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之內,海棠坐在石椅上愣愣發著呆,她的掌心躺著一枚古樸的圓石。
這圓石原本是掛在軒轅嘯胸前的,似乎就連沐浴也不解下來。先前他熱烈地吻了她之後,瞧見她紅著臉低頭,明眸瞪著他的胸口,不敢回望他的視線。
“看什麼?”那時他以低沉的聲音問道,語氣裡多了一絲灼熱。
海棠的身子展了一震,有些手足無措。“沒……沒什麼,只是瞧這圓石很特別。”她吞吞吐吐地說道,顧左右而言他。
上方傳來某種聲音,她懷疑地抬起頭,猜測那是不是笑聲在他胸臆間滾過的聲音。
手掌傳來熱度,他竟將那圓石解下來,放進她的手裡。“戴在身上,記得不許離身。”他說道。
海棠詫異地抬起頭來,卻剛好看見軒轅嘯雙手放置到腰間,准備脫下殘余的衣褲。
她猛地跳了起來,面紅耳赤地飛快往外逃去,不敢久留。
海棠有些狼狽地回想起,軒轅嘯那健碩的體魄上,除了這枚圓石,就沒有別的綴飾。海桐先前說了,軒轅嘯可能把那綢子貼身藏著,那這枚圓石該是最有嫌疑的。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圓石裡真的包藏了綢子,那麼對軒轅嘯來說,就該是十分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他要把這圓石交給她?
她坐在石椅上百思不解,縮起了修長的雙腿。挪移著臀部,她皺起眉頭,漫不經心地覺得石椅有些冷硬,比不上他的大腿舒服。
熱燙的嫣紅湧上面頰,她在心中暗罵自個兒不正經,怎麼能夠老是惦念著他那黝黑結實的身軀?
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圓石,她又歎了一口氣。
端詳這東西已經好些天了,她就是看不出什麼玄機,以為綢子藏在裡頭,卻也找不到地方可以著力打開。她幾乎要放棄,以為自己找錯方向,這圓石說不定只是普通的裝飾品。
她隨意拋了拋圓石,那墨色的石頭在空中劃了道拋物線,跌在陽光之下,竟顯得十分晶瑩剔透,有著瑰麗的光彩。
“糟了!”她低喊一聲,連忙下了石椅,奔上前去察看。要是把這圓石摔壞了,她要怎麼完壁歸趙?
角落裡,先是傳來清脆的笑聲,接著是鈴檔亂響的聲音。那聲音回蕩在石屋內,而碧紗櫥內的白虎卻還是閉著眼睛假寐,像是沒聽見。
海棠回過頭去,有些訝異還有人膽敢走進這間石屋。是不是因為曬了陽光,她隱約地覺得,手中的圓石正散發著熱度。
那是一對很可愛的孿生娃娃,年約五歲,身穿西荒特產的頂級絲綢,一個繡金線,一個繡銀線。而正在叮當亂響的銀鈴,是他們鞋面上的穩子,小小的步伐每踏一步,就十分響亮。
“拿到了,拿到了,她終於拿到了!”小娃娃也不怕生,奔了過來,笑嘻嘻地在她腿邊繞啊繞,揮著長長的袖子。“拿到了,拿到了。”他們像是在唱歌似地喊。
“你們是誰?”生得粉雕玉琢的孿生娃娃,眉目裡有幾分軒轅嘯的影子,她心裡頭有些吃味。
西荒境內,有膽子進入石屋的人肯定不多,她簡單地推理,猜測這對孿生娃娃該是軒轅嘯的孩子。他是西荒的統治者,若是臨幸了哪個女子,有了一、兩個孩子倒也不足為奇。
只是,一股酸意不知為什麼,就是直往她喉間湧上來;她感覺到深深的嫉妒。
“我是阿金,她是阿銀。”繡著金線的娃娃說道,
看來該是個男孩。
“這什麼名字?你們爹娘名字取得真隨便。”海棠嘟著嘴,走回石椅上,心裡在猜測著他們的娘會是什麼模樣的女人。
小娃娃們聳聳肩,一臉的無奈,跟著她走回石椅,還自動自發地靠了上來,一人抱住她一邊的大腿,親暱地把可愛的小臉枕在她膝上。
“說真格的,娘對這類事真的挺不負責任的。”男娃娃說道,沒有替自己娘親辯護。
這兩個娃娃都生得漂亮,海棠一看就喜歡,卻又忍不住心中的醋意。想起軒轅嘯跟別的女人有過肌膚之親,她覺得心裡好難受。
兩個娃娃不肯松手,女娃娃還爬上她的大腿,一臉嬌憨地對著她笑。
“我們喜歡你啊!看,我們是一樣的。”男孩說道。
“看,一樣的。”女娃兒也指著額頭。
娃兒的眉間的確都跟海棠一般,有著花瓣似的朱砂病。她咬緊了唇,直瞪著那抹朱砂痣,心中的酸意變得苦澀了。
孩子的娘眉間也有朱砂痣?那麼軒轅嘯對她另眼相看,甚至吻了她,都是因為她眉間的朱砂痣,跟孩子們的娘親相似?
