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廚房裡飄來飯菜香。
廚房新穎得很,平時卻人跡罕至。直到千吻母子三人住進來,廚房才正式進入使用階段,偌大的屋子少了冰冷的疏離感,變得十分熱鬧。
嬌小的身影穿著圍裙,一副小嬌妻的打扮,右手持著鏟子,正在應付鍋裡獲獲作響的魚。桌上已經擺了四菜一湯,只剩魚尚未起鍋。
「這太過分了,他是要將這幾年來的分一起撈回來嗎?正面做完,還給我翻面。」千吻嘟囔著,把鍋裡的魚拋空翻了個面,比照她昨晚的處境。
昨天戰況激烈,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深夜,他不知要了她多少次,害她今天早上差點直不起腰來,連下床都花費不少力氣。
「想試試側面的?」熱燙的呼吸吹在她的左耳。她竟然沒察覺,杜鷹揚是什麼時候走到她身後的。
那低沉的嗓音,即使在白晝聽來還是讓她手腳發軟。
「還有側面的?」她眼睛瞪得老大,持鏟的手停住。側面?他昨晚沒教她這個啊!
杜鷹揚不答反問,挑起濃眉。
「等會兒來試試?」他打量流理台的大小,評估可行性。
「才不要!」她紅著臉,連忙拒絕,揮著鏟子後退。
這個色魔,難道永遠不知厭足?竟然連在廚房裡都想著要……
「魚再不起鍋,要焦了。」杜鷹揚嘴角浮現一絲笑,瞥視鍋中的魚。
「啊!」千吻驚呼一聲,衝了過來,急呼呼的把魚盛起來,低頭仔細檢查。嗯,魚尾巴還在,魚皮也完整,又香又酥,完美極了。
一雙堅實的手臂環上她的讖腰,寬闊的胸膛煨燙著她的背,他擁抱著她,下巴輕放在她的頭頂上。
「要吃飯了。」她小聲說道,卻軟下身子,奢侈的享受他的擁抱。她好喜歡他抱著她的感覺,這樣的擁抱跟激情無關,但是暖暖的,很窩心。
「我比較想吃你。」杜鷹揚吻著她的發。
她的粉臉又紅了,拿著香菜裝飾盤面,不去看他的表情。
闖過他心門上的障礙後,才發現他並不是冷漠的,他內心裡有著激烈的火焰,比任何人都熱情,說起親匿話來,可半點都不會害羞。
「不要亂說話,讓小孩聽見就不好了。」她苦心經營的良家婦女形象,被他一夕之間全毀了。
「你昨晚喊得那麼大聲,他們可能沒聽見嗎?」他輕笑著,聲音更低沉。
千吻呻吟一聲,用手蓋住眼睛。昨晚被他逗弄得理智全失,朦朧間只記得她又是呼喊、又是懇求的,其他人肯定聽見她的徹夜嬌呼,享受了一整夜的「立體聲」「天啊!我沒有臉見他們了。」她挫敗的說道,懷疑此後出門,都必須帶著頭盔,遮蓋臉上羞窘的嫣紅。
「你即將是我的妻子,夫妻間歡愛,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他說得理所當然,端起她的下顎。
「夫妻?!」千吻瞬間把眼睛瞪到最大。等等,她是聽錯了嗎?
她前不久才發現,自己深愛著他,整顆心還在適應他的深情跟疼寵,他就嚷著說耍娶她?這樣的進展是不是太迅速了點?
噢,她幸福得有些慌亂呢!
