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許任何人再碰她一根寒毛!否則……」聞天放冷冷深吸了一口氣,用著駭人的目光,狠狠掃射過每一個人,威脅道:「就休怪我血洗佛前,殺無赦!」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偷偷從他指縫間脫逃的鬼丫頭,最後竟選擇佛門之地為她終身棲所?
當蒙格飛書來報,說她在揚州近郊一座古剎已停留多時,並有意落髮為尼時,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隨即,他馬不停蹄的連夜趕赴揚州,就怕趕不及最後一刻,憾事已然鑄成……
「阿彌陀佛!罪孽、罪孽啊……」眾尼們被聞天放一席雷厲風行的恫嚇,個個嚇得哆嗉不已,逐一紛紛退去。
「這怎麼好?慧光感覺來人身上有一股難掩的肅殺寒意,怔忡向後退了兩步,有意隨其他人一起退下。
「師父?」見慧光作勢要離去,冷情兒不禁伸手急急挽住她,提醒道:「這圓頂之儀尚未完成呢!」
慧光目光全是憐惜的看著冷情兒好一晌,一面猛搖著頭婉拒了她,「姑娘,你本該不是佛門中人,又何必強求?」
「但我心意已決,不能就這樣前功盡棄,您答應過我的!」她好不容易才說服師太願意為她行圓頂之儀,如今卻又成空了?
「住嘴!」聞天放一步步逼近仍對慧光長跪不起的冷情兒,威脅的道:「只要我還活著,就不可能讓你幹這等蠢事!」
「師父?」就僅僅剩下最後一刀了,為何不給她一個痛快?冷情兒目光閃爍,誠懇萬分地求助於慧光。
「對不起,冷姑娘……」為保護寺內生靈不受荼毒,也為了她美好的人生,她是絕不能再收她為徒了,「你與佛門無緣,你去吧!」
語畢,慧光不經意從眼角瞥見那男子眸底射出的全是對女兒濃烈的情意。不管情兒是為何遁入空門,但她想,那男子應當會善待她唯一的女兒吧?
打定主意,慧光斂叵眸光,輕念著經文,不再理會冷情兒的呼喚,疾步往殿側與眾尼一同離去。
「師父,您別走啊!」凝望著慧光離去的背影,冷情兒絕望地喊著。
「別喊了,沒有用的。」他阻止她,提醒道:「為了保住整座寺院完好無缺,慧光師太不可能再收你為正式弟子。」
垂首靜靜凝聽著,冷情兒一句話也不吭聲,不敢相信他竟是如此膽大妄為,擾亂了佛門靜地不說,還一手毀了她平靜的日子。
他究竟想如何?難道非將她逼得退無可退,他才會感到滿意、才肯罷休?
眸光一閃,她眼尖地找著慧光在驚慌之中掉落於跪枕邊的刀剪,心思一定,伸手拾來,想也不想的就往發裡剪。
「別!」一個強勁的掌風襲來,他巧妙擊落她手中利剪,橫眉豎目地瞪著她,「該死的!你還要瘋多久?」
若不是他得知今晚她將皈依佛門,旋即馬不停蹄地尋了過來恐怕這時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無法挽救了。
「我相信她們會成全我的。」至少不會像他這樣處處的刁難、破壞她。
「那誰來成全我?」他的聲調因激動而顫抖,憶起她的離去,仍然使他深覺痛苦。
輕歎口氣,他單膝點地跪於她面前,挑起她鬢邊幾繒被剪短的發,心疼不已的低語,「你若真的那麼想渡化眾人,那就先渡化渡化我吧!」
她震撼一怔,無法理解他言中含意的睇睨向他。
「是你先把我的一顆心給攪亂的,現在你倒好,逃到佛門之內就什麼都不管了?」他語氣輕柔,用著些許輕責的語氣道:「你就像一匹拴不住的野馬,拚命地只想從我的懷裡往外衝。你就這麼巴不得的想離開我?」
「哼!我不走,還等著人來趕嗎?」她酸溜溜的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與艷娘成就的好事兒,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憶起他們兩人濃情蜜意的燕好一幕,她的一顆心仍是為此而隱隱作痛著,眼眶也紅了一圈……
「什麼好事?」他看著她,眸底閃著詢問的目光。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還想裝糊塗?」
「我是真不明白你說些什麼?」他無奈地搖搖頭,仍是一頭霧水。
「你……你……偷吃不懂得擦嘴,還好意思裝糊塗嗎?」她簡直替他羞赧不已,氣得說不出話來。
「呃……難道是?」迷人的雙瞳在瞬間收縮了下,之後定定望著她。
難道那一夜……叫她給撞見了?
