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凶獸綁架事件後,三兄弟回到家裡,火旺弟弟躲在哥哥水起的懷裡簌簌發抖,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受傷了?」進財問,開始檢視弟弟的身體,最後目光定著在他脖子處。
伸手指去摸,剛碰觸上,火旺立即一抖,被吸血的感覺重又回來,這讓他回過神。
「哥,牠要吃我!」大叫。
「牠是饕餮,本來就會吃人,還特別愛吃……」水起插話,說到一半發現么弟臉色變白,忙住口。
進財沉默不語,萬幸的是饕餮沒有吃了弟弟,不過,脖子上的咬口怎麼回事?以饕餮的凶性,牠早可以一口咬下這脆弱的脖子後大啖人肉,卻沒有,好像只是喝了點血……
弟弟的精神是弱了些,倒也不至於到大傷元氣的地步,上古凶獸到底是……
進財忍不住好奇問:「牠有對你說什麼?」
「說了好多我都聽不懂,罵我很弱,又稱讚我的血甜,牠愛喝……」說到這裡想起了件事,火旺忙說:「帶我去打狂犬病預防針,牠就這樣咬脖子,也沒用酒精消毒,怕牠的牙齒有細菌。」
進財重又檢視傷口,上頭的咬口僅滲出了一點血,並沒有不好的東西附著,他不知道饕餮以魔力及口涎讓傷給收口了,以免火旺的血味再度吸引下等妖獸前來。
水起又插嘴:「饕餮會吸血?說不定西洋的吸血鬼是中國饕餮演化出來的,嗯,有研究的必要……」
進財往水起頭上一拳,念:「現在是關心吸血鬼起源的時候嗎?應該想辦法阻擋饕餮再來找火旺的麻煩吧?」
「那就抓了牠、殺了牠,我沒其它建議了。」水起被這麼打一下,也不敢開玩笑了,正正經經地說。
「勢單力薄,只能跟黃驁姬家連手,以他們的蟠虺四絕陣配合我們的夔鳳三連法,或許可以……唉,當年青鴍究竟是怎麼收服饕餮的,我真想回到過去看看。」進財恨恨地說。
某個畫面突然閃過火旺的腦海,他說:「頭……」
「頭?」兩哥哥同聲問。
火旺一抖,搖頭:「沒、沒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喊出頭這個字,剛剛腦海中的畫面跑太快,他來不及捕捉就一閃而逝,只隱隱感覺那畫面跟饕餮的頭顱有關。
進財思考了下,說:「火旺你學校課蹺個幾天,我跟水起盡量不出門陪你,看看饕餮還找不找你麻煩。」
姜家長兄如父,事情都由大哥進財說了算,所以火旺就順理成章的在家裡偷懶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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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財推掉了好多出外祓邪修褉的工作,三兄弟緊緊張張在家裡窩了一星期,結果饕餮無蹤無影。
水起的假結束了,不得不回考古隊去,歸隊前還很樂觀地說:「饕餮大概認清楚我家小弟連三兩肉也沒有,牙縫也塞不夠,所以跑去吃別人了。」
火旺氣呼呼喊:「三哥你別取笑我,這幾天我覺都睡不好耶!」
真的睡不好,他因為害怕的緣故,每晚跑去找大哥一起睡,可是沒幾分鐘都會睜眼看窗戶,就怕凶獸又出現在窗台之上。
幸好牠沒再出現,方圓數里的氛圍一如往常,進財評估之後,終於點頭讓么弟回學校上課去。
教室裡同學高是山找到火旺,拿了筆記給他還笑罵:「你這傢伙從來不逃課,一蹺就一整個星期,還打電話要我幫忙點名,是怎樣啊?」
火旺想想這問題還真難回答,總不能說他被一隻變態凶獸給纏上吧?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乾脆笑笑帶過。
