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鬼真的已經遠離她了嗎?
才怪!
歐陽憐拖著腳傷,一臉氣憤的一步一步朝她投宿的旅社走去。
真是該死的混蛋,她受傷的是腳又不是手、眼睛或者是腦袋,憑什麼強迫她請年假回家休息?真是氣死她了!
好,要她休息是嗎?那她就如他們所願的休到腳好了再去上班,反正她年假這麼多,不休白不休。至於這期間如果他們有事要找她幫忙解決,最好自求多福,因為她會拒接所有公司的來電,包括同事們打的。反正大家走著瞧就對了!
她怒不可遏的邊走邊想,完全沒注意到有個人從路邊停放的車上走下來,同樣以氣極敗壞的大步走向她。
「你到底該死的跑哪裡去了?」
突然被人攔下來,又被大聲的咆哮怒吼,這突然狀況讓她被嚇得整個人往後一跳,瞬間失去了平衡,還好羅傑眼明手快的圈住她的腰,才讓她免於摔跤。
「你在搞什麼鬼,難道還想要再扭傷一次腳嗎?」
認出這個莫名其妙對她發飆的人是他後,原本就已經一肚子的怨氣的歐陽憐終於發作了出來。
「若再扭傷一次也是被你害的,你憑什麼對我這樣大吼大叫的呀?」她怒吼道。
沒想到她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羅傑雙目圓瞠的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她的質問讓他冷靜了下來。「我想你的腳受了傷行動不便,所以才替你買了早餐過來,誰知道卻撲了個空。你到底去哪兒了?醫生不是有告訴你要休息,盡量不要用受傷的腳走路,以免讓傷勢惡化,難道你忘了?」這女人未免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面對他毫不掩飾的關心,歐陽憐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尷尬與歉然。「對不起,我的心情不太好,剛剛在公司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
「你腳傷成這樣還去公司上班?」他難以置信的打斷她的話。
他的反應讓她才剛散去的怒氣又聚集了起來。
「只是扭到腳而已,又不是斷手斷腳的,為什麼不能去上班?」
「我沒說你不能去上班,但是你至少要休息個一兩天吧?」他皺眉道,語調不由自主的放柔了些。「還有,既然你去上班了,為什麼現在又在這裡?你上班的公司在這附近嗎?」
「如果我腳沒受傷的話,從這裡走過去大概只要二十幾分鐘吧,這樣算附近嗎?」她看了他一眼,收起激動的情緒回答。
懷疑的看了她一眼,他心中有種奇怪的預感。「那腳受傷呢?」
歐陽憐不假思索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一個小時又十五分鐘。」
羅傑頓時覺得自己要發瘋了。「你真的走了一個小時又十五分鐘?」他怒不可遏的朝她咆哮,「你發瘋了嗎?」
「你才發瘋了。」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特地來找我的?有什麼事嗎?」
「你為什麼不搭車?」他雙手抱胸,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道。
又來了,他為什麼總是不理會別人的問話,堅持著自己的問題得到解答?
「你找我有什麼事?」要比堅持嗎?那她也可以。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你昨天說你全部的財產只有三萬而已,所以你這樣做是為了要省錢嘍?」
歐陽憐生氣的瞪著他。知道就好,他有必要把她捉襟見肘的窘境這樣朗誦般的說出來嗎?
「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不想再耗下去了。
「你既然沒有錢,為什麼還會選擇住旅館呢?租間房子來住不是會比較便宜嗎?」他問道。
這傢伙根本就沒在聽她說話!
「你知道在租房子之前要先付一筆為數不小的押金,別人才會願意把房子租給你嗎?我就是沒錢付押金才會暫時住在這裡,等我存夠了錢,自然會去租一間便宜的房子來住。我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不知貴姓大名的先生。」她努力控制著脾氣對他說道。
「羅傑。」他嘴裡突然冒出了兩個字。
歐陽憐懷疑的看著他。
「我的名字叫羅傑。」
很好,她終於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了。不過這名字怎麼似乎有點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的樣子。嗯,這不是重點。
「你來找我有事嗎?」她再次開口問他。過去一分鐘裡,這個問題她到底一共問了幾次了?
