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啼,小鳥叫,太陽出來了。太陽當空照,對我微微笑……」
童稚兒語的歌聲突如其來的在耳邊炸開,嚇得在車內睡覺的傑森在一瞬間猛然睜開雙眼,同時也嚇得圍在車窗邊朝他惡作劇的小孩作鳥獸散。
他眨眨眼,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以及為什麼他會睡在車子裡,然後葉雨翾的臉浮現在他腦海中,他想起了一切。
他猛然從放低的駕駛座椅上坐起身來,迅速的看下一下手錶,再轉頭看向昨晚翟霖停車的地方。
車不見了!
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是半夜,或者是早上他睡著時?
不管如何,他至少都上樓待了好幾個小時,而孤男寡女在半夜共處一室能做什麼?白癡都知道!
葉雨翾那個賤女人,竟然說什麼翟霖是她二姊的男朋友,根本就是騙人的!還有,她在和他交往時死都不讓他碰一下,讓他還以為她是什麼貞節烈女,結果呢?她根本就是一個不要臉的淫娃蕩婦!
好個葉雨翾,敢這樣玩我。
別以為他現在是在台灣,是待在屬於她的地盤上,他就拿她沒辦法,他這條強龍就是硬要壓扁她這只地頭蛇。
扳正駕駛座椅的椅背,他冷然殘酷的瞄了一眼她居住的大摟!然後發動引擎,在急踩油門的「噗噗」聲中絕塵而去。
他會要他們那對姦夫淫婦後悔莫及的,等著瞧!
砰!一聲巨響推開了翟霖辦公室的大門,翟氏夫妻陪同著葉母與滿臉淚痕的葉雨翎闖進來。
「翟霖,這是怎麼一回事?」翟正東一臉嚴厲,以興師問罪的口吻問道。
翟霖不必開口,光看眼前這個陣仗就知道他們是為了中午他斷然拒絕與葉雨翎午餐,還順便撇清兩人關係之事而來。
不過這女人也夠厲害的了,竟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就召集了最有影響力的三大巨頭來對他興師問罪。真是了不起。
「爸,不知道你問的是哪件事?」他裝傻問。
「當然是你和雨翎的事,那還用說向?」翟正東生氣的叫道。
「霖兒,好端端的你為什麼突然要和雨翔說那些話呢?」陳美芳皺眉道,同時看了一眼早已哭花了臉的葉雨翔一眼,以及陪在女兒身邊、一臉不悅的葉夫人。
「翟霖,你是不是在玩弄我們家雨翎的感倩?你太過分了!」葉母為女兒打抱不平,一臉怒氣的責問。
「我實在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和雨翎怎麼了?」翟霖一臉無辜的望著大家。
「你別裝傻了!」葉母生氣的說:「你叫雨翎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你,還說什麼希望她不要誤會了你們倆之間的關係,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想對雨翎始亂終棄是不是?」
「這……你們大家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從一開始就沒和雨翎交往過,怎麼對她始亂終棄呢?」翟霖一臉愕然的問道,裝得極為無辜。
「什麼?從一開始就沒交往?」陳美芳愕然的問。
「你講這些話是要憑良心的,如果你們沒在交往,那些約會、吃飯、每天在電話裡情話綿綿算什麼?」葉母怒聲問道。
「約會?」他一臉慌張的搖頭,「我不記得我和雨翎曾經約會過,只記得她常常打電話來找我吃飯,因為大家都是鄰居的關係,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就陪她了。至於講電話,我承認前幾次是我打過去找雨翎,不過那是因為我媽媽要我打的,而接下來則都是雨翎打來找我的。而且我們在電話中也從沒說過什麼情話,談的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瑣事。葉媽媽,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他說這些話時,一臉誠懇,絲毫看不出他是在嘲諷葉雨翎倒追他,不過聽的人可都明白他在說什麼,只不過不懂他究竟是有意或無意的?
葉母表情極為難看的瞪向女兒。「翟霖說的都是真的,全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葉雨翎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壓根兒就沒想到他會這麼狠,完全不留情面給她。
「我……」
「霖兒,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如果你對雨翎沒有好感的話,你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出去吃飯嗎?說話要經過大腦。」陳美芳教訓兒子道,暗地裡要他為女方留點情面。
「她是翾翾的二姊。」翟霖開門道,明顯的表明了他之所以願意理她,完全是看在葉雨翾的份上。
翟氏夫妻不由得同時閉上雙眼,感覺希望落空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你之所以願意跟雨翎出去吃飯,完全是因為雨翾的關係?」葉母怒聲問到。
「有七成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另外三成呢?」陳美芳倏然睜大眼問,眼中又興起一抹小小的希望之光。
「大家都是鄰居呀。」
絕望了!