高是山看麻吉臉色還不錯,也沒追問下去,只跟他交代了些這星期班上的事,很快上課鐘聲響起,接著又是一天學習活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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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幸運女神沒有眷顧到火旺弟弟的上頭。
可能是擺脫了被饕餮啖食的危機,火旺警戒心都降低了,放學回家時忘了眼觀八面耳聽四方,好死不死在校門外牽腳踏車的時候,又被那群混混給堵上。
混混有六個人,全都是游手好閒的幫派小咖,每個人都相當猥瑣。為首的大雕是個粗壯的人,體重至少有八十公斤以上,他揪了火旺的衣領就往校園圍牆推,將他給圍在紅磚牆邊。
火旺臉都白了,期期艾艾說:「我我我,我身上只有一百元……」
抽著煙,哼哼淬口水後,罵:「一百元想打發我們兄弟?姜火旺,你很不上道喔,太久沒挨揍了是吧!」
火旺沉默抱緊自己書包,垂眼,他就是搞不懂,學校裡有錢的學生很多,可這群混混從一開始就看上他,也不知道哪裡打聽到自己的名字,要不是挨過他們的拳頭,還真以為大雕愛上自己了。
至於大雕這裡,他本身就看不慣這樣的小白臉,加上有人付錢給他們要找火旺的麻煩,拿人錢財就得弄出個成績來,於是使個眼色,自己退一步把風,方便其它五個人下手。
混混開始踹火旺的下半身,揮拳往他頭上揍,火旺只能一手抱緊書包護住胸口肚子,一手遮擋顏面,怕臉上要被揍得青紫,瞞不過大哥,到時候這幾個人怕會連命都沒有。
校園外來往的學生很多,可是沒人敢插手幫火旺,這年頭自掃門前雪的人多,大家都怕惹禍上身,形色匆匆的繞過去,沒人敢圍觀。
火旺根本不在意,他想只要忍個幾分鐘,應該就可以了……
才挨了一拳,突然間砰的一聲響起,附近好多學生驚呼起來,打人的混混們好奇而停下動作,朝聲音來源看去,這一看就呆住了。
砰的一聲是大雕發出來的,有人抓著他往外一拋,八十幾公斤的身體如同可憐的破布娃娃,被摔倒在幾十步外的人行道上,濕泥般軟成一灘。
火旺也訝異,卻看到某個正義之士。
邪魅剽悍的一個人,火紅的長髮蓬亂,一襲黑色皮衣緊貼著精壯的身軀,凶狂的氣勢一覽無遺,精鐵打造的護腕等護甲品繞在身上,看起來像是披了層輕鎧甲的戰士。
類似電玩遊戲裡出現的角色,可是遊戲人物散發不出眼前人這種望而生畏的殘虐威力。
火旺真的怔住了,而且是實實在在的震撼住。
無法形容第一眼看到這人的感覺,亦正亦邪兩種氣質居然可以在同一個人的身上體現,融會的剛剛好,讓火旺既是害怕、眼睛卻又轉不開去,無法想像的強悍,美麗的強悍……
他看過這個人,可是在哪裡看過?想不起來……
剩下五個混混也都被嚇到了,意外大雕會被人小雞般扔到好遠之外,這人的蠻力可見一斑。
即使如此,人多就有膽,混混們腦中轉的是同一個念頭,不信五個人會打不過他!立刻大呼小叫一擁而上,要教訓管閒事的傢伙,要不,以後道上混不下去。
黑衣男子甩都不甩那些小流氓,只是凝重瞧著火旺,表情不耐,就像是想乾脆一口吃掉對方,然後眼不見為淨。
火旺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他看見五個混混一齊出拳要揍這人,慌張大喊:「小心!」
黑衣男子身不動,斜瞟一眼,沸騰狂怒的氣息洶湧而出,五個人根本連碰都沒碰到他的衣服,就被某種看不到的力量給爆擊,瞬間彈到圍牆後的大馬路上,引起好多輛汽車緊急剎車,只差幾秒鐘,那五個人也就成了輪下亡魂。