想到此處,她心痛如絞,幾乎要哭出聲來,眼中淚花亂轉。
“不要哭,你哪裡痛痛?”女娃娃慌忙說道,拿起袖子幫海棠擦眼淚。
她搖了搖頭,擦去眼淚,覺得在這對小孩面前哭泣,實在太過丟臉。追根究抵,她的動機也不單純,混到軒轅嘯的身邊,為的是要偷東西,就算他的確是在她身上尋找其他女人的影子,她有什麼立場指責他?
她張開掌心,瞪著那枚墨色圓石,想研究出玄機。
“把它砸了,說不定就可以了。”那男娃兒壞環地笑著,提出建議,才小小年紀,就笑得一臉狡詐。
“別胡說,砸壞了,我拿什麼回去跟軒轅嘯交代?”要是真的弄壞了,她難道拿自個兒的身子去賠嗎?
孿生娃娃們互看一眼,同時嘟起嘴來。“砸了它,砸了它!”他們甩著袖子在她四周跳舞,拼命鼓噪。
“不行!”海棠嚴詞拒絕道,瞪著那兩個亂跳的娃娃。砸不砸這塊圓石,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嗎?怎麼孩子們表現得一臉焦急?
“砸掉啦,砸掉啦!”小娃娃喊著,開始心急了,來扯她的衣裙。
“你們煩死了!”海棠尖叫,從石椅上站了起來,想要躲開這對孿生娃娃。
但是才一邁開步,她就覺得腳下一絆,整個人狼狽地往前倒去。她尖叫一聲,握不住手中的圓石,黨就讓那重要東西飛了出去——
這兩個孩子竟這麼可惡,敢伸出腿兒來絆她?!
她摔倒在地上,雙手一撐,使了個笨拙的雁字回時,轉頭就要罵人。“你們這對小王八蛋!”她罵著,伸手要抓人,准備痛扁孩子的臀兒一頓。
但那兩個孩子躲得好快,轉眼就問到幾文外,腳下鈴襠亂響。“嘻嘻!不要打人嘛,你看看,這不正是你要找的東西嗎?”男娃兒笑著說道,護著嬌憨的女娃娃。
海棠瞪大眼睛,轉過頭去,果然看見圓五因為剛剛那一摔,松動了其中的機關,如今分成兩塊,而原本藏在其中的綢子,此刻柔柔地舒展開來,安然無恙地躺在地上。
綢子之上,就如傳說中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沖上前去,拿起綢子仔細察看。愈是看著,她的心愈冷。
上頭雖然仔細寫了織造術的方法,用的也是她熟悉的文字,但是那些名詞,她一個也看不懂。
什麼界線提花、緯線顯花的,這些字要是拆開,她就認得,但如今組合在一塊,她是看得一臉茫然。
海棠在原地坐了下來,肩膀因為沮喪而往下垮。“真是該死,我看都看不懂,光拿了這綢子有什麼用?”她喃喃罵著,握著那塊先前還求之不得的寶貝綢子,感覺全身乏力。
孿生娃娃靠了過來,兩個人一起伸出胖胖的小手,摸摸她的頭,安慰著她。
“別灰心,你可以去找人大略教教你,等學得八分左右,不就自然看得懂了?”男娃娃嘴邊還是壞環的笑。
海棠眨了眨眼睛,腦中靈光乍現。這孩子說得也有道理,織造術是軒轅嘯帶來西荒的,他該是最清楚才對,她只要肯施展纏功,不怕他不傾囊相授。
“你們還挺聰明的。”她終於露出微笑,愈著愈覺得這對孩子可愛極了。
兩個孩子同時笑了,跳開了幾步,鞋面上的銀鈴當當當地響著。“剛剛說要打人,現在卻又誇人了啊!”男孩取笑她。
海棠張開嘴想爭辯,門上卻傳來輕敲,她連忙把綢子藏到身後去。石床上的白虎,因為敲門聲而睜開眼睛。
輕微的敲門聲就可以讓它清醒,而小孩們鼓噪的聲音卻沒驚醒它,這倒也奇怪。
古磚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胖胖的身軀很恭敬地行禮。
“海棠姑娘,中膳時間已到,但嘯王尚未回府,大概會留在軒轅城中的氈棚用餐,請姑娘將午膳送去。”他手裡拿著一個食盒,而轎子已經備妥,在軒轅府外等著。
看出軒轅嘯對海棠的態度很是特別,這個精明的總管態度馬上改變,對海棠也是畢恭畢敬的。
海棠點了點頭,從地板上站起身來,俯懶地伸了個懶腰。“正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他。”她轉過頭,伸懶腰的動作卻陡然但住。
石屋內空蕩蕩的,除了白虎跟她之外,沒有半個人影。這對孩子這麼討厭古磚嗎?馬上就跑得不見人影。他們是何時跑開的,她竟沒聽見鈴檔的響聲?
