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風和日麗,就像夏日的每一天一樣平靜,但——
「我的天,秀宜,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
乍見終於出現在教室前門入口處的黃秀宜,林靈忘了要詢問她今天怎會遲到的事,整個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臉上那雙被人打腫的熊貓眼上。
黃秀宜垂下臉,無聲的對她搖了搖頭,接著便越過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林靈皺著眉頭,跟著她走到她的座位旁,關心的凝望著她問。
而她只是再度搖頭。
「秀宜……」
「林靈,你暫時不要理我好不好?」黃秀宜突然開口,沙啞的聲音猶如剛剛哭過一樣。
「可是……」
「拜託你。」
林靈猛然一愣,看著情緒低落的她,欲言又止了半晌後終於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接下來的時間,她總是忍不住的將目光投向她,並不斷的猜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從未見黃秀宜有過這樣的神情,她究竟是怎麼了?
連續兩天,黃秀宜生活在一人世界中,猶如行屍走肉般的不言不語,林靈曾多次陪在她身邊,希望她能一如往常的與她說話,但結果總是令人失望。
到了第三天午休時間,林靈終於受不了了,她在午飯過後,將黃秀宜強拉到一處沒人的地方,直截了當的問:「你這幾天究竟是怎麼了?」
黃秀宜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搖頭。
「黃秀宜,如果你再這樣什麼都不說,又怪裡怪氣的話,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林靈生氣的連名帶姓對她叫道。
「林靈……」
「一句話,你說是不說?」林靈毫不妥協的緊盯著她問。
黃秀宜沒有開口。
「好,我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管你了。」林靈生氣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突然,她身後有個聲音響起,低啞的說著,「他死了。」
「你剛剛有說話嗎?」林靈回頭,不確定的盯著低著頭的黃秀宜。
黃秀宜慢慢地抬起頭,眼眶中不知何時已盈滿了淚水,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他死了。」她啞聲重複一次。
「什麼?你說誰死了?」林靈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言……」
「什麼?」她沙啞又帶著微顫的聲音,讓人聽不清楚,林靈一臉茫然的問。
「言墨……」
「言——」聲音在瞬間突然卡在喉嚨間發不出來,林靈看著黃秀宜淚水滿溢的雙眼,僵硬的扯了扯唇瓣,微笑道:「別鬧了秀宜,你怎麼拿別人來開這種玩笑,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而低沉,言……那個傢伙他……他真的……真的……」
黃秀宜再也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她一邊點頭一邊哭,淚水由她眼眶中急淌了下來。
林靈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看著她難過的哭泣,腦袋中一片空白,感覺心底有股冷意逐漸將她侵吞。
那傢伙死了?
是在開玩笑吧?
他……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這樣莫名其妙的……死了呢?
他幾歲?大學四年級,二十一還是二十二歲?真正的人生甚至都還沒開始,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這樣死了?