沉吟了片刻,他忽然說道:「我知道有個地方租房子不用押金,而且房租又便宜,還包水電。你要不要考慮搬到那裡住?」
歐陽憐一愣,頓時忘了要問的問題,滿腦子裝的都是他剛剛說的話。
不用押金,房租又便宜,還包水電?這世上──不對,在台北市區裡有這麼好康的事嗎?
「你所謂的便宜是多便宜?一個月租金多少?」她懷疑的看著他。
「五千元。」這樣會不會太貴了?他應該說三千才對。
「五千元?這麼便宜?不會是頂樓加蓋三坪不到的違建吧?」
五千叫便宜?那還好他剛剛沒說三千,否則謊話肯定當場就會被拆穿。
「不是。它是一間三房兩廳的公寓,每個房間都是套房,不過房間以外的區域就必須和人共用了。」
「所以你說的是分租式的公寓套房?這樣房租只要五千元就可以說得通了。」她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那走吧。」他突然上前一步,將她攔腰抱起。
「喂,你幹什麼?」她驚叫的抓緊他。「快放我下來!」她臉紅的喊道。
「你這隻腳的運動量已經夠了,所以今天禁止你再使用它。」他抱著她走向他停車的地方。
「你在開什麼玩笑,禁止用這隻腳?那我若要移動位置的話,難道要用跳的嗎?」她不滿的問著,「還有,快點放我下來,你到底要抱我去哪裡?」
「這裡。」他打開車門,將她放到副駕駛座上。「我去幫你搬行李。」然後便關上車門轉身向旅社跑了過去。
歐陽憐完全跟不上他跳躍式的想法和舉動,呆坐在駕駛座許久之後,才啊的一聲搞清楚他這一連串的行為是在做什麼。
「喂,我又沒說我已經決定要搬過去了!」她迅速的推開車門對著他的背影大聲叫道。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見她的抗議,只看到他腳步未停的走進旅社大門。
照理說她還來得及追上去阻止的,但是她的腳才踏出車外,便突然想到她沒有這輛車的鑰匙,無法鎖上車門。如果她離開,車子在沒上鎖又沒人看管的情況下被偷了的話,那該怎麼辦?尤其這輛車看起來價值不菲。
在她還猶豫不決時,羅傑已經去而復返的出現在她眼前,左右兩手各提了兩件大行李,全是她放在307
號房的東西。
「喂,我連房子都還沒去看過,也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把房子租給我,你現在就把我的行李全搬下來會不會太過頭了?」他也太行動派了吧。
「不會。」他將後車門打開,先將兩件行李塞進後座裡,再將剩下的兩件放進後車箱。
「你憑什麼說得這麼肯定?」她蹙起眉頭問道,心裡則祈禱希望一切真能如他所言般的順利。
一個月五千元的房租費,還包水電。姑且不論房子的新舊或房間的大小,只要能遮風避雨、能睡覺就夠了。如果真讓她租到這麼便宜的房子,她肯定連作夢都會笑!
「憑我就是那個房東。」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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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公寓?
他竟然住在8樓公寓裡,而且還是住那間害她被人騙走了七萬元的八樓公寓,這個巧合到底該從何說起?
歐陽憐呆坐在她來過一次的八樓公寓客廳,心情的複雜筆墨難以形容。
她現在是在作夢嗎?
明亮的客廳,寬敞的空間,充滿品味的佈置與裝潢,空氣中甚至飄著淡淡的清香。
這應該不是一場夢吧?沒有夢會這麼的真實的,不僅有顏色、氣味,還有一位力大無窮的男天使。
看著手提四件大行李推門而入的男人,歐陽憐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會覺得他的名字很耳熟了,因為她的確聽過,就在她昨天正要搬進這裡的時候,那位年輕媽媽曾經問她,你是羅傑的朋友嗎?
