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見首不見尾。除了第一天救我們全家那次外,接下來出現在我們面前幫助我們的人,都自稱是他的下屬只是聽令行事,而那些人又全守口如瓶,因此我們對他根本是一無所知。不過我們卻知道那些自稱他下屬的人在商場上都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不管是在國內擁有知名度,在海外的勢力更是……」總經理緩緩的替他父親說道,「總之我們的恩人是一個不簡單的大人物就對了。」
「那……」
「對不起,董事長,外頭來了一位先生說要見您,我見他沒有預約而將他擋住了,可是他卻執意說您一定會見他,只要告訴您他姓郇。」李秘書在敲門聲後,走進門內說道,打斷了剛開口說話的曾凡毅。
「來了。」看著李秘書,董事長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喃一聲,然後才交代李秘書說,「你先請那位先生到會客室坐,我馬上過去。」
「是。」
「爸……」一見李秘書退出去後,總經理立刻擔心的開口,卻被父親搖頭打斷。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他看了兒子一眼起身歎道。
「爸,我跟你一起去。」
「董事長,我也去。」曾凡毅說道,他一定要見見這個大人物,說不一定他會因而獲得賞識,可以乘機跳槽到更大更好的公司上班,他算計的忖度著。
「要來就一起來吧,反正等凡毅跟小菁結婚後也算是一家人了,是有必要見見我們家的大恩人。凡毅,你要來就一起來吧。」
「你……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一進入一會客室,曾凡毅便被裡頭的人嚇了一跳。
「呀,我們又見面了。」坐在會客室沙發上的郇風緩緩起身,笑逐顏開的朝他招呼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曾凡毅厲聲的再問了郇風一次。難不成郇風到此來是為了破壞他的聲譽,讓董事長、總經理知道他脅迫柯雁藍的事?他不會讓郇風得逞的!「你……」
「我到這裡來當然是有事,只不過我沒想到在這裡會見到你……啊,我忘了你是這間公司的副總經理,真是失敬了。」郇風嘲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然後未理會他勃然變色的臉孔,轉身面對從見到自己便一直呆站在原地瞪視著自己的兩人打招呼道:「你好,想必你們就是廖董事長與廖總經理了。」他走上前與他們握手。
「恩公,你……你怎麼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樣,你……」
「董事長誤會了,你說的恩公是家父,不是在下。」郇風平靜的說。
「你……那他……」
「家父另有事在忙,而在下則因為途經台灣,故受命到此向董事長問候一聲。」郇風輕描淡寫的說。當然這一切都是個謊言,因為他來此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解決曾凡毅這個問題人物,至於發覺父親三十年前為善不欲人知的這段往事則完全是個意外收穫,可是這個意外還真是來得及不如來得巧,他正好可以用它給曾凡毅一個下馬威,讓曾凡毅知道如果再繼續執迷不悟要找柯雁藍麻煩的話,曾凡毅失去的不僅只是夢想的幻滅,還得接受失去「偉國」副總經理職務這個惡夢般的現實打擊。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就不相信曾凡毅會是個愚蠢之人。
「原來是這樣呀,請坐,請坐。」