外圍亂成一團,車主們同時探頭出來罵那些突然掉落在馬路上的人體,至於人行道上校園圍牆邊,火旺背抵著紅磚,抱緊自己書包,心驚膽顫。
黑衣男子定定站在他身前,高大矯強的身體給人無形的壓迫感,那就是火旺心驚膽顫的原因。
無論如何,這人救了自己,火旺雖膽小,該有的禮貌還是有,於是說:「謝、謝謝你。」
「你真是弱小的令人生氣!」那人說,音質如怪獸低咆,說完還一拳往火旺肩膀上的圍牆一擊,破裂聲爆起。
磚屑飛散,火旺反射性閉上眼睛,等睜開眼睛,他轉頭瞧,牆被打穿一個洞。
嚇壞了,嚇到極點反而讓他開口罵:「你為什麼……」話語嘎然而止,因為他注意到了這人眼睛的顏色,在裡頭,金紅色虹膜極度妖異,中央處的瞳孔則沉澱出了玉髓的棕紅色……
一星期前才見過同樣的眼睛,加上對方指責自己的懦弱,不用猜也知道這人是誰了。
「是你!」這下他的瞳孔也迅速擴張,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化為人形。
畢竟是巫覡的後代,家裡大哥又從事相關工作,火旺對凶獸能化為人的事實並不訝異,他害怕的是牠又來找自己了,難道還不放棄自己的血跟肉?
「你不該如此!你是炎帝之子,怎麼連下等人族都對付不了?」饕餮咬牙切齒說。
「要我說幾遍啊?我不是青鴍,我是他的後代子孫,你在墳墓裡待久了,都不知道從你被他收服後,世上已經過了數千年嗎?」很無奈地小聲解釋。
「就算過了數千年,你還是他!你是裝的吧,炎帝之子,以為這樣就可以不履行約定?」饕餮森森地問。
搖頭,猛搖頭:「你瞧,我這麼弱,當然不是他,你還是往別個方向找,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拜託。」
火旺苦口婆心勸,真正的目的還是送走大瘟神,還自己一個平和的生活。
這一番話卻是大大惹怒饕餮,金紅色凶目大睜,另一手又往火旺頭旁邊的牆面打,砰噠,牆面又出現一個洞,此舉讓已經被禁錮在凶獸懷中的火旺無助的擁著書包,腳幾乎都軟了。
好暴力的一頭獸,火旺想到同樣一拳要是打在自己身上會有多疼?他身體可沒磚牆厚實。
「……乾脆吃了你,對,吃了你,免得惹我心煩,等你下一次的轉世……」嘴張開,裡頭的獠牙隱隱若現。
「我我我,我不好吃啊……」繼續搖頭,火旺都快哭出來了。
搖頭的時候,他眼角瞄到校門口一個纖細的人影,這個發現讓他想哭的表情收斂,站直身體,勉強裝成沒事的樣子。
是姬浴月,她遠遠站在校門口有一段時間了,以一種審視的眼光看著這裡,黑色的轎車停在她身前,是司機來接她放學回家,不過司機卻被交代要多等一會,她被火旺身邊那個人勾起了興趣。
饕餮感覺到火旺有點奇怪,順著他眼光望去,看見了美麗的人類女子,跟火旺一樣渾身散發巫覡的氣息。
「又是炎帝后裔?」不屑的語氣。
火旺聽到饕餮這麼說,猛然間驚疑起來,想保護未婚妻的勇氣讓他不顧一切攫抓對方的衣服,低喝:「你別吃浴月,她只是個弱女子!」
饕餮一愣,看著火旺剎那間認真的臉。
俊秀的臉上有一抹倔強的色彩,清靈如水的眼珠裡,一簇火焰昂揚起來,溫暖的、美麗的火焰,對,第一次初見他時,深深吸引住牠的,就是這樣充滿了純淨靈光的火焰。
當時牠想,不愧是炎帝之子,跟一般下等的人族都不同,那樣明亮的火焰,一定能照亮自己內在的黑暗,填滿永無止盡深壑般的慾望,再也不用去苦苦追尋……
只要能擁有這對眼睛的主人,饕餮願意用一切東西來換,所以跟他訂下了那個約……
「對,就是這樣,你果然是他……」喃喃地,凶獸迷戀地說。
「什麼?」火旺反而被這樣溫柔的饕餮嚇到了,他慌張解讀對方的表情,天,凶獸又想吃他了!
