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冬的氣息無聲無息的在窗戶上留下了足跡,讓明靜的玻璃因悲傷而哭了起來,流下一道道讓人望之心酸,忍不住想伸手替它拂去淚水。
艾媺在拉高套頭毛衣的領子後,微縮著脖子走出辦公大樓的大門。今年冬天的寒流來得可真快,不過十一月底才要轉冬而已,竟就迫不及待地登陸,她還真是好在早把冬天的衣服整理出來了,要不然她現在不被冷死那才怪。
縮著脖子與向自己揮手的同事說再見,艾媺才轉正脖子便被站在大樓正前方不遠處,雙手環抱著一大束鮮花,嘴角帶著微微向上揚的微笑,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梁矢璣給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顧不得週遭人對他們行的注目禮,尤其是辦公室女性同仁那種訝異與羨慕的眼光,她迅速的走向他並在他來不及開口前搶先問道。
在他們交往這十年間,除了學生時代他們有著公開的男女朋友關係外,從他畢業去盡義務服兵役,而她步入社會成為上班族後,他們的關係雖然一直是持續的,卻從未在現有各自的生活中公開。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是他們給雙方的一種自由也是測試。
梁矢璣的女人緣從來不用多說,即使他不去招惑女生,自然有女生前來招惑他,關於這一點,艾媺從他們還是學生時代就已經知道,所以久了她也練就了一種能不氣不怒、冷眼旁觀的氣度,反正不管她多氣多怒,依然改變不了這種前仆後繼的事實,與其作苦自己,她選擇了退一步海闊天空,也給了他能選擇的自由——他梁矢璣公開是沒有女朋友的。
她是一個很大方,且過分大方的女朋友。當她這個決定產生時,他異常憤怒也諷刺的說了這一句話,當時他的表情讓她至今依然印象深刻。而且老實說,她當時真的有點兒竊喜,因為他會生氣表示他在意她,不過她還是執意執行她的決定,並說明了一個他不能拒絕的理由。
別以為她是對他大方,人是自私的,她之所以還他自由,她理所當然也要擁有同樣程度的自由,對外公開她沒有男朋友。她還記得當她說出這麼一段話時,他發了一場很大的脾氣,甚至於在之後的一個星期內都不理她,嚇得她以為他們倆之間的關係真的被她玩完了,還好最後只是虛驚一場,並讓她成功的以一個問題就讓他接下了她的挑戰——
難道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認為這世上有人可以比你更愛我,以至於讓我選擇他而離開你?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個錯誤是誰造成的?
真不知道該感謝自己強而有力的心臟和比一般人大的膽子——竟敢冒著失去他的危險,做了個這麼大膽的決策,或者他自大的自信心?因為在經過這些年「自由」的測試,他們倆牽手的對象依然是對方,沒有換人。他確實做到了答應給她的自由,從未在她公司同仁前出現;而她雖然偶爾會在夢中驚醒害怕明天他會突然翻臉不認她,卻也未曾干涉過他的生活步調與交友情形。
可是他現在突然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手裡還捧了這麼大一束花?難道他是嫌自己的長相還不夠迷人、不夠引人注目,所以非可拿束花來助陣?他瘋了!
「交往十年快樂!」一古腦兒的將花束往她懷裡送,他傾身在她唇上偷得一吻後,微笑道。
所有的質疑與一點點憤怒——事實上在面對他那張笑臉和胸前這麼一大束花,要她對他生氣實在是還有點難——在聽到他所說的話之後完全遺忘,艾媺驚訝的看著他問:「十年?今天?」
對她的驚訝,梁矢璣早已見怪不怪了,這十年來這些特殊的日子,例如正式交往紀念日、第一次發生親蜜關係、第一次對對方說我愛你、雙方的生日……她沒有一年會記得,所以做男朋友的他也只有辛苦一點了。
他對她點點頭。
「我咧——對不起、對不起,」她猛然朝他彎腰鞠躬道歉,「我不是故意要忘記的,只是我沒想到日子過得這麼快,一下子就……」
「我又沒怪你。」梁矢璣阻止了她的道歉,一下順手的接過那束對她而言算是過重的花束,另一手則佔有性的圈住她的腰身,將她帶向自己。「想吃什麼?我們慶祝一下。」他半低頭問。
「嗯……」梁矢璣的眼珠子突然轉了幾下,「為了補償我的忘記,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吃好不好?」
「咦,這個有意思。」梁矢璣的眉頭挑得滿高的。「你打算做什麼?」他問。
她仰臉朝他一笑,然後說:「這個嘛,天機不可洩露。」
「天機?火鍋也能算是天機喔?」到了她的住處,當她獻寶似的從冰箱裡拿出一堆火鍋料時,梁矢璣頓時忍不住發難道。
「你有意見?」艾媺一臉太后狀的斜睨著他。
「呃,不敢。」
他一臉正襟危坐、太后萬歲的表情讓艾媺忍不住噴笑出來。「你不覺得在寒流來襲的時候,來一襲火鍋是一種極幸福的享受嗎?」她笑著問。
「我覺得在寒流來襲時圍爐的確是一種享受,不過不必自己動手做會更好一些。」他一本正經的說。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在我踏進這溫暖的屋裡之後,你別想再叫我回到冷風中,所以只有麻煩你將就了。」
「有點委屈。」
「嗯?要怎麼你才會覺得不委屈?我都沒要你動手幫忙耶!」
「親我一下。」
「什麼?」
「你親我一下,我就會覺得不委屈了。」
瞪著他,艾媺以一臉你現在到底幾歲的表情無聲的問,不過她依然停下手邊的事,傾身在他唇上一吻。這一接觸到他的唇,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梁矢璣強壯的雙臂在一瞬間圈住她的腰身,頓時將她整個人往他懷裡帶,使兩個人的身體緊密的相貼在一起,也讓她感受到他勃起的慾望。
