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小姐 第七章
    恍惚地被塞進車裡,一路承受極高車速的折磨,待到達了公寓前欲開車門下車的沐沁汶,早就腿軟得站不起身。

    熊煜照下了車,用力地甩上車門,把她由前座拖了出來,不由分說地翻起她的包包,找出裡面的鑰匙,並箝著她的腰,半拖半拉地往她的套房邁進。

    「我可以自……」

    「閉嘴!」

    完全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熊煜熙熟練地扭開門鎖,長腿往後一踹,門板主動合上並發出巨大聲響;接著他又拖著她進到客廳,將她往懶骨頭一丟,回身鎖上門,這才停下一氣呵成的動作,冷著眼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沐沁汶虛軟地閉著眼,連半句話都不想跟他說;這是報復他車開得過快的處罰。

    「你沒話跟我講嘛?」撐了許久,熊煜熙終究成了落敗的一方。

    她緊閉雙眼佯裝入眠,臉色漸漸由蒼白恢復些許顏色。

    熊煜熙突然低咒了聲,讓沐沁汶有絲愕然;這是他頭一次在她面前出言不馴,但她仍閉著眼不想理他,如果這樣可以讓他知難而退的話。

    「你到底怎麼回事?」不理他、不見他、不跟他說話。諷刺的是,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值得她這樣對待他!

    「你不要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你要撐是不是?好,我就捨命陪君子,大不了跟你撐上十天半個月,我們誰都不准離開這裡!」

    他的脾氣也來了!雖然他不常發火,但一旦發起火來,那強大的火力絕對是她所無法承受的;如果她夠聰明,她該知道怎麼做才是安身之道。

    半大不小的套房就此陷入長時間的岑寂,除了兩人略顯濃濁的呼息之外,安靜得令人產生耳鳴的錯覺。

    「時間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吧?」直到時針走到十,兩人撐了近四個小時之後,沐沁汶總算是願意開尊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趕他回家。

    「你最好給我個理由,不然就算你放火燒了房子,我都不走。」他的聲音像剛從冷凍庫裡拿出來的冷,跟冷冽的眼神相互呼應。

    「你要什麼理由?」她連哀悼自己心情的權利都沒有嗎?如果這是跟他交往的代價,那她寧可放棄。

    「為什麼不肯見我?」就算要判他死刑,也得給他一個足以令人心服的罪名。

    「我心煩。」他要理由,她就隨便給他一個理由,不過脫離不了事實。

    「煩到什麼事都不能告訴我?」他的心火再現。「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有秘密!」

    「我只是煩,哪有什麼秘密?」她糾結著眉,不想坦言心事。

    「跟荊麗麗有關是吧?」他根本沒給她逃避的空間,直指她心結的重心。「你怎麼不說她盜用你的設計圖?這件事除了設計部,沒有人知道吧?」

    沐沁汶抽了口氣,原本緊閉的眼立即睜開。「你……」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歎了口氣,他斂下怒容,彎下膝蓋坐在地板上,與她兩眼平視。「如果我不問,你就這麼忍氣吞聲地讓她吃定你一輩子?」

    她不贊同地擰起眉心。「哪有什麼一輩子?大不了……」

    「大不了辭職不幹?」他輕而易舉便猜中她單純的心思。「你有沒有想過,禮品界其實是個很小的圈子,你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在公司其他設計師眼裡來看,或許是很帥沒錯,但是往後,你怎麼辦?

    「頂著沒才能的臭名,再找一個發揮不了長才的禮品公司,然後沒沒無聞地由這個牢籠跳到另一個不見天日的監獄?」這根本就不是最有利的解決之道!

