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旁的女人安靜得讓費巳垠有些擔心,他不確定自己是怎麼了,會跟著那群安家人走去新娘休息室,一開始只是純屬好奇,沒想到卻在不知不覺間插手介入。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看到有人打架、情侶吵架,甚至是男人打女人、大人打小孩,他都是有多遠閃多遠,徹底將「少管閒事」這四個字奉為圭臬。結果剛才的他是怎麼了?怎會突然管起閒事來?
名莉。他聽過一次就記住這個名字了。這沒什麼稀奇的,因為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所以他也記得站在房門口,聽伴娘說有關於她的每句話。
私生女,父親從沒關心過她,把她當隱形人,十八歲就一個人搬出去獨立,即使如此,她還是因為孝順父親而答應這門婚事。
這樣一個女人聽起來應該是有點瘦弱,個性卻堅強倔強才對,這原是他的想像,結果看到本尊時,還真讓他嚇了一大跳,因為她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她的個子出乎意料外的高,頭髮也出乎意料外的短,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常蹺家的叛逆少女一樣,一點瘦弱或堅強的感覺都沒有,倔強的個性倒是稍微看得出來。
擁有這樣外表和成長過程的她,照常理來想,遇到無理的事應該會據理力爭才對,可是她卻像個迷路的大小孩般,茫然無助的站在那裡任那一群據說是「家人」的人責斥辱罵。
她的模樣讓他看了於心不忍,不自覺的便介入其中。
其實,把她從那群豺狼虎豹口中救出來,他就可以功德圓滿的離去了才對,偏偏他就是莫名的放心不下她,擔心他一走,她又會傻愣愣的回到虎穴去,因為她的愚孝就像是會讓她做出那種事的人。
真是個笨蛋,既然十八歲就一個人獨立了,怎麼會看不出那個紅光滿臉,不管是說話或罵人都中氣十足的混蛋臉上沒半點病容,根本一點就不像個癌症病患呢?真是受不了。
愈想,愈覺得對她放心不下。
「南慧她真的結婚了嗎?」安名莉突然打破沉靜,輕聲的開口問道,嚇了他一跳。
「南慧?」他輕愣了一下,「妳是指妳的伴娘?」
她安靜的沒有應聲,算是默認。
「對,她代替妳嫁給了我同學褚力馭。」他點頭道。
「為什麼?」她問。
費巳垠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因為東窗事發,我同學知道安家欺騙了他,妳並不是他原本要娶的對象,所以決定取消婚禮,包括原本答應要資助你們家公司的承諾。妳的朋友知道這件事對妳很重要,所以決定接受我同學提出的條件,改由她來當他的新娘,以換取資助安氏企業的承諾不收回。」
安名莉整個人呆住,這突如其來的真相震得她原本就面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眼淚在一瞬間從眼眶裡滴落下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喃喃自語的搖頭,拒絕相信。「南慧不會這樣做的,不可能,不會的,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不會的,不會。」
一頓,她驀然緊緊地捉住他的手臂,朝他要求道:「拜託你把車子掉頭,載我回去,拜託你。」
「回去哪裡?」他問她。
「飯店。我要去阻止她,她不能這樣做,不可以為我這樣做,不可以!」她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迅速地對他說。
「婚禮已經舉行過了,木已成舟,妳要怎麼阻止?」費巳垠面無表情的告訴她這個不能改變的事實。
安名莉渾身僵直,呆若木雞的看著他,才擦乾的臉上瞬間又被淚水沾濕了雙頰。
「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她喃喃地哭泣道。
「妳不要想這麼多,我相信褚力馭會好好對待妳朋友的。至少剛才在會場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他將妳朋友保護得很好,沒讓任何人傷害到她一根寒毛。」他安撫的對她說。
「傷害?」她淚眼模糊的抬頭看他。
「妳的親友團有些失控。」
安名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心痛與自責。
