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就是老闆離開寇氏的經過。」
「有,聽說了。聽說是老闆不願意娶他爸中意的媳婦對象,惹火了他父親的關係。」
「除此之外,你還有沒有聽說另外一件事?」
「有,你也聽說了嗎?」
「聽說老闆是為了關秘書才不願意娶他爸中意的那個豪門千金。你相信嗎?覺得有可能嗎?」
待在廁所隔間裡,關晴安安靜靜的聽著外頭兩個女同事談論八卦,一點也不想走出去把人給嚇跑。沒想到上個廁所也有八卦可以聽,看樣子廁所果然是八卦集散地,任何大小企業公司都不例外。
「我也在懷疑,你覺得老闆和關秘書的樣子像情侶嗎?」
關晴毫不意外會繼續聽見自己的名字。
「情侶就算了,我還聽說了另一件更離譜的事。」
「什麼事?」
「聽說他們倆結婚了。」
「不會吧?不可能吧!」
「你也這樣覺得對不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關晴不由自主的挑高了眉頭,很好奇她們為什麼能「不可能」得這麼確定,難道在外人眼中她真的完全配不上寇利嗎?真是傷人呀。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今天角色對換的話,她也無法相信像寇利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會娶她這麼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平凡女人。啊,這麼想她就能體會她們此時此刻的想法和心情了。
「我們來試試看好不好?」外頭的人再度開口說話。
「試什麼?」
「若關秘書真的是老闆的女朋友或老婆,她應該會在乎有人對老闆示好吧?」
「對老闆示好?誰呀?」靜默了一下。「你幹麼一直看我?」
「你不是一直很喜歡老闆嗎?」
「你、你幹麼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哇,寇利還真受歡迎,不過這好像是理所當然,可以想像得到的事喔。
關晴微笑的忖度著。總覺得自己能夠嫁給他,還真不是普通的令人難以置信耶,因為就連她自己到現在,偶爾還是會有種好像在作夢的感覺。
「我沒說我沒有。」
「所以你剛才說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跟老闆告白嗎?」
「我是很想呀,不過我沒那個膽量,所以才要你陪我一起壯瞻。」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
「明天晚上我們不是要幫美玲辦慶生會嗎?我們請老闆跟我們一起去,然後兩個人一起借酒壯膽跟老闆告白好不好?」
「我不要!要告白你自己去,為什麼要找我一起?」
「我一個人會害怕呀。」
「一個人會害怕什麼?」
第三個聲音驀然間加入,關晴認出這個聲音是有公司之花稱號的楊瑋君。
楊?還真是個不吉利的姓氏啊!
「璋君,你來得正好。我們在討論最近聽見的謠言,聽說老闆和關秘書可能在交往的事,你有聽說嗎?你相信嗎?」
「這種不實的謠言你們也相信?」楊瑋君不屑的說。
「所謂無風不起浪啊,所以我們打算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
「就是……」
於是第三個愛慕者出現,前兩人得到了公司之花這個生力軍的加入後,顯得興高采烈。三個人摩拳擦掌的討論出一個結果,終於離開女廁,而關晴也終於重獲自由的從廁所隔間裡走出來。
天啊,難怪會有長舌婦這個詞彙產生,女人的話果然是有夠長、有夠多的,太可怕了。
搖搖頭,她洗洗手離開廁所,才回到座位上,椅子都還沒坐熱,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老闆召見——不,聽寇利有些發怒的語氣,應該不是為了公事才對,所以改為老公召見比較合適。
「你剛才跑哪兒去了?」
果然沒錯,她才一走進他辦公室,連辦公室的門都還來不及帶上,他就迫不及待的朝她質問。
「廁所。」她先把門關上,才回答他的問題。
「怎麼去了那麼久,我找你找了快二十分鐘了。」他不滿的皺眉,然後才關心的問:「你肚子不舒服嗎?」
「沒有,我是被困在那裡,進退兩難。」她無奈的說。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很受歡迎,恭喜了。」她斜睨他一眼。
「你到底在說什麼?」寇利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眉頭緊蹙的看著她。
看著他一臉茫然的模樣,關晴突然間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麼?」他現在不僅皺眉頭而已,連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沒什麼。」她只是突然想到他早上剛睡醒的樣子而已。
這個男人和她結婚半個月後就原形畢露了,不僅會賴床,剛起床迷迷糊糊時還會走去撞牆壁,還有一邊刷牙一邊打瞌睡,簡直可愛到爆,和他平日給人成熟、穩重、能幹的印象完全不同。不知道他那些愛慕者知道他還有這一面時,會不會幻想破滅?
應該不會吧,她們可能會跟她一樣,只會對他更著迷。
真是個罪過的男人!