「敢情你是認為我們雨翎比不上那賤人所生的小賤人嘍!」葉母怒不可遏的衝口叫道。
「葉夫人!」陳美芳想制止她可已然來不及。
那賤人生的小賤人?翟霖倏然瞇起眼睛,視線筆直的望進正燠惱自己失言的葉母眼中。
「聽葉媽媽這麼說,翾翾應該不是你的親生女兒,而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憎恨她,從來不願為她付出一點母愛嗎?」他緩緩地開口。
「霖兒,你在胡說些什麼!」陳美芳慌然的叫道,發覺老公在一旁對她皺眉,似乎在怪罪她知道這件事竟然從沒告訴過他。
「媽,這是真的嗎?雨翾她不是你生的?」葉雨翎震驚的問,她也不知道這件事。
葉母閉上眼睛,這個秘密她本來向老公發誓過絕不會洩漏的,沒想到……
可惡!這一切怪來怪去,還是要怪那個愈大愈像那賤人的雨翾,害她怎麼都無法忘記當初那賤人是怎麼勾引她老公,還妄想從傭人晉陞為小老婆,搞得他們葉家烏煙瘴氣,公司甚至差點因為這事而倒閉,不過也算是老天有眼,那賤人因難產而過世,否則他們葉家二正被搞得雞犬不寧。
如果她早知道收養那一滴葉家血緣,會導致她一輩子的不快與今天這件事的話,她當初說什麼也不會讓她踏進家門半步,可惡!
「媽?」葉雨翎不安的喚道。
「走,有事回家再說,遠行,既然人家都擺明了對你沒意思,就不要再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葉大人抓起女兒的手往外走去,消失於辦公室門外。
翟霖一點也不在乎那兩人,他比較在乎的是葉雨翾的身世。
「媽,你知道翾翾約事對不對?」他嚴肅的望著母親問道,注意到父親跟他—樣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們沒有權利談論巳。」陳美芳蹙著眉頭說。
「等我娶了翾翾之後,它就不是別人家的事,而是我們家的事。」翟霖毫不考慮的說。
「你要娶翾翾?」陳美芳愕然。
「我們倆已經發生關係了。」
「你說什麼?」
陳美芳倏然瞠大了雙眼,但一旁的翟正東卻哈哈大笑起來。
「老伴,你怎麼了?別嚇我!」陳美芳愕然的轉頭望向他,很擔心他是因為激動過度才會有這種異常的反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年紀也大了,這麼激動的話,她實在很擔心他會突然因腦溢血而中風。
「我沒事。」翟正東笑著推開她伸過來的手,轉而望向自己的兒子。「看來不管我們怎麼阻止你,你都只認定翾翾一個人對不對?」
「對。」翟霖老實的點頭。
「好吧。」翟正東委協了。
「老伴,他們倆相差三歲呀!」陳美芳意外的瞠大了雙眼。
「老婆,如果我們當初不要顧慮那麼多的話,說不定我們已經當阿公、阿媽了。」翟正東笑笑著對她說,事已至此,他也看開了。
陳美芳一愣,想了想,好像真會是這樣,但是相差三歲的禁忌……
「你們別再為了這麼無聊的原因阻止我跟翾翾好向?」翟霖有種快要被逼瘋的感覺。
「這不是什麼無聊的原因,媽媽見過很多年紀差三歲的夫妻都沒有好結果。」陳美芳迅速的說。
「爸、媽,你們覺得兒子我沒有能讓翾翾幸福一輩子的能力嗎?」目不轉睛的望著父母,他緩緩地問。
翟氏夫妻同時一愣,此時的他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男人?好奇怪,最近兒子好像變得更有男子氣概了,不再像以前那麼的娘娘腔,這跟和翾翾在一起有關嗎?因為愛上翾翾,讓他意識到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
「夫妻間會結婚又離婚,一定是因為兩人在一起不幸福的原因,你們覺得我沒那個能力能帶給翾翾幸福嗎?」他認真的問。
「別說傻話,媽媽敢詁你對天發誓,嫁給你的女孩將會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陳美芳堅定的說。
這不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也不是什麼癩痢頭的兒子還是自個兒的好的道理,而是眾多她所認識的婦女朋友一致贊同的,只不過大家後頭還有個但書,那就是如果她兒子不是個娘娘腔那就更完美了。
「爸,你也這樣覺得嗎?」翟霖看向父親。
「那當然!」除了娘娘給這一點,老實說他對這個兒子很滿意。
「既然如此,你們應該相信我若和翾翾結婚的話,不管我們倆相差幾歲,都絕對不會走上離婚或不幸福這一條路,因為我絕不會允許。」他以從未有過的輕盈語氣說道,卻帶給他人一種無比堅定的決心,連上天都無法阻止他。
翟氏夫妻再也說不出話來,覺得他們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即使沒有他們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呵護著,他也能毫無所懼的勇敢前進,走出屬於自己的光明大道。
〔媽。」翟霖忽然叫道。
陳美芳疑問的看向他。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把翾翾的身世告訴我了?」
果然,她就覺得那個傢伙長得根本就不像爸爸或媽媽,更別說是她和大姐了,原來真讓她給猜中了呀,她竟然是個雜種,而且是個剋死自己母親的煞星!
