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塵安還抓不出時間和自己的大哥好好談一談之前,席筱昱就先有了動作。
「妳說什麼?」海尹謀猛地站了起來,激動的程度甚至撞翻擺放在桌上的茶水。
席筱昱瞬也不瞬地凝著他,彷彿事不關己般冷靜。「我說,我們分手吧。」
產品好不容易通過上級的審查,設計部的工作告一段落,讓研發部全權接手,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之際,海尹謀怎麼也料不到自己會接收到這樣令人無法接受的訊息。
「妳……是因為我這陣子冷落妳,所以妳想分手?」他的心思全用在工作上,她應該是最清楚的。
他之所以全力投注在工作上,無非是想給她一個穩定的未來,難道他這麼做也錯了嗎?今天他竟因為這個為了兩人未來打拚的緣由,而即將面臨失去她的折磨,那他到底為誰辛苦為誰忙?
真是諷刺至極啊!
席筱昱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認為……不論在各方面,我都沒辦法幫你,或許有更適合你的女人可以……」
「筱昱,妳不覺得這個借口已經老掉牙了嗎?」他的眼角抽搐了下,起身拿起帳單準備前往結帳,在臨去之前丟了一句話──「妳想個好一點的理由來說服我吧!」
呆坐在位子上,席筱昱好想哭。
她已經想了好久好久,在他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刻,別說是出主意了,連一點忙她都幫不上;相對的,白素雲可以跟他討論概念、構想,併合力將產品設計完成,這一點,是她永遠都做不到的,她能做的只有秘書該做的工作而已。
她也不想如此輕易就割捨他啊!
他溫柔、他體貼,雖然有時正經得令人抓狂,但那並不至於讓她討厭,反而成了他吸引自己的一個特質──現在不正經的男人太多了,要找到如同他一般令自己安心的,確實難了。
或許在整個過程裡,她並不能很清楚地看到自己情感的付出,但回頭想想,自己對他的感情總堆棧在不知不覺間,待她霍然察覺,早已投注太多情感,要她割捨,她的心也很痛啊!
「怎麼妳還在這裡啊?秘書小姐。」
白素雲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眼前,身邊還挽著一位看起來很老實,容貌卻稱不上俊俏的男子,男子甚至比她略矮,看起來不太登對。
她猛地回神。「白、白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海尹謀在約她用餐的同時,也邀約了白素雲,不然怎會這麼巧?
還有,白素雲身邊的男人是哪來的?他又是誰?為何白素雲會親熱地挽著他?
「欸,我剛看到尹謀已經去開車了喔,怎麼妳還留在這裡?」白素雲覺得奇怪,這對情侶真是沒默契!
才到公司上班沒幾天,她就發現海尹謀和席筱昱之間有「曖昧」,女人嘛,對這種事特別敏感;不過既然人家沒有點破,她也沒無聊到去拆穿他們,只將她分內該做的事做好,如此而已。
不過有一點她就是改不了,老習慣叫席筱昱為「秘書小姐」,可能是一開始就這麼叫,習慣成自然,加上席筱昱並沒有反對,她也就這麼一直叫下去。
席筱昱眨了眨眼。「白小姐不是跟海經理有約嗎?」
「欸?他跟妳說和我有約的嗎?」白素雲的眼睛瞠得比她還大──意念上的,因為席筱昱的眼睛原本就比她大上許多,無論她再怎麼撐,都大不過席筱昱。
「沒、沒有嗎?」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沒有約好的雙方,會選在同一天、同一個地點用餐?
「沒有啊!」喔哦,看來秘書小姐似乎誤會了她和海尹謀之間的清白呢!她拍了拍身邊男人的手臂,雙眼流動著嫵媚的光波。「工作都完成了啊,我得花點時間把我跟男朋友之間拉遠的距離補回來啊!」
男朋友?不敢置信地將眼定在那不起眼的男士身上,席筱昱感覺不可思議!「白小姐……有男朋友了?」
「對啊,我年紀不小了,有男朋友很正常啊!」白素雲覺得好笑;或許是她的外國式作風讓很多人誤以為她很開放,其實不然。「這次回來,當然幫尹謀的忙是個動力,但主要的原因是他,我想跟他多些時間相聚,不想再分隔兩地相思了。」
「那……海經理也知道妳有男朋友了?」搞了半天,原來是她自己多疑,現在可糗了。
分手的話都說出去了,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如今她還有什麼顏面去面對海尹謀呢?這下子真的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知道啊!」白素雲回答得理所當然。「他們見過好幾次面了呢!」
因為經常性加班,她和海尹謀都留到很晚;她的親密愛人擔心她的安危,只要她一加班,一定會到公司來接她,自然便多了和海尹謀碰面的機會。
一片片烏雲由頭上掠過,席筱昱又想哭了。
這次的情緒很複雜,一方面因為海尹謀沒有如她想像般變心,一方面又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自己的衝動,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乾脆維持初衷,分手算了?