她對不起南慧,她以後該怎麼面對南慧?這一陣子南慧不只一次企圖說服她不要結這個婚、懷疑爸爸生病的事,要她最好去醫院確定一下,而她卻執迷不悔,反過來對她說了一堆自私的希望。
結了這個婚後,也許爸爸和阿姨會對她好一點;也許她從此可以成為安家真正的一份子;也許等公司的燃眉之急解決了之後,爸爸的病情會變好;也許看在她未來老公有錢的份上,姊姊和哥哥不會再無視於她的存在,願意對她友好……
她在說這些話時,大多是開玩笑的語氣,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她的希望也是奢望。
南慧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將近十年的交情,讓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希冀,所以她才會不惜犧牲自己來幫她。
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她不要看不清楚事實,如果她不要這麼堅持己見,如果她不要拉南慧來當她的伴娘,如果她沒有覬覦那遙不可及的一點親情的話,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再也沒有臉去見南慧了,再也沒有了。
***
費巳垠帶她到一間精品店買衣服,在店員側目下換下一身新娘禮服,也借了人家的洗手間,卸下一臉的新娘妝。
從精品店離開後,安名莉心情很糟,糟到她無法遏制自己想借酒澆愁的衝動。
天還是亮的,沒有酒吧或夜店可以讓她喝酒,她見到路邊的便利商店,於是要他停車,她逕自衝進去拿了一堆啤酒,結帳後站在店裡就猛灌了起來。
費巳垠將車停好,跟了進來,看見她靠坐在冰櫃前的地板上,邊喝酒邊哭。很醜,卻很真。
他沒有阻止她,也沒有將她從地板上拉起來,只是靜靜地在一旁陪著她,因為她真的很讓人放心不下。
喝了三瓶啤酒後,她有些茫的站起身,他急忙伸手去扶她,免得她跌倒。
「我要廁所。」她說。
他趕緊將她扶到洗手間去,一邊暗自慶幸這間便利商店剛好附有廁所,否則的話叫他臨時去哪兒找廁所給她用呀?
「你出去。」
還會趕人就證明她沒醉得太離譜。費巳垠退出女廁,卻不放心的站在入口,以防萬一有什麼事他可以及時處理。
「嘔∼嘔∼」
廁所裡驀然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原來她找廁所是為了要吐。才三罐啤酒而已就吐成這樣,不會喝就不要喝嘛,幹麼自找罪受?
「嘔∼嘔∼」
嘔吐聲持續了一陣子,費巳垠不由得擔心起來。她不要緊吧?
廁所裡突然沉靜了一會兒,沒再聽見嘔吐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沖水聲與開門聲,接著便是水龍頭開水嘩啦啦的聲響。
再一會兒,女廁入口的門被推開,安名莉一臉蒼白的走了出來。
「你還好吧?」他關心的上前扶住她。
「我肚子餓了。」她對他說,東西都吐光了,她的胃空得好難受。
費已垠本想說說她喝酒又嘔吐的行為的,但看她一臉虛弱無力又蒼白的可憐相,旋即又作罷。
「想吃什麼?」他問。
「菠蘿苦瓜雞湯、姜絲炒大腸、宮保雞丁、炸醬麵、豚骨拉麵、蛋包飯、牛排大餐」
「你是醉了,還是故意刁難我?」她拉里拉雜的念一堆食物名稱,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哭笑不得的打斷她。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遲頓的低聲答道:「我沒有醉,如果能醉就好了。」她的情緒瞬間又整個低落下來。
「吃飯、吃麵、吃牛排?給我一個答案就好。」不讓她有時間去沉痛,他趕緊問道。
「都可以。」她低落的說。
「沒有都可以這個答案。」
「那就吃麵吧。」
「中式乾麵、湯麵還是日式拉麵?」
「隨便。」
「沒有隨便這個選項。」
「那就湯麵吧。」
「牛肉湯麵還是其它湯麵?」
「都行。」
「都行?我沒聽過這種湯麵,哪裡有賣?」
他一本正經的詢問語氣,讓安名莉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勉強的扯了下唇角。
「很好笑。」
「但我沒看見你在笑。」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目光深邃得讓她第一次認真的將眼前主個男人看進眼裡。
他長得好帥,簡直可以說是秀色可餐,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性感的薄唇和剛毅有力的下巴,他的五官立體,略帶著貴族的氣質,卻又不會覺得難以親近,讓人印象深刻。