    「不然你要我怎麼做?」囤積了兩年的情緒終於爆發,她大聲地對他吼道。「跟她大吵大鬧?還是跟她撕破臉?你知不知道我在公司做了兩年設計助理?助理耶!我拿什麼身份跟她這個主管爭、跟她拼?」

    「為什麼不找我?你知道我可以替你解決。」看著她泛紅的眼和激動的神情,他看得是既心疼又不忍。

    他可以是她的倚靠,只要她開口,再大的困難,他都會想辦法為她解決問題。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憑什麼找你幫我?」

    荊麗麗都言明了對他勢在必得,憑她的姿色和手腕,她無異是以卵擊石;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不會再死皮賴臉地去招惹他,免得到時丟了臉又傷了心。

    她賭氣地撇開臉不看他。

    「我不是你的誰?」他的嗓音瞬間拔高,表情猙獰了起來。「你好膽再說一次,我不是你的誰?我要不是你的誰,你會跟我上床。跟我做愛?讓我摸遍、嘗遍你身上每一寸私密的肌膚!?」他氣得僻哩啪啦地口不擇言。

    「你你你……你幹嘛說得那麼下流!?」沐沁汶的臉脹紅得快爆掉了,順手抓起身邊的抱枕打他。

    「下流?這就叫下流?」他閃了兩下,霍地找到空隙用力撲倒她,將她緊緊壓在地板上。「我還有更下流的,你要不要試試看?嘎?」

    「你……」泛紅的雙眼霎時間冒出水霧,頓時控制不住地滑下眼眶。「你……太過分了!」她嗚咽地指控著。

    「你、你哭什麼?」一見她淚濕了雙眼,他就慌了,熱脹了臉結結巴巴地說。

    「不、不公平!你怎麼可以用這招!」

    他才是被拋棄的那個,他也很想哭啊!可他是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耶!她到底懂不懂!?

    「什麼招?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啦!」哭就已經很忙了,還得分心去猜他在說什麼東東,這男人真是、真是過分得可以!

    「哭招啦什麼招!」他又生起氣來,不過氣的是他自己,沒事惹她哭做什麼?害得自己難受得要命。「別哭了!」

    「你很奇怪耶!人家就是想哭,難道我發洩一下都不行嗎?」抽回自己的手,她伸出指尖戳他的胸口。「你要是不高興,不會也哭哭看,哭過也許會好過一點。」

    熊煜熙聽了有點哭笑不得。這女人實在是少根筋,他們兩個現在算是在吵架吧?她竟然還教他解放情緒的方式?哭?他要哭得出來才有鬼!

    「我是男人,不曉得怎麼哭。」即使笑意已衝到嘴邊,他還是板起臉裝酷。

    「男人女人還不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會哭。」她紅著眼瞪他,這個人就是中國歷史五千年來,大男人主義荼毒下的標準產物。「除非你沒有淚腺。」

    「這時候你就牙尖嘴利,怎麼遇到麻煩時,就什麼都不會了?」他愛憐地撥了撥她淚濕的鬢髮。「最起碼要會還擊,不然只會被吃得死死了!」

    「還擊有用嗎?」她氣餒地嘟起嘴。「還不是每次都被你吃得死死了?」而且屍骨無存;哎——他這是典型的寬以律己、嚴以待人,這一招光是想套用在他身上就行不通了,她哪敢拿去用在荊麗麗那個厲害女人身上?嘖!

    「我不一樣。」換他瞪她。

    「哪裡不一樣?」還不一樣都是哺乳動物?

    「我是你的男人,不是敵人。」他得好好想個法子來對付荊麗麗那只狡猾的狐狸精才行;敢招惹他的女人,就得有被修理的心理準備。

    「大壞蛋,你又亂講話了!」她不依地捶他,卻怎麼也推不開他厚實的胸膛。

    「你不就愛我的壞嘛?」他輕笑,攫住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我們好久沒做了,今晚讓我留下來?」小兄弟休息了好幾天,早就衝動了。

    「不要!」她害羞地抗議。「大色痞!滿腦子下流思想!」

    「唉唉唉,你這話就不對了。」

    「人吶,要是不下流早就絕種了,還會有我們的存在嘛?」他說得頭頭是道,連帶地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你這個人……」她生氣地檸了他一記。「沒救了!」