「火鍋……」艾媺在他熱吻之下勉強出聲,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梁矢璣裝作沒聽到,他猛烈的熱吻她。跟她認識十年,交往十年,就連男女之間的親密關係也都有九年了,然而他對她始終就是不曾有過滿足的念頭,愛她、想她、要她,其間的慾望有時大到連自己都覺得可怕。
不過雖然害怕,他卻從未想過要逃,相反的時時刻刻的只想真真正正地將她佔為己有,讓她成為他梁某人名媒正娶的老婆。可是十年過去了,被她這麼一拖竟就是十年,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再等待多久,忍受多久。
他用力的吻她,在伸手脫掉她的外套之後,轉而由毛衣下擺伸進她衣衫內覆住她的乳房,灼熱的手掌貼住她緊繃的乳頭,然後以手指輕佻慢捻了起來。她發出細微的喘息聲,將身體更貼向他。
他的唇沒有一刻離開她,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以至於讓她缺氣到不知道自己在何時躺上了沙發,不過知道自己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用力的將他抱緊,讓他永遠停留在她身上。高潮在她的尖叫聲與他的喘息聲中同時攫住他們兩個,他在一次哆嗦後渾身無力的將身體壓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壓進沙發裡。
許久之後,當兩個人的呼吸與心跳恢復到自然的頻率後,艾媺突發奇想的開口。
「你到底喜歡我哪裡?」她問他。
他眉頭一挑,然後微笑的一邊親吻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一邊說道:「這裡、這裡、這裡……」
在他未完成準備襲擊她勁部以下,似乎要將她全身吻遍才能回答完她的問題的舉動前,她阻止了他的繼續。
「我長得漂亮嗎?應該不至於太醜吧?」她又問。
「怎麼了?誰敢說我老婆醜的,告訴我,我要教訓他。」他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說。
「沒有啦,只是我覺得很奇怪,除了你之外,為什麼都沒有男人追求我,我真長得那麼奇貌不揚嗎?」
梁矢璣的表情有一點奇怪。「一個多月前你不是才說有人想追你嗎?還有之前很多、很多,多到我幾乎都數不清有幾次了,你不是都告訴我有人想追你,又有人送你花、送你禮物、想請你吃飯的,難道這些人都不是人?怎麼會沒人追你?」
「我不知道,因為他們後來都沒有一個敢接近我,連跟我說話都要保持一公尺以上的距離,活似我身上有跳蚤似的,這種感覺……我不知道。」她皺眉說。「要不是因為我每天都會面對鏡子裡的自己好幾次,知道自己五官端正沒有缺眼睛,也沒有鼻子、嘴巴的,要不然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否則出社會四、五年來,為什麼我始終乏人問津?」
怪異的神情再次出現在梁矢璣眼中,他作賊心虛的不敢看她。為什麼她始終乏人問津呢?她可真問對了對象,因為世上除了他知道答案之外,可能沒有第二個人能回答得出她的為什麼了,不過聰明如他又怎可能會自掘墳墓呢?
為什麼?因為所有膽敢對他老婆動心的男人全被他在暗中趕跑了,不管是威脅、恐嚇、或是利誘,總之每當他從她口中得知又有哪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敢對她稍有居心不良,早有「撇步」的他在第二天自然會把情敵消滅得連灰都不剩。現在誰來說說看,為什麼她始終乏人問津呢?當然,關於這個事實,打死他他也會將它帶進棺材裡,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她的。
「難道我老了嗎?」她喃喃自語的又問。的確,現在進公司的人員一個個都比她小的,而她在不知不覺間已變成了老大姐,公司的元老。難道說她真的老了嗎?她才二十七歲而已耶。
「不,你不老,一點也不老,事實上我覺得剛剛好。」
「剛剛好什麼?」
「剛剛好結婚。」
有一瞬間艾媺覺得空氣似乎卡在她喉嚨間,讓她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你這是在跟我求婚嗎?」她問,然後懷疑自己的喉嚨既然被卡住了,為什麼還講得出話來。
「你覺得呢?」他似是而非的看著她反問道。
「我覺得如果是的話,連束花都沒有的求婚未免太簡陋了些。」她只是開玩笑,沒想到他卻立刻跳離她身邊,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將他先送給她的那束花捧在手裡,然後一個跨步又回到她身邊。
「這束花借我一下。」他說,之後突然雙腳一彎,單膝屈跪在她正前方的地板上,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說:「艾媺小姐,請問你願意嫁給我嗎?」
即使是想跟他開玩笑說不,艾媺也說不出口。看著眼前逐漸被淚水模糊的他,她在第一滴真情的眼淚掉落眼眶的同時間開了口:「好。」
花束落地的時間似乎比她被他激烈的擁進懷中的時間還要慢上半拍,在激動的親吻她一下之後,他帶著她早已看上千百萬遍的醉人溫柔眼神凝望著她。
「你知道嗎?」他啞聲說。「從第一眼看到你的開始,我一直在等的就是這一刻。我愛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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