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時的不在意,冉香漓壓根兒沒想到會為自己惹來後患無窮。
古允武對她有意思?她以為這只是一個玩笑,或者是雙方家長一相情願的想法,沒想到一通打開話匣子的電話之後,古允武競真的對她展開了一連串的追求行動。
天啊,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惡夢?
才剛結束一段戀情的她一點也不希望再掉人愛情的泥沼裡,現在的她只盼生活規律正常,其他一概不求,為什麼老天連這麼一點希望都不讓她如願?
整整一個星期了,即使她以忙碌、有約或心情不好為由拒絕他的邀約,他依然以無與倫比的耐心與毅力對她每日一Call,Call得她幾乎要聞電話鈴聲而色變。
天啊,到底是他變了,還是她變了?為什麼她從來不記得古允武這麼有耐心?
但逃避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所以,為了永絕後患,她決定接受與他共進午餐的約會,乘機與他攤牌,說明她對他的感情一如兄妹,永遠不會變。她想,這樣他應該就會知道她的意思了吧?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為了想解決的辦法而失眠的關係,向來很少睡過頭的她竟然一覺到中午!
老天,她真的不想讓別的男人踏進她家門一步,破壞她記憶中的景象,但是她能將古小哥關在門外等她嗎?
不行,因為遲到的人是她,而他是準時到達,沒道理要他罰站。
好吧,算了!
反正本尊都不要她了,她空留影在心頭又有何用,不如就乘機徹底的毀了吧,也好讓自己徹底的忘了他。
於是她打開門,對古允武說:「請進。古小哥,你在客廳等我一下好嗎?我再一會兒就好。」
倒了一杯水給他,她轉身鑽進房間,關上房門還落了鎖。
十分鐘後,冉香漓穿著一身輕便的褲裝走出房門。
「OK,可以走了。」她微笑道。
古允武不急著從沙發上起身,他先是以讚美的目光將她從頭看到腳,然後才不疾不徐的開口,「我以為你適合上回看到的連身洋裝,沒想到你穿著長褲竟也別有一番風味,很漂亮。」
她一怔,忍不住想到從小他哄她時就愛說她漂亮。
「古小哥,你大概用這張嘴騙過不少女人吧?」她椰輸的笑問。
「天地良心,我像是那種人嗎?」
「像。」她故意的說。
「好吧,既然被你發現。我就只能老賣說了。」與她乾瞪眼半晌,古允武只好聳肩說,又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的緊盯著她,「雖然我以前從未用這張嘴騙過女人,但是我現在卻非常、非常的想用這張嘴騙你。」
冉香漓被他惹得輕笑出聲,「老實承認,你用這句話騙過多少女人?」
「我說的是真的。」
「若是真的一一套句我奶奶生前最愛說的一句話,母豬會上樹。」她笑不可遏的揚眉道。
「小漓,你別這麼不信任我行不行?」古允武忍不住抗議的大 叫。
「行呀,只要你別老是開我玩笑,什麼要追我之類的話就行 了。」
「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是認真的?」他不禁皺緊眉頭。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能相信,否則的話她根本無法與他相處 得如此自然。她在心裡答道。
「走吧,你今天要請我吃什麼大餐?」她抓起桌上的鑰匙,率先走向大門,邊走邊問。
「情人大餐。」他隨後跟上的回答,存心與她扛上。
冉香漓大笑。「情人……」話說到一半,嘎然止住。
她的笑容在拉開大門的那一剎那凍結在臉上,她瞪著站在大門前的人,又驚又喜的說不出話。
宇文絕?怎麼會是他?他不是不要她了嗎?為什麼跑回來找她?
他……是回來找她的吧?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屏住呼吸的說。
宇文絕沒有回答她,一雙風雨欲來的黑眸始終盯著她身後的古允武。
花了一個星期不眠不休,甚至還出國兩次,他終於將任威砉交代給他的事情辦好,償還了他所欠下的人情債。
將儲存一切資料的光碟丟給任威砉後,他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到這裡來,展現他絕不放棄她的決心,然而他壓根兒就沒想到會碰到眼前這種事。
古允武。
過目不忘的記性讓他輕而易舉就認出跟隨在她身後的男人是誰,而讓他震驚的不是她與他在一起,而是她竟然讓他進到屋內去!
