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下留人 第六章
    還沒到正午,石屋的廚房裡卻擠滿了人。

    修圍欄的人扔了槌子、修馬廄的人扔了鋸子,放牧牛羊的人則是擱下鞭子,把牛羊都放去吃草,所有人都擠湊到廚房,露出垂涎的神色,眼睛盯著爐上的蒸籠不放。

    香噴噴的白煙,從蒸籠縫裡冒出來,勾得眾人口水直流。偶有涼風吹過,白煙飄往左,大夥兒的視線就往左飄:白煙飄往右,大夥兒的視線就往右飄。

    「好了沒啊?」胡虎耐不住餓,抽動著鼻子,不斷往前湊,還伸手想去掀蒸籠蓋。

    「有點耐心,還沒蒸熟怎麼吃?」江一刀拍開他的手,反手壓牢鍋蓋,就怕熱氣洩跑了。

    「再等下去,我肚子裡的饞蟲就要造反了。」胡虎咕噥幾聲,站在一旁抓耳撓腮。「我說,咱們到底是要等到什麼時候?」

    江一刀聳聳肩,也是一臉無奈。「這得問問那顆小肉包——呃,不,得問問主母才行——」

    才剛說著,那圓潤潤的身子就出現在門口,正露出一張粉臉,朝門內探頭探腦,小臉上滿是疑惑與不安。

    怪了,她剛剛捏小籠包時,廚房裡沒這麼多人啊!怎麼她才出去轉了一圈,替雷貫天換好傷藥,算妥時間準備回來掀籠,廚房裡就突然冒出這麼一大群人來?

    她膽子小,瞧見廚房內人山人海,腿兒就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但是才剛退了一步,胡虎就嚷起來了。

    「啊,太好了,人來了!」他大聲嚷嚷,興奮的衝出來,握住她的手就往廚房里拉。「等等,別走,大家都在等你呢!」

    「等我?」她茫然的眨著眼兒,在一群男人的期待注目下,一路被迎到了蒸籠旁。

    「是啊,連著幾天聞著這香味,可讓大夥兒都忍不住了。」

    「能讓我們也嘗嘗嗎?」一個牧工問,還猛擦門水。

    連續好幾天的晌午,那鮮美的味兒就會從廚房裡飄出來,但是午飯時間,餐桌上出現的都是平時菜色。他們忍了幾天,終於決定擱下工作,早幾刻鐘回來瞧瞧,果然就發現了那香味的由來。

    「來,你跟我們說說,這籠到底蒸好了沒?」胡虎急著問,雙手懸在蒸籠旁,只等著蒸籠一掀開,就要搶著探抓入口。

    丁兒定了定神,傾身聞著那白煙,確定肉餡蒸熟,香味已足。「嗯,該是好了。」她拿起沾水的抹布,抓提住蒸籠的兩耳,準備開鍋。

    聽見她親口確認,人人都雙眼發亮,伸長脖子往前探,神情癡迷陶醉的讓白煙拂過臉,嘴巴自動半開,等著要品嚐那皮薄、汁多、肉鮮、味美的小籠包。

    白煙散去,偌大的蒸籠裡躺著一個精巧的小籠包。

    一個!