坐在會客室內與廖氏父子聊天,從閒話家常到世界財經局勢。郇風表面熱絡、從容的與廖氏父子談笑,暗地裡卻一直注意著曾凡毅的一舉一動與反應,眼見他的臉色、神色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而愈來愈蒼白、愈來愈不安,郇風臉上郇風式的和煦笑容也愈來愈持久。
郇風想,曾凡毅大概萬萬也想不到在他眼中一無是處,只開過一家慘遭倒閉夜市牛排小館的郇風會有這麼大的來頭——他頂頭上司的恩人之子。懂得的一切又能讓他上司、前輩甘拜下風,佩服不已吧?呵,這就是他不好好讀書的結果,誰教他不懂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的意思,又徹底地忘了狗眼看人低的結果呢?他被嚇死了也活該。
「好了,耽誤你們這麼多時間實在不好意思,我想有機會我會再來拜訪董事長的,我也該走了。」暢談了好一陣子之後,郇風突然笑笑地起身道。
「再多坐一會兒吧,至少讓我父子倆做個東,請你……」
「董事長的美意,郇風心領了,但實不相瞞我已經有約會了,所以下次好嗎?」郇風笑容不變的打斷他說,「不過郇風倒是有件事想請董事長成全一下。」
「什麼事你儘管說。」
「我想向你借一下曾副總經理,麻煩他送我一段路,順道和他敘敘舊,因為他剛剛好像介於董事長、總經理在場的關係,甚少與我交談,所以……」
「這沒問題,沒問題。」董事長笑哈哈的點頭說道,隨即轉頭對呆若木雞的曾凡毅吩咐道:「凡毅,你就送郇風先生一程吧,看他要到哪裡。」
微微一笑,郇風瞥了渾身僵硬不堪的曾凡毅一眼,滿心歡喜地感謝道:「謝謝董事長,那我們後會有期了,再見。」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你。」一離開「偉國」的辦公大樓,曾凡毅臉上的表情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冷聲地朝走在他身旁的郇風說道。
郇風沒什麼反應,卻抬頭看了一眼當空烈日,淡淡的開口說:「頂上太陽這麼大,你若要發火至少也要先找個陰涼的地方吧?副總。」
冷哼一聲,曾凡毅未置一語的載他到一間寧靜,因上班時間暫無任何客人在座的咖啡廳,兩人正對面的坐了下來。
「說吧,你今天到『偉國』去演那齣戲有什麼目的?」一經坐下,曾凡毅忙不迭地以冷笑的表情盯著他說道,「我可以老實告訴你,就算你本人是廖家的再世大恩人,那對我來說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因為再過不了多久我就不再是他們的下屬,而是可以跟他們平起平坐的『柯見』負責人,他們巴結我都來不及了,你以為我會怕他們嗎?」
「只怕你沒這個福分做『柯見』的負責人。」
「有沒有這個福分決定權在我,只要我說有就有,誰敢和我作對?」
郇風挑眉一笑,將一直帶在身邊的黃色牛皮紙袋推到他面前,「你先看看這個,看完之後再說大話也不遲。」他說。
「那是什麼?」曾凡毅盯著他冷聲問,而郇風卻只是微笑看他。
帶著懷疑與好奇心,曾凡毅緩緩抽出牛皮紙袋內的東西,然而才望及那疊資料最上頭那張紙上的照片,他的臉色、表情頓時丕變,雙眼不可置信地圓瞠,雙手則忙不迭的以最快速度翻閱那一疊紙,那一疊記錄著他最寶貝的妹妹曾亞雲一切事情,包括她的個人基本資料、學歷、成績、經歷、交友情形、曾經住過什麼地方、去過什麼地方、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這是……」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簡直不敢相信手中這疊資料郇風是從哪裡弄來的,但是他卻完全明白這疊資料之所以會產生的原因,一定是為了威脅他,要他不准再去威脅柯雁藍。哼,好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蠢方法,難道郇風以為身在台灣的郇風真能拿他身在美國的妹妹威脅他嗎?夢做得可美呢!