她家不是一向男賓止步嗎?她不是曾經答應過她爸絕不讓男人進人她住處,然後小聲的P.S.說他除外嗎?
難道當初她口中的人指的並不是他宇文絕,而是男朋友的代名詞,所以古允武現在才可以這麼大大方方的登堂人室,只因為他現在是她的男朋友?
他將懷疑的目光轉向她,只見她以一臉警戒與僵硬的表情瞪著他,好像害怕他會突然說出什麼妨礙她與古允武交往下去的言詞。
宇文絕突然發現自己有股想要歇斯底里大笑的衝動,但是他 並沒有這樣做,只是冷淡的開口,「我始終找不到一件衣服,不知道有沒有在你這兒?」
冉香漓隨即低下頭,直瞪著地板,害怕會被他看見湧進她眼眶中的淚水。
「沒有。」她為自己聲音中的冷靜感到驕傲。
「既然如此,那打擾了。」
腳步聲離去,電梯門開了又關,冉香漓卻始終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小漓?」古允武有些擔心的輕喚她。
她一開始沒有反應,在他喚了第二聲之後,她才如夢初醒的抬起頭來。
「好啦,我們走吧。」她對他咧嘴笑道。
她踏出大門外,再轉身等待他出來後準備鎖門,但他卻動也不動的依然站在原地,以一臉心疼的表情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你若想哭的話,就大聲的哭出來。」
她渾身一僵的硬轉開身體,避開他那彷彿能看穿她的視線。
「你在說什麼,快點出來呀,你不是要請我去吃大餐嗎?難道你想要食言而肥?」她繼續牽強的扯唇微笑。
「你很愛他。」
聽見這句話,冉香漓的嘴唇開始顫抖,笑容難以再持續。
「你……在說什麼?」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你依然還深愛著他。」
「不。」她甩頭,感覺淚水灼熱的劃過她面頰,在上頭留下一道灼燒的痕跡以懲罰她的撒謊。
是的,她愛他,依然深愛著他,但是這有何用,他已經不愛她了不是嗎?
冷漠的表情,絕情的口吻,以及殘酷的離去腳步聲,他一點都不在乎她!
他回來不是為了她,是為了一件衣服!
他看見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沒有半絲妒意,只有冷漠與無動於衷。
他還愛她嗎?
不。
那麼即使她依然深愛著他又有何用?
淚水不斷滾落她雙頰,像是想掏空她整個心,否則絕不停止一樣,但是她怎能讓它此繼續下去,她曾經發誓過不再為他掉一滴淚的。
慢慢地呼吸,她堅強的穩住自己的情緒,卻不知現在的她有多麼的惹人心疼。
「小漓,讓我照顧你好嗎?」古允武忍不住的衝上前,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冉香漓先是渾身僵硬,接著她伸出雙手將他緩緩推開。
「對不起,古小哥。」她低著頭啞聲說。
「給我一個機會。」
「對不起。」
「難道我真的比不上他嗎?」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他,因為被傷過,她知道得不到所愛的人的回應會有多痛苦,所以她非常小心的斟酌著該如何向他說明她的無可奈何。
「古小哥,你很好,真的。」
他凝視著她臉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嘴角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但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早已習慣將你當成我親生的哥哥看待,所以……」
「所以我們倆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的?」他苦笑的接聲道。
「古小哥……」她一臉抱歉的看著他,她並不想傷害他,但是倘若現在不與他說清楚,將來的傷害只會愈大而已。
「我知道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所以,別用那種表情看我。」
「對不起。」
「好了,以後別再跟我說對不起,要不然別人會以為我這個做 哥哥的老是在欺負妹妹哩。」古允武深吸一口氣後,一整臉上失意的面容,開玩笑的對她說。
看他這樣,冉香漓反倒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唉,你是故意要讓人誤會我欺負你嗎?」他歎息的說,伸手輕拍她肩背安撫著她,「別哭了,再哭下去,你花著一張臉要古小哥怎麼帶你去吃大餐呢?別哭了,嗯?」
「嗯。」
☆ ☆ ☆
從冉香漓住處出來,宇文絕頂著一臉嚇死人的冷絕表情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路人見狀無一不膽戰心驚的離他遠遠的,生怕自己會成為無妄之災的受害者。
太陽逐漸從頂上往西落下,白日被黑夜取代,街頭巷尾的路燈、霓虹燈都亮了起來,然而宇文絕依然想不透冉香漓變心的速度為什麼會這麼快。
雖然他們認識不到三個月,交往時間也只有兩個月而已,但是他自認對她的瞭解不會比她父母來得少,所以他壓根兒不相信她會在短短的一個星期內又再交一個新男友,尤其那男人還是始終被她視為兄長的古允武。
OK,他承認一開始的時候他應該冷靜下來與她好好的談談,而不是被怒氣與妒意淹沒理智,轉身就走。
但是,如果一切都只是場誤會的話,她至少也該說一句吧?不一定要解釋,只要表現得自然些,讓他不至於誤會即可。
可是她那是什麼反應?
