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痛苦的哀號夾雜著重力打擊在人體上的悶哼聲,從前方不遠的角落處傳來,李巖面不改色的朝那方向走去,任影子在街燈的投射下,落在角落那群人的身上。
角落圍毆的舉動乍然間停了下來,打人者轉頭對他怒目而視,被打者則慢半拍的看向他,同時間開口求救。
「救命……救我——」他的哀求在身旁突然響起的聲音中徹底滅絕。
「巖哥。」
動手的三名男子不約而同的出聲喚道,同時恭敬的退後一步,讓他們口中的巖哥無礙的站定在癱軟倒地的男人面前。
「葉國兆?」冷漠的聲音在寂靜的巷底響起,令人不寒而慄。
葉國兆不由自主的嚥了嚥口水,忘了身上的疼痛,將早已傷痕纍纍的身體更加縮往牆角。
巖哥?他知道這個人,雖然是只聞其名而從未見過其人,但是光從聽來有關他的事跡,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惹上不該惹的人。
李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是姓李沒錯,但不管是PUB、賭場或是任何他可能出現的地方,大夥都習慣叫他巖哥,而曾經犯到他頭上吃過虧的人則管他叫閻王李。
這「巖哥」之名並不是說他比大夥人年紀都大,而是代表一種尊稱,事實上,他的年齡大概只有三十來歲,渾身散發的威嚴卻讓人望之生畏。
他長得並不難看,事實上還頗為俊朗。不只身高夠高、體格夠好,如果不是因為臉上的表情太過冷漠、無情的話,他絕對有條件能讓女人前仆後繼。當然這還得排除他殘忍無情的性格。
唉,他怎會那麼倒楣的犯到他地頭上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那間賭場是巖哥開的?看來他今天不死,也只剩半條命!
「巖……巖哥,求……求求你饒我一命。」不知哪來的力氣讓他一個翻身的跪坐起來,乞求的磕頭拜道。
「我以為我不只饒過你一命。」冷漠的聲音以同樣的頻率響起,再度讓葉國兆不寒而慄的抖了起來。
「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贏了錢之後,一定會還你的。」
「贏錢?以在我場子裡耍老千的方式嗎?」
葉國兆的身子在瞬間抖得更劇烈了些。「我沒……我……」
「除了斷手外,看來你還想被割舌。」
「不!」葉國兆驚恐的大叫,連滾帶爬的來到李巖跟前,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求你,巖哥,我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李巖面無表情的一腳將他踢開,這種沒骨氣的男人他看多了。
「阿巽。」冷漠的他開口下達行刑指令。
「不要!」眼見剛剛領頭將他打得半死的男孩,霍然從懷中抽出一把刀子朝他走來,葉國兆揚聲大叫,「我求求你,巖哥,我會還錢的——要不,」他僅容得下求生意志的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我有一個女兒,長得很漂亮,剛滿十八歲,她可以到酒店或賭場工作,替我還債……」
「你以為你欠了多少錢?十萬、二十萬?」原本轉身要走的李巖緩慢地轉頭,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問。
周巽倏然停止朝葉國兆逼近的舉動,面無表情的看著李巖。只要稍微對巖哥瞭解的人都知道,一旦他退下臉上一成不變的冷漠表情,便是他開始發怒的跡象,如果還想要命的人最好適可而止,否則後果自理。
葉國兆也忍不住的震顫一下,但是為了活命,為了抓住這最後一線生機,他不得不逼自己開口。
「我女兒很漂亮又聽話,不管巖哥要她做什麼,她一定乖乖地聽話。」
他拚命想說服眼前冷峻的李巖,只求他能放自己一條生路,但李巖臉上的表情卻始終如一,一點軟化的跡象都沒有。他心慌的想出了另外一個辦法。
「如果巖哥信不過我的話,那麼再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想一定有很多酒店願意僱用我的女兒,到時就能把欠你的錢全部還給你。」他迅速的說,殊不知自己正在火上加油。
「阿巽。」李巖倏然開口,「廢了他的右手。」
「不!」
「架著他去找他的女兒把她帶過來,如果找不到人的話,把他的左手也給我廢了!」李巖不為所動的繼續將話說完,接著轉身就走。
身後求饒的哀號在一瞬間變成淒厲的慘叫……
***葉紫撐著幾乎一碰床就能睡到九重天的疲憊身體,半閉著雙眼,拚命的想將書頁上突然變得會跳舞的文字塞進早已打烊的腦袋瓜中。
在她三坪大小的房中,除了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和一堆高中教科書及幾套以細繩懸掛在牆邊的制服外,幾乎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但她卻很滿足現狀,並打從心裡覺得這種生活正是她要的,即使每天累得連做功課、準備考試的時間都沒有。
時值高三的她,正面對關係著未來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能否有順遂或光明的未來皆繫於此時,所以即使工作再累,她都不忘逼自己複習每天在學校老師所教過的課業,以增強記憶。否則以她有限的讀書時間,她拿什麼去跟人家擠國立大學的窄門?
