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與琦兒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小時候兩人同樣的調皮搗蛋,一拍即合,常常狼狽為奸捉弄他人,琦兒出主意而他實行,配合得可謂是天衣無縫,只是常常比較辛苦的人是他,因為琦兒玩過就算的個性,讓他總是要收拾爛攤子,不過這也造就了他凡人無可擋的非凡本領,就拿他現在的身份來說,是近年來江湖上竄起極快的神秘組織「水銀」的總管,也可以說是現在「水銀」的真正主事之人,只因為「水銀」的發起人兼主人的琦兒小姐不玩了,認為當主子實在是太累了,不願再虐待自己了,所以將所有的權力都交給了江魚,叫他一切看著辦吧,她情願當個掛名的主人就好,於是江魚自然又成了收爛攤子的人,只是這次他似乎做得熱呼呼的,組織在他手裡是越來越大,如今已遍全國,各地都有「水銀」的秘密堂口,遍的勢力如日中天,雖還不及北渾天與南柳莊,但它的情報網卻可堪稱天下第一而無愧。
「水銀」所代表的就是無孔不入。
江湖上沒有什麼事「水銀」不知道的,只要水銀肯接的生意沒有辦不成的。至少成立至今三年有餘,「水銀」從未嘗過失敗的滋味!
「發生什麼事了嗎?難得你會拋下你的心肝寶貝大老遠的跑來這裡找我,說吧,到底是什麼事?不過先說好,很麻煩的我可沒空。」
竹林深處,琦兒倚在大竹邊,雙手抱臂問站在她前面的江魚。
「還有,要說話前先把你的面具拿掉,我最受不了對著一個假面說話了。」在江魚沒開口前她又說。
「真是的,一點也沒顧慮到這面具再裝回去多麼麻煩。」江魚雖然這麼說,但仍動手拿下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面具底下是一張英俊清秀的面孔,粗細合宜的眉毛微聳,永遠帶有一點懶洋洋的韻味,但他的那一雙眼卻亮得驚人,像是對凡事皆看得透徹,那是屬於智慧的光芒。
「對嘛,這樣講起話來也比較自然。」琦兒滿意的點點頭。
想當年,江魚絕對是她未來丈夫的第一人選,只可惜……
「我來是要通知你一件事。」江魚開口道。
「什麼事?」她閒閒地道,不過心中可知道勞動江魚親自前來,那表示事情可不簡單。
「你應該知道最近『血影』又開始活動了,而目標正是你所在的渾天堡。」他直盯著她,似想看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一直疑惑琦兒待在渾天堡的目的。以往她在哪兒,一定都會留個蛛絲馬跡讓他知道,這次她竟沒有通知他,毫無聲息的就消失了。要不是他早派人注意她的行蹤,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她會藏在這裡。不過他可不相信充斥在渾天堡中的傳言,莫席天看上了琦兒?那琦兒呢?
「收起你的猜測。」她冷不防地說。他的眼睛睜那麼大,她會不知道這傢伙在想些什麼?「我在這裡的原因日後你自然會知道,先說正事吧。」
「沒問題。」他不在意的笑了笑,收回目光,沉思了一會兒繼續道:「自『血影』的蹤跡出現後,我動員『水銀』的全部人力追查『血影』的底細,可惜只得到一些皮毛,不足以瞭解『血影』這個神秘組織,於是我派出的幾個精英試圖滲透『血影』的組織,可是派出去的人在接觸到『血影』時都消失了蹤影,幾個月下來沒有一點消息,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七天前,那些人當中傳回了消息——只可惜從『血影』那裡逃出來報信的人,在到達堂口沒多久就毒發身亡了,甚至來不及將『血影』的底細說出。不過他們死前透露,有一個人同樣也在暗中調查『血影』的底細,他身上必定有『血影』的資料,只是那個人是個十分難纏的人物——」
「是誰?」
「鬼尊。」他歎了一口氣。「這個人亦正亦邪,行事更是不按牌理出牌,古怪刁鑽得令人頭痛,不知道為什麼他竟也盯上『血影』,他手裡必定有『血影』的資料。」
「難道你們掌握不住他的行蹤?」
「開玩笑!既然知道他手裡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哪有可能會讓他輕易擺脫我們。這一、兩天他走走停停地直往渾天堡的方向而來,所以現在我就在這裡嘍。」
「哦,你認為他會來渾天堡?」
「沒錯,根據我們仔細的追查,他每年的春未都會來渾天堡一趟,跟現在的時分非常吻合。所以我們判斷他一定會來這裡。碰巧你在這裡,這也算是天意,怎麼樣?偶爾也該盡一下主人的義務吧?」他笑得很奸詐;至少在她眼裡是這樣的。
「哼!就知道你來準沒好事。」她頓了下,又說道:「你預測他什麼時候會到?」
「最快明後天。最遲——這就不是我能預測的,看他心情嘍!他要走快就早一點到,要是走慢那就會慢些到啦!」
廢話!這她當然知道。
「怎麼你的廢話變這麼多了。」她很自然的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太想你了嘛,老是不說一聲就消失了,也不想想我好擔心你。」他裝出一副深情炙熱的表情,怨慰的看著她。
「少噁心了,害我雞皮疙瘩掉滿地,這些噁心的話還是留給你的夢夢去享受吧,本小姐可無福消受!」她做出誇張噁心的動作,引得他忍俊不住哈哈大笑。可是笑完之後他竟歎了口氣。
「放心,這些話我只敢對你說出口,面對她時,我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的……」他無奈的歎口氣。
「哈!不會吧?」她不禁啞然失笑,靠近他,很正經、很仔細的看著他道。「你不會告訴我這麼久了你還沒把上她……依舊在單相思吧?」見他黯淡下來的神情——嘿!還真被她說中。真沒想到行事向來果斷、乾淨利落的江魚,在愛情的世界裡是這麼……嘿嘿!說好聽一點是害羞;說難聽一點就是膽小了!