嗚嗚嗚……人家不要啦,人家不是真心想跟他分手,人家只是……只是吃醋嘛!
「秘書小姐,妳該不會傻到誤會我跟尹謀之間有什麼曖昧吧?」白素雲睇著她,好笑地扯開嘴角。
席筱昱此時明白了何謂啞巴吃黃蓮。白素雲太精明了,好像任何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連她心生誤會都被她瞧得一清二楚,好可怕!
好險,好險白素雲的心思不在海尹謀身上,不然以她這麼遲鈍的腦袋,哪可能爭得過精明的白素雲?
瞧席筱昱失神的模樣,白素雲知趣地搖了搖頭。「好了,秘書小姐,男人的耐心有限,我看妳還是快點去找尹謀吧,免得他等到不耐煩了。」
「啊?」席筱昱終於回神了,扯開虛弱的微笑。「謝謝妳,白小姐,祝你們永遠幸福快樂。」
無論如何,她認為自己有向白素雲道謝的必要,畢竟她解開了自己的心結,接下來,就是她和海尹謀的問題了。
「謝謝妳的祝福。」白素雲愉悅地挽著男友的手臂,落落大方地回敬一句。「相同的,我也將這個祝福回送給妳,妳跟尹謀也要幸福喔,我可愛的小學弟就交給妳了,秘書小姐。」
席筱昱步出餐廳找到海尹謀,坐上車到車子開動,她都沒敢發出聲響,直到車子前行一陣子,海尹謀才出聲打破沉寂。
「到妳那兒還是我家?」他的聲音有點冷,冷得令席筱昱瑟縮了下。
「你……要送我回家嗎?」好感動,即使她說了要分手,他還是很有紳士風度地要送她回家,直教她甜人心坎底。
「不是送妳回家,我是想找個地方把話說清楚。」海尹謀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顯然在壓抑自己緊繃的情緒。「到妳家還是去我家?」
席筱昱心口一提,輕聲決定地點。「還是我家吧,只有我一個人,影響到你家人不好意思。」
決定了地點,海尹謀熟稔地將車開往她家附近的空地停好,然後跟在她身後回到她所租賃的套房。
「想到好借口了嗎?」才關上門,海尹謀便問。
席筱昱咬了咬唇,理虧地搖了搖頭。
「既然沒有好借口,為什麼想要分手?」心情經過這段回程的沉澱,他還是忘不了乍聽之下,心頭急竄而起的心痛。「我承認是我不好,這段時間因為工作的關係忽略了妳,可是也沒嚴重到要鬧分手吧!」
席筱昱心酸得上前環抱住他的腰,小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對不起,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胡思亂想,我不要跟你分手了啦!」
海尹謀氣自己沒骨氣。讓她主動這麼一抱,他心頭縱使有千萬般惱怒,也隨著她的貼近而嚴重打折。說句粗魯話,真是有夠他媽的沒用!
「說清楚,什麼叫做妳自己胡思亂想?」他的人整天都綁在公司,下了班回到家累得連動根手指頭都懶,她還有什麼好胡思亂想的?
起碼她每天都還可以在公司裡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見到他工作的情形,他實在想不透,到底是哪一點值得她胡思亂想?!
「我……我……」厚!她都已經承認自己不對了,他幹麼還追問嘛!這麼丟臉的事要是說出來,怕不笑掉他的大牙才怪!
「什麼妳啊我的?說明白一點,不然我怎麼知道妳是不是真的不想分手?」海尹謀的正經本性在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不過海尹謀的語氣雖然很硬,但手掌偏偏就是不聽話地爬上她的腰際──哎,怪只怪工作量太大,令他抓不出時間與她溫存,體內的慾念囤積太久,讓他很沒原則地未戰先投降,著實惱恨卻又哭訴無門。
「人家以為你喜歡的是白小姐嘛!」牙一咬,她豁出去了,索性一次吶喊個痛快。「她是你學姊,又是你曾經暗戀的對象,我的懷疑也沒錯啊!」
麼哩啪啦地,她把心頭的不滿發洩出來,全然沒注意自己說溜了嘴。
海尹謀的眼瞇了起來,攫住她的肩將她後移半吋,審視般地盯緊她的眼。「是誰告訴妳,我曾經暗戀過白素雲?」
哪個男孩的成長過程裡,沒遇過令自己心動的女生?雖是陳年往事不值一提,但畢竟她知道了,這令海尹謀有點難堪,直想問清楚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連雙親都不知道的過往,她竟然知道了!兇手絕對是自己的親手足,尤其以兩個弟弟的嫌疑最大。
青春期的男孩嘛,兄弟之間的歲數又相距得近,哪個女生長得漂亮或身材好,都會拿出來一起討論:肥水不落外人田嘛,自家兄弟最容易交換心得而不藏私。
至於戀戀,因為性別不同,在戀戀面前他們三個多少會收斂一點,所以戀戀的嫌疑最小,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大哥曾經有過這段浪漫的歲月。
席筱昱眨眨眼,終於注意到自己犯了什麼錯。「沒、沒啊,沒有人告訴我……」
老天!海塵安已經很夠意思地幫她,讓她知道想知道的事,她怎能不顧道義地將他供出來呢?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小騙子,妳在說謊。」攫住她的下巴,他佯裝慍惱地逼問。「說!是誰告訴妳的?」
「沒有啦!沒有,是我猜的嘛!」她急了,想揮開他有力的手掌未果,乾脆用拍打的,企圖讓他打消逼供的行徑。
「說不說?」懷疑他至今仍喜歡著白素雲?這女人之所以這麼懷疑,是不是代表她在吃醋?嘿嘿嘿……
「啊就沒有還要怎麼說?」席筱昱這次可機警了,說什麼都不敢提到任何敏感字眼,就擔心他自己推敲、對號入座,萬一好死不死又料中是海塵安,那她的罪過可大了。「是我猜的!我猜……唔!」
一口吻住她澄清不斷的小嘴,海尹謀滿足地發出喟歎。
天知道他等這個吻等了多久,為了這個吻,她還狠心地讓自己經歷了一場「驚魂記」,真是折騰他的理性和自制力。
他沒當場發飆算她運氣好!