    沒錯,就是一個。

    蒸籠裡只剩下一個小籠包,孤伶伶的躺在松針上。

    丁兒也傻了,連忙掀開第二層的蒸籠察看。第二層的狀況更糟糕,所有的小籠包都不翼而飛,蒸籠裡只剩下冒著白煙的松針。

    「我明明做了三十個,怎麼會只剩一個呢?」她不知所措的說,不曉得那些小籠包,怎會突然長了腳開溜。

    眼看那雙大眼兒裡盈滿了困惑,讓人瞧得心疼,胡虎只好硬著頭皮認罪。

    「呃,對不起,我半個時辰前來過,偷偷掀開來看了一眼,聞得好香,所以就——就——」男子漠大丈夫,敢吃敢承認。

    丁見詫異的瞪圓眼。

    「那是半生的。」

    「半生的也很好吃啊!」他回味無窮的說,還認真的強調。「但是,我只吃了一個喔!真的只吃了一個!」

    後頭有人開口了。

    「那個——我也吃了一個——」

    「我吃兩個。」

    大夥兒輪流認罪,就連江一刀也清清喉嚨,不自在的承認。

    「呃,對不起,我也吃了一個。」

    眾人各自認了「缺額」,三十個小籠包扣扣減減,就只剩下蒸籠裡那一個。他們各自溜來偷吃,都沒料到其他人也會耐不住饞。

    「好啦,反正,只剩下這一個,就由我來吃吧!」胡虎豪氣的說道,探出手就想染指那顆「倖存」的小籠包。

    「為什麼是你吃?」有人抗議,也往蒸籠裡抓。

    「你們都有偷吃,我沒有。所以,該是我吃!」

    「閃邊去!你這傢伙,不懂得什麼叫敬老尊賢嗎?」

    「喂,當初在戰場上,我替你擋過一刀耶!」

    「我救過你更多次!」

    熱血的天性,在爭奪食物時也冒出了頭,男人們互相叫囂著,圍著蒸籠掌來拳去,大打出手,忙著爭奪那顆小籠包。

    眼看情況即將失控,為了避免遭到池魚之殃,丁兒抓著蒸籠蓋,躲在角落,緊張兮兮的開口。

    「拜託,你們別打架,小籠包再做就有了。」一塊老薑從上方飛過去,她急忙閃躲,整個人縮到蒸籠蓋下,抱著小腦袋大喊。「你們想吃多少,我就做多少啦!」

    飛舞的拳頭瞬間都停下來了,男人們紛紛停戰低頭,期待的盯著她。

    「真的嗎?」

    「我們要吃多少,你都肯做?」

    從蒸籠蓋後冒出的小腦袋,膽怯的點了點。

    「那好,你快做。」

    眾人大喜過望的圍攏過來,把縮在角落的丁兒捧出來,有的拿椅子、有的拿菜刀,恭敬的把她送到那堆白菜與羊肉前頭,圍在她身旁,就等著她大展身手,填飽大夥兒的肚子。

    為了消弭一場廚房大戰,她深吸一口氣,握住菜刀,開始剁起那堆小山似的鮮白菜,熟練的做起小籠包。

    一個多時辰後,雷貫天踏進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況。

    大半個牧場的人,都圍在廚房裡,而他那圓潤潤的小妻子,則是站在蒸籠旁,忙得滿頭大汗,不但衣裳上沾滿麵粉,就連那雙小手也白呼呼的。

    廚房裡悶熱,加上人們裡三圈、外三圈的把她重重包圍,密得不透一絲風,她熱得汗如雨下,伸手抹抹額上的汗,光潔的額上就多了一道白痕。

    「好了沒?」這句話,今早不知被重複了多少次。

    「還要再等一會兒吧!」有人猜測。

    站在最外頭的雷貫天瞇起眼睛。

    「什麼好了沒?」

    「小籠包啊!」那人頭也不回的答道,還特別囑咐了一句。「先說好了喔,你來得慢,這籠沒你的分,你得等下一籠——啊!」話還沒說完,他領口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扔出廚房。

    戰場上磨出來的直覺,讓其他人立刻察覺氣氛有異,腦袋一顆顆的轉過來,就瞧見他們的頭兒,正鐵青著一張臉,不悅的怒瞪著他們,方正的下巴略略一撇,威嚴的要眾人讓路。

    強大的壓力,迫得眾人紛紛後退,不敢擋路,乖乖讓出一條康莊大道,眼睜睜看著雷貫天大步跨進廚房。

    人干牆分開,涼風往廚房裡灌,稍稍散去一些熱氣,

    「呼,謝謝,這樣就涼快多了。」她感激的道謝,抬起汗涔涔的小臉,想看看是哪個人懂得體恤她這個廚子,沒想到一抬頭,就看見滿臉怒容的雷貫天。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問道。

    「呃,做小籠包啊!」她伸出滿是麵粉的小手,指著那層堆得像座高塔的蒸籠。

    「做小籠包需要花一整個早上?」他的表情更難看了。

    馬賊的毒箭,逼得他只能留在屋裡養傷,換作是平常日子,他哪會聽屬下的勸告,留在屋裡休養?全是因為有了這香軟的小女人陪伴,才讓他心甘情願的乖乖養傷。

    只是,今早她離了主房後,就不見人影,他在房裡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她回來,這才踏出主房出來找人。