「我早就跟你說了,愛她就要跟她說,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到時候被別人搶走時你可別後悔。」她很好心的勸告他。
「不會的。」他很肯定的道。「她身邊可沒有人敢再打她的主意。」對於這一點他非常得意。因為那些對她有企圖的男人都被他暗中給解決掉了。
「是嗎?」琦兒邪邪的笑了。「你來這裡有很多天了吧?有些男女見一面就相互傾心、隔天就結成親家了。你這麼多天沒守在她身邊,搞不好她都已經嫁了人,等著生小孩了——看著他立時變色的臉,她訝異得快悶笑死了,他不會當真相信她這番戲弄的話吧?
「你胡說!她才不會輕易的就愛上別人!」他不安地低吼。
「那可難說——她又不知道你喜歡她,怎麼不會愛上別人?或許她現在正跟她新認識的情人卿卿我我呢!」她猶自火上加油,並有趣的欣賞他不設防的表情。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到夢兒此時可能倚偎在別的男人的懷裡……他拚命的壓抑狂然升起的怒火與不安。終於,他緊著聲道:「我要走了,過陣子我再跟你聯絡。」
琦兒聽到他說要走了,也表情正經,慎重其事地道:「江魚,你千萬要記得,倘若她嫁人了你也不要太傷心,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身為你的好朋友,到時我一定會安慰你的——嘻……哈!啥哈!真的、我一定會安慰你的!」說著忍不住很沒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我會記得的。」他咬牙切齒地說,按下滿腔怒火,轉身就走。他實在看不下去琦兒那種張狂的笑態——心中則大聲苦叫——天呀!夢夢,你可千萬要等我,可別真的趁我不在愛上別人……
真是太有趣了!還沒見過江魚把輕功身法用得這麼買力過,她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就自她眼前消失了,嘖嘖!愛情的力量可真偉大呀!相信他師父看到他這手輕功一定會頗覺欣慰。唉!精明如他,一遇到有關夢兒的事就變成了白癡,連她的戲言也分不清。呵!愛情,果真會讓人變傻子?由江魚一例便可得知,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她笑著走出竹林,沿著小道慢慢走回去。心中則在思考,神秘的「血影」——神秘的鬼尊——看來這一陣子她不會太無聊了。她笑得很開心,這件事情顯然引發了她的興趣。
回到玉竹軒,就看見春麗在門口張望,看到她連忙疾奔過來道:「小姐!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咦,魚呢?」小姐不是要等那條大魚嗎?怎麼兩手空空的回來?