他的年紀約莫三十出頭,衣著簡單不過仍看得出它昂貴的價值,緊繃的衣服下結實挺拔的體格,也很令人難以忽視。
這樣一個大帥哥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對了,他好像說過褚力馭是他的同學。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婚禮會場,才會知道會場裡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把她從水深火熱裡救出來,然後毫無怨言的陪在她身邊任她使喚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對了,她並沒有使喚他,不對,應該是她與他素昧平生,他為什麼要為她出頭,還一路陪伴她到現在?從離開飯店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吧?她看了眼便利商店外的天色,正逐漸灰暗下來。
「你」她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想問為什麼,又不知從何問起。
「怎麼了?」費已垠眉頭輕佻。
「你說你是褚力馭的同學?」她猶豫的開口問。
他點頭,很高興她的注意力終於轉到他身上了。「加州柏克萊大學碩士班同學。」
「柏克萊碩士班?」她有點被嚇到。
「不是什麼名校。」他挑唇微笑,故意說著反話。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讓他的嘴角又向上揚了幾度,他拉著她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安名莉有些彆扭,被一個陌生男人半摟半抱的扶著走,讓她很不習慣。
「你確定?」他一臉懷疑的問,他就是看她似乎站不穩,才會扶她的。
「我確定。」她肯定的說,但他一鬆手,她整個人就歪歪斜斜的倒向一邊,差點沒摔倒。
「這樣你還確定嗎?」他再度扶住她,似笑非笑的問道。
「我的腦袋很清楚,但身體為什麼不聽話?」她迷惑的說。
「因為你醉了。」一頓,「酒量這麼爛還敢喝酒。」還是忍不住想說她一說。
「我聽人家說一醉解千愁,如果我真的醉了,為什麼還這麼難受?我沒有醉。」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道。
費已垠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跳脫自責與難過。算了,既然跳不開,那乾脆跳下去好了。
「你和她也是同學嗎?她叫南慧對不對?」他問。
「我們是室友也是朋友。」她搖頭說。
「你們住在一起。」
「以前住在一起,現在沒有。我第一次搬到外面住的時候,就是和她分租套房。她和我同年齡,卻已經一個人在外面住了三年,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主個世界上比自己不幸的人,其實大有人在。」
「不幸?」這兩個字令人有些難以理解。
「南慧是個孤兒。」
費已垠輕佻了下眉頭,感到些許意外,雖然他和那位南慧小姐只有短暫的接觸了一下,但是她所透露出來的自信、強勢和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是一點都不像個有孤兒身世的人。
「不像對不對?」也許是他臉上的表情透露了他的想法,安明莉理解的問。
他點頭,看見前方正巧有間牛肉麵店,便帶著她走過去,解決她肚子餓的問題。
「我也覺得不像,南慧的個性既開朗又樂觀,雖然從小生長在育幼院,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又為什麼要遺棄她,但她卻一點也不怨恨,反倒感謝老天能讓她碰到養育她長大的院長媽媽,讓她能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還擁有許多兄弟姊妹,成長過程一點也不無聊。」
他讓她說,為她叫好面,她不知不覺的愈說愈多。「南慧十歲前就要幫忙照顧院裡的弟弟妹妹了,十歲以後她開始幫忙做家事,國小畢業便開始想辦法賺錢,她做過很多事,撿破爛、做資源回收、幫同學寫功課、幫鄰居打掃房子,然後有一點錢後就開始放高利貸。」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費已垠和她相處了半天下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她不帶哀傷的笑容。
