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佳人 第九章
    深秋的夜晚,月落烏啼。  

    野火躺臥在床榻上,因為寒冷而難以入睡。她仍舊居住在自個兒的宅院裡,沒有如僕人們所願的,搬到鐵鷹的房裡與他同眠。到底說來,她還是個姑娘家,就算是注定要成為他的妻子,就算是老早已經被他給吃了,她還是必須維持一些顏面。  

    只是,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夜裡愈來愈冷了,他每每陪著她到深夜,替她暖暖身子;當他離開後,她獨自面對整夜的寒冷,有好幾次幾乎要開口求他留下來。  

    鐵鷹雖然有時候十分霸道專制,但是在許多方面,仍是順著她的性子行事。他只是很卑鄙地在睡前給她一個會讓她雙腿虛軟的熱吻,誘惑得她幾乎想撕下他的衣衫,懇求他要了她。  

    她要費盡自制,才能忍住被他勾起渴望,匆促地把他推出門外,然後把發燙的臉與身子埋進柔軟的床榻裡,拼命要自己冷靜,別再去回想兩人歡愛時的種種。  

    今晚的情形也是如此,他抱著她坐在桌邊,縱然沒有褪去她的外衣,雙手卻滑入她的衣衫裡,靈巧地卸去她的兜兒,揉握著少女的敏感豐盈,以粗糙的指尖摩掌著粉色的蓓蕾。她被迫跨坐在他的身上,難耐地咬著唇,黑發被他解下,散亂在兩人之間。  

    他始終不肯再進一步,似乎在等待著她柔軟的懇求。而她偏偏又不肯認輸。直到他逗弄得有些過火,幾乎要把她惹哭了,他才停止那些甜蜜的折磨,拍拍她纖細的肩膀,將顫抖的她放入溫暖的棉被裡。  

    野火在棉被裡咬緊了唇,看著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之後轉身離去。她舉起握緊了的拳頭。焦躁地咬著自己,制止那股把他也拉進棉被裡的沖動。  

    然而,這個夜晚似乎不同於以往,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卻睡得十分不安穩。朦朧之間,像是回到了好多年前,那個血腥而可怕的一夜,她聽到慌亂的喊叫聲,以及火焰燃燒著木材時所發出的聲響……  

    在夢裡,那個蒙著臉的男人持著沾血的鋼刀接近她,然後二哥奮力地抱住那個男人,對她聲嘶力竭地喊叫道:“逃,野火,快逃!”  

    蒙面的男人目光一沉,舉起刀子就貫穿了二哥的胸膛。他的臉上有著被烙鐵燙傷的丑陋傷痕,而背後則是滿園的火焰,到處都躺著她親人的屍首——  

    “啊!”野火驚駭地醒來,雙手猛力地揮動,想要揮開那些可怕的夢魔。她緊抱著棉被在顫抖著,不明白怎麼又會想起那一晚的種種。  

    夢境好真實,她仿佛還能夠聽見人們的尖叫聲,感覺到火焰的溫度。她愣愣地瞪著映在棉被上的火光,額上的冷汗又開始漫流,她緩緩抬起頭來,恐懼地看見窗欞上有著火焰的痕跡,宅院之外的僕人全都驚慌地喊叫著,鐵家在夜裡因為四起的火焰而紛亂。  

    “怎麼回事?”她匆忙下了床,本能地就想沖出去找尋鐵鷹。她的心被揪得好痛,那些火焰讓她的心好慌亂。多年前的那場火,奪去了她最重要的親人,而現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難道今夜的火也會殘酷地將他奪走?  

    她打開熱燙的木門,看見庭院裡已經被火焰包圍,濃煙嗆得她不斷咳嗽。她捂住口鼻,掙扎地往前走了幾步,而濃煙熏得她眼淚直流,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幾個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現,手中握住沉重的鋼刀。他們趁著夜裡,在鐵家內外放了火,趁著亂闖了進來。  

    “這裡有個女人。”  

    “殺了。”冰冷而毫不留情的口吻,讓人聽了心驚膽戰。  

    野火只聽見這樣的對話。她連忙退開幾步,但是手臂上已經挨了一刀,劇烈的疼痛在她手臂上爆開,鮮血湧了出來,她緊按住傷口,在看見男人們持刀圍住她時,心頭一陣冰冷。  

    莫非她再也不能見到他嗎?多年前那場火沒燒死她,今夜這場火是來索她命的?  