「怎麼,都想起來啦?美人在懷的滋味挺過癮的不是?這會兒你還不對柳艷娘加封厚賞,尋我來做什麼?」她咬牙切齒的道:「別以為我會歡天喜地的祝賀你倆,還會認命的跟你回去當侍妾,乖乖伺候你們,告訴你,你休想!」
「還好你不認命。」他笑笑,眼底有一絲興味。
「你說什麼?」
「若不是心底還有我,你就不會像個小護婦般,不斷地對我指桑罵槐。」他進一步指控,「你早已經愛上我了,小傢伙。」
「呸!少在那自作多情了!」她嘴硬的反駁,「我才沒有愛上你咧!」
「如果沒有,那你為什麼一看見我,就拚命的掉眼淚?」他溫柔的為她抹去粉頰上止不住的淚水,反問道:「難道,這也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我……」她抬起頭來,一臉的氣急敗壞。想不到他光是一句話,就可以將她堵得氣噎。
此刻,她一對雙眸有如銀盤,蒙上一層淚霧,蓄滿了委屈的淚水,叫他看了直心疼。
他忍不住再次輕歎了聲,展臂將她緊擁人懷,「小傢伙,是你誤會我了。」
「我、我才沒誤會!」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想起他與柳艷娘那一夜的放蕩不羈,她不禁醋意再起,眼淚又是一陣劈哩啪啦的直往下掉,「那晚你與柳艷娘都脫得光光的,還……還抱著窮磨蹭。」叫她心都碎了。
「我只是想確認她身上是否有傷痕。」
「咦?」她訝異地抬起頭來,恰巧看見他一臉歉疚的表情。
「你所有的懷疑都是對的,艷娘……她的確是江上泛舟的那一夜,故意襲擊我們的逆賊之首。」
艷娘潛伏在他身邊已有多年,其間還謊稱是榮兒家鄉的堂妹,那時他剛失去榮兒不久,所以不疑有他……
怎知,這樣的疏忽,卻讓他差點又再一次失去心愛的女子。
突然,她感覺他渾身緊繃,緊擁著她的一雙鐵臂充滿了力量,但這並沒有令她絲毫感受威脅,反而覺得她本該就屬於那裡。
「天放……」他的溫暖使她放鬆,而他的力量帶給了她無窮的安慰。
「你還想著她嗎?」深深回擁著他,她輕輕在他耳邊一問。
「我不愛艷娘。」如果她指的是這個。
「不。」她搖搖頭,坦承一語,「榮福晉的事……我都知道……」
聞言,聞天放的表情有瞬間的僵凝,聲音雖然平靜,仍掩不住其中苛責的意味,「看來府中洩漏機密的人不少。」
「你愛她嗎?」
儘管她語調平淡,他能感覺接下來他的回答,將對她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她深深凝視著他,英俊的臉龐上再也找不出絲毫笑意,他的表情是前所未見的嚴肅。
就當她以為他再也不可能向她表露內心的情感時,他緩緩的啟口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榮兒對我而言,已是過去的記憶……」他的聲音低沉而疲倦,一字一句的道:「她曾經像生根似的在我生命中駐足過,我愛過她,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默默地聽著,她漸漸地回過神來,仔細揣摩他語意中的含意,竭力控制住一股熟悉的刺痛感再度襲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她乾澀的低語,聲音輕得幾乎連她自己也聽不見,「看來,任何女人都無法取代玉榮兒在你心中的地位了吧?」
「在你出現以前,是的。」他坦承不諱。
「咦?」她訝愕地看向他,在他眼中找著一股對她透著深濃的愛意,一抹微紅驀地爬上她的雙頰,雀躍的心緒,彷彿她剛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一樣。