是場玩笑吧?她想這樣問,卻聽到一個非常靠近自己的陌生嗓音,以冷靜的語氣說道:「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也許這就是他的命吧。」
「他人這麼好,這麼優秀,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黃秀宜哭著問她。
「也許他就是太優秀了,才會這樣。你沒聽過天妒英才這句話嗎?」陌生的嗓音以輕快的語氣開玩笑道。
「為什麼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黃秀宜指責的問,
「要不然你要我陪你哭嗎?」林靈終於聽清楚,那個陌生又帶點冷漠的聲音是來自於自己,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無法阻止那帶點冷漠的聲音從她口中流洩出來。
「為什麼你能這麼冷漠、這麼無情?」
「要不然呢?你要我說什麼或做什麼?說我不相信,說我希望他不要死,還是說我好難過,這樣就能改變他已經死掉的事實嗎?」
「但是認識的朋友死掉了,你至少也應該表現出一點難過的樣子。」
「抱歉,我跟他並不是朋友。」
黃秀宜雙眼圓瞠的看著一臉冷漠無情的好友,難以置信的搖頭。
為什麼?她以為林靈在聽到這個不幸的消息時,會跟她一樣的難過,畢竟她雖然沒見過言墨,但與他之間的互動與感情幾乎就跟她一樣……
不!應該說比她更為濃烈才對,因為在這段日子裡,他們兩人雖然從未見過面,卻沒有一天不經過她這個第三者在對話、鬥嘴,甚至吵架的。
倘若不是因為她對言墨早就不抱任何幻想與希望的話,見到他們兩人就如同深交多年的情侶,不管是在默契、對話或瞭解上,都契合到令人眼紅的地步,她一定會吃醋,甚至還會做出破壞他們的事。
他們倆一定是喜歡著對方的,她一直有這種感覺。然而,看著此刻站在她面前,聽見言墨死訊卻絲毫沒有一點難過跡象的林靈,她開始懷疑過去那段時間,她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才會以為林靈其實也是喜歡言墨的。
說「也」這個字,是因為她曾經當面向過言墨,也就是在他發生意外的前一天,問他是不是對林靈有意思?結果他不僅很肯定的回答「對」,還附書說:「將來我和她結婚時,媒人紅包準少不了你的。」
想到這兒,黃秀宜更加無法諒解林靈此時的無情。
「你可知道,言墨已親口對我說他喜歡你,甚至還考慮將來要與你結婚的事?」她心直口快的衝口道,只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到一點震驚或哀傷難過的表情,但——
「人都死了,你講這些做什麼?嚇我嗎?」林靈扯唇一笑。
黃秀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她遏抑不住的走向她,怒不可遏的伸手用力甩了她一巴掌。
林靈被她毫不留情的一擊打歪了臉,及肩的發猶如瀑布般灑落,瞬間遮蓋住她逐漸變得蒼白的臉頰。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像你這樣的人……」黃秀宜搖頭,退後再退後,絕然的喊道:「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是朋友了,林靈,我要跟你斷交。」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跑著離開。
林靈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在原地動也不動,她沒有追上前挽救與黃秀宜兩年多的友誼,也沒有伸手去碰觸那一巴掌留在她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就這樣,猶如失了魂魄一般。
身體冷冷的,心空空的,而腦中翻來覆去的都是同一句話——他喜歡你。
他喜歡你、他喜歡你,他喜歡你……
「喜歡我?」她動了一下,唇畔揚起一抹淒楚的笑,喃喃自語著,「若真的喜歡我就親自告訴我呀,這樣經過第三者轉述算什麼?不,我才不相信你喜歡我,除非你能親口告訴我,否則別想我會相信,永遠……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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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讓林靈在不知不覺中淚濕眼眶,下課鐘響後,她仍低著頭逕自沉陷在回憶中。
「喂,林靈,早餐——」
下課後,黃秀宜拿著早餐要來與好友分享,她心想林靈既然遲到了,那麼早餐一定沒吃,所以就拿著早上買的水煎包來與她分享,怎知迎接她的竟是一張淚臉。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放下手中的水煎包,黃秀宜一臉關心的傾身問道。
林靈無言的搖頭,一邊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拭去。
「那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早上才會遲到?」黃秀宜愁眉不展的盯著她問。
「不是。」林靈再次搖頭。
「不是?那你為什麼哭,總有個原因吧?身體不舒服?還是……」
「我沒事。」
「沒事為什麼哭?」黃秀宜緊蹙的眉頭沒有一絲鬆懈,臉上有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情。
林靈眼神飄忽,突然注意到壓在她課本上的水煎包,於是找了個很爛的理由來搪塞。
「我肚子餓。」
黃秀宜呆若木雞的瞪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因為肚子餓,所以哭成這樣?」
林靈猶豫了下,點點頭。
黃秀宜張口結舌,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霍地,她伸手將桌上的水煎包拿起來,一古腦的塞進她手中。
「偌,給你吃。」她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餓到哭?我看這幾個水煎包大概不夠我們兩個吃,我去合作社再買些東西。」
「我——」林靈起身想跟她去,卻被她一聲喝住的按回椅子上。
「你坐下!」
「但是……」
「但是什麼?餓到哭的人沒有資格說話,快點吃!」
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林靈只好說:「謝謝。」
「神經病!」黃秀宜白了她一眼,轉身便走出教室。
先前的回憶讓林靈一點胃口也沒有,但為了不辜負黃秀宜的好心也為了圓謊,她只好勉強自己吞下手中的水煎包。
咦?還真好吃!