想到聯考距今只剩一百多天,她昏昏欲睡的腦袋瓜頓時清醒了一些,但依然不足以震住那書頁上跳舞的文字。葉紫疲憊的起身,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
瞬間,初春的冷風夾帶著寒意闖入她溫暖的小窩,振作了她原本昏昏欲睡的精神,同時也讓她猛然打了個寒顫。
好冷!
但這樣才不會讓自己輕易睡著,也正是她要的最好提神劑。
用力的呼吸一日冷空氣,她先走到牆角穿起學校的外套,然後才回到書桌前打算認頁的看書,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緊隨其後的則是令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聲音。
「阿紫開門,阿紫?」
聽兒門外的聲音,葉紫頓時渾身一僵,所有的瞌睡蟲與疲憊在瞬間消失不見。
阿爸?
他怎麼會突然跑來?難不成又是來跟她要錢?但是他都已經半年沒再出現在她面前了,她以為……
「阿紫、阿紫!」
劇烈的敲門聲夾帶鼻音濃重的聲音,讓葉紫不山自覺的瑟縮了一下,阿爸他是不是又喝醉了?她該不該開門讓他進來?給他錢事小,畢竟錢可以再賺。但是如果他又動手打她呢?她不怕痛,怕的是若這回又被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她的工作、她的學業該怎麼辦?
聯考將近,她的身體根本就沒有本錢,可以再次承受阿爸過去曾經對她施加過的暴力,她該開門嗎?
「阿紫,開門……阿爸就快要死了,你再不開門的話,恐怕……連阿爸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劇烈的敲門聲突然停止,門外的人語氣中的痛苦、絕望與哽咽變得清晰可聞。
葉紫先是一愣,隨即驚嚇的由椅子上跳起來,直衝向門口,猛然將上鎖的房門拉開。
死?什麼意思?!
「阿爸,你……」她激動的聲音在目擊門外三名橫眉豎口口的男生時,戛然而止。
「阿紫、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你若不救阿爸的話,阿爸一定會死的,阿紫,你一定要救阿爸。」一見女兒,葉國兆立刻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哀求。
葉紫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驚愕的雙眼由眼前的三名陌生人轉向葉國兆,冷不防的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血流不斷。
「阿爸,你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驚慌的衝口問,旋即意識到站在她前方的男生突然朝她靠近。
來不及閃躲,她的手臂被人攫住,下巴被抬了起來。
「她就是你的女兒?的確長得不賴,但是你確定她有滿十八歲?」
周巽雙眼微瞇的凝視眼前這張小瞼,她長得瘦瘦白白的,不特別漂亮,卻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清麗感,而臉上那雙因驚恐而瞠大的眼,黑白分明又帶點令人於心不忍的堅強,能輕易的引發男人的保護欲。
這個女生若在酒店裡工作一定能紅,他有非常強烈的預感。但他十分懷疑,她真的有滿十八歲嗎?
瞧那胸部像是還沒發育般的平坦,身高不及他肩膀,臉上甚至冒了幾顆青春痘,怎麼看都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有有有,她真的滿十八歲了,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巖哥呀。」葉國兆忙不迭的朝周巽保證。
別看這個叫阿巽的男生年紀輕輕的,恐怕連二十歲都還沒滿,但身上那股狠勁卻讓他聯想到那個名副其實的閻王李。
他的右手就是被他廢的,冷酷、無情,眼皮連眨也不眨的就將刀子往他手心戳下,不管他如何哭號、哀求,就是撼動不了他一絲一毫!
他不是他能惹的,相信再過不到五年,除了閻王李之外,他也將會成為道上眾人懼怕的人物之一。
「你幾歲?」周巽沒理他,逕自盯著眼前的女生問。
葉國兆緊張的握緊女兒的手臂,五指差一點沒將她手臂掐出五個血窟來。說十八歲、說十八歲……他以眼光無聲的傳遞著這個訊息。
她的確是十八歲了,虛歲。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葉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冷靜的開口問。
周巽差一點為她的沉著喝采,好一個沉得住氣又冷靜的小女生!