原來他就是這層公寓的租用者,但他為什麼說他就是房東呢?如果她記得沒錯,這裡的房東好像姓劉。
「你的眉頭為什麼皺得這麼緊,腳很痛嗎?」羅傑放下手上的行李,迅速的走向她。
「什麼?」她恍然回過神來。
「你的腳很痛嗎?」他再次問道。
她搖搖頭。
「那你幹麼一臉很痛似的?害我嚇一跳。」他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想繼續未做完的事。
「我才是那個被嚇了一大跳的人。」
她的話讓他停下腳步,再度轉而面向她。「什麼意思?」
「你先老實回答我,你真的是這間房子的所有人嗎?」
「沒錯。」
「但是據我所知這棟8樓公寓是不賣人的,整棟公寓都是屬於同一人所有,而且那個人似乎是姓劉,而不姓羅。」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羅傑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悠閒自在的微笑,一點謊言被拆穿的窘態或緊張感都沒有。
「你也認識劉妤?」他問道。
劉妤?沒錯,好像就是這個名字。這裡的房東太太。
「不認識。但是這棟8樓公寓非常的有名,附近的人都知道這裡有棟幸福公寓。你為什麼要騙我說你是這裡的房東?」
「我沒有騙你。」
「事到如今你還想說謊?」
「我沒有說謊,這棟8樓公寓的擁有人的確是劉妤,但她現在已經將八樓租給我了,所以我若將房子分租給你的話,不就是你的房東嗎?」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有說錯話嗎?」
歐陽憐瞪著他,無言以對。
「還有問題嗎?」他問她。
「這房子一個月的租金到底是多少?我不相信五千元還能包水電。」她一臉嚴肅,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表情。
「我是房東,我決定要怎麼算就怎麼算。你就當是賺到了不就好了嗎?」
「不行!既然是分租公寓就要平分所有費用,我不想佔人便宜。」
當初那個假房東太太說一個月一萬,現在想想一萬實在是太少了,但她也曾聽人說過這裡的房東太太常抱著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善心,將房子便宜的租給需要幫助的弱女子,所以這裡的房租再貴也應該貴不到哪裡去吧?
她真的很喜歡這裡給她的感覺,如果房租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她想在這裡住下來。
「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是認真的。」
「何必呢?人生苦短,做人有時候實在不用太認真的。」
「你到底說不說?」
「你真想知道?」
歐陽憐無言的看著他,眼中充滿了堅定。
「好吧,十萬。」
完全不在預期中的數字讓她懷疑是她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麼?」
「十萬。」他的微笑很刺眼。
歐陽憐呆若木雞的看著他,原來她沒聽錯,他的確說了十萬這個數字。天啊,十萬,這是她整整三個月的薪水耶,而且還必須不吃不喝不用才能夠存到。她憑什麼想和人家平均分攤所有費用呀?真是不自量力。
她沉默的扶著沙發站了起來,跛著腳往大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裡?」羅傑身形一晃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住不起這麼貴的房子。」
「如果一個月五千塊對你來說還太貴的話,那麼一個月三千塊呢?」他蹙著眉頭認真的問。
「你不要再和我開玩笑了好嗎?」她疲憊的說著。
「我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他一瞼嚴肅的凝視著她。
她懷疑的看著他,不是不相信他所說的話,而是不瞭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而這麼做對他又有何好處呢?