見千吻一臉錯愕,杜鷹揚俯下臉來,逼近那雙清澈的大眼。
「你不想嫁給我?」俊臉一沉,黑眸危險的瞇起。
千吻用力搖頭,馬尾亂甩。「不是的,我……」
「那就是願意了。」陰霾豁然開朗,薄唇印上她,給了她迅速卻紮實的一吻。
「我會盡快處理好一切,我們盡速結婚。」他急著將她娶進門,好好呵護她。他浪費了太多光陰在仇恨裡,直到擁有她,才發現生命原來如此美好。
「可是……」
「穿白紗吧!」他想看她穿白紗的模樣。
「但是……」
「孩子們當花童。」
「呃……」
「我們可以搬回你那裡。」他記得她不喜歡住在上官家。
「那個……」
黑眸又瞇起,挑起濃眉望著她。「哪個?」
「我需要時間作心理準備。」她小聲說道,連連深呼吸。
不只心理要做準備啊,如果兩人真的要結婚,要準備的事情可是一大堆呢!光是母親百手生那裡,她就不知該怎麼解釋了。
「你已經花了九年的時間作心理準備了,還要讓我等多久?」杜鷹揚低頭,讓兩人的額頭相抵,黑眸望進她眼裡,嚴肅極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娶你為妻。」他緊緊擁抱著她,拒絕任何阻礙。
他做的決定,從來就無人可以違逆,更何況這是他今生最大的決定。本案終結,不論她在遲疑些什麼,他都娶定了!
沒理會千吻仍舊張口結舌,杜鷹揚轉身離開廚房。
半晌之後,千吻才回過神來,彎彎的柳眉皺得緊緊的,紅唇也不悅的嘟著。
真是的,這男人怎麼這麼霸道啊!
千吻踱著腳,嘟嘟嚷嚷的把魚端上桌,招呼定睿跟小釉來吃飯。杜鷹揚也不請自來,坐在她身邊。
這餐桌大得很,而他們偏偏都挑選了這一處,靠在一起熱鬧的用餐。
千吻低著頭數飯粒,不去看他,怕他會在餐桌上提起結婚的事情。可以預料到,她找不到任何支援,定睿那渾小子,肯定會舉起雙手雙腳,大呼贊成。
唉!她也不是不願意,畢竟九年前就對他一見鍾情,如今又愛得不可自拔,不嫁他,要嫁誰?她也想跟他一生一世啊,但是,婚嫁這事必須從長計議嘛!
「我不要吃魚,都是刺。」小釉突然開口,嘟起水嫩的紅唇。
定睿摸摸她的顫,接起拔刺重任。他埋頭苦拔,大小魚剌堆在餐巾上。
千吻趁著沒人注意,也把魚緩慢的推開。她也不愛吃魚,拔魚刺好麻煩,她甚至有好多次被魚刺梗到的經驗。
一隻男性手臂伸來,端起她面前的魚,將魚刺緩慢的剔盡,再將那盤魚放到她面前。
「吃。」杜鷹揚說道,口吻是她習慣的蠻橫,不容拒絕。
在霸道的舉止下,其實是最窩心的意圖;原來,這就是他表達愛情的方式,這個閃過心頭的認知,讓千吻的紅唇忍不往上揚。
當杜鷹揚看向她,疑惑的挑眉時,她趕緊低下頭去努力的扒飯,甚至忘了要挾菜吃。悶在碗裡的小臉笑得格外甜蜜,偷偷在心裡下了決定──
她喜歡他的霸道。
在杜鷹揚有效率的指揮,以及上官媚的協助下,婚禮籌備得很快。
結果,婚禮當天早晨,千吻拒上禮車,甚至還把精緻的白紗禮服踹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不行、不行。」她連聲說道,小臉撇到旁邊去,紅唇微嘟。
「穿。」簡單扼要的命令。
「不要!」清晰明瞭的拒絕。
冷酷黑眸對上倔強明眸,兩人大眼瞪小眼,倨持下下。
「我說過了,要舉行婚禮可以,必須在我家裡,而不是這裡。」千吻雖然願意嫁他,卻堅守底線,要回家裡去准行婚禮。
「『洛爾斯』的事倩尚未解決,回那裡去有危險。」杜鷹揚瞪著她,知道無法說服她。在某些時候,這個小女人倔得很呢!
她聳肩,挑釁的抬起小臉,沒被他兇惡的眼神嚇著。
老兄,這招不管用了啦!她早已知道,杜鷹揚雖然霸道,卻絕對不會傷害她。
反正就要當新娘子了,她總有權力恃寵而驕,稍微堅持己見吧?