「你爸已經把你賣給我的賭場抵債,你說我們想做什麼?」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想看她在聽見這個消息後會有何反應。
葉紫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身體晃了一下,她以震驚、悲忿而且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葉國兆,只見他一接觸到她的目光,隨即畏縮的將臉轉開,不敢再看她。
哀莫大於心死是什麼滋味..她終於確切的嘗到了。
「他總共欠了多少錢?」她面無表情的將視線移回眼前冷峻的周巽身上。
雖然戶頭裡的錢是她辛辛苦苦賺來預備支付大學學費和生活費的,但是錢可以再賺,大學也可以晚一年去讀,一旦她真被阿……不,他再也沒有資格讓她稱他一聲爸了,若她真被賣到賭場或酒店,她的一生便就此完了。
她絕不要她的人生因投錯胎而毀掉,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她與他再毫無瓜葛。
「兩百五十二萬。」周巽緩緩地啟唇。
葉紫雙唇微張,發不出任何聲音。
兩……兩百五十二萬?
「哈……哈哈……」她終於忍不住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兩百五十二萬?她戶頭裡連十二萬都不到,去哪兒生出兩百五十二萬來替他還債?難怪他會將她賣了,因為除此之外,的確再無任何辦法可以償還這筆對他們來說是天大數目的賭債。
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她竟這麼值錢,兩百五十二萬……
「是否我跟你們走,這筆債務便從此一筆勾消?」倏然止住蒼涼淒然的笑聲,葉紫木然地看著眼前的周巽。
「這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價值。」
「如果沒有呢?」
「賤價出讓,至於剩下未還的債務,我們自然會有催討的方法。」周巽說著冷冷低頭瞄了一眼葉國兆完整無傷的左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葉國兆趕緊將左手藏到身後。
「我並不值那麼多錢。」她緩緩地道。
「阿紫!」葉國兆不掩驚懼的大叫。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想放任他這個父親被人打死而不理?
「但是一旦今天我跟你們走之後,不管我值不頂那些錢,這筆債務都得一筆勾消。」葉紫平靜的將剩下的話說完。
葉國兆聽了一陣喜出望外,但周巽接下來說的話,又讓他的笑臉在一瞬間垮了下來。
「你並沒有資格和我們談條件。」
「那麼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將他所欠的賭債強加在我身上,要我代替償還?」她表情不變的緩聲問他。
「他是你爸爸。」
木然的神情突然綻出一抹諷刺的笑,葉紫不疾不徐的開口。
「除了賭博欠債要錢才會出現在家人面前的男人,我不知道他有什麼資格說他是我爸爸。」
「阿紫!你在說什麼?」葉國兆愕然的叫道。
「況且即使他是我爸又如何,我已經滿十八歲了不是嗎?」未理會葉國兆在一旁震驚的叫聲,她繼續說:「除了我自己外,誰也沒有資格逼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你這個不孝女!」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種話,葉國兆怒不可遏的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葉紫的臉被打得偏向一方,白皙的臉頰上多了五指紅印。眼淚迸出她眼眶,但她已分不清楚是因為臉頰上傳來的疼痛,抑或是——心痛。
「做什麼?」周巽攫住葉國兆高揚在半空中的手,冷然一喝。
「這個不孝女,我要打死她!」他怒極的大吼。
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笑話,葉紫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抬起頭,看著怒氣沖沖的葉國兆,「這就是你對我的評語,不孝女?」
「我有麻煩,你不想辦法幫我,還想跟我撇得一乾二淨,你不是不孝女是什麼?」他怒聲道。
「你有麻煩時,我有哪一次沒幫你?說是麻煩,還不都是沒錢還賭債?我只是一個高中女學生,除了要賺錢養活自己和繳交學費外,三不五時還得替你還債,難道我這樣做還不夠孝順嗎?」她細聲的話語中飽含極度不滿的指控。
「要是孝順,這事你就不會置之不理!」葉國兆仍理直氣壯,毫無悔意。
「所以,你今天是鐵了心要把我賣掉抵債?」
「沒錯!」
「好。」
葉國兆愕然的看著女兒。
「我賣,」她絕然的答應,「但是一旦你今天將我賣了,我將永遠不再是你的女兒,不管你以後發生任何事,缺錢用、被債權人追討而走投無路都跟我無關,因為你已經將我賣給別人。」
看著女兒臉上冷然有如陌生人的神情,葉國兆感覺到心慌。他伸手想拉女兒的手,卻被她冷漠的避開。
「阿紫……」
「走吧,隨你們要帶我到哪。」葉紫朝站在她面前的周巽道,從此刻起她不再屬於自己。
周巽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的轉身踱離,她跟進。
「阿紫!」葉國兆心慌的出聲叫喚。
她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遲疑,絕然的遠離。
***周巽面無表情的坐在車後座,身旁是從離開公寓後,即沉默不語猶如一尊木頭娃娃的葉紫。
車內一片靜默,他冷凝的目光雖始終凝視著車窗外,心裡卻遏止不住的想著關於身旁的女孩。
阿紫,葉國兆是這麼叫她的,那麼她的全名叫什麼呢?姓葉,名字中肯定有個紫字,所以她的名字可能是葉紫X或葉X紫,或者更簡單的跟他一樣,名字只有兩個字,就叫葉紫?