    鋼刀映著火光,無情地劈下,她驚叫一聲,眼看已經避不開,但是在最危急的一瞬,一個纖細的身影撲倒了她,替她擋去了那一刀。但是對方刀勢大得驚人,分明要置她於死地,兩個女人同時都跌了出去。  

    “冰兒!”野火驚慌地喊著,扶起渾身是血的冰兒,她的手上也有著鮮血,因為恐懼而冰冷。溫熱的血流淌在地上,已經分不清是屬於誰的了。  

    冰兒喘息著,勉強還是以身子護住野火。“野火姑娘,小心……”她斷斷續續地說,背上的刀傷像是有火在燒,疼得她雙眼發黑。  

    “又來了個女娃兒,一起送你們上西天,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兒。”持刀的黑衣人冷笑幾聲,揮動著手中的刀子,凶狠地就要砍下來。  

    野火抱緊了冰兒,緊緊閉上眼睛,幾乎能夠感覺到死神涼涼的呼吸。她在心中默念著鐵鷹的名字,對於死亡的恐懼,其實比不上永遠見不到他的遺憾。  

    只是,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來臨,她只聽見激烈的慘叫聲,幾下刀劍碰撞的聲響。  

    她迅速地睜開眼,看見一個男人背著火光站立。  

    “鐵鷹——”她沖動地想撲上前去,卻在一瞬間看清對方的面孔。  

    是沈豫,那個她先前在亭子裡遇見的男人。她沖出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軟弱地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懼。  

    “鐵城主暫時無法趕過來。”沈豫說著,看見地上仍有活口,他一挑刀鋒,銳利的刀刃一旋,轉眼刺入黑衣人的胸膛,對方只哼了一哼,掙扎著低叫幾聲,就再也不能動彈了。  

    血腥的一幕讓野火看得手腳冰冷,她抬起頭來,明知道該感謝沈豫的救命之恩,但嘴巴裡就是吐不出半個字。為什麼會這樣?沈豫殺了那些黑衣人,替她們解圍了,而她心裡的恐懼卻有增無減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顫抖地問,勉強站起身來,只覺得滿園的火不斷逼近,而她卻覺得寒冷。鐵鷹在哪裡?她好想見他,好想投入他的懷裡,只有他能安撫她深切的恐懼。  

    “有人夜襲鐵家,想要取日帝的性命。顧姑娘,這裡不安全,請跟我到其他院落裡去,鐵城主在那裡等著你。他為了保護日帝,力拼幾個高手,身上受了很重的傷。”  

    沈豫慢慢說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野火,亦步亦趨地跟著,像是看定了目標的野獸。  

    “鐵鷹受傷了?他要不要緊?”野火臉色刷地轉為慘白,她慌亂地看向沈豫,甚至不顧心中恐懼地拉緊沈豫的衣袖。一聽到鐵鷹受傷的消息,她完全忘記了手臂上的刀傷,急切的只想見到他。  

    他會不會有危險?他的傷嚴重到必須要讓其他人來救她嗎?  

    各種不祥的景象在她腦海裡迅速轉動,逼得她幾乎想要尖叫。老天為什麼還要折磨她,讓她重復經歷這種可怕的種種?她既恐懼又不安,身子不斷地顫抖著。  

    “鐵城主傷得很重,所以急著要見你。”沈豫放低聲音說道,像是在哄著她,握住她的手就要往另一處宅院走去。  

    野火心中慌得沒有主意,愣愣地就要跟著沈豫離開。但是冷不防衣袖一緊,她低頭看見了冰兒。冰兒因為先前的嚴重刀傷,大量的鮮血染紅衣服,連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我不能拋下她。”野火嚷著,彎下腰來就想要抱起冰兒,但是兩人的體型相差不多,她的力氣有限,加上先前受了刀傷,根本就抱不動冰兒。她抬起頭看著沈豫,本想開口求援,卻意外地看見對方一臉的厭惡。  

    這是她第一次在那張冰冷的臉上,看見較為人性的表情。只是,那個表情十分地可怕,充滿了對人命的鄙夷與不屑。  

    野火皺起眉頭,還想抱起冰兒。只是冰兒已經神志不清,昏亂地低喃著。“野火姑娘,快點逃……”低低的呻吟,在夜裡聽來卻異常清晰。  

    她驀地全身顫抖,像是許久許久之前,曾經聽過相似的話語。那也是在恍如煉獄般的夜裡,垂死的二哥聲嘶力竭地對著她吼叫著,那模樣一直烙印在她心裡。她的命該是二哥換來的,她始終無法忘記那一幕。  

    “逃……野火……快逃……”  

    那時,滿園都是火焰,滿地都是屍首,二哥的血染了她的雙手。她還記得,那個男人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充斥著殘酷的殺意,以及對人命的鄙夷與不屑。  

    她永遠記得那個畫面,男人臉上有著丑陋的疤痕,背後有著燃燒的火焰——記憶重疊了,她驚駭地抬起頭來,看進沈豫滿是瘋狂的眼睛裡。她認得這雙眼睛,就算是五官有些不同了,她還是能夠認出來——是眼前這個人親手殺了她的二哥!  