「路上碰到只貪吃的小貓給它吃了。」她隨便瞎扯。
「哦!」春麗點點頭,忽然想到。「啊,堡主在裡頭等你呢,我們快些進去吧。」
「莫大哥來了?」她高興地道。這幾天聽說堡內很忙,她以為會幾天看不到他了。
「是呀,我跟夏艷回來時堡主就已經來一會兒了。」春麗快步跟在她後頭道。
「莫大哥!」她一進大廳就直往莫席天的懷裡撲,隨即抬起頭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要等到吃晚膳時才見得到你呢!」
自從那天老大夫人硬性規定晚膳要在頤和居一起吃後,琦兒也很認命地每天準時報到。而老夫人雖然仍常數落她的不是,但是琦兒也漸漸看出,其實老太夫人並沒有像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討厭她。因為她發現老太夫人對她說的,大部分都是她回南方時母親常對她訓誡的話。不外是叫她不要太野,不要太隨便,站要有站姿,坐要有坐姿。但是多年來隨性的江湖日子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她也只有聽聽就算,以不變應萬變,學學藍洛洛一般心平氣和的吃飯,老太夫人說什麼,只管點頭就好,這招還真管用,這陣子老大夫人的叨念少了許多,她飯也多吃了許多。
莫席天順一順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溫柔地道:「我事情辦完了。你還沒吃飯吧?」
「嗯,你跟我一起吃!」她不容拒絕的回答,隨即轉頭吩咐春麗和夏艷準備午餐。
「你不怕我吃飽了?」
「沒關係,你可以陪我吃呀!還是你不喜歡陪我?」她有一點擔心地問,生怕他真不喜歡陪她。
「傻女孩,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不會拒絕的。」他寵溺地說。
「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興奮地道,她果然沒看錯人,她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吃飯的時候琦兒問他。「莫大哥,你跟『血影』有什麼過節嗎?」
「沒有。」他皺起眉頭道:「你怎麼知道『血影』?」
「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跟那些黑衣人對打時,我可聽見那些人自稱『血影』,奇怪,倘若你們之間沒有過節,那『血影』為什麼要找渾天堡的麻煩?莫大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不要想大多,『血影』的事我自會處理。說到第一次見面,那時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在那裡?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單獨走在路上又沒有人保護很危險嗎?」
「拜託,我又不是第一次在江湖上闖蕩,我穿著男裝誰會知道我是女的,那條路我也熟得很,再說我的功夫可好得很,誰敢欺負我?」她挾了一塊肉放進嘴巴,毫不在乎地說。
「總之,在沒有人保護之下,你最好不要一個人獨自出門。」他嚴肅地說,終究是女孩子,更河況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上次不過從樹上掉了下來差點就要了她的命,他可不相信她功夫會好到哪裡去。
「你不相信我?」她放下筷子,嘟著嘴道。
「我是關心你,不希望你有任何的損傷。」他認真地說。
注意到他眼中的真摯,她歪著頭想了一下。「那,以後出去你陪我。」
見他點點頭,她又開心起來。
這一天堡裡來了一位貴客,竟鬧得下人們奔相走避,人人自危,生怕被分派去服侍這位貴客,只可惜,總要有人去服侍他,否則連小小的待客之道都做不到,渾天堡又如何能稱天下第一堡。
所以被選上的人只好痛哭流涕的自求多福啦!
沒被選中的則個個歡天喜地,慶幸祖上有德,平時燒香拜拜沒有白費呀!
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渾天堡的下人如此懼怕?琦兒好奇死了!
春麗和夏艷說,那位貴客是個奇怪又可怕的人,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會到堡中住上幾天,然後不准閒人隨便進入他所注的院落,除了服侍他的僕人之外。
「他是怎麼奇怪又可怕?」奇怪又可怕?這可有趣了!
「他長得好可怕哦,又高又壯,身上橫橫豎豎的不知幾百條傷疤,尤其是他的臉上更是慘不忍睹,猶如厲鬼,可怕極了,而且最過分的是他的脾氣反覆無常,服侍他的人總是被他整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有時下人不小心走近象院的範圍,他就會無緣無故把人捉弄得慘兮兮的,有一次阿吉還被他丟入糞坑,差點淹死呢!」她們心悸地道。
「哦?這樣的事情難道堡主不知道嗎?」她疑惑地問,照理說莫大哥是不會不理下人的死活才對,除非那位客人的身份來頭不簡單。
「當然知道呀,可是堡主卻要我們在他來時盡量避開,不要惹他不快。」她們無可奈何地道。
是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讓莫大哥也對他忍讓三分?長得又高又壯,加上全身刀疤?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不過也不對呀,她心中想的那個人雖然也是十分古怪,可是他長得可好看極了,跟可怕如厲鬼的相貌一點也搭不上邊的,琦兒對那位住在象院的怪客簡直好奇死了。
當天下午,她竟不顧春麗和夏艷的阻止,蹦蹦跳跳的前往象院拜訪怪客去也!