「我不相信負擔得起十萬元房租費的你,會需要一筆五千元的收入。」她緩緩的開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對於她的疑問,羅傑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的睨著她。
「你幹麼突然不說話了?」
他毫無預警的突然將她攔腰抱起。「來吧,這裡還有兩間空房,看看你比較喜歡哪一間。」
「啊——」歐陽憐終於忍無可忍的放聲尖叫,她實在受夠了他把她抱過來又抱過去的霸道舉動了。
「怎麼了,我弄痛你的腳了嗎?」他停下腳步,緊張的低頭問道。
她還來不及開口,大門卻猛然被人用力的推了開來。
「羅傑,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聽見這……裡有女人的尖叫聲?」林雪顏的聲音從緊張高亢到緩慢遲疑,她疑惑的看著站在客廳中的兩人。「呃,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找我有事?」羅傑問道。
「沒什麼,只是看見了你的車知道你在家,所以才上來問問你要不要不去跟我們一起吃飯,我沒想到你會有客人。」林雪顏邊說邊好奇的打量著他懷裡的女人,總覺得她有些面熟,好像……「請問你是歐陽小姐嗎?」
歐陽憐紅著臉懊惱的呻吟了一聲,她本來希望不要被認出來的。
「小雪,你認識她?」羅傑訝異的問。「昨天下午我所說的受害者就是她。」
「那個上當被騙的女人原來就是你?所以你才會去住旅社,又沒錢租房子付押金,你說你全部的財產只剩三萬塊,那你到底被人騙了多少錢呀?你是傻瓜嗎?」他恍然大悟後忍不住念了她幾句。
「你說夠了沒?」她聽得心頭火起,冷聲道:「放我下來。」
「不夠。」他一點也不怕她的冷臉,不過還是如她所願的把她放到沙發上。「你到底被騙了多少錢?」
「不關你的事。」
「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是我想知道。」
「知道了要幹麼?嘲笑我嗎?還是你有辦法將我被騙的錢拿回來,如果你有辦法的話,我就告訴你。」她嘲弄的說著。
「也許我真有辦法。」
「你連騙我的人長什麼模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能有什麼辦法?」
「他真的有辦法。」仍然站在大門邊的林雪顏忍不住插口道。
這傢伙不只有錢而已,還很有辦法,幾乎沒有事可以難倒他,這是她最新得到的情報。聽說他過去不僅是她老公的線人,同時也是撒旦的情報網之一,這個富家公子哥簡直就是個莫測高深的怪胎。
「聽見沒?」羅傑得意的斜睨著她。
歐陽憐迷惑的看著他,愈來愈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了。不過如果他真的那麼有辦法,可以將她被假房東太太騙去的錢全數追回的話,那麼他一定也有辦法幫她把被陳浩白私吞的十年積蓄要回來嘍?
雖然曾經安慰自己就當是花錢消災,但她還是不想就這樣便宜那個無情無義的混蛋。
她要把屬於她的錢拿回來,只要有那些積蓄她就能和他分租這層公寓,名正言順的住在這裡。
「如果你真的有辦法的話,我要拿回來的不只是被假房東騙去的幾萬塊錢,還有另外一筆錢。」她的語氣沉重。
羅傑先是挑高眉頭,隨即又皺緊眉頭。「傻瓜,你到底被人騙過幾次啊?」他歎息的問。
「我不是傻瓜!」
「你明明就是。」
「我說我不是!」
「人家說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你上過一次當卻還學不乖的再度受騙,這樣不是傻瓜是什麼?」
「你、你管我!」
「我不是在管你,而是在教你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絕對不可無。傻瓜!」
「我說我不是傻瓜,不要再叫我傻瓜了!」
林雪顏微笑著,靜靜的退出大門外,將空間留給他們。
她在他們之間看見了火花,不是針鋒相對的那種,而是愛情的火花。
雖然看得出來歐陽憐似乎完全沒發現愛情已經在他們之間萌芽,但是羅傑卻開始在為它灌溉、施肥,極盡所能的讓他們之間的愛情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茁壯、開花。
那個傢伙果然真如沃譽和奎大哥所說的是個怪胎。
真是有趣,她得趕快將這件事告訴大家,說不定再過不久,8樓公寓又會有一場婚事要辦了。
呵,這棟8樓公寓果然是棟幸福公寓,當初她能住進這裡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