「『絕世』的幹部來了不少,『洛爾斯』怕是連一隻螞蟻都進不了大門,哪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在你們眼皮下把我綁走?」她雙手插腰,說得合情合理。
「不行!」
「那我不嫁。」她頂了回去。確定他愛她後,說話也開始大聲了。
杜鷹揚瞪著她,良久沒有說話。
始終在一旁觀戰的上官媚輕笑出聲。「勝負已分呢!」上官媚抿著唇,撫著貓兒。多麼清楚的結果,這一局,千吻小羸,杜鷹揚落敗。「你要是簷心,我就先派人手過去,佈置會場之餘,也加強警戒。」她難得好心,出來打圓場。
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
上官媚一臉無辜。「我只是想幫忙,讓你順利跟千吻結婚。」她眨動雙眼。
「對嘛,你不要像個老頭子,操心這、操心那的。」千吻打蛇隨棍上,也在幫腔。
凌厲的目光掃回來,瞪著她。該死的,他就是拿她沒辦法!
一聲憤怒的咆哮低吼後,杜鷹揚一把抱起千吻,把她像袋玉米似的甩在肩上,跨步往外走去。
「把其他的事情安排好。」他冷聲說道,頭也不回的離開。
被甩在肩上的千吻,費力的撐起上半身,對著上官楣做出勝利手勢。
哇,大驚喜!
干吻睽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屋子,懷疑自個兒是走錯地址了。
她住在上官家的這段時間裡,杜鷹揚砸了大把銀子,附贈最冰冷的命令語氣,讓嚇破膽的建築公司日夜拚命趕工,房子在最短的時間內,被裝潢得清爽雅致,就連二樓牆上那個被她轟出的大洞,也被仔細的補上。
上官家的人手來得迅速,擺上鮮花緞帶,禮服也送上二樓,等著新娘子穿上。賓客們絡繹不絕,屋裡屋外喜氣洋洋。
「哇。」千吻張大嘴,目不暇給的看著新裝潢。
這些年來她懶得很,幾次想整修,又怕極了裝潢時吵鬧的聲音,這次被杜鷹揚綁去上官家,倒是因禍得福,回來後整個家都煥然一新了。
「喜歡嗎?」他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連片刻都捨不得離開。
「喜歡。」她用力點頭,回過身來用力抱他,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她好高興,沒想到他私下偷偷準備了這麼棒的禮物!這是他們的家,他們一家人此後的溫暖小窩。
杜鷹揚低下頭來,以唇摩挲她的額頭,嚴酷的表情,在看向她的時候有了一絲軟化。先前的氣憤,在瞧見這張容光煥發的小臉後,轉眼煙消雲散。
寬厚的掌往下滑,撫過她柔弱的纖腰,摟住她的圓臀,緊緊的壓住,讓她親身感受他的慾望。
小腹上那熟悉的灼熱堅挺,讓千吻的粉頰嫣紅。「色狼!也不看看地方。」嘴裡雖然罵著,她滿是羞意的小臉上,可找不到半點討厭的表情。
兩人站在樓梯口,緊緊擁抱著,樓下眾多賓客看到這一幕,紛紛伸手揉揉眼睛,懷疑是眼花了。是看錯了嗎?人人聞之膽怯、見之發抖的冷血護衛,在摟著千吻時,神情可溫柔得很呢!
「呃,老媽,可以打擾一下嗎?」定睿小聲說道,全場只有他敢冒死打斷兩人的溫存。「典禮快開始了,你再不去換禮服,會來不及的。」
千吻點頭,臉兒通紅。天啊,她怎麼會這麼忘情,幾乎在這兒就跟他熱烈擁吻,有幾十雙眼睛全都盯著他們看呢!
「禮服在二樓。」杜鷹揚不捨的鬆開手,低頭凝望著她。「在我們房間。」他徐緩的說道。
我們?