    瞧著那張臭臉,丁兒無辜的眨著大眼兒,略略一縮肩膀。「因為大家都要吃啊!所以我就——」

    大夥兒都餓都饞,那期待的目光讓她不敢拒絕,努力的卯起來捏制,一口氣連做了十籠,足足一百五十個,捏得一雙小手如今都累得直抖。

    銳利的黑眸,從那張無辜小臉上挪開,往四週一掃,瞪視著這些跟他搶老婆的該死傢伙。

    「你們都不用做事了?」

    恫嚇的目光,再加上不悅的口吻,嚇得眾人的饞蟲瞬間死了大半,十幾個人掉轉方向,頭也不回的往外衝,搶著工作去了。只剩下幾個人,靠著食慾壯膽,硬是留在原地不肯離開。

    丁兒垂下小腦袋,雙手揉絞著襖裙,一臉的歉意。「對不起,是我捏得太慢,才拖累他們全留在這裡,不能去工作。」

    「不是你的錯。」他嘴裡這般說著,兩眼才終於從旁人拉回到她身上,跟著卻開口間了一句:「所以,你弄好了沒有?」

    「嗄?」

    他瞄向她身後的蒸籠。

    「這些小籠包是蒸好了沒?」

    「喔,」她回過神來,連忙掀蓋察看,確認妥當才回答。「好了,已經蒸熟了。這次份量較多,所以多耗了一些時間。」

    「很好。」雷貫天伸出大手,探向那十層蒸籠。

    「啊啊啊啊——那個很——」嘴裡的「燙」還沒出口,就見他已經端起那十層蒸籠。她得隔著幾層濕抹布、費盡力氣才拾得起來的蒸籠,他卻拿得輕輕鬆鬆,僅用一隻手就端得穩穩的。

    「什麼?」

    「沒、沒有——」她瞪大眼兒搖頭,簡直歎為觀止。哇,他都不怕燙的嗎?

    瞧見雷貫天端著蒸籠,轉身往廚房外走去,丁兒連忙停止崇拜,邁開小碎步追上去。

    「你要拿到哪裡去?」

    「我要吃。」

    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全部?」那裡足足有一百五十個呢!

    「全部。」

    「但是,大家等很久啊!」她鼓起勇氣,扯扯他的衣袖,想為眾人求情,請他口下留情,至少留下一、兩籠給大夥兒分著吃。

    這麼一拉一晃,最上一層的小籠包滴溜溜的從松針上滾開,掉出蒸籠,落在地上亂滾。

    孫虎動作最快,迅雷不及掩耳的撲過去撿起來,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嘴裡搴——

    「住口!」

    轟雷響起,震得所有人眼冒金星。雷貫天踱步到孫虎面前,瞇眼警告的瞪著他,看他是不是真有膽子把小籠包吃下去。

    孫虎一臉哀怨,小籠包就擱在嘴邊抖啊抖,不敢真的沾著唇。「頭兒,就分我一顆嘛!一顆就好了。」他可憐兮兮的說。

    「放手。」

    這回聲音小了些,口吻卻更堅決。

    孫虎不敢不從,只能吸吸鼻子,萬分不捨的放開手,然後撲進江一刀的懷裡啜泣。

    「乖,不哭不哭。」江一刀歎氣,拍拍好兄弟的頭,其實也很想掉淚。

    確定一百五十個小籠包,全都躺進蒸籠,一個也沒少,雷貫天才又開口。

    「小籠包是我的。」

    他冷冷的、霸道的、不容異議的宣佈,獨眼輪流看過每一張臉,確定每一個人都把他的話聽進耳裡,這才一手端著蒸籠,另一手握住那滿是麵粉的小手,逕自往外走。

    沒有人敢跟上去,更沒有人敢開口抗議,全都聽懂了頭兒的弦外之音,明白他為何突然發火,小氣得連一顆小籠包都不肯跟兄弟們分享。

    原來,頭兒是在吃醋呢!

    瞧著那逐漸遠去的一大一小身影,以及那十籠飄香的小籠包,眾人紛紛歎息,知道從此之後,再也沒機會要求丁兒為大夥兒下廚。

    頭兒可是已經撂話,那小女人只能是他一人獨享,旁人休想瓜分,哪個人要是再不識相,只怕就會被扔出牧場!