    野火突然的反應讓沈豫微微一愣,他看著她的臉龐由驚慌轉為駭然,一抹最冰冷的笑躍上他的嘴角。  

    “看來,你還是想起來了,是吧?”他握緊了手上的鋼刀,慢慢地往前踏了幾步。  

    “是你,我認得你。”野火喃喃低語著,心中的謎團終於解開了。是她潛意識中已經認出了沈豫,所以先前看見他時,心中才會有著深深的恐懼。  

    “我真沒想到,你還會活著,那一晚你就該死了。”  

    沈豫的手伸到頸部,拉扯著那裡的皮膚,幾下的撕扯後,一塊精巧的面具被撕開,在火光之下,那張臉上有著丑陋的燙傷舊痕,蜿蜒在他的臉頰上,看來很嚇人。  

    “記得嗎?這可是你留給我的禮物,這些年來我從不曾忘記你那晚的‘盛情’。”  

    他扭曲的嘴角獰笑著。  

    “你當初在亭子裡接近我,就是為了要試探我?”野火顫抖地問,勉強將冰兒推到身後去。冰兒已經替她擋了一刀,她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為了保護自己而慘死在沈豫的刀下。  

    “沒錯,我沒有料到你尚在人間,而且還替那昏君擋了刀劍。不過,今晚你們都必須死。”他往前踏了一步,表情充滿了陶醉,期待著親手解決這個膽敢燙傷他面容的女娃兒,已經太久太久了。  

    “鐵鷹呢?他到底怎麼了?”野火慌亂地問著,在最危急的時刻裡,還是只能想到他的安危。她甚至不在乎,今晚是否真的會慘死,但是最起碼,她必須確定他的安全。  

    人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才會看清,自己是多麼在意另一個人。  

    只是,她怎麼能夠甘心就這麼被沈豫給殺了呢?多年前她躲過了一次;多年後的今日,她遇見了愛她疼她的鐵鷹,她怎麼能夠在此時慘死?心裡驀地有著怒氣與勇氣慢慢升起,她的手在背後摸索到一把短刀,牢牢地握在手裡。就算是真的要被殺了,她也要扯著沈豫到地府裡,好為親人們報仇雪恨。  

    沈豫冷笑一聲,模樣十分篤定。“他現在大概已經慘死在那個昏君身旁了,今晚的目的是要殺了皇甫覺,就算是皇甫覺武功再高,在幾個高手的圍攻下,大概也撐不了多久。”他們是預謀好的,等待著最佳的時機,就准備滅了鐵家,殺了皇甫覺,至於他,則是罔顧了命令,來到這裡解決野火。  

    “鐵鷹不會死的!”野火咬著牙說道,猛地衣襟被扯緊,轉眼已經被沈豫抓在手上。她的雙腳碰觸不到地面,只能不斷地掙扎著。  

    沈豫享受著她拼死掙扎的模樣,尖銳的鋼刀來到她的臉龐上,輕輕地描劃著。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在她臉上留下可怕的痕跡。“我是該一刀殺了你,還是在你身上留下幾百幾千道刀痕,作為你先前傷我面容的報償?”  

    他冷笑著。  

    “放下她!”一聲劇烈的怒吼傳遍染火的庭院,在火焰之中,鐵鷹高大的身形赫然出現。他的長發散亂,身上到處是血跡,狂亂的眼神簡直像是嗜血的野獸,沈豫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鐵鷹竟然沒死。他迅速地將野火擋在身前,作為防御的保命符。他實在沒有料到,鐵鷹能夠安然無恙地來到這裡,就算是鐵鷹能戰勝那些人,所需的時間也絕對不止如此。莫非鐵鷹為了這個丫頭,捨下了皇甫覺?  

