點沒老淚縱橫;年輕的那個則是得意於自己的計謀小有所成,兀自暗爽不已。
不過偷看人家談戀愛是挺甜蜜的沒錯,但……那兩個人就不能成熟點嗎?為什麼現在看到的景象,竟像兩個幼稚園沒畢業的「嫩咖」在談感情?
他這樣幫得到底值不值得啊?
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