    不過,嗚嗚,頭兒啊,吃醋歸吃醋,你也留些東西給大家吃啊!怎麼可以一個人獨吞呢?嗚嗚嗚嗚——

    火紅的落日,逐漸陷入遠方的地平線,天邊仍有餘暉。

    丁兒在黃昏的暮色下,逐一收下曬衣繩上的衣裳,在手裡收攏好了,這才吃力的扛著衣裳,轉身往石屋裡走。

    經過馬廄時,她慢下腳步,探頭往那燒得漆黑的廢墟看了—眼,心裡覺得好抱歉。

    北欄圈早已修復完畢,但是馬廄的重建工程,不知為什麼,進行得極為緩慢。從她放火燒了馬廄至今,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馬廄仍未修復,就連重建的木料也遲遲沒有運抵。

    雷貫天問明狀況,不肯再養傷,幾天前就跟著弟兄們一起勞動,還領著胡虎等人策馬出了牧場,去草原上圍捕野馬。

    唔,養傷的時候,他的食量就已經很驚人了,如今恢復勞力工作,他肯定要吃得更多,她是不是應該做更多的小籠包,才能填飽他那無底洞似的胃?

    丁兒一邊思忖著,一邊走回王房,還沒走到門邊,耳裡就聽到水聲。啊,她沒有料到,雷貫天會這麼早回來呢!莫非是抓到好馬了?

    她用背頂開未拴的門,鑽過厚厚的氈毯,繡花鞋踏過門檻,唇兒半張,正想問他餓不餓——

    啊,她也沒有料到,雷貫天會脫個精光,正泡在盆子裡洗浴!

    那結實精壯的身子映入眼簾,她嚇得雙手一鬆,洗淨曬乾的衣裳掉了滿地,立刻又沾了灰塵。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她羞紅著臉,迭聲道歉,蹲下來胡亂的抓起衣裳,然後轉身就想開溜。

    「站住。」

    那沉如洪鐘的聲音,讓奔跑中的腿兒自動停住,她驚險的穩住身子,差點要跌倒。

    「你要去哪裡?」

    「衣服又髒了,所以,我要洗、洗洗——」她結結巴巴的回答,眼睛看著垂在門前的氈毯,覺得臉兒愈來愈燙。

    「過來。」

    「啊?」她抱著滿手的衣服,不太確定自個兒聽到什麼。

    「過來。」

    嫣紅逐漸蔓延,從她的粉臉紅到了耳根。

    見她像尊石像似的僵在那兒不動,雷貫天不耐煩的再度開口。

    「我要你過來。」

    圓潤的身子總算有了動作,慢吞吞的往他的方向移動。她走得極慢極慢,好似腳有千斤重似的,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浴盆旁邊,雙眼卻始終瞪著地上,不敢往他多瞧一眼。

    「把衣服放下,幫我刷背。」

    丁兒驚訝的拾起頭來。

    「刷——」那個「背」字還沒出口,卻見那雷貫天赤裸偉岸、黑褐而沾滿水珠的胸膛就近在眼前,羞得她火速低頭,手兒發軟,滿手的衣服又散落一地。

    那個大得可以淹死她的浴盆,卻容納不下雷貫天龐大的身子,熱燙的浴水只能半淹到他胸膛。他半坐在浴盆裡,還伸出長腿,在浴盆邊緣交疊。

    「對,刷背。」他收回長腿,在浴盆裡盤腿坐直,黑眸瞧著她燙紅的粉臉,朝她勾了勾指頭。在臥房裡頭,他嚴酷的性子褪去不少,那些壞脾氣與巨聲咆哮,這會兒像是都被氈毯隔絕在外頭了。

    「可、可可可可、可是——」

    「衣服髒了,我也髒了啊!」他懶洋洋的開口,用食指拾起她的下巴,為她的羞怯感到有趣。「你不是我老婆嗎?」

    她無法辯駁,只能羞紅著臉點點頭,一雙眼兒看看左邊、看看右邊,就是不敢看他。

    雷貫天從水裡撈出一團濕淋淋的絲絡,不由分說的往她手心裡塞。「那就先把我洗乾淨再說。」

    丁兒心兒怦怦亂跳,知道自己是逃不過這次的「勞動服務」,只能慢吞吞的沿著浴盆繞了半圈,走到他背後,舉起顫抖小手,捏著絲絡往那寬闊的裸背上刷。

    「這、這樣嗎?」她刷得氣喘吁吁,手上也不敢停,拿著絲絡在他背上四處刷刷抹抹。

    雖然說,她從小就是個丫鬟,做慣了伺候人的工作,但是可從沒幫男人洗過澡呢!