葉紫葉紫葉紫,若念快一點的話,簡直就像葉子。
葉子?滿可愛的名字,就跟她的人一樣……
周巽一怔,濃眉緊接著一皺。
可愛?他怎麼會有這種……莫名其妙?可笑?突發奇想?或神經病發作的想法呢?他從不曾對任何一個女生有什麼特殊感覺,怎麼會有「可愛」這種無用的詞彙突然出現在他百忙的思緒中?
百忙?
不是他愛誇大,而是他真的很忙。
除了忙學校的課業,準備二技聯考——這是媽媽的期望之外,他還得兼顧自己的願望,成為一個有錢有勢,不管在黑道白道都吃得開的人物。所以離開媽媽,離開台北到南部讀書,他也加入幫派,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囉,爬到今天能待在巖哥身邊,成為他重視並信任的下屬之一。
別以為這很簡單,巖哥生性多疑而殘忍,能獲得他重視信任的人不出五人,而他卻是其中入幫資歷最淺且最年輕的人,所以可想而知,他所付出的心力與代價有多少。
不過他一點也不以為意,畢竟想要出頭就得有所付出;想要高人一等,就得先吃得了苦耐得了操。
十歲前,他就已經領悟到法律根本保護不了善良百姓、弱勢族群,只會讓那些仗勢欺人的混帳逍遙法外。於是他發誓他一定要高人一等,然後管盡一切法律管不著的事。
將近五年的時間,他的爬升速度在幫中兄弟看來,幾乎可以說是人人稱羨,但是他還是覺得太慢了,他必須更努力爬得更高才行。因為現在的他雖然地位提升,但是跟當初剛進幫中當一名小嘍囉並無太大不同,依然只能聽命行事,否則他不會連一個可憐的女生都救不了。
連自己的女兒都拿來賣,更何況她還為父親付出了那麼多!
葉國兆真是個人渣,早知道他就不只是刺穿他的手心、絞斷幾根手筋這麼簡單,而是將他的右手掌整個給削下來。去!
「咦?是巖哥。」前方開車的大毛突然開口。
「在哪?」周巽視線由窗外轉向前座的大毛。
「那邊。」大毛伸手指向對面馬路。
周巽隨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李巖獨自站在電線桿下抽煙,煙頭在他每次抽吸間,紅光爍爍的忽明忽滅。
「怎麼只有巖哥一人,標哥他們呢?」坐在副駕駛座的阿撇皺眉道。
除了在自己地盤上,巖哥向來不讓自己落單,因為他的敵人實在太多了,這是眾所皆知的,怎麼今晚……
「大毛,把車靠路邊停一下。」周巽倏然開口。
大毛照做。
「我過去看看,你們在車上等我。」他下車穿越馬路朝李巖的所在位置走去。
接著,誰也沒有注意到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只見大步穿越馬路的周巽突然跑了起來,飛也似的衝向站在街燈下的李巖,一把將他撞跌在地,同時間,寧靜的夜空突然爆起一記刺耳的槍聲。
車輪轉動、引擎咆哮、槍聲遽響,煞車聲、咒罵聲、撞擊聲和腳步聲在夜裡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一陣盤旋後又迅速回歸寧靜。
大毛、阿撇下車迅速的衝到依然臥倒在地的李巖與周巽身邊。
「巖哥,你沒事吧?」他們同時問。
李巖抿著唇搖頭,接著將視線轉向奮不顧身將他撲倒,並用身體替他擋子彈的周巽。
「阿巽,你怎樣?」
周巽勉強抬頭看了難得露出關心面容的李巖一眼,扯了抹笑在唇邊,「大概死不了。」說完,他陷入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