舂麗和夏艷她們深知莫席天對琦兒小姐的重視,恐怕連她少了一根頭髮也要追問的。如今她卻不顧她們的勸阻硬要去象院看那個人,恐怕是凶多吉少,而小姐有了什麼不是,她們的下場可想而知,她們光想也害怕,急忙用最快的速度趕去通知莫席天,一路上竟急得都哭了。
待莫席天聽到兩個丫頭的報告,頓時臉色鐵色的趕到象院。難道她不知道象院的客人難纏嗎?居然還拚命往危險裡頭鑽,萬一顏真卿不小心傷了她……這個想法讓他的心不禁揪往一塊兒,難過得很。
顏真卿的真正身份是江湖上人人聞而色變的「鬼尊者」,行事莫測,個性更是難纏古怪,高興時可和你稱兄道弟,不高興時隨時會把你的命拿來玩,所以江湖上與只為友的沒幾個,而莫席天是個異數,在他初掌渾天堡時,在一次出去商談業務的路上遇上顏真卿正在修理幾個惡霸,剛好那時惡霸當中有一人暗暗藏了劇毒的毒針,趁顏真卿不注意時突襲,正要得手時,是莫席天擊落毒針救了他,誰知道他自此便莫名其妙就黏上了莫席天,硬是跟他跟到渾天堡,揚言要報恩,莫席天沒空理他,便任由他住下了。此後,每一年的這個時候顏真卿就會來這理住幾天,依照他自己的說法是,相信總有一天莫席天會有需要用到他,那時便是他報恩的時候了,至於事實是不是這樣,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當莫席天生氣又擔心的衝到象院大廳,卻不見一個人影時,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忽然後面院子裡傳來的笑聲卻使他驚疑,同時也鬆下一口氣。那是琦兒的笑聲!他放鬆腳步走過去。
「莫大哥,你怎麼也來了?」琦兒看到慢慢走進來的莫席天,急忙止住笑聲問。這個後院是個小型的花園,紅簷涼亭有石桌和石椅,此時琦兒和顏真卿正坐在石椅上,桌上放了兩杯茶和一籃時鮮水果,和一盤凌亂的棋局,很顯然的他們正在下棋。
「喲,真是稀客呀,百忙的莫大堡主竟肯抽空來看小弟我,我真是太感動了。難得!難得!真是難得!」坐在琦兒對面,滿身刀疤的魁梧大漢用誇張的語氣謔笑道,只見他身穿一件薄薄的青布長衫,短短的袖子露出滿是刀疤的結實肌肉,一張臉卻是好看得不得了,雖然一條疤從他的左眼角直劃到下巴,卻毫不損及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一股男人的危險魅力,此時微笑上揚的嘴唇更是令人眩目。每次他來渾天堡時,都會戴上鬼面以嚇唬那些下人為樂,同時那也是他在江湖上的假面,他從來不露出真面目示人,連他也只有在偶然間見過一次而已,但是此時的他卻完全卸下面具,還和琦兒兩個人笑得如此開心,不知怎地,莫席天對於他眩惑人的笑臉,竟有想扁他的衝動。
「阿泗,你少喧賓奪主啦,什麼叫做稀客呀!真不害躁。」琦兒故意糗他。
「喂,我可是實話實說,我每年都來這裡住上幾天,有哪一次莫大堡主自動上門招呼我來著?」說著眼睛還瞄了一下一語不發的莫席天,卻沒注意到他漸漸森冷的眼睛。
阿泗?他的琦兒叫他阿泗?她竟叫他叫得這麼親熱?
「哼,死皮賴臉地住在人家的地方,還把下人們搞得心驚膽跳,人心惶惶,倘若我是主人早就把你趕出去了,還讓你住這麼好的院落、吃這麼好的東西?」她咬了一口手中的大蘋果,用不屑的眼光數落著他。
「琦兒,你太過分了,你別忘了,你也和我一樣是借住在這裡的客人哪。」
「但是我可沒像你這般專以嚇唬人為樂呀!你呀,不好好的反省自己,還學瘋狗亂咬人,真是越來越沒品了!莫大哥,你一定很受不了他對不對?」琦兒轉頭笑嘻嘻的詢問莫席天。
「柳琦兒——」顏真卿豁地站起來怒瞪著她,高大的身形如黑雲籠罩在琦兒嬌小卻依然悠閒的身軀上面。如往常般,一隻大掌就要狠狠的往她擊去。他自然知道她躲得過,這是他們以前常有的動作,只可惜——有人不知道。
只見莫席天及時擋住他落下的手,毫不留情的反手抓住他,眼中暴射出冰冷的怒意,沉沉地道:「顏真卿,你若敢傷她一根寒毛,我絕不會放過你。不管你鬼尊者是如何厲害!」
「你幹麼這麼凶!你——」他訝異地看看怒形於色的莫席天,再看看在他們底下恍若置身事外的琦兒,上下來回看了幾次,難以置信的事實令他瞭解又歎息地道:「天呀!沒想到——唉,你完了。」最後一句是同情莫席天說的。
琦兒皺眉頭,習慣性地諷道:「沒想到你的語言能力退化得如此之快,連一個句子也連接不起來。」隨即低下頭繼續消化剛才莫席天說的……顏真卿……鬼尊者……哼!原來……忽然間她冷冷的邪笑。
阿泗聰明地假裝沒有聽到,也沒仔細注意到琦兒的不對勁,既然知道有莫大堡主罩著她,他可不想因為她而死於非命。
「莫堡主來這兒有什麼事嗎?莫非我報恩的時刻到了?」顏真卿故意這麼問,看到莫席天維護琦兒的模樣,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這位冰塊堡主戀愛了啦!對像自然是這個恍若未覺的怪琦兒,而他百分之百是來找琦兒的,否則他哪來的閒時間專門來探望他?真不知道這位莫大堡主他的眼光標準到底在哪裡?竟放著眾多名門淑女不選而看上琦兒這個大怪胎,雖然她的外表美若天仙,連他在與她初見面時也曾驚艷過,但在兩天之後,他可是恨不得根本不曾認識過她。因為在美麗的外表之下,她實在是只有可怕兩個字堪可形容。想到以前的事他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同時也更加同情莫席天了。