    鐵鷹銳利的眼眸緊盯著眼前的景況,不知沾了多少人血跡的雙手在身側緊握著。看見野火身上的血跡時,他幾乎要失去理智,周身輻射的怒氣以及火焰的包圍,讓他看來十分可怕,教所有人望之卻步。  

    “放下她,我可以留你全屍。”他緩緩宣布,聲調冷冷到極點,那雙眼睛裡的殺意,讓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實性。  

    “你要留他全屍,我可不肯。”另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披頭散發的韓振夜小心地抱起冰兒,確定了她仍有氣息時,眉頭才稍微松開。他的手上仍有著鐵鏈,模樣十分危險,只有在此刻,才看得出他真的就是魔教的唯一傳人。  

    “你們……”沈豫驚訝地看著韓振夜,沒有想到魔教之子竟然會與鐵鷹聯手。他們精心計劃好,趁著皇甫覺來到鐵城時,夜襲鐵家,光明正大地弒君篡位。怎麼料得到,皇甫覺身邊早就布好了陷阱,就連魔教之子韓振夜,都只是他們安排好的一招暗棋。  

    也難怪處決韓振夜的日期始終未能決定,鐵鷹根本是在等他們先行動!  

    “你們這些被雇了來夜襲鐵家的人,如今就只剩下你一人了。”鐵鷹說著,視線沒有離開野火。看著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他的心就愈是疼痛,必須要費盡自制,才沒有沖上前把沈豫碎屍萬段。  

    “不可能的,我們籌備了那麼久,就只等著水到渠成……”沈豫瞇起眼睛,不敢置信多年來幻想的美夢在一瞬之間全然瓦解。他已經忍耐了那麼久的時間,甚至還長年戴著那塊面具隱藏身份,為的就是當初被許諾的榮華富貴。  

    “你不會如願的。”野火咬牙切齒他說著,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在沈豫沒有防備的瞬間,她用盡所有力氣,猛地將短刀戳刺入沈豫的胸口。  

    沈豫因畏懼痛而吼叫,抓起野火猛力地往地上擲去,想要將她活活摔死。  

    鐵鷹順手繞起韓振夜的鐵鏈,躍起身輕而易舉地接住驚叫的野火。接到她嬌小的身子的瞬間,他的眼神轉為極度的冰冷,嘴角甚至有著殘酷的笑意。“殺了他。”  

    韓振夜點了點頭,知道好友心中的意思。  

    鐵鏈在半空中抖動,發出叮當的聲響,霎時成為一張綿密的網,牢牢地將沈豫困在其中。兩人同時扯住鐵鏈,截斷了最後一線生機。  

    “該死的婊子,我要殺了你!”沈豫怒吼著,如困獸般不停地掙扎,卻受制於鐵鏈,賁起的肌肉全陷進鐵鏈裡,勒出條條血痕。  

    “你傷不了她的,而為了她的兄長、父母,你必須以命來償。”鐵鷹冷冷地說道,一個旋身,鐵鏈陡然一抖,隨後毫不留情地順勢扯下。  

    鐵鏈似狂鞭,又有著可怕的破壞力,只是一下扯動,沈豫的雙臂轉眼間皆盡扯裂。  

    他慘叫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鮮血從傷口泉湧而出,疼痛讓他瘋狂而目盲,他狂吼一聲,猛地往野火沖了過去,在絕望之余仍舊想要置她於死地。  

    野火驚駭地喘著,卻突然被一雙強壯的臂膀擁祝她眼睜睜地看著鐵鷹擁抱住她,然後掌心運勁,一聲沉重的砰然巨響,滿身鮮血的沈豫轉眼間被擊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進火焰最旺盛的一處。  

    “別看。”鐵鷹緊緊抱住野火,將她的臉龐壓在胸前,不讓她看見眼前這殘忍的一幕。她依靠在他胸口,激烈地顫抖著,努力想忘記沈豫死前那可怕的表情。  

    火焰狂亂地吞噬著沈豫,他的慘叫聲回蕩在深夜之中,火光只是稍微變得微弱,之後陡然劇烈地燃燒,焚燒著那個已經殘破的男人。許久之後,火焰緩慢轉弱,身上背負眾多人命的殺手,已經燒成了灰燼。  

    “沒問出幕後主使人。”韓振夜冷冷地看著沈豫焦黑的屍首說道,隨後抱起冰兒端詳著她的傷口,動作十分輕柔。  

    “不用問也該知道是誰,不過如今死無對證,只怕會被他推得一干二淨。”鐵鷹回答,擁抱著不斷顫抖的野火,輕輕拍撫著她的背。他必須用盡全力擁抱她,才能確定她是完好的,並沒有被死神奪去。在先前緊張萬分的那一刻,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會永遠失去她。  