哼,真是有趣,不知道她待會兒聽到這個事實之後,會有什麼反應?葉雨翎真的是有點兒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呀。她冷笑的走下計程車,望著前方不遠的翾翾麵店招牌,惡意的想著。
小賤人,媽媽罵得還真沒錯,竟然敢跟她搶男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論美貌她沒有她漂亮,比才智她沒她聰明,比名聲她甚至還曾和別人訂過婚,取消婚禮,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個雜種!
哼,這樣一個下賤人憑什麼跟她搶男人?
憑什麼?
她要讓她知道即使是翟霖選擇要她,以她的條件與身份,她根本不配!如果她還有一點點廉恥之心的話,最好永遠從他們面前消失,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他們面前。
她冷笑的忖度著,舉步走向不遠處的麵店。
「歡迎光……」
抬頭乍見推門而入的竟然是葉雨翎,葉雨翾訝然的連話都只說到一半就停止了都不知道。
下一秒,她那方才被炒麵的熱氣烘得發紅的雙臉因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再想到翟霖是不是已經將他們倆的新關係告訴二姊了?二姊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她帶著一臉忐忑不安的神情看著帶著一臉不懷好意冷笑,停在她麵攤邊的二姐。
「二……姐。」她猶豫的叫道。
「誰是你二姊?」葉雨翎嘲諷的挑高了眉頭。
她果然是來興師問罪的。葉雨翾無奈的閉上眼睛,已經有種待會兒又要被罵到哭的預感,只不過她希望二姊這回至少能看在有旁人在場的份上,不要罵得太難聽、太難看,畢竟她們倆還是姊妹。
「你這個雜種憑什麼叫我二姊?」葉雨翎刻薄的說。
她倏然睜開雙眼,難以置信二姐竟然會用「雜種」這種字眼罵她,她們是親姊妹不是嗎?她這樣罵她,不是連自己也罵到了嗎?不可她自己,連爸、媽、大姊,也都一併罵進去了。
「二姊,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呢?」她震驚的問。
「為什麼不可以,你本來就是個雜種。有怎樣一個不要臉的母親,就有怎樣不要臉的女兒。麻雀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簡直就是不自量力。」葉雨翎冷笑的說。
「二姐,你到底在說什麼?」
「誰是你二姊?一個不要臉的傭人生的孩子竟然也敢叫我二姊,你真是夠不要臉了!」葉雨翎冷然的說,「媽媽當初就是心太軟了,才會讓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生下你這個不要臉的女兒,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天生下賤愛去搶別人的男人。」
「不過,破壞人家姻緣的人都不會好下場,你那個不要臉的母親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否則也不會在生你的時候難產死掉。」
「喂,你這瘋婆子是從哪間精神病院走失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小伙倏然插入兩人之間,毫不客氣的伸手推了她一下,嘲諷的問道。
「她神經病發作,根本就不可能會記得自己是從哪間精神病院走失的,我看還是直接報警算了。」小並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站的說。
兩人不箸痕跡的將葉雨翾保護在身後。
「不關你們倆的事,走開!」葉雨翎怒目相向的朝他們叫道。
「我們倆既然在這裡工作,店裡突然跑進一條瘋狗,自然得負責驅趕的工作,誰敢說這不關我們倆的事的?」
小計則直接抓來一旁的掃帚,真像要趕狗似的直往她站立的地方掃去,嘴裡還煞有其事的發著「夫、夫」的聲音。
「葉雨翾,你竟然讓他們這樣對我?」葉雨翎怒不可遏的一邊眺著避開腳下的掃帚,一邊朝她怒吼。
「小伙、小計,你們到一旁站去。」葉雨翾面無血色的開口道。
她剛剛被葉雨翎那一席既惡劣又殘酷的話給震呆了,直到葉雨翎以尖銳的嗓音怒吼著她的名字,才又醒來。
小伙、小計眉頭緊蹙,不得不站到一旁去,不過他們那兩雙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他們口中的瘋婆子身上。
「你剛剛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葉雨翾啞聲問道?