「顏兄弟說笑了。」莫席天平板的回答,凝視著從剛才就一直看著地下的琦兒道:「琦兒,我要回去了,要不要一起走?」他不喜歡別人這麼容易就看穿他的心。他詢問琦兒,希望她能跟他一起走,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琦兒和顏真卿相處的俏皮模樣。
「啊!」琦兒忽然從沉思中驚醒。「席大哥,我想在這裡玩一會兒,待會兒再回去。」她深思的眼看向顏真卿淡淡地說,並沒注意到莫席天突然變色的臉。
她喜歡在這裡,和顏真卿在一起!他眼底露出深沉的痛楚和濃濃的酸味。
「隨你。」冷然的丟下這句話後,他毫不遲疑的轉頭就走,不想看到他們兩個打情罵俏的模樣,至少在他眼裡看來是這樣的。
聽見他略冰的語氣,她急忙轉頭望向他僵硬的背影,感覺怪怪的。
「怎麼他好像在生氣?阿泗,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面的蛔蟲,更何況莫大堡主的個性原本就很奇怪,誰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懶懶地道,順勢蹺起他的長腳有一下沒一下地晃。
「莫大哥才不奇怪呢。」她瞪他。
「是呀,你說不奇怪就不奇怪。」他隨口敷衍了事,內心則直道,不奇怪的人會看上你?真是笑話!剛才莫席天發出的醋勁十里外的人都聞得出,只有眼前這個當局者迷的當事人看不出來。愛情果然會使人變傻。
「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來嗎?」琦兒忽然壞壞地說。她總覺得莫大哥今天怪怪的,她得趕去問清楚才行。不過還是趁早跟「顏真卿」把帳算一算她才會甘心走人。
「為什麼?」聽到她的語氣,他不禁全身發毛,小心的回答。
「阿泗哥……有一件事情我可不可以請問你一下……」她的聲調忽然變得軟軟甜甜的,好聽極了。
天呀!阿泗哥?那甜膩膩的聲音在他耳裡聽來猶如催命符!他驚恐地用最快的速度退至涼亭的邊緣,跟她保持三尺以上的安全距離,才說:「琦兒,你有什麼事情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何況是回答……」他很不自然地笑道。
「哦!是嗎?」她斜睨著他。「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小妹我——那個面具代表的是什麼呀?」
他聞言刷白了臉。
「面具?你是說……哎呀,琦兒,你大人有大量,千萬要聽我解釋,我絕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真的。」天呀,問題果然出在這裡,他還以為她沒發現到呢,糟了,她能忍到現在才爆發,看來這次他沒死恐怕也只剩半條命了。
「回答我!」她不容情地瞪大眼,不理會他哀求的可憐模樣,開玩笑!竟敢有膽子騙她,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
為了逼問出答案,身材嬌小的琦兒正盡力發出母老虎的氣勢,張牙舞爪的死瞪著他,而高頭大馬的顏真卿則一副小媳婦樣的縮在亭柱角落,恐懼的望著她。
「怎麼?舌頭被貓吃了,找不到理由啦!」她陰陰的瞅著臉紅脖子粗、吶吶說不出話的顏真卿。
「『鬼尊者』?嘖嘖!好響亮的外號呀!我都不知道我的阿泗哥是這麼一響噹噹的人物吶,不告訴我是不是嫌小妹我高攀不上呀?」
「琦兒,你就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以發誓!」此時他的臉堪比苦瓜了,而且還是冒著冷汗又發青的苦瓜!總之,一切的過錯都該歸罪於老天爺!老天爺為何要讓他遇見琦兒?又讓她生得這樣美麗無害的模樣?他哀嚎!害得他一時被鬼迷了,竟升起想追她的念頭,最可怕的是他竟去實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吶!他槌胸頓足,那時他為了讓她對他有一個好印象,也不敢說出自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怪客「鬼尊者」,怕這個名號會將她嚇跑了,於是脫去面具以本來的面目去接近她……唉!待她明白這個外表清純得如小仙女般的小姑娘,其實是個整人不眨眼的小惡魔時,一切已經來不及!更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怕被她拿去盡其所用,他可不想他「鬼尊者」這個名號太早成為歷史名詞呀!只是沒想到竟這麼倒楣,在這兒給琦兒碰上,老天爺待他太苛,也太殘酷了吧!