千吻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紅唇揚成欣喜的弧度。她好喜歡這兩個字。
「等我,我只要一會兒的時間,就會回來。」她拋下幸福的笑容,咚咚咚的往二樓衝去。
一樓也響起咚咚的腳步聲,定睿跟小釉,兩個可愛小花童跟著住二樓跑,想搶第一個看看老媽穿白紗禮服的模樣。
精緻華美的白紗禮服,妥當的平躺在床上。先前那件被她踹過,留下好幾個腳印,上官媚竟又神通廣大的送來了另一件,細心得讓人詫異。
她迅速換上禮服,急著要再回到杜鷹揚身邊。她一邊拉上拉練,一邊對著鏡中倩影左顧右盼。禮服很合身,完全照著她窈窕的體態剪裁,漂亮得不可思議。上官媚像是早就預料,所以私下又命人做了一件備用的。
千吻的心裡,竟破天荒的浮現對上官媚的好感。仔細推敲起來,這樁美好姻緣,還都要多謝她的從中牽線呢!
「媽媽,好美啊!」定睿推門走了進來,大聲喊道。小釉跟在後頭,一臉的興奮,漂亮的眼睛眨啊眨。
「真的嗎?」千吻心花怒放。「多說一點。」她陶醉的拎著白紗繞圈圈。
「絕世美女。」
「再說。」
「迷死人了。」
「再說。」她又繞了一圈。
「任何男人都會敗倒在你石榴裙下的。」
「多說一點,等一下拿糖果給你吃。」千吻笑逐顏開。
「完全看不出來,已經是個八歲小孩的媽!」這句話,喊得最大聲。
千吻撇過頭來,雙眼一瞇,用纖纖玉指把寶貝兒子的臉頰捏緊拉開。「渾小子,你說什麼啊?」
「唔。」定睿瞪大眼睛,含混的咿咿吾吾。「唔,媽媽,好痛。饒命,我不會再亂說了。」他對天發誓,努力求饒。
「再敢亂說話,我就叫你老子揍你屁股。」她威脅道,說一個字,就拍定睿的臉頰一下。
「老爸才不會揍我哩。」定睿小聲說道,揉揉發疼的雙頰。
「你說什麼?」明眸又瞇起了,雙手又化為螃蟹鉗子,威脅的揮舞到他面前。
他雙手亂揮,露出天真無辜的笑。「我是說,你快些下去吧,老爸快等不及了。」為求自保,他拋下這句話後,匆忙逃出主臥室,飛奔向樓下的會場。
「這小鬼!」千吻低笑,無奈的搖搖頭,牽著小釉就要住外走。
「媽,」小釉卻雙腳釘住地板,拒絕被拖動。她揮舞的雙手,拚命往頭上拍。
「頭上戴的。」她提醒著。
啊,對了,差點把頭紗忘了。
千吻恍然大悟,匆忙又回身去找。她剛剛穿禮服時,把頭紗碰落在地上,這會兒竟然找不到了。
「奇怪,放哪裡去了?」她喃喃自語,上半身已經探進床鋪下,圓臀不雅的翹得高高的,好在禮服的裙擺夠寬,否則只怕會春光外洩。
床捕下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千吻東摸西摸,憑著觸覺判斷。「嗯,不是這個。」她丟開一個盒子,摸著另一個物體。「也不是這個。」唉,床下堆了太多不明物體,真要找東西時,也是挺麻煩的事情。
「沒看到。」小釉也探進頭來,模仿她的姿勢。
後方傳來開門的聲音,大概是定睿,等得不耐煩,這回來催促她手腳快些。
「喂,你看到我的頭紗沒?」千吻沒有回頭,張口就問,雙手還在床底下胡亂翻找著。
「黎小姐,我親自來邀請你了。」醇厚好聽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這個聲音,她先前絕對沒有聽過,陌生極了。
千吻轉過身,僵硬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露出禮貌的微笑,笑意卻沒滲進他藍黑色的眼睛。他的左手有著奇怪的手勢,食指先扣後彈:疾射出某種東西,咻的一聲,迅速住她這兒飛來。
她驚呼一聲,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那東西己徑嵌入她身前幾寸的木質地板裡。
視線往下看去,是一張撲克牌,牌面則是黑桃J。
千吻的臉兒瞬間變得雪白。
黑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