曾凡毅倏然一把丟開那疊可能由某家無敵徵信社提供的資料,冷嘲熱諷地看著郇風。「你以為用這個就可以威脅我?你也未免太聰明了吧!」他撇嘴說道。
「那只是個暖身運動,要說到真正的威脅,應該是這個吧。」郇風用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出去,「聽聽看這個聲音。」他接通後將手機遞給他說。
曾凡毅半信半疑地接過他的手機,卻在「喂」聲後驚愕的朝著手機大叫,「亞雲?!怎麼是你,你在哪裡?喂,喂……」
電話突然中斷的狀況,讓曾凡毅想也不想的立刻撥下他腦中妹妹在美國家的電話號碼,然而相隔不到三秒中,她家電話竟然會沒人接,而且現在美國那邊的時間是晚間十一點左右……他不死心的重撥了一次。
「不用忙了,你妹妹她現在並不在家,你再拔個一百次也不會有人接的。」郇風緩緩地開口說。
「你怎麼知道,你……」曾凡毅呆滯了一秒,恍然大悟地朝他怒吼道,「說!你到底把我妹妹怎麼樣了?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郇風,如果你敢傷她一根寒毛的話,我絕對不會饒了你的!」
「你放心,她現在絕對毫髮無傷。」他不急不緩地看曾凡毅一眼說。
「我要你立刻放了她。」
「嘿,看來你似乎忘了是我在威脅你耶,副總經理先生。」郇風忍不住笑道,但眼中卻沒有絲毫一絲笑意,「想知道桌上這些資料是怎麼來的,以及剛剛那通電話、你妹妹現在人在哪裡的事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你會不知道嗎?」郇風冷冷地看著他,卻以輕柔無比的聲音說道,「你一定想不到我竟會這麼容易就抓到你的弱點吧?其實我也花費了我不少時間,從星期六晚上十一點到今天凌晨五點,我也花了三十個小時的寶貴時間……」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曾凡毅毫無耐性地截斷他叫道。
郇風不置一語的冷眼看他。
見他不講話,曾凡毅沉思了一會兒後再度開口,「如果我答應你不再威脅柯雁藍,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我妹妹,而且發誓以後絕對不再騷擾她?」他說。
「我可以信任你嗎?」郇風輕揚了一下眉頭,緩緩地開口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曾凡毅倏的對他橫眉豎眼了起來。
「意思是對於你這種忘恩負義之人,我實在不敢奢望你會信守承諾。」郇風看著他,直言不諱地說。
「你……」曾凡毅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怒視郇風。他發誓,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一定會報復的!倘若到時真還傷不了郇風的話,他也一定會拿郇風週遭的人,例如郇風未來老婆親愛的父親、姑姑出氣。總之,他絕對不會讓郇風好過的,他發誓!不過現在他一定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行,畢竟亞雲還落在這個人手上。
「你到底要我怎樣做才肯放了我妹妹?」他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平靜的問。
微微一笑,郇風給人的感覺就像他很滿意曾凡毅對他的認輸,但是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讓人如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
「你臉上的傷口還會痛嗎?」他問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曾凡毅愣了一下,不解的盯著他說。
「想不想知道你那道傷口是怎麼來的?」
曾凡毅不自覺的伸手護住受傷的臉頰,以防備的眼神瞪視著他。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不知道臉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他會這樣問自己,難道他知道自己的臉是怎麼受傷的?
「那是我的傑作。」郇風看著他緩緩說道。
「什麼?」曾凡毅倏然張大雙眼,「你說什麼?」
郇風微微一笑,「小藍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能亂碰的對象,你知道嗎?你臉上那道傷口只是我對你在『柯見』對小藍用強的一個小警告,如果以後你膽敢再多碰她一根寒毛或者敢傷害她家人中任何一個的話,到時候血光可能就不會只出現在你臉上這麼簡單,這樣你聽得懂嗎?」郇風輕柔的對他說。
曾凡毅驚疑的盯視著他,眼中的不信大過駭然,「你很會借題發揮。」他說。