「原來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呀,是說得太簡單了,還是太複雜了,才會讓你聽不懂呢?」葉雨翎冷嘲熱諷的問:「那我就再簡單的說一次好了。我說你呀,就跟你那個生你的傭人母親一樣不要瞼,還以為搶了別人的老公,爬上了人家的床,懷了身孕,就能夠飛上枝頭當鳳凰,簡直愚蠢至極!也不會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身份,你配嗎?」
「她不配你就配嗎?」入口處忽然傳來冷哼的一句。
「老大!」小伙、小並欣喜的叫道。
「葉雨翎,如果要比不要臉,你這個和同父異母的妹妹生活了將近二十多年、卻吝惜對她付出一點關愛,甚至只會冷嘲熱諷、攻擊陷害、落井下石的人,就有臉見人嗎?你恐怕更沒那個臉吧?」翟霖走進店裡,冷睨著她說。
「翟霖,這是我們家的事,你憑什麼管?」葉雨翎轉身,咬牙切齒的朝他低吼。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句話你有沒有聽過?沒聽過沒關係,反正我早知道你這個人沒什麼水準。」他聳聳肩道。
「你——」
「我換個更名正言順的理由來說好了。」他打斷她,緩慢的說,「我和翾翾就快要結婚了,這個理由夠不夠讓我管這件事?」
「結婚?她憑什麼?」葉雨翎瞪大了雙眼,不服的尖叫。她憑什麼能嫁給國內餐飲界大老的獨生子?
「憑我愛她。」
葉雨翎愣住。
「既然是你先拋棄姊妹之情的,這裡不歡迎你,滾出去。」他冷然的說。
「你——」
「小計,送客。」
「滾吧。」小計立刻朝葉雨翎逼前一步。
「姓翟的……」葉雨翎不想理眼前的跳樑小丑,直接轉頭朝翟霖叫道,卻被打斷。
「你該不會連滾都不會吧?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呀?」小計站在她面前,不懷好意的將十指拗得喀喀作響,一邊朝她逼進,一邊冷然問道。
葉雨翎懼伯的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等一下。」翟霖突然開門道,他想到了一件事。
小計停下腳步,葉雨翎轉頭看向翟霖。
「你最好記住一點,如果下回再讓我知道你做出任何企圖傷害翾翾的事,我不會放過你。」他平靜的說,語氣中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她遏制不住的冷顫了一下,卻不想服輸。
「你以為我會怕你?」她抬高下巴道,只不過氣虛了點。
「你最好會怕。」
說完,他看了小計一眼,後者立刻會意,伸手—把將眼前這個討人厭的女人揪起,丟到店門外,也不管她是否會跌得四腳朝天,砰一聲便將門給關上。
翟霖自然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理會這—叨,他走向始終呆若木雞的葉雨翻身旁,一臉擔憂的看著面無血色的她。
「翾翾。」他輕柔的喚道,瞼上溫柔的神情與剛剛判若兩人。
她緩緩地抬頭看他,臉上表情一片空茫。
「那一切都是真的嗎?我是個雜種,我不是媽媽生的,而是一個為了飛上枝頭當鳳凰而不擇手段的傭人生的?」她啞聲問他。
「你別聽她亂說。」他蹙眉道。
「是亂說的嗎?你剛剛也說了同父異母的妹妹,我真的不是媽生的對不對?你知道對不對?對不對?」她倏然緊抓住他的手問道。
翟霖眉頭緊蹙的看了她半晌,忽然輕歎了一口氣。
「小伙、小計。」他開口叫道。
「老大。」兩人應聲而來。
「店交給你們倆,我帶她先走。」他一邊環住面無血色,像是隨時都會昏倒的雨翾,一邊對他們倆說道。
兩人同時點頭、然後目送他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