手中的圓石有些燙人,海棠只覺得困惑,沒有察覺出異樣。
“海棠姑娘?”古磚見她發愣,出聲又喚道。
“算了,我們走吧!”她聳了聳纖細的肩膀,舉步往外走去,白虎也輕巧地躍下碧紗櫥,跟隨在她身邊,以尾巴將石門關上。
在他們離去後,空蕩蕩的石屋中,不知從哪個角落,發出清脆可愛的笑聲。陽光照進石屋,而笑聲久久不停。
軒轅城內的居民,有志一同地對著經過的轎子投以欽佩的目光。
海棠嚴重懷疑是坐錯了轎子,搭上了祭粑用的神轎。要不,人們投射過來的目光,怎麼充滿了崇拜與敬意,就只差沒點起香燭,對著她跪地叩拜了?
她帶著疑惑,走入軒轅嘯設於城內的華麗氈棚,站在織毯垂門前。白虎跟了進來,在角落悠閒地趴下。
氈棚內的巨大石椅上,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銳利的眼神讓人不敢接觸。海棠遠遠地站在角落,端詳著他那張好看的側臉。
軒轅嘯正在處理政事,抬頭瞧見了她,嚴酷的神色霎時間有了一絲軟化。他大手一揮,示意幾個臣屬退下。
“過來。”他簡潔地說道,霸氣十足地伸出手來。
臣屬們抱起干羊皮逃命也似地離開。嘯王為了一個女人停下政務,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說了多少次,你還記不得我的名字嗎?”海棠伸手插著腰,站在原地不肯挪動腳步。“你的禮貌差勁透了,連個請字也不會說,難怪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你。”
軒轅嘯坐在椅子上,因為她不肯聽話,濃眉輕皺。銳利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掃了一圈,沒瞧見那枚圓石,眉頭擰得更緊。
“我給你的東西呢?”他問道。
“我……我放在屋裡了。”海棠回避他的視線,慢慢走了過去。她很是心虛,不敢告訴他,那圓石已經被她砸了,裡頭的綢子也被她藏了起來。
“想在軒轅城裡走動,就記得戴上。”他囑咐著,以粗糙的指尖撫弄著她微張的紅唇,那霸道的神態,像是她生來就該是屬於他的。
“為什麼?”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唇上又是一陣熟悉的酥麻。
“那代表著,你是我的女人,受我的保護,任何膽敢傷害你的人,都將付出代價。”軒轅嘯輕描淡寫地說道。
海棠臉色更加紅潤,把小股轉了過去。“誰是你的女人啊!”她訥訥地說著,心中卻有著小小的喜悅。
為了織造術而留下,早成為一項籍口,她其實不想離開這兒。無法否認,一顆心已經被他奪了去。他既霸道又無禮,不但沒說過半句溫柔情話,那薄唇甚至從來不曾對她笑過,但難以解釋的,她就是喜歡上他。
而且,還喜歡得緊。聽到他說她是他的女人,心頭會甜甜的;想到他跟其他女人有過肌膚之親,胸口會有些疼……
這下可好了,織造術還沒偷著,她倒先把一顆心賠了進去。
“你若不是我的女人,就不可能住進我的寢宮。”軒轅嘯看著她,對她拿來的午膳視若無睹。他其實是饑餓的,但食物無法滿足他的饑渴,他想要的是她。
“說不定你那寢宮跟客棧沒兩樣,三天兩頭就招待姑娘進去住,我只是臨時的住客。”想起那對孿生娃娃,她又在吃醋了。
黝黑的指掌端起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銳利深幽的黑眸鎖住一雙清澈的明眸。
“除了你,不曾有過其他女人在石屋內過夜。”石屋是他的休憩處,旁人不能輕易進入。他的重重防備,只在初次遇見她時,因為她的美麗與慧黠而松懈。
海棠是這個世上,推一不會對他感到恐懼的女人;也是這世上,惟一會為他流淚的女人。
“真的嗎?”她小聲地問道,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明眸中都是喜悅。“那你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我嘍?”她得寸進尺地問道,主動靠近他,芬芳的呼吸吹拂著他的臉龐。
軒轅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黑眸深不可測。
海棠等了很久,等不到期待中的反應,不氣餒地更加靠近。“你不是說了,我是你的女人嗎?如果不在乎我,為何還要說我是你的女人?”她逼問著!雙眼閃爍著期待。
很可惜的,她的期待落空,軒轅嘯的唇仍像是蚌殼般抿得緊緊的,甚至還皺起眉頭。
揚起的紅唇慢慢地往下垂,終於變成失望的弧度。海棠在石桌上坐好,覺得若有所失。“哪有人什麼話都不說的?淨是我一個人在獨嚷嚷。”她委屈地說道,胸口有些悶疼。
他或許真的有一點在乎她,但是卻沒有在乎到願意開口承認。他只當她是所有物,表明了她受他所管轄、所保護,卻沒有說過半句情話……
“這沒什麼好說的。”軒轅嘯下了結論,黑眸凝著她那張失望的小臉,皺起眉頭。為什麼看見她的表情,他心中會浮現罪惡感?