就在這時姬浴月走了過來,難得身邊沒有一大堆跟班的,還伴有稀少的和顏悅色。
「火旺哥,以及……」姬浴月不掩飾自己對人形饕餮的興趣,對牠上下左右的瞧。
這是第一次姬浴月主動來跟自己說話,兩人雖然很早就有婚約關係,而且住得近,可是兩家的環境大不相同,純情的火旺根本也沒這勇氣跟自小暗戀的對象多表示些什麼。
所以現在他臉紅,還很緊張,剛才拉人衣服的手也不自禁放鬆,不想給姬浴月壞印象。
這一切看在凶獸眼裡,不爽,恨這女人的接近,反而讓火旺又回復了怯怯懦懦的樣子。
火旺所有注意力都在未婚妻身上了,忘了有只獸正虎視眈眈著自己,他低下頭打招呼:「浴、浴月……」
姬浴月也沒把心思放未婚夫身上,只是玩味似地看了饕餮好幾眼。
「不是普通人哦……這氣勢不凡,兼具兇猛與衛護力……」她轉頭對火旺說:「沒想到火旺哥能豢養這樣的神獸,真是不簡單。」
姬浴月的巫力其實很強,自小也受過專門的訓練,所以能一眼看穿饕餮不是人類,卻無法分辨出對方究竟是哪種凶獸。
火旺因為心上人的靠近,靦腆,甚至手足都無措,迷迷糊糊回答:「是啊……」
姬浴月瞇著眼,她對化為人形的凶獸極有興趣,舔舔嘴小聲說:「難得一見的神獸,圈養在姜家真是可惜……」
饕餮哼一聲,牠耳朵尖,將姬浴月的自言自語都聽在耳裡;牠也討厭這人族的女子,現在只想把火旺給帶走。
姬浴月卻又攔下他們,甜笑著說:「火旺哥,有空就帶著……呃、牠、上我家來玩,上次你到我家玩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吧?」
「對、對……」火旺低頭,又說:「好。」
姬浴月還想跟饕餮說什麼,不過她不是笨蛋,察覺到此獸對自己懷有強烈的敵意,而且那股凶勁悍狠非常,再待下去有危險,她於是退幾步,對火旺發出柔美的笑容道別,轉身離去。
火旺呆呆送別她的背影,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喜歡姬浴月,這讓饕餮氣到最高點,一推火旺,將之重重又捺回到牆邊。
一字一句,怨怒切齒,牠痛恨至極地說:「你真的忘了你的承諾!」
這一撞帶來的劇痛讓火旺回過神,暫時又忘記害怕,大聲叫:「喂,很痛耶!臭妖怪!」
饕餮眼裡怒火滿漲,吼得更大聲,指著校門口正坐進私家轎車的姬浴月,質問火旺:「她是誰?」
「她是我未婚妻啦!」火旺豁出去了,跟他對嗆:「你看這戒指,等我畢業後,我們就要結婚,永遠生活在一起!」
他晃晃手,左手無名指上銀光閃過,那是他跟姬浴月訂婚時互戴的戒指。雖然知道姬浴月早就把戒指給摘掉了,不過,他自己卻很珍惜這誓物,時時刻刻戴在手上,夢想著跟對方踏入禮堂的那一刻。
饕餮盯著那戒指,怒發成了腥色的火焰。
「這種東西就能讓你承諾永遠?」凶獸囂叫:「想起來,炎帝之子,想起為了你的承諾,我也給過你什麼!」
「你、你哪有給過我東西?」火旺覺得好冤枉,明明是凶獸強迫性的喝了自己的血,現在還誣賴給了東西,根本就沒有。
「……我沒多少耐心,你非得想起來!否則……」威脅性極強的恫嚇,不過,裡頭有一絲絲的痛心疾首。