「發誓?你當我沒發過誓?老天爺要是有靈,天下的惡人早就全死光光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騙吶!」她嗤之以鼻,師父早在她五歲時就不再受她的誓言所騙,她這個發祖宗難道還會相信發誓這回事嗎?真是笑話!
「琦兒——」
「好啦,嘔心死了,我也沒這功夫再跟你窮蘑菇。」她壞壞地瞥了他一眼,伸出她光滑潔白的玉手,道:「拿來!」
「啊?什麼?」他不明所以。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邊有『血影」的資料。」她不耐煩地道。
「是、是,我馬上給,我馬上給。」雖然心疼苦心弄來的心血,但他仍然爽快的從貼身懷中拿出一份資料雙手交給她,還得加上一句:「請笑納!」
琦兒不客氣的接過來,隨意的翻了翻,點點頭還覺得滿意,就將資料捲成一卷插在腰帶上,然後笑吟吟的再伸出同樣的一隻潔白玉手,道:「再拿來!」
顏真卿臉色又青了青。「什……什麼?」
「你那副假面具做得挺好的,不介意借我玩幾天吧!」她的口氣是不容反駁。
「當……當然,當然……」他都快哭出來了,老天!既生我顏真卿,何生她柳琦兒?無奈的再拿出伴他十幾年的寶貝面具,依依不捨的交給了她。別了,鬼尊者——你主人無能,終於還是讓你落入琦兒的手中,他忍不住掉了一滴清淚。
「你不高興給我嗎?」
「不,怎麼會呢?它能在你手中是它的福氣呢!」
「那就好。」她很不客氣的收入懷裡。
「對了,琦兒,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血影』的資料?」
「你以為我那些手下是白養的呀!」
對哦,他一時竟忘了,琦兒手下有江魚那樣忠心又勤勞的人物幫她打理,天下什麼事逃得過她的眼線!不過,「養」這個字就有待商榷了,他可不記得琦兒何時那麼好心養過那些人,更沒見過哪個組織的老大這麼好做的,說好聽是放他們自由,難聽一點就是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唉!這種事也只有琦兒才做得出來,要不是有江魚處處替她打理,早就樹倒猢孫散啦!要靠琦兒這個沒半點責任的主人養?她那些部下早也餓死了!還能存活至今為她盡其所用?所以,他對琦兒所說的話非常的不以為然!
「怎麼,你對我說的話有疑問嗎?」
「沒有!」他很虛偽地道。
「哼!沒有就好。」從他的神色看來,她豈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不過那也是事實,所以她也懶得追究,心裡急得要去找天哥,就暫且放他一馬吧!
天要暗了,我要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聊吧。」抬頭看看漸黑的天色,她丟下話轉頭就走。
「是,這裡隨時歡迎你再來!」自然歡迎再來,他決定今晚馬上離開,最好是離開渾天堡越遠越好!他懷著因即將自由而雀躍的心送她到象院大廳門口,目送她離去。
她將要踏拱門時停注了腳,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邪邪地對他笑著。
「還……還有什麼事嗎?」他的一顆心又吊了起來,天啊,別再殘害我了!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江魚跟我聯絡時有跟我提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向你本人問清楚……可是我又很好奇耶——怎麼辦……!」她站在拱門前不懷好意的朝他瞄了瞄。「沒關係,你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答。」他爽快地道,希望將這小惡魔趁早送走,同時也暗暗祈禱江魚講的不是他的壞話才好!