該死!他將她留在寢宮中,宣布她是他的女人,提供他的保護,這不就應該足夠了嗎?她還想要他說些什麼?
“是嗎?那有什麼話,是你有興致說的?”她嘟起紅唇,雙手繞著身上精致的衣帶。
對他來說無關緊要,對她來說可是重要得很呢!這個酷得像是石像的大男人,偏偏就是不懂。她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明白他雖然貴為西荒之王,但是在感情方面卻低能得很。
“沒有。”他的回答言簡意賅。
她先是一愣,接著連聲歎息。“難怪城裡沒人敢跟你說話,分明是你先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一臉老是繃得緊緊的,看不到一絲笑,誰敢接近你?”
軒轅嘯的回答,是把眉頭皺得更緊。
海棠偏著頭瞧他那張好看卻又有些嚇人的臉龐,決心重新教育他。教會了他,也算是造福群眾吧!
“不如讓我來教教你。”她打開食盒,伸手撿起其中的紅燒鴿腿子,湊到了他的嘴邊。“來,笑一個,就讓你吃這鴿腿子。”她實行勸誘教學。
他陰騖的黑眸看著她,薄唇緊抿著,沒有半點軟化的跡象。
海棠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肯開口,嘗試性地問道:“你不餓嗎?笑了,可就有東西可以吃了啊!”她的手但在半空中,有點尷尬。
他不肯笑嗎?那好,換教教別的。
她把鴿腿子又往前移了幾寸。“那麼,來,說聲‘海棠’。”她煞有介事地教著他,把他當成孩子般哄著。
倏地,她的腰上一緊,軒轅嘯堅實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輕易地就將她往腿上扯。她一陣頭昏眼花,整個人已經半躺在他的大腿上。
很明顯地,他絕對不是個好學生,不肯好好學習就罷了,竟然還敢“攻擊”夫子。
“啊——”她低喊一聲,紅唇卻已經被他封緘。
熱燙的舌滑入她的口中,激烈地糾纏著她。
海棠輕顫著,全身竄過酥麻的軟弱,快感從他接觸的每個地方襲來,讓她禁不住在他的攻擊下嬌喘輕吟。
軒轅嘯的動作霸道狂野,毫不掩飾想要她的欲望,以行動讓她閉上聒噪的小嘴。
從海棠踏入氈棚起,他的欲望就變得灼熱,血肉熱燙,幾乎想將她扯上絲毯,埋入她嬌小的身子裡。
先前在石屋中,要不是她膽怯,乘機逃了出去,他肯定會在那時就要了她。事隔幾日,再見到海棠時,他的欲望沒有褪去,反而更加炙熱。
“我要……我要教你……”海棠喘息著,連說話都斷斷續續。
“教我什麼?”他挑眉。
“想賄賂我,你該拿出更美味的餌來。”他徐緩地說道,舔著她仍在輕喘的紅唇,黝黑的手滑入她的黑發中,輕易地拆去她的發管。
比起那鴿腿子,粉須艷紅的她看來反而更加美味。
“我沒有。”她紅著臉低聲說道,心裡懊悔著不該來見他的。她哪裡是送午膳來的?根本就是把自個兒送來任他宰割的。
六張機,行行都是耍花兒。花間更有雙蝴蝶。
停梭一餉,閒窗影裡,獨自看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