「你不信?我想也是,不過你看看那朵花吧。」郇風手指向桌面上花瓶裡的那枝紅玫瑰花說道。而他話才剛說完,就見原本直挺挺的玫瑰花莖幹突然從中斷絕,連同一小段莖幹上的紅玫瑰花霎時掉落桌面上。
曾凡毅被嚇得瞠大雙眼。可是呢,雖然他真被這突如其來的「落花」嚇了一跳,但在下一秒鐘他臉上驚嚇的神色卻被濃郁的嘲弄所取代。想用這麼一個搬不出檯面的小魔術嚇唬他?郇風,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嗎?他冷笑著看郇風忖度著。
「你當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耶。」看著他臉上冷嘲熱諷的神情,郇風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好吧,既然如此,為了讓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以保障你兩兄妹將來的性命,你只有委屈讓我在你身上再開一刀了,不過你放心,我下手會盡量輕柔的。」
郇風話才說完,曾凡毅甚至於還來不及發表嘲弄的高見,一道冷氣機下的冷風突然吹向他,才感覺到稍冷,他手臂上倏然傳來一道灼熱的痛感,猛然低頭一看,他瞠目結舌的被手臂上那道長約十公分,細如髮絲,不知道何時所受的傷處正緩緩溢出紅色的血液給嚇呆了。
「你看,我下手是不是很輕柔呢?」郇風微笑說道,看著眼前面無血色,一臉被嚇呆而驚魂未定的曾凡毅,他有種幸災樂禍的快感。
見曾凡毅好半晌沒反應,郇風好心的伸出手想拍他一下幫他回神,怎知原本呆若木雞的他竟突然有如驚弓之鳥般的迅速向後退,背脊直挺挺的緊靠向椅背。
「你別過來!」他駭然的朝他大叫,吸引的店內所有人的目光。
郇風微微一笑,悠閒無比的喝了一口咖啡。
「你現在相信了嗎?還是需要我在你身上多劃幾條血痕嗎?」郇風由咖啡杯上看他。
「你……你……」曾凡毅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拚命的嚥著已經快要乾涸的唾液,雙眼圓睜的瞪著他,連眨眼都不敢輕舉妄動的眨它一下。
「老實說我要你的命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不用刀。沒有凶器,那就構不成我犯罪殺人的罪名,這一點你大概不知道吧?」郇風緩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卻意外的未將杯子放入小瓷碟中,反倒玩起桌面上的白色小瓷碟,一邊玩弄著一邊以不經意的輕鬆口吻說道。
「這小瓷碟雖脆弱得經不起一摔就碎,但是用尋常的水果刀想割斷它似乎也不大可能吧?但是人體卻是這樣的脆弱,別說水果刀,就連一支小小的美工刀也能致命,更何況我這樣輕輕的一劃呢?」他右手食指在瓷碟上方懸空的畫了一橫線,再次碰觸那隻小瓷碟時,它竟已變成上下兩半的破瓷碟,被他的手輕輕一碰便分離了開來。
目睹這一切的曾凡毅因極度驚駭而猛然向後退縮,怎知椅子竟因他過度向後縮的動作一個重心不穩的突然往後翻倒,「砰!」的一聲巨響,他整個人以四腳朝天的不雅姿勢跌倒在地,引發週遭傳來不少的訕笑聲。
「你沒事吧?」
帶著笑意,郇風起身來到曾凡毅身邊向他伸出一臂之力,然而他卻寧願以連滾帶爬的狼狽之姿爬起身,也不願讓郇風接觸到他。郇風挑了挑眉縮回手,看他帶著一副想逃之夭夭的神情由地面上站起來,卻又意外的見到他的腳猶如長了根一樣動不了的站立在原地上,以充滿駭然的雙眼盯著自己看。
「你若現在告訴我,你這輩子永遠不會再去騷擾柯家人的話,我想我會相信你。」郇風由皮夾內抽出一千元,平靜地對他說。
「我發誓。」曾凡毅立刻點頭如搗蒜般的顫道。
「好,希望我們後會無期。」他滿意地點頭,放下手中的一千元後便往外走。
「等一下,我妹妹她……」
「你放心,她一會之後就會回家的,要不信你可以打電話試試。」郇風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說道,「好好照顧你妹妹,別再一心只想投機取巧、只想不勞而獲了,曾凡毅,我相信你妹妹並不希望她所敬愛的大哥表面上仁義道德,事實上卻是個偽善的小人。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郇風再沒多看他一眼便走出咖啡廳,走進艷陽下離去。
十一點三十分,不知道早上五點半才睡著在一0三一休息室內的她醒了沒?希望還沒,要不然她若發現他將她一個人反鎖在那裡,自己跑來找曾凡毅的話,她一定會很生氣吧?
也許他該順道帶些好吃的東西去封封她的嘴,免得待會要接受她的疲勞轟炸,啊,其實她轟不轟炸他都一樣,因為他快畢斃了,兩天兩夜沒睡覺。希望她依然沉睡,然後待會他回去之後可以攪她入眠,啊,好易呀,愛人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