    而且,跟雷貫天有過肌膚之親後,只要碰著他的身子,她的臉兒就直髮燙,腦子裡總會浮現夜裡那些親暱場面,想起他是怎麼擺佈她、教導她,然後用那熱烘烘的大嘴,親吻她的每一寸——

    討厭,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再用力。」

    討厭,她也不能像昨夜那樣,開口求他再用力——

    丁兒沒有察覺,自個兒把腦子裡的想法全說出了口,直到雷貫天發出轟隆的笑聲,她才茫然的抬頭。

    「現在是要你用力。」他朗聲大笑,臉上剛硬的線條因為笑意而軟化。

    噢,她羞得好想從窗子跳出去!

    丁兒懷疑,自己有沒有可能會羞死。她咬著唇瓣,使出吃奶的力氣,埋頭在他背後苦刷。

    為了轉移彼此的注意力,也免得自個兒被羞意淹沒,她決定挑一個安全點的話題。

    「那個——」她清清喉嚨後才開口。「你這麼喜歡吃小籠包啊?」這個話題夠安全了吧?

    半瞇著眼的男人緩聲回答。

    「我喜歡吃你做的。」

    「真的嗎?」這個答案讓她心頭發暖,覺得好高興,紅唇也忍不住往上彎,替他刷背的小手更加賣力。「牧場裡的其他人也很喜歡呢,我想——」

    「不行。」

    「但是——」

    「不行。」

    「你做的,只有我能吃。」他閉著眼,一副舒服至極的模樣,嘴上的答案卻仍沒有半分通融的餘地。

    「可是——」

    「不行。」

    「那不然——」

    「不行就是不行。」

    再柔順的冤子也是會被惹發火的!他連連打斷她的話,讓她心頭一惱,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伸出雙手就搗住他的嘴。

    「你先聽我說嘛!」她忿忿的說,微惱的嘟著紅唇。

    雷貫天濃眉一挑,還當真住了嘴,由得那雙軟嫩的小手擱在他的唇上。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先教大娘做,再讓大娘做給大夥兒吃啊!」她說出盤算已久的計劃,正覺得這是兩全其美之計,冷不防卻覺得掌心一陣濕滑——

    他、他他他他——他竟然用舌頭舔她的手心!

    「啊!」丁兒驚呼出聲,嚇得立刻縮手,像只見著猛獸的小白兔,猛地往後跳開三尺。

    浴盆裡的男人慢條斯理的轉過身,眸光深濃的眼,透過那縉垂在額前的濕發,嘴角微勾的瞅著她。

    「你想替他們求情嗎?」

    不知為什麼,他看著她的眼光,活像是想把她一口吞了。

    不對啊,她不是確認過,雷貫天不吃人的嗎?為啥他看著她的眼光,還是一副餓壞了的模樣?把她的姊姊們關起來,餓個三天三夜,大概就會出現這麼飢餓的表情吧!

    她站在三尺之外,遲疑了好一會兒,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個兒,那些關於他吃人的傳聞,全部都是謠言,這才敢稍稍點頭。

    「那就過來啊!」

    丁兒遲疑的看著他,鼓起勇氣靠過去。誰知,一雙繡花鞋才踱近浴盆邊,他就長臂一伸,攬腰把她撈了進去。

    「哇啊!」她猝不及防,一頭撞上他濕淋淋的胸膛,雙手本能的亂抓,連忙攀豐他的頸項,這才穩住身子。一身的衣裳沾了浴水,緊貼著軟潤的曲線,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腦袋上方傳來帶著粗嗄的嗓音。「陪我洗澡,我就考慮看看。」

    什麼,還要考慮?!

    她抬起頭來,正要開口抗議他的霸道,卻被雷貫天一嘴吻住。他吞了她所有的

    了熱燙的舌探入她的口中,吻得她暈頭轉向,全身酥酥軟軟,只能任憑他為所欲為——

    熱燙的嘴,來到她的耳邊,吮吻著她耳上的硃砂痣,悄聲低語。「現在,輪到我用力了。」

    直到浴水都涼透,丁兒都沒有機會再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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