「那太好了,江魚講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鬼尊者』是你,所以也沒多問,現在知道是你我就有興趣了,阿泗,聽說前陣子你交了個女朋友是不是呀?你要老實講喔!」
「女朋友?」他大叫!「太陽從西邊出來啦,我會交女朋友?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自從不小心認識琦兒之後,他對女人早已死心了,根本不敢再接近任何女人,他相信琦兒是專門出生來製造單身漢的,因為任哪個男人認識了她,絕對會對女人美麗的幻想從此破滅,從此不敢再相信女人。
「就是對你瞭解所以我才更相信呀,只是……嘖嘖!沒想到你……」她又歎息又搖頭的,意有所指地對著他笑。
「沒想到什麼?到底江魚那小子跟你講了什麼,讓你這麼神秘分兮的?」
「別裝了啦,現在江湖上有誰不知道,一向孤僻惹人嫌的『鬼尊者』竟迷上了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還死纏著人家發誓非她不娶呢!原本這事情是沒人肯信的,可是那個揚言的小女孩?手中竟有『鬼尊者』的隨身信物,還說是『鬼尊者』給她的定情物,直叫人不得不信呀!」
顏真卿聽了,臉色頓時變幻了數種顏色,白紅黑青的,臉上的刀疤都因臉部過度扭曲變得詭異可怕,滿是傷痕的巨大身軀更是激動得直發抖——看得琦兒歎為觀止,她從沒看過阿泗這麼憤怒過,真是有趣極了!
「那小妮子——太過分了!我非把她碎屍萬段不可!」他怒吼!
「唉,看來你果然認識那個小女孩,原來你果真有『戀童癖。」她特別加重那三個字。「唉!真是沒想到呀——原本多還不相信呢!」琦兒假意的歎息道。
「我沒有!」他瞪著她大吼!
「算了,你也別解釋啦,現在已經沒有人會相信了。我還有……」
「我真的沒有!」他打斷她的話,更大聲地吼道。看到這麼激烈的反應,她嚇了一跳,也懶得再跟他辯下去了。
「好吧,就算你沒有——這樣好不好?」而她的表情卻在在的表示她根本不相信!她很快的再接著說:「還有,你最好在這裡多住幾天,我有事要你幫忙,你不會拒絕我吧!」
見他沒反應,她又很快地說:「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我走了,明天再來找你!」沒踏出一步又回頭警告。「你最好別想偷溜,否則我不會像今天這麼簡單就放過你的!你要想好喔!」說完蹦蹦跳跳的轉身就走。
良久,他仍愣在原地,一陣涼風吹過!他彷彿變成了半透明的慘白化石——琦兒是他肚裡的蛔蟲嗎?涼風再度吹過,這是他直覺浮現的一個念頭。
殊不知有了蕭紅梅的前車之鑒,琦兒自然要小心點,免得又讓人給溜了,那她多沒有面子呀!
唉!今天可真是「鬼尊者」顏真卿一輩子最長、也最淒慘的一天了。
莫鑲雲走出長廊,便碰上匆匆而來的琦兒,連躲都來不及躲。
琦兒見到他頗感驚訝,這幾天老夫人回南方祭拜,所以他們便各自回自己的院落吃飯,只有莫席天有時會到玉竹軒陪她吃晚膳,她以為莫鑲雲一起回南方去了,所以沒見他去找她。沒想到他竟還在渾天堡。她高興的打著招呼。「阿雲!好久不見了,你怎麼都沒去找我?」待看他一見到她便像是見到毒蛇猛獸的模樣,她不快地道:「怎麼?見到我不高興?」
他沒答話。
開玩笑!血淋淋的教訓記憶猶新,見到她會高興才怪!他下意識的摸摸尚未痊癒的背部。
「喂!莫非你還為了上次的事生氣,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琦兒不以為然的想。
「是呀,下次換我砍你一刀再跟你道歉好了。」他沒好氣的反譏。
「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多曬一會兒太陽罷了,這男人也未兔太細皮嫩肉了吧。於是她很誠實的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他見狀氣憤得二話不說地便開始解開上衣。
「喂!你脫衣服幹什麼?你有暴露狂呀!」琦兒大叫!卻沒有把眼光移開,反正不看白不看嘛!
他不理她,脫下衣衫轉過身,露出慘不忍睹的背部給她看。
「哇——你的背、你的背……」她驚呼。「沒、沒想到太陽曬多了會這麼可怕!嘿嘿……」她不好意思的直乾笑。
「哼!拜你所賜!」他絕對相信琦兒是小惡魔投胎轉世,想到那如煉獄的一天——那簡直是噩夢。
「不要這樣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嘍!」她拉著他的褲頭輕扯,用著可憐的聲調請求原諒。
「你……你要做什麼?你別拉著我!」在她的手剛觸碰到他的時候,他懼怕地將她的手拂開,若在那天以前看到她這麼楚楚動人可憐的模樣,他一定會盡男人本色給她呵護安慰,但是那天的慘痛教訓使他徹底的覺悟了,千萬別相信她猶如仙女般的外表,她絕對是可怕的小惡魔投胎轉世的,尤其她翻臉像翻書一樣快,叫他怎能相信她?