對了,她差點忘了秀宜她家巷口那攤有名的水煎包了,自從她倆因為言墨的事鬧翻,後來緊跟著高中畢業各奔前程後,她便不再有口福可以吃到那攤水煎包,現在能再次嘗到這令人難忘的滋味,還真是幸福呀!
說是沒胃口,林靈還是不知不覺將袋中的水煎包吃得精光。
「哇塞,原來你是真的餓了,竟然能一次將四個水煎包都吃光,我還以為你至少會留一個給我哩!」黃秀宜突然從她身後冒出,嘖嘖說道。
「對不起,我太久沒吃到這家的水煎包了,所以不知不覺……」林靈有些不好意思的囁嚅道。
「太久沒吃到?我記得上星期六你還和我一起吃耶,才隔一天而已你就叫久?肚子餓就肚子餓嘛。」黃秀宜搖搖頭,跟著放了一瓶咖啡口味的輕鬆小品和一個三明冶在她桌上。
「幹嗎?」林靈不解的將目光移到她臉上。
「怕剛剛那水煎包滿足不了你呀,所以多買了一份給你。」黃秀宜插了揚手上與她桌上一模一樣的早餐。
「你當我是豬嗎?」林靈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
「豬?」黃秀宜不屑地瞄了瞄她有如竹竿般的瘦削體型,然後搖搖頭。「我倒寧願你是豬,至少豬養了會肥,哪像你,」她一頓,然後加重語氣道:「簡直是浪費食物嘛!」
「哼,你有資格說我嗎?號稱四十公斤,卻只有三十八公斤的黃秀宜小姐。」
「不好意思,我昨晚才量過體重,三十九點五公斤,四捨五入之後剛好是四十公斤。」黃秀宜立即朝她比了一個V字型的手勢,「還有,我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配上四十公斤算是剛好。哪像你,比我高了十三公分,卻只重了我兩公斤而已,體重不及格的人是你吧。」
林靈正想出口反駁,卻聽見上課鐘聲響起。「喂,趁老師還沒來,快吃完你的早餐,否則待會兒餓出病來我可不負責。」她急忙說道,同時伸手將她往她座位的方向推去。
黃秀宜笑了笑,邊走邊扯開吸管與三明治的包裝,當她回到座位上時,已吸了兩口咖啡牛奶,咬了好大一口的肉鬆三明治。
待老師走進教室時,她的早餐早已全進胃袋中,開始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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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有可能在做夢,兩天有可能在做夢,但是三天、四天?
林靈開始不確定自己真的是在做夢,抑或根本是時光倒流,讓她回到了過去!
時光倒流?
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如果時光真倒流的話,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能帶著過去二十八年的記憶,回到這裡?而其他人呢?他們把未來十年的記憶遺失到哪裡去了!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把小說、電視、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套在自己身上。
身為一個編劇,她比誰都知道那些關於穿越時空、回到未來、前世今生的故事,全都是他們這票想像力比尋常人豐富的作家們,胡思亂想外加天馬行空所平空捏造出來的,真實性等於零。但是……
「林靈,下堂課就要發上回的考卷了,我好緊張。」上完廁所,黃秀宜一邊洗手一邊說。
「緊張什麼,你上回考完時不是說考得還不錯,題目不是很難嗎?」林靈看了她一眼。
「可是大家都說這次的題目特別難呀,我在想我的考卷是不是跟別人不一樣,要不然怎麼可能連婉芸都說難了,而我卻覺得還好。」黃秀宜皺起眉頭。
張婉芸是她們在班上另外一個感情較好的同學,不愛背書,但對理科卻一把罩。
「沒什麼好緊張的,反正等會兒考卷發下來就知道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你怎麼一點都不緊張呀?」
因為學生時代的考試那麼多,她壓根兒就不記得上回考的試是哪一場,考卷內容是什麼,而且幸好期考剛在上星期考過了,否則,天知道如果現在老師突然發一張考卷下來——不管是哪一科都一樣,她寫得出答案才有鬼!