「一直在笑還說沒有?」寇利忍無可忍的離開座位,一把將老婆勾進懷裡,懲罰性的緊摟了她一下,威嚇的說:「說!你在笑什麼?」
關晴忍不住又笑得更開心了些,只是這回的笑,卻是為了他只有在她面前才會展露出來的孩子氣。她好喜歡在她面前與眾不同的他,好喜歡。
收起笑聲,她忽然踮起腳尖,迅速的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這又是為了什麼?」他呆了一下,低下頭來,懷疑的緊盯著她。
「只是想吻你不行嗎?」她一臉無辜,微笑的對他說。
「吻?剛才那個哪叫吻,這個才叫吻。」他眉頭一挑,低頭熱烈的吻住她。
至於之前他們在談些什麼,早已沒人在乎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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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包廂裡熱鬧非凡,不管個性活潑或拘謹,職位高或低,性別男或女,幾杯黃湯下肚後,全都High了起來,唱歌、跳舞、劃酒拳、發酒瘋,差點沒將整個包廂鬧翻掉。
寇利坐在這群玩瘋了的員工之間,忍不住懷疑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這種浪費時間的聚會,向來就不是他會參加的呀。
對了,他想起來了,這一切都是他那個率真嬌妻害的,說什麼這是可以縮短老闆與員工距離,增加員工對公司向心力的好時機。
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她自己愛玩。瞧她,從握到麥克風之後,就沒再多看他一眼——不,根本就忘了他的存在,真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老闆,你也唱嘛。」
「謝謝,我不會唱歌。」
「那你要不要吃什麼,我幫你點?」
「謝謝,我已經吃飽了。」
「那你要不要喝什麼,啤酒還是玫瑰紅?」
「謝謝,我待會兒要開車,所以不喝酒。」
「那喝汽水好了,這裡有雪碧。」
「還是要茶?我這邊還有梅子綠茶。」
「不用了,謝謝你們。」
寇利真的覺得自己快瘋了,而原凶就是圍坐在他身邊的這三個女人,她們不僅吱吱喳喳個沒停,還愈坐愈近,活像他是個不用錢的星期五餐廳少爺,有便宜就占,能摸就摸,感覺真是超級差,超級想罵人的。
他看向那個唱歌唱得超高興,一點良心都沒有的女人,心中充滿了怨懟。
她到底還要漠視他多久,對他的窘境要無視多久呀?老公被一群飢渴的狐狸精環伺,她難道一點都不緊張、不擔心嗎?可惡!
「老闆——」
「對不起,我要去趟洗手間。」他倏然起身,再也無法繼續待在原位上被這群色女人騷擾。
「有人剛進廁所。」
「我到外面的。」
寇利走出包廂,關上門,頓時鬆了一口氣。下一秒,他立刻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撥給那個仍在包廂裡唱歌,連他起身離開都沒多看一眼的沒良心女人。
「喂?」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她接起。
「出來。」他二話不說,直接命令。
「幹麼?」關晴稍微停頓了一下問道。
「回家。」他生氣的說。
「可是大家都還在玩……」她沉默了一下,猶豫的說。
她竟然還敢給他有異議!
「一分鐘。」他打斷她,「如果你不出來的話我就進去找你,到時候你就別怪我沒有遵守約定!」說完也不等她有任何反應,他逕自掛斷電話。
他抬起手腕,緊盯著腕表開始計時。
她最好乖乖地聽話在一分鐘內走出來,否則她就死定了!
「幹麼火氣這麼大呀?」五十秒後,關晴走出包廂,反手將包廂門關上後,以一臉無辜的表情對他嘟嘴。
「你——」
他才說了一個字而已,還來不及發火或抱怨,怎知她卻突然拉著他跑,一副他見不得人的緊張模樣,「等一下,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寇利只覺得一肚子火。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生氣呀,竟然還在想他們的關係不能曝光這件事!
「等一下,你要先買單,否則以後就會多出一個小氣老闆的外號。」她在櫃檯前忽然停下腳步開口說道。
「這點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他口氣惡劣的說。
她輕愣了一下,倏然做了個鬼臉,然後乖乖地閉上嘴巴,不再火上加油。
結完帳離開KTV,來到他停車的位置,他一坐上車關上車門,立刻雙手盤胸,帶著準備要與她算總帳的表情,轉身面對她。
「幹麼?」關晴小心翼翼的問。哇,看他的樣子好像真的氣得不輕耶!
「你玩得很開心對不對?」
「呃,還好。」這時候若說對就是不想活了。
「還好而已嗎?我看你玩得很開心呀,開心到拿著麥克風不放,完全忘了我的存在。」他皮笑肉不笑,悻悻然的說。
「我沒有忘了你的存在,只是同事們在,我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和你聊天,只好不斷地唱歌了。」她迅速的解釋。
他指控道:「你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誰說的,我有看好不好!」
「所以你明知道我被三個厚臉皮的女人纏住,卻完全置之不理嗎?」
「你要我怎麼理,用什麼身份去理?而且你知道她們可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向身為老闆的你示好嗎?你怎麼能說她們厚臉皮呢?」她們還真可憐。
「鼓足勇氣?」寇利瞬間瞇起了雙眼,「你怎麼會知道她們是鼓足了勇氣,不是本性如此?」
「呃,這個……」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們想幹什麼了是不是?」他眼神危險的緊盯著她。
關晴一臉作賊心虛,眼神飄忽不定的不敢看他。
「關晴!」
完了,他只有在脾氣快要爆發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的叫她,現在若不老實說,以她對他的瞭解,恐忙只會把情況搞得更糟而已。
「昨天我在女生廁所裡不小心聽到她們說的啦。」
「所以你明知道今天的生日派對裡有人要向我示好,你卻還鼓勵我來參加?」他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
「我……」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檢討一下自己的行為,好像真的有點過分耶。
「你就這麼不在乎我,不在乎有人覬覦你現在的位置嗎?」他冷聲質問她。
她瞬間呆愣了,結婚到現在,他從沒用過這麼冷峻的口氣跟她說話。
「我沒有。」她用力的搖頭。
「沒有嗎?如果你真的在乎我,會對有人喜歡我的事無動於衷,甚至還幫那些人製造可以親近我的機會嗎?」
關晴被問得無話可說,因為她從沒想過這些事。她會這樣做只是……只是什麼呢?