    “冰兒需要馬上救治。”韓振夜嚴肅他說道,抱起昏迷不醒的冰兒,轉過來看著鐵鷹,模樣沒了先前的輕浮;在為心愛女子擔心的時候,他看來萬分堅定。  

    “你先離開吧!免得那些人折回來後,又將一切罪源歸咎於你。”鐵鷹點了點頭。  

    示意韓振夜先行離去。  

    韓振夜點了點頭,對著野火露出微笑。“嫂夫人,那麼你這杯喜酒,就先替我留著了。”他緊抱著冰兒,足尖一點,縱身躍入火焰之中,轉眼就失去了蹤影。  

    野火還在發愣,她的雙手仍在發抖,要不是有鐵鷹抱著,她大概已經軟倒在地上了,在危機過去後,她才曉得恐懼,淚水不斷地滑下臉龐,她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呼吸著他的氣息,這才能確定自己沒有被沈豫拖入地獄。  

    “烈火兒。”他呼喚著她,捧起她的臉龐,仔細地看著她,摸索她身上的傷口,在看見她手臂上的刀傷時,他高大的身軀有些發抖。“老天啊!我幾乎要失去你。”  

    他用力地擁抱著她。  

    “我沒事的。”她保證似的對他微笑,那笑容卻有些顫抖,淚水還是滾下臉龐,她突然有些慌亂地摸索著他的身體。“你不要緊吧?沈豫說你被高手們圍攻,說你受了重傷,我好擔心……”她不停地尋找著他身上的傷口。剛剛見到他時,他身上都是血跡,令她擔心得幾乎要昏厥。  

    “烈火兒,那不是我的血。”他吻著她,用激烈的吻讓她忘卻恐懼。  

    野火好不容易松弛下來,軟倒在他的懷裡,眼淚還是止不住,不停不停地流下來。  

    她原本很堅持的,但是只要一碰上關於他的事情,就會哭得像是個淚人兒。  

    “噓,別哭了,別哭了。”他舔去她的淚水,有著喜悅也有著心疼。  

    “我好害怕。”她斷斷續續他說道,用力扯緊他的衣服,幾乎想將自己揉入他的血肉裡,生生世世都不跟他分開。  

    “害怕沈豫?”他拍撫著她。  

    “不,我害怕不能再見到你。”她虔誠地仰起頭,望進他的黑眸裡,知道若是不坦白告訴他心中的情意,或許之後她又會失去承認的勇氣。“在以為會死去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愛你,我不要死,我不要離開你……”“烈火兒,就算是你想要離開我,我也不會放你走的。”他吻上她的額頭、她輕顫的眼睫,知道倔強如她,若不是真的在乎,根本也不會松口承認。“記得嗎?我說過了,一輩子都不放你走的。”他熱烈地吻上她,占有她的紅唇。  

    野火仰起頭,心甘情願地臣服在他的熱情之下。她人生中的仇恨,竟為她帶來了這一生的摯愛,從那個被火焰包圍的夜晚開始,她就走入了尋找他的旅程。她是該屬於他的,永永遠遠!  

    火焰漸漸熄滅,恐懼已經過去,她的一生都將屬於他的懷抱。天邊的月亮散發著柔和的光,默默祝福著這對有情人。  

    ★        ★        ★  

    角落裡,一個身影始終沉默地看著。  

    皇甫覺踱步到他身邊,輕松地搖著桐骨扇。“你是抱定主意隱身到最後?就算是自家妹子有了危險,也不肯出手相救?”他好奇地問。  

    顧炎的目光沒有移動,停置在野火與鐵鷹身上半晌,之後才轉過頭。“鐵鷹會保護她的。”他的神情冷峻傲然,與平時的軟弱模樣大不相同。  

    “這倒也是。”皇甫覺贊同地點點頭,有些惋惜地將扇子合上。“弄了這麼大的排場,可惜了只抓盡一些小角色,真正的幕後主使者還逍遙法外。”他握緊了桐骨扇,輕敲著手腕。  

    “我總會解決他的。”顧炎篤定地說道。  

    “那麼,你不打算把真相告訴野火?就准備讓她這麼一直誤解下去,始終以為你是個軟腳蝦?”皇甫覺好奇地問,邁開驚人的輕功跟上顧炎。  

    “時機未到。”顧炎冷冷地回答,頭也不回地往京城方向奔去,利落的身影在黑夜之中,猶如鬼魅般靈巧。  

    皇甫覺在原地停下腳步,嘴角有一抹奇異的笑容。  

    他自然是整件事情的策劃者,當然也知道事實的真相,只是,看著得力的部下這麼冷淡無情,他心裡實在有些不痛快。瞧瞧那個鐵鷹,沉穩如山,遇上了野火還不是全亂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的‘時機’何時到來?我可是很想看看你亂了心的模樣呢!”  

    他充滿興味的笑容逐漸擴大,那是一種令人膽寒的笑容。  

    只是,顧炎尚未察覺到,這一次的詭計,將是為他而精心籌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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