「反正考都考過了,結果也已經定了,現在緊張有什麼用?」林靈輕描淡寫的說,「走吧,時間快到了。」
她話才說完,上課鈴聲立刻響了起來。兩人對看一眼,即朝教室方向加速走去。
老師在她們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沒多久,即走進教室中,臉色不是挺好,這恐怕跟被他夾在膝下的那疊考卷有關。
果然,「啪答」一聲將考卷往講台上一放後,老師沉重的說出這回考試的結果,及格人數只達三分之一,換句話說,此次考試至少有三十人不及格!
哇,考得真爛!若不是她記得自己從未考過不及格的分數,她一定會擔心自己是不是也在那不及格的名單之內。不過話說回來,據她還算不錯的記憶力想起來,大學時代考試,不及格達全班三分之二是常有的事,但是在高中的時候,除了那一次之外,她想不起來還有哪一次班上成績曾經考得那麼差過。
八十七,待會發下來的考卷上,該不會是這個數字吧?而——林靈轉頭看向黃秀宜——她的分數該不會剛好是八十二分吧?
會嗎?會這麼巧嗎?她不記得那件事發生的日期,但卻忘不了它就發生在秀宜向她炫耀他的教授數學能力,以及教授結果的沒幾天後。
會嗎?這場像是永無止境的夢……
突然間,林靈雙眼一亮。
她真笨,如果這不是夢,不,即使這真是一場夢,一場以她為中心轉動的夢境,她為什麼不趁此機會去見見那個她從未見過的人呢?
言墨……
雖然在過去十年來,她從不曾特意去想過這個未曾謀面的男人,但是她卻不得不承認,每當偶爾因某個媒介而想到他時,她總會忍不住的婉惜自己為何從未見過他。
至少見一面也好。她無聲的告訴自己。
「林靈。」
聽見台上老師的叫喚,林靈起身走上前領取考卷。當考卷到手的那一瞬間,她立刻低頭一看,八十七,果然是這個數字!她看向黃秀宜,只見她似乎一直在等她看向她似的,一接收到她的目光,便立即揚手給了她一個V的手勢。
看來她猜測得果然沒錯,這個時間就是那個時間,而那個時間再過幾天之後,言墨便將車禍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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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看著坐到她面前笑得一臉神經兮兮的黃秀宜,林靈一點也笑不出來。
「剛剛的數學你考幾分?」沒發覺她臉上異常的神情,黃秀宜開口問。
「八十七。而你考八十二對不對?」林靈說。
「咦,你怎麼知道?」黃秀宜一臉的訝異,隨即得意地咧嘴笑說:「了不起吧,只差你五分而已喔。」
林靈面色凝重的看著她,沉默無語。
「你怎麼了?」發現她的不對勁,黃秀宜收起笑容,眉頭微蹙的問。
林靈猶豫的看著她,不確定自己該如何跟她解釋自己怎麼了。
她剛剛一堂課都在想一個關於夢與現實,過去與現在,命運與注定的問題。
她想,如果現在真處於一場夢中的話,即使她向秀宜提出想見言墨,有可能見得到他嗎?畢竟對於活了二十八年的她而言,言墨在她心中從來都沒有一個具體的樣貌。倘若真讓她見到了一個男人,她又該如何確定言墨真就長成那樣?畢竟這只是一場夢而已,不是嗎?