她其實沒有想太多,只知道她相信他不會被別的女人誘惑,讓他被那些女人告白,反正他也會拒絕她們,這樣做不僅可以趁機讓那些女人對他死心,也可以抹去她們對八卦流言的存疑,她是真的沒有其他想法啊!
她對有人喜歡他的事無動於衷嗎?但是這就代表她不在乎他嗎?與其說是不在乎,倒不如說是相信他,從未質疑他對她的感情。他為什麼不這麼想呢?
「我——」她一開口就被他打斷。
「不用說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你自己搭計程車回去吧,我要去別的地方。」說完,寇利將她一個人丟下,頭也不回的下車離開。
關晴像個呆子似的完全無法反應,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離自己的視線,直到消失為止。
現在是怎樣?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件事情有必要搞得這麼嚴重嗎?他竟然把她丟在這裡,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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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外很安靜,門內也很安靜。
房子很大很好,但是只有一個人在的時候,只會讓人覺得寂寞、冷清,還有一點心慌與恐懼……
不,心慌與恐懼不是因為房子大,也不是因為獨自一人的關係,而是因為他的晚歸,因為他遲遲還不回來,而手機又打不通。
現在已經快要兩點了,他人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手機又連絡不上,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會擔心呀?
等待是什麼滋味?她終於知道,那是一種焦急、無奈、不斷看時間,過一分鐘就好像過一年,時間長得讓人想發火、抓狂的感覺。
她討厭這種感覺,更討厭他讓她有這種感覺,他到底是怎麼了?對她不爽,對她生氣就不能直接表達出來,兩個人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不行嗎?他有必要把情況搞到這麼複雜,還搞失蹤嗎?真的很讓人生氣!
關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瞪著牆上的時鐘一分一秒的走動著,忍不住愈想愈氣。
不要理他好了,去睡覺,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根本就用不著擔心。
沒錯,去睡覺好了,不要理他了。
她起身熄燈,走進臥房躺上床,閉上眼睛,卻發現不管怎麼翻來覆去的調整睡姿,就是睡不著。
「可惡!」她倏然坐起身來,氣憤的低咒一聲。
可惡的他到底想怎樣,難道想用這種方式來測試她到底在不在乎他嗎?她都已經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了,他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他真的很可惡!
淚水無聲的滑下臉龐,她用力的將它抹去,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會為了這種事傷心,她應該要生氣才對。
可是傷心這種東西,並不是不想承認,它就可以不存在的。
她真的很傷心,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好難過,她以為在他知道了關於她的過去之後,會瞭解她不喜歡被人置之不理的那種遺棄感。她以為他會瞭解,結果他還是對她做了這樣的事。
不在乎?
如果他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會問他到底是誰不在乎誰?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話,會為了一件小事用這種方式懲罰她、傷害她,丟下她一個人不聞不問,又連絡不到人嗎?會嗎?
討厭的淚水才擦去又落下,她這時聽見客廳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她毫不猶豫的立刻躺回床上,閉上眼睛裝睡。
她的個性一向是有話就說,直來直往的,但是也不知道這回自己是怎麼了,幹麼要裝睡?
大門上鎖後不久,臥房的門被打了開來,寇利的腳步聲由門外響進房裡,走進更衣室,不久後與更衣室相連的浴室裡傳來了淋浴的聲音。
她靜靜地聽著、等著,想知道他洗完澡出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他會像往常一樣將她擁入懷中睡覺嗎?會將她喚醒和她做愛嗎?會在她耳邊懺悔道歉嗎?這三種方式,他會選擇哪一種呢?
不管他選擇哪一種,她知道自己都會原諒他,不會和他計較,只要他對她仍有那個心,她就心滿意足了。
想著想著,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
她連忙閉上眼睛,重新躺好裝睡,然後聽著、等著。
淋浴拉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然後是有點距離的關門的聲音?
關門的聲音?怎麼會有關門的聲音,而且這聲音似乎還是從與主臥房相連的另外一間房傳來的。
關晴無法置信的睜開眼,轉頭看向更衣室,只見那方安安靜靜的,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竟然跑到隔壁房間去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該用傷心、難過、生氣還是心冷來形容,眼淚無法控制的又再度滑下她臉龐,一滴接著一滴,停也停不下來。
他到隔壁房間去了,他到隔壁房間去了,他這樣做的意思是什麼?
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他——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