「我已經習慣有你在我身邊的日子,無論是你的笑、你的怒、你的一切一切……」他伸臂抱起她,她立刻勾住他的脖子,兩人目光纏綿地鎖住,「當我發現有這個惡習之後,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已經離不開你了。」
「你是說真的?」賴在他寬敞的懷抱裡,她就像是吃了糖般的孩童般,頓時幸福滿溢,「那麼你真應該慶幸你當初贖了我!」
「應該說好在我當初大人有大量,忍了一時之氣,狠挨你一耳刮子。」他取笑她。
「有人這麼說話的嗎?」她羞赧地瞪了他一眼,「難不成,直到現在你還念念不忘那一掌之仇?」
「若不是你一巴掌打醒了我,恐怕我現在還活在醉生夢死的情傷之中。」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她,似乎要把她包容進目光裡,「是你讓我漸漸忘卻了所有一切,獲得重生的機會。」
語落,他溫暖的唇拂上她光滑的額,先是在上頭細細地琢吻,進而沿著她挺秀的鼻樑找著她微啟的朱唇,然後緩緩低下頭,捕捉了那兩辦櫻花般的嫩唇,纏綿悱惻的吻住她。
他以醉人的吻緊覆著她的芳唇,以無盡的纏綿與柔情證明他對她深濃的情感。
她急促的呼吸與他的混在一起,她必須抓緊住他強壯的肩膀,才不至於虛軟的從他身上跌下來。
她陶醉在他的愛中,並珍惜這一刻,知道她已經得到他的全部,也完全奉獻出自己,他們已經成為彼此的一部分,再也分不出你我!
思於此,她柔順地將粉頰輕貼在他肩上,嬌羞地在他耳邊輕吐出自己深濃的愛意,「我愛你。」
聞言,他欣喜若狂地再次吻住她,並欣然接受她的示愛宣言,且乘勝追擊的提議道:「既然甘心愛我,就別再蠢得幹傻事。」他英俊的臉上寫滿慾望,「我要你現在就立刻與我回靖王府。」
「當一輩子的侍妾?」她極不感興趣的皺了皺鼻尖,「如果你真的心疼我,那就放我走吧!好不?」
「不好。」他一口回絕,眉頭再度深擰。
「要不讓我做你的丫鬟好了。」她繼續斡旋,「限期三年,期約一滿,咱們就一拍兩散?」
這一回,他鄭重的搖搖頭,微擰的眉,加強了他的意思,「老實說,靖王府內還不愁沒丫鬟伺候。」
「那你想怎樣?」她小嘴一嘟,賴皮的道:「先說好了,若要我歸還贖金,我可沒半毛錢還你。」
自從離開醉紅樓後,她一直都是兩袖清風,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且考慮看看吧!其實府內還有一個職缺,或許你會有興趣。」他向她挑了挑眉,誘騙著她。
「哦?」突然,她也感興趣起來了,「是什麼樣的職缺?」
他綻出一抹溫柔的笑,挑高了一邊眉,神秘的道:「待遇不錯,包吃、包住、包穿,用的全是上等的東西,不但贖金之事一筆勾消,無需你歸還一分一文錢外,往後府內的帳庫也歸你管。」
咦?都歸她管?有這麼好的事?
「該不會是帳房總管吧?」只見她眉頭一皺,揮揮手,婉拒道:「責任太重了,我恐怕承擔不起。」
「不是帳房總管。」他給了個提示,「這職缺比帳房總管更有權力。」
「怎樣的權力?」她目光頗是認真的瞅向他。
「可以與我同桌而食,可以睡我的枕、用我的床,可以任意揮霍我的銀票,在允許的範圍之內,偶爾也可以支使我。」他極盡所能的利誘她。
果然……
「還允許任意支使一個王爺?」這麼優渥的條件,還要考慮什麼?她想也不想,便二話不說的攬下,「有那麼好的職缺我接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在英俊的臉上表露無遺。
就這樣,當聞天放千方百計將心上人迎回靖王府後,即在最短的時間內火速將她換上一身喜服,送上了喜堂,與他拜堂完婚。
直到揭了喜帕、圓了房,隔天聆聽皇旨宣讀時,冷情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新職稱竟與聞天放的靖王頭銜就僅僅差了那麼一字——靖王妃!
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