最近實在是工作得太累了,懶得跟她計較,因此現在他只想好好與她溫存一番,其餘的都不多想了。
席筱昱先是小小的抗拒一下,不消兩秒,她反被動為主動地攀住他的頸項──
嗚……這個吻好像撿到的喔!怎能不好好地品嚐呢?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壓抑許久的兩人,藉由這個媒介,很快地觸碰到燃點,一觸即發。
他們開始撕扯對方的衣物,彷彿任何一件小小的衣料都嚴重阻礙他們的熱情;他們的唇捨不得離開對方,像兩隻貪婪的獸相互舔舐。
熱吻間,海尹謀不著痕跡地牽引著她移動腳步,兩人以極緩慢且可笑的笨拙姿勢將戰場移至房間,散落的衣物形成明顯的軌跡。
當她的後膝觸碰到床沿時,海尹謀放縱自己將身上的重量壓向她,席筱昱在承受不住的情況之下,自然而然地向後仰躺,她心口一提發出驚呼,一陣眼花之後再睜開眼,迎在她眼前的是他貼近的俊顏。
伸手捧著他的臉龐,她感動得想哭。「我好想你。」
「嗯。」大掌覆蓋她的小手,熱唇親吻著她的掌心,海尹謀除了蠢動之外,更多的是滿足。「不是每天都見面?」他指在公司的上班時間。
「那不一樣。」是她變得貪心了,想擁有他每分每秒。「工作是工作,上班時間我們又不能怎麼樣!」她抗議地嘀咕著。
海尹謀挑起眉,性感地笑了。「原來妳時時刻刻期待著我對妳『怎麼樣』?」他話中有話,大掌不安分地在她嬌胴上游移。
她赧紅了臉,以指尖輕刮他的後背。「你不知道我一直希望你對我圖謀不軌嗎?」
或許是她想通了吧?戀人之間不需要矜持這種東西。
想,就要大聲說出來,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畢竟兩人之間都如此親密了,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呢?
以往的她就是有太多莫名其妙的矜持,才讓自己的戀情走得跌跌撞撞,甚至差點造成遺憾:她再也不要犯同樣的錯了,雖然說出自己真實的心意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害羞,但卻是忠實的呈現,可以讓他明白看清自己的心。
海尹謀頓了頓,黑眸瞬間漾滿柔情。
「小傻瓜,我也一直在找時機對妳圖謀不軌啊!」
「累了?」抱著她,親吻、愛撫著她泛著粉色的胴體,海尹謀感覺才剛獲得紆解的慾望,神奇地再次被喚醒,自己也不免微微詫異。
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有天會被搾乾!
「嗯……」激情過後全身放鬆,她慵懶地輕觸他的臂,淺淺地低吟一聲。「要不要睡一下?」
「我也想啊!」他苦笑。
連日來的疲累和適才激烈的運動,他是該好好地睡一下補充精神,問題是──拉著她的手輕觸自己的胯間,只見席筱昱逐漸閉上的眼霍地圓瞠,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你?」
「慾火焚身,睡不著啊!」除了苦笑,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她自己睡得舒服,殘忍地讓他「硬著睡」吧?
海尹謀聞言,黑瞳閃動著企圖的光芒。「妳說呢?」
「我、我怎麼知道?」她太熟悉他眼底的那種光芒,不禁顫著聲回答。
「不知道?」再次覆上她的柔軀,他準備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換個姿勢、再來一次。「那我就做到妳知道。」
小小的套房裡瀰漫著幸福的味道,分手不分手,已經不在他們煩惱的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