好吧,或許她對他的怒氣還沒消,所以才故意要氣他,這些他可以瞭解。
但是令他無法接受的是,她怎麼可以讓他以外的男人進入她男賓止步的住處?
不是不相信她,只是嚥不下卡在心中那口氣而已,真希望現在有個混蛋來惹他,這麼一來就可以讓他出出氣。
宇文絕將視線移向週遭,森冷的目光嚇得稍微有膽,而且勉強貼著牆壁才敢與他錯身而過的路人,在一瞬間全身僵硬,冷汗狂飄,一點一滴的落在地上。
「別……別殺我,我是無辜的。」
誇張的反應讓他將目光,轉而射向平貼在牆面上的兩人。
只見那兩個貼在牆面上的男人頓時顫抖的跌坐地上,恐懼得摟抱在一起。
「不要!」
看著眼前兩人的醜態,宇文絕一扭嘴角,終於忍不住露出微笑,接著仰頭大笑。
天啊,他這輩子還沒碰過這麼好笑的事情耶!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大叫,呵呵……有這麼誇張嗎?又不是碰到鬼了,這真的是……呵呵……太好笑了!
無視於週遭瞠目結舌,以及又驚又怕的眼神,他放肆的大笑,直到笑夠了,他才意外的發現積壓在他心中的那口氣已不翼而飛,整個人變得輕鬆自在,而且充滿活力。
嘿,管他是場誤會還是她故意氣他,或者她要讓幾個男人進入她男賓止步的住處,那根本無關他要她、娶她、愛她的決心。
決定愛她、決定要她、決定娶她,一輩子都不離開她,這麼重要的決心他怎麼可能隨便更改呢?
濃眉挑起,黑眸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愉快心情,就像是暴風雨過後的天空般晴朗,他轉身走向路邊,隨手招了輛計程車,隨即坐上車離去。
☆ ☆ ☆
本以為拒絕了古允武,兩人間友好的關係也將隨之失去,沒想到結果卻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她不僅沒有失去一個亦兄亦友的朋友,連預期中尷尬、食不知味的午餐,都變成了一次美味的饗宴。
愉快的午餐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下午茶,然後變成晚餐,如 果不是古允武臨時有事,恐怕他們的晚餐會續攤變成消夜。
真是不可思議不是嗎?
冉香漓帶著這一星期來首次擁有的愉快心情搭電梯,直抵十一樓。
踏出電梯的同時,她低頭從皮包內翻出大門的鑰匙,抬起頭的那一剎那,接著整個人不禁呆掉。
宇文絕。
四週一片死寂,冉香漓僵硬如石的瞪著站在她家門前的男人,感覺心跳完全亂了節拍。
他又來這裡做什麼?
「嗨。」宇文絕揚起一抹笑。
她難以置信的勝大雙眼瞪著他,不明白他怎能輕鬆自若的向她打招呼?
「我以為我已經說清楚你的衣服不在這裡。」她冷聲道,走過他面前拿鑰匙開門。
該死的!她的手在抖什麼?