    「別這樣嘛!」他訕笑,不著痕跡地褪去她的衣服。「有沒有想我?」他可不允許只有他一個人相思難耐,至少要拉著她一起沉入相思海。

    「才沒有。」幾乎所有女人在這個時刻都會口是心非,她也不例外,打死不承認自己想他想得要死。

    「真的沒有?」他瞇起眼,火速扯掉自己的上衣。「我的身體呢?想不想?」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口,讓她感受自己的體溫。

    「你竟然敢這麼問!?」她是不是該去裝置什麼心臟強波器之類的東西?否則早晚會被他口無遮攔的話給嚇死!「臉皮當真比萬里長城的城牆還厚!」話雖這麼說,但她仍「不小心」地多摸了兩把。

    「至少我坦白、敢說啊!」他的身體繃了起來,聲音變得沙啞而性感。「哪像你,『愛呷擱假細利』。」睞了她一眼,他控制不住地低吟了聲。

    「要命……」他可是鐵錚錚的漢子,也不想發出這般軟弱的聲音呀,這大大有損他男子漢的形象,可是真的……很舒服嘛!「不要停,繼續——」

    偶爾也該輪到他享受、享受被服侍的快感,這樣比較「均衡一下」。

    「叫你不要亂講話,你怎麼老是說不聽?」她嬌嗔地拍打他,又不小心拍到他胸口的敏感點。

    「哦……」他翻身呈大字形地躺在她身邊,胸口上下快速起伏,正大口地喘著氣。

    「你幹嘛啦?」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令她心生不安,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以為自己的指甲刮傷了他。「我弄痛你了?」

    「是有點痛。」問題是痛在別的地方。被她這麼亂摸一通,他都快爆炸了。

    「哪裡?」她可緊張了,忙爬坐起來檢查他的胸口。「沒呀,半點刮傷的痕跡都沒有。」難不成是內傷?她又沒有武功,沒這麼厲害吧?

    「拜託,是這裡痛!」抓著她的手放在他身上,稍稍平撫那股難耐的脹痛感。「感覺到了嗎?」

    「啊!」她驚呼了聲,霍地收攏手掌,不經意對他的「寶貝」造成「二度傷害」。

    「啊!」熊煜熙叫得比她還大聲,他幾乎彈跳起來,用手肘撐起上半身,惡狠狠地瞪她。「小心一點!事關你下半輩子的幸福耶!它可是很脆弱的!」

    「討厭!」她以手掩面,羞得不能再羞了。

    「喂,別做到一半就停,要有始有終才行。」他又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用力揮開。

    「不要啦!好噁心。」她蜷起雙膝,縮成一顆球狀。

    「什麼噁心?死沒良心的小東西。」他笑罵,不死心地再拉她。「就是它帶給你快樂的,你怎麼可以嫌棄它?」她都「試用」過了,現在可不准「退貨」。

    「討厭、討厭!別再說了!」天吶!他可不可以閉嘴?

    「不說就不說。」用手指輕刮她雪白的背脊,得意地發覺她竄過一陣戰慄。「來啦,摸摸它,我會很舒服哦!」

    她不情願地撐開指尖的縫隙,在夾縫中偷覷他。「……真的?」

    ***

    意外的,總公司借由傳真帶來一份驚喜,尤其是對設計部所有成員而言。

    「哇嗚——太酷了!」紅艷艷的嫩唇圈成大大的O形,王品嬌瞪大眼,仔仔細細地將傳真內容看個真切。「作品競賽,所有員工一律無條件參加,全數密封快遞送回世峻總公司人事部,決選之獎品優渥……得獎者聘任高級幹部,最高可得……兩人份歐洲一月游!?」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動整個設計部的成員群起亢奮。

    「老天!酷斃了!」蕭逸祥興奮地咬著筆桿,一雙頗具特色的丹鳳眼笑瞇成一條直線。「老天爺總算聽到我的祈求了,我們的機會來了!」嗚——好感動、好想……哭!

    「沁汶!」林美鳳高興地衝到沐沁汶身邊,用力握住她的手。「我們脫離苦日子的時間到了!」只要作品勝出,往後她們就不必再看荊麗麗的臉色了!