很甜,很可愛,又是一個和她身高、性格矛盾的地方,之前他可從沒想到可愛這兩個字可以用在她身上,但是,此際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唇邊的那抹笑,真的很可愛。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安名莉一邊吃麵,一邊說著南慧的一切。「南慧從十五歲開始就靠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到現在。生活費和學費都靠自己賺,二十歲以後生活稍微充裕一點可以存點錢後,就三不五時的寄錢回育幼院,幫忙分擔院裡的開銷,我一直覺得她好偉大。」
「將她養育長大的人一定更偉大,才能養育出這樣的她。」他附和著她的話。
「你說得沒錯,院長媽媽真的很偉大。」她點頭道,又吃了幾口面才繼續說:「我曾跟南慧去過幾次那間育幼院,那裡的生活環境是那麼的匱乏,不管是吃的、住的、用的都一樣,但是卻充滿了笑容與快樂,就像南慧一樣,去過育幼院之後,我才知道南慧的樂觀開朗、知足常樂是怎麼來的。」
費已垠點點頭。「環境往往能造就一個人的個性。」
「我真的很慶幸能夠遇到南慧,她不僅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說是這世界上唯一真正關心我的人,結果我卻為了一群從來不曾關心過我的人害了她,嗚」
她說著說著,竟然就哭了起來,害他嚇了一跳。
「嘿,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誰說你害了她?說不定你是幫了她。」他柔聲安撫道。
「幫了她?」安名莉抬頭看他,眼睛和鼻子都已紅成一團。
「我同學喜歡你朋友。」
「你騙人。」她才沒那麼好騙。
「我沒有騙你,是真的。」「我不相信,我替他們倆介紹的時候,他只冷淡的瞄了南慧一眼之後,就完全無視她的存在了。」她吸著鼻子搖頭說:「也許他是害羞。」
她忍不住拿桌上的筷子丟他:「不要跟我開玩笑。」
「對不起,不過我說褚力馭喜歡你朋友的事是真的,相信我。」他避開她的筷子攻擊,認真的對她說。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而且相信你又如何?姓褚的喜歡南慧有什麼用,南慧又不喜歡他,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嗚南慧嗚都是我害了你的,嗚都是我都是我」
安名莉愈哭愈傷心也愈失控,逐漸引來店裡其它客人們的交頭接耳與指指點點。
費已垠眼看沒辦法,只好招來老闆結帳,然後拉著她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要去喝酒。」她抽抽噎噎的說,任他帶自己出了麵店。「你連喝啤酒都會醉,還要喝什麼酒?」他蹙眉道。
「一醉解千愁你有沒有聽過?我想喝醉。」她雙眼含淚,一臉愁苦的說。
「我送你回家。」他壓抑著罵人的衝動,堅定的看著她。
「不要。」她驀然脫離他的掌握,搖著頭拒絕。
「不要?」
「你不用再管我了,今天謝謝你,我會自己回家。」安名莉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頓,她突然發現自己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知道也沒什麼用不是嗎?因為以後他們可能也沒什麼機會再見。
「再見,褚力馭的同學。」她對他揮手道,逕自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走不到三步,她不被他攫住了手臂,「要回家的話,我送你回去。」
「我沒有要回家,我要去酒吧喝酒。」
「我送你回家。」他定定的看著她。
「不要鬧了,我都已經說了我沒有要回家,我要去酒吧喝酒,你到底要我說幾遍?」她掙開他的手,可下一秒又緊緊地被他捉住。「喂!」她有些生氣的朝他叫道。
「我叫費已垠。」他突然對她說。
她惱怒的瞪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幹麼。
「要喝我陪你喝。」他說。
既然他要陪,安名莉就讓他陪,反正拒絕也沒用,因為腳長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兒她根本就管不著,重要的是,有免費司機可以載她到目的地,她何樂而不為?