「我來。」
鑰匙突然被他霸道的接了過去,她甚至來不及抗議,大門已在一個卡聲後被他解了鎖,他伸手將大門推開。
她瞪著被他打開的大門,分不清楚此刻心中五味雜陳的感受是什麼,喜怒哀樂愛?不,沒有愛,不能是愛。
傷心一次就夠了,絕望也是一樣,要她再次承受那種噬心之痛,是萬萬不可能的,更何況是從同一個男人身上重蹈覆轍。
不,絕不。
「慢著!」她在他跨步打算進門前,以一個側移擋住了他的去路。
宇文絕輕佻眉頭看她,無聲的問:怎麼了?
「這是我的家,我並沒有請你進去,你不要私闖民宅。」她冷言冷語的盯著他。
私闖民宅四個字讓他輕笑出聲。
「沒這麼嚴重吧?」他笑不可遏的望著她,但她卻始終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冷冷地看著他。
她果然還在生他的氣。宇文絕收盡臉上笑意的輕歎一口氣。
「香漓……」
「請叫我冉香漓,或冉小姐。」
「你一定要這樣嗎?」
「如果沒事的話,請你離開。」她突然說道,然後退後一步,迅速的想將門關上。
宇文絕眼明手快,在發現她的動機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抵在門板上,成功的阻止了她想關門的舉動。
「不要這樣。」他對她說。
「放手!」
「你必須給我一個申訴的機會。」
「放手!」
「抱歉,我不想無禮,但是你逼我這樣做的。」
說著,他用沒擋門的那隻手攬住她的腰,一個提抱,她整個人已離開大門半公尺,落入他懷中,緊接著她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將門關上,走到客廳坐下後,再霸道的將她圈坐在他大腿上。
「放開我,你想幹麼?」一陣呆愕後,她迅速的掙扎叫道。
「我想做的事有很多,但是首先我要你安靜的聽我說。」他光用一隻手就制止了她的掙扎,輕而易舉的將她困在他大腿上。
冉香漓不放棄的不斷掙扎。
「如果你繼續動來動去的話,我不介意先做另一件讓我思念了一個星期的事。」他忽然將臉傾向她,一邊親吻她細緻的耳垂,一邊啞聲說。
她頓時幻化成石,動也不動的僵在他腿上。
「真是可惜。」宇文絕惋惜的歎道。
「你到底想怎樣?」她努力的克制心慌與憤怒,冷冷地瞪著他問。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以她從未見過的深情目光凝視著她說: 「我愛你。」
心忽然被狠狠地重撞了一下,冉香漓感到有些暈眩,她甩甩頭,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暈倒的時候,要暈至少也要先將他趕出去。
「如果你今天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了跟我說這句話,現在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打算要氣到什麼時候?告訴我。」他將臉埋進她肩膀,歎息的問。
「我沒有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她渾身僵硬的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為了我欺騙你,為了我對你沒有你對我那麼坦誠。」
「過去的事我早就忘記了,現在請你放開我。」被揭開瘡疤的痛苦讓她逐漸失去自制力,她厲聲說道。
「現在你還能說你沒有在生氣嗎?」
他緩慢地抬起頭,望著她臉上的神情,生氣、傷心、痛苦、絕望逐一從她偽裝冷靜的面容裂縫中洩露出來。
「對不起,我沒想過那會讓你這麼難過。」他想伸手輕觸她的臉,卻被她側頭避開。
「我也沒想過。」她忽然開口,「我也沒想過我會這麼難過,明明我們認識、交往的時間不過兩個多月而已,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她痛苦的問。
「因為你愛我。一如我愛你一樣。」
「不。」
她悲傷的搖頭,如果真是這樣她就不會這麼難過,因為如果他愛她,就絕對不會這樣傷害她。她愛他?是的,但是他愛她?不。
「不要騙我說你不愛我。」她的否認讓他不悅的皺起眉頭。
「我愛你。」她說。
他立刻喜上眉梢。
「但是你並不愛我。」
他倏然蹙起眉頭。
「誰說我不愛你?我愛你。」
有人會像他一樣,將這三個字說得如此輕而易舉嗎?有,那些愛惰玩家——不把愛情當愛情看,只把它當成娛樂,玩玩笑笑三天兩頭便來一次送舊迎新會的人。
「你不愛我。」她再度重複。
「我……」
「你聽我把話說完。」她打斷他說,「你不愛我,或者我該說你以你自認為的情感方式在愛我,但那種方式非一般正常人能接受的,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
她說完後,室內突然變得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