    沐沁汶呆愣地忘了該有所反應,內心的激動不可言喻。

    終於等到出頭天的機會了嗎?只要贏過荊麗麗,她就可以擺脫她帶給自己的陰影,真正擁有自己的設計領域了?

    她不自覺地露出傻笑,回握林美鳳溫暖的雙手。

    「啊——」王品嬌霍地原地躍起,放開喉嚨大聲尖叫,把其餘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幹嘛亂叫?」蕭逸祥拍拍胸口,差點沒被她叫出心臟病。「嚇人吶?」

    「我太興奮了嘛!」她用力地親吻手中的傳真紙,發出好大一聲「啾」的親吻聲,然後衝向蕭逸祥,奮力跳了起來,想都沒想地緊緊攀住蕭逸祥高大瘦削的身軀。

    「兩人份歐洲一月游耶!二愣子,我要是得了獎,同游的對象就是你啦!」她不顧形象地對著他的耳膜大聲吼叫。

    「嘎?」蕭逸祥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給狠狠地震撼住,身體硬得像野柳的風化石,只能傻傻地發出一個單音。

    然而被嚇住的顯然不只蕭逸祥一個,沐沁汶和林美鳳同樣被眼前的「奇景」給嚇得說不出話來,兩個女人緊緊握住雙手,莫名其妙地紅了臉,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小男女。

    「這麼熱情啊?」熊煜熙霍地推門而入,在看到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後咧開嘴笑,跟著張開雙臂,用力地抱了那對年輕人一下。「我也要抱一下!」

    「啊!」林美鳳再次驚呼了聲。

    「我也要!」感染了所有人的熱情,沐沁汶拉著美鳳跑到他們身邊,同樣伸長雙臂,用力地摟抱在場的每一個人,笑得眼角都濕了;最後她選擇了最溫暖的懷抱,感動地緊偎在熊煜熙懷裡。

    「傻瓜,哭什麼呢?這麼大了還這麼愛哭。」溫柔地拭去她的淚,很高興她重新振奮起精神。「看到傳真了?嗯?」

    「嗯!」她整張臉撲紅,又哭又笑地猛點頭。「我好高興。」

    「啊……要是我老公也在,那該有多好!」陡地,林美鳳細細的感歎油然而生,同時震醒了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對儷人。

    「啊!你幹嘛抱住我啦!?」熊煜熙有點不捨地放開沐沁汶,霍地,王品嬌的嬌叱由另一頭響起,又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對身上,正好看到王品嬌努力地想推開秀逸祥,但蕭逸樣顯然不怎麼願意鬆手。

    「是你主動抱住我的。」大男生也紅了臉,一雙鐵臂卻抱得死緊。

    「放手!」她堅持。

    「不放!」他也有大男人的堅持。「除非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還有,他懂得適時敲詐。

    「你胡說什麼?」王品嬌羞憤地又抓又咬,死命地推拒。

    「我才沒胡說。」他聰明地將所有目擊者納人他的聯盟陣線。「你們都看到了喉?我的要求不過分吧?」單鳳眼裡透著威脅,寫明了誰敢說個否定詞,就要誰好看!

    「好!有志氣!」熊煜熙第一個大笑讚聲;不錯、不錯,後生可畏。

    沐沁汶和林美鳳對看了眼,兩人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

    「恭喜呀,逸樣,總算讓你給等到了。」沐沁汶向他伸出大拇指,頑皮地拋給他一記媚眼。

    「沁汶,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王品嬌驚呼出聲,圓圓臉成了一朵紅滿月。

    「答應他,品嬌,他等得夠久了。」林美鳳跟著起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在自己感情圓滿之際,更喜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美鳳!」王品嬌抽了口氣,沒想到連美鳳也站在二愣子那邊!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你的抗議無效!」蕭逸祥得意地哈哈大笑。沁汶說得沒錯,總算讓他給等到了。

    王品嬌的嬌斥聲淹沒在一片笑聲之中,春天似乎晚到了點,但是,誰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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