再次坐上他的車,讓他載著自己不知要前往何處,她突然驚醒的發現一件事,那就是她這舉動似乎有些冒險又有些愚蠢,因為嚴格來說,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卻毫不懷疑的跟他走。
他看起來不像壞人。
但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不能保證他心裡在想什麼,可是即使他心裡有什麼不良企圖也無所謂,南慧為了她都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了,而她,倒霉一點頂多也是讓一個人面獸心的傢伙非禮或強暴而已,算是懲罰吧自暴自棄的想。
在車陣中行駛一段時間,然後離開主要幹道,彎進巷弄裡,不一會兒便駛進地下停車場。
車子停妥後,她跟著他下車走進電梯,看他按下二十六樓的按鈕。
「我以為酒吧大多在一樓或地下室。」她說。
「怕了嗎?」他看了她一眼說。
「怕什麼?」
「我把你賣掉。」
「如果賣得掉你就賣吧。」她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或關心。」
費已垠忍不住皺起眉頭。「你這樣說,不怕南慧聽到會難過嗎?她難道也不在乎、不關心嗎?」
「她會,但我已經沒有臉再見她了。」安名莉驀然低下頭來,沙啞的低聲道。對於她動不動就掉進自責的深淵這點,費已垠已經徹底放棄,不想再說什麼了。反正說什麼都沒有用,她還是一樣自責,罪惡感深重到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未日一樣。
電梯到達二十六樓,打開門,他擔心她太過沉浸在自己自責的情緒中,而沒注意到他走出電梯,便環著她的肩膀,一起將她帶了出來。
一踏出電梯,安名莉便發現眼前這地方根本不可能會有酒吧,因為電梯外只有兩扇鍛造門,像那種公寓住戶的大門,不過看起來比較大、比較堅固、比較華麗。
「這裡是哪裡?」她不得不問。
「怕了嗎?」他再度說了句剛才在電梯裡說過的話。
她一怔,不甘示弱的也回了剛才的回答。「怕什麼?」
費已垠微笑,從口袋拿出鑰匙,將大門打開,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挑著眉頭看她有沒有這個膽量跟他進門。
誰怕誰!安名莉下巴一抬,邁開步伐走了進去。門內並沒有任何的驚喜,當然也不會別有洞天的隱匿了一間高級酒吧在裡頭之類的,住家就是住家,只不過感覺起來是偏向沒人居住的樣品屋而已。「我說我要去酒吧喝酒,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不悅的轉身,雙手盤胸的質問他。
「要喝酒不見得得去酒吧。」
「意思是你這裡有酒給我喝?」她臉上寫著不相信。
「過來。」他帶頭往偌大客廳的一角走去,停在一面牆前,只見他手往牆面一推,就像是變魔術般的,那面牆突然旋出一個裝滿各式各樣名酒、香檳和紅酒,大多是紅酒的酒櫃。
「我以為這裡是樣品屋,怎麼會有這麼多酒在這裡?」她驚訝的脫口道。
「酒是我收藏的,至於這裡看起來會像樣品屋,是因為這個房子上個月才剛裝修好,我還沒正式搬進來住的關係。」費已垠簡單的解釋,打開恆溫防潮櫃,從裡頭拿了瓶酒出來問她。「要喝嗎?」
「這不是你的收藏嗎?」她不確定的問。
「同樣的好酒,我不可能只收藏一瓶而已,你大可放心。」他微笑。「可是我只是想要醉而已,喝便宜的酒就行了,我不想浪費你的好酒。」她猶豫的說。
「就當我想喝,你陪我好了。」他微笑響應,熟練的除去瓶口的軟木塞,拿了兩個高腳杯朝客廳的沙發走去。
他酒都打開了,安名莉還能說什麼?喝就是了,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想喝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