她對莫鑲雲一的反應不以為意,反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在身上東找西找的,終於在腰際處掏出一瓶青瓷罐子,看明裡面的藥物,高興的遞給他道:「哪!這個給你,抹在傷處,不出三天還你健康美麗的肌膚。」見他遲遲不伸出手來接,她大聲道:「喂!這可是大神醫我精心調配的靈藥,別人求也求不到,您還不拿去?」
「不要!」他堅決的拒絕。
「為什麼不要?」她皺眉頭。
她精心調配的?他還想要命呢!他用恐懼的表情盯著那瓶藥,拚命的搖頭。
見他那副模樣,活像她手裡拿的是毒藥似的,她不禁火氣上升,好呀!竟敢懷疑她的好意?
「沒關係,我幫你擦上你就知道我的藥有多好了!」她耐住性子,拔開塞子倒出藥粉就要往他背上擦去。
他見狀急忙逃開她的魔掌。「喂!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不要逼我。」他大叫!像逃避瘟疫一般的直閃。
琦兒見狀更是生氣,不擦到他,她不甘心!竟敢拒絕她的好意!一個縱身閃身,她猛然的就出現在他眼前,害他嚇了一跳,來不及反應的就被她抓住了他的手臂反扭,他痛得大叫。「哎喲!輕點,輕一點……我手快斷掉了……」
「你還逃是不逃?」她凶巴巴地問。
「不、不逃了,不逃了。」他齜牙咧嘴地疼道。同時心中納悶,怎麼她的動作這麼快?沒理由他躲不過呀?
「那要不要擦我的藥呀……」她瞇眼危險的看著他。
「要、要。琦兒小姐所賜的藥在下怎敢不擦?」他撐起苦笑,唉!都怪他一時大意,因為她是女的,太小看她了,才會落入她的手裡。
基於男性的自尊,他是死也不會承認他會被抓住,是因為琦兒這小妮子的功夫比他好的緣故。
「那好。你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別亂動,我幫你擦藥。」她指指園裡的石椅,然後放開他的手,不怕他不聽話。
莫鑲雲懾於她的雌威,只好聽話的在石椅上坐好,手中抓著他脫下的衣衫,垂頭喪氣的任琦兒擺佈,活像個小媳婦似的。
「嘖嘖!真的很嚴重耶!」她貼近他的背仔細的看,整個背部被曬得脫皮龜裂、慘不忍睹,有些地方還化膿潰爛了,再不好好處理一定會留下很難看的痕跡,她懷疑、——這些天他到底是擦些什麼爛藥呀?
「照你的傷看來,原本應該不會這麼嚴重的,至少不會潰爛得這麼可怕呀,喂!你到底是擦什麼藥?」該不會是擦腐蝕散吧?
「我沒擦藥。」
「什麼?」她以為她聽錯了o
「我說我沒有擦藥。」他不耐煩地道。
喝!瞧他還理直氣壯的!
「你的意思是說,是你自己情願讓它爛掉嘍!看來是我太雞婆了,乾脆我拿化骨水幫你擦一擦,讓它爛得徹底好了。」說著她又開始在身上東找西找。
化骨水?
他大驚跳了起來,急忙大叫說出原因。「千萬不要、我不是故意不擦藥的,我是沒藥好擦呀!」
開玩笑!化骨水?擦了他豈不年紀輕輕的就提早去見閻王?
「沒藥好擦?不會吧?堂堂渾天堡二當家的隨便吆喝一聲,要幾馬車的火傷藥沒有?敢情你認為我好騙是嗎?」她停下手壞壞地問道。
他埋怨地看了她一眼,才委屈地道:「我被你整得那麼慘,至少也要為自己留點面子吧,我可沒臉到藥庫去拿藥擦。再說,我既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丟死人的慘狀,沒人幫我,我自己要如何擦藥?所以就乾脆不用擦藥了,以前一些小刀傷沒擦藥還不是自動癒合,我想這些傷應該也會自己好吧。」他是真的這麼想的,只是傷勢好像越來越惡化了,沒有他想得那麼美好。
琦兒聽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然後大笑出聲,實在太好笑了,天底下竟有如此好面子,又這麼——「笨」的人——她笑得都快掉出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