相反的,如果這一切皆是現實,時光真的回流讓她到了十年前,那麼對於已發生,也就是她記憶中十八歲到二十八歲的過去,她是否有辦法靠現在的自己去改變它?而她的命運又是否會因此而改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關於言墨的生命,她是否有那個能力可以改變他命中在定早逝的命運?
「喂,你到底是怎麼了?這幾天的你一直都有點怪怪的耶!」見她沒說話,黃秀宜忍不住又開口問。
林靈倏地抬起頭看她,「你說我怪怪的,哪裡怪?」
黃秀宜懷疑的看了她一眼,「這一點就很奇怪。我是在說你怪耶,又不是稱讚你漂亮,你幹麼這麼激動又這麼高興!」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覺得我哪裡怪?」林靈一臉認真的盯著她問。
「真要我說?」
「請鉅細靡遺。」
「鉅細靡遺?」
林靈用力的點頭。
「最好愈清楚愈好。」這樣她就更能確定自己究竟是在做夢,抑或是真實的存在了。
黃秀宜一副快要受不了的樣子,搖了搖頭。
「好,鉅細靡遺是吧?你聽清楚了。」她用著我已經忍了很久的表情說,「第一,你什麼時候這麼愛繞成語,總是喜歡長話短說了?你最近說話的方式簡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你知不知道?第二,你想去報名校花大賽嗎?小姐,你現在腦袋裡該想的是明年的聯考,而不是將眉毛修得多細比較漂亮吧?別把自己弄成狐狸精樣,我討厭狐狸精!
第三,你上課時不好好聽課,不是在發呆就是低頭在那邊鬼畫些什麼,你知不知道老師最近時常在注意你,害我每次都為你膽戰心驚的。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自己說!」
林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非常謹慎的開口。
「秀宜,如果我告訴你,現在站在你眼前的我的體內靈魂,其實是……」她忍不住嚥了口口水,「是二十八歲時的我的靈魂,你……你會怎樣?」
「我會告訴你,這個笑話一點可笑性都沒有。不過若是把它拿來當小說題材,可能還有點可看性。」黃秀宜一本正經的回答,壓根當她在講笑話。
「我說的是真的。」林靈認真的盯著她說。
「我也是呀。」黃秀宜則點頭道。
「我知道這很不可思議,事實上我也一直認為自己身處在夢中,但是我出現在這裡都已經五天了,我想沒有人的夢可以連續作五天卻還作不完的。」
「的確。」她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輕鬆的點頭。
「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我一直相信你的想像力很豐富,這一點你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嗎?」
「秀宜——」林靈慾言又止,充滿了無力感,實在不知遭究竟該如何說明或解釋,才能讓她相信這連自己也不太能相信,而且尚在懷疑中的事。
她長歎了口氣。
「你剛剛不也說我最近變得怪怪的嗎?說話方式變得精短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修眉是因為多年的習慣,我實在無法忍受每天一起床,就看見兩條毛毛蟲橫在臉上;至於上課中發呆,我在想的就是剛剛跟你坦承的事;而低頭鬼畫則是在寫稿,因為我未來的職業就是編劇。」
聽完她一連串的解釋,黃秀宜仍是面不改色的看著她,默不作聲,但是顯而易見的是她的目光不再意興闌珊,而是染上了些許好奇的光彩。
林靈覺得自己或許該多說點別的。
「還記得我前幾天曾說過,你會嫁給一個標準的洋人嗎?德斯是——」
「Stop!」黃秀宜倏然出聲,一對秀眉皺得死緊,她一臉不悅的盯著她,「你可以不用說了,光是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我就知道你又在說故事了對不對?你明知道我超討厭那些進化到一半的猿類人,還說我會嫁給他們?」說著,她揮了揮手,又搖搖頭。「別開玩笑了,我要回座位了。」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言墨會死!」見她完全不信自己,林靈遏抑不住的衝口而出。
「什麼?」黃秀宜倏地轉身,一步步走向她。「你剛剛說什麼?」
「言墨會死。」
「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說的是真的,」林靈一本正經的直視著她的雙眼,「時間就在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