火旺沒聽出來,他只注意到饕餮壯碩的身體貼上來了,面貌依舊凶狠,嘴裡一對獠牙似乎突了出來,這讓他心下恐慌,想往後逃,可惜他已經背靠紅磚牆,退無可退。
書包掉在地上他也不管,兩手忙護住脖子,他慌張說:「別再吸我血,不然大哥又要逼我吃一星期的波菜豬肝湯……」
饕餮本來沒想到吸他血這件事,被這麼一提醒,對方的血究竟有多香甜的記憶立刻回來。
沒錯,炎帝族裔的鮮血含有力量,尤其是眼前的這個人,光是數天前的那幾口血就讓牠回復了幾千年間耗損的獸力,得以再度化為人形,光天化日之下來尋他。
想再汲飲,可是就這麼撕扯他脖子,窮凶極惡的下等妖獸們也會聞香前來,煩不勝煩。
饕餮可沒那麼大方的讓其它妖獸分享屬於自己的獵物,牠只愛獨佔,而誘人的氣味持續撲鼻而來,滋美的血味令牠難忘……
想要的不只是他的血,還有他的肉、他的想法、他的言語、一切一切,牠都想要,並且獨享……
火旺則是發抖,看見凶獸眼中的貪婪慾望重現,想衝出去卻被牠的手臂擋著;要求救,發現圍觀的學生很多,全都退在十公尺以外,看來沒人敢纓饕餮的鋒頭。
他憋屈的一張臉都脹紅了,心中卻抱著微小的希望,附近人多,或許饕餮不敢明目張膽的吃人也說不一定……
「啊!」驚呼聲在圍觀的學生們中間此起彼落叫起來,尤其以女學生們的叫聲最為高亢興奮,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品一般,有些甚至還拿起手機照起相來。
他們看到了一幕現場直播畫面。
一邪氣的男子強吻一弱小的男學生,男學生被釘在牆上,原本遮著脖子的兩手在慌亂之餘往外揮來揮去,似乎想請人幫忙拉開身上的人;邪氣男子則一手捏住男學生脖子,另一手扯著對方頭髮,強迫仰頭,任之啃咬。
連校警都跑出來盯著看了,揉眼睛,繼續看,也不知道該不該吹哨子遏止這傷風害俗的行為。
至於姜火旺本人怎麼想呢?
他被嚇的膽寒心顫,搞不清楚饕餮熾熱的嘴究竟在親自己還是吃自己,只想著這下死定了。
毫無章法的亂咬,就算火旺弟弟從來沒有接吻的經驗,也知道這不應該叫親吻,而是試味道,對方可能想從舌頭開始吃起。
黑色的眼珠子亂轉,心中哀嚎,天,同學們別光顧著看熱鬧啊,要仗義援手,把吃人魔獸給趕跑,再不幫忙,吃人畫面真實上演,保證好奇圍觀的大家作上一個月的惡夢……
唔……不屬於自己的舌頭在口腔裡攪和的感覺很噁心耶……快點出去……
訝異於饕餮怎麼還不一口咬斷自己的舌頭,對方卻放開了自己,滿意的歎息聲拂過耳邊。
「……值得……你的確值得以我的……來換取……」
歎息如風,很快消逝在聽覺能捕捉的範圍內,火旺都以為自己錯聽了,卻看見饕餮陷入短暫的恍神,他想機不可失,咬牙用力一推,還真把對方推得往後退了一步。
左邊出現了縫隙,他一溜煙鑽出饕餮的禁錮,火燒屁股似的牽了腳踏車往前急衝,連回頭看凶獸有沒有追上來的勇氣都沒有。
牠沒追,只是轉身對集結了百人以上的圍觀團體狠狠一瞪,學生立即鳥獸散。
清空現場後,牠撿起火旺弟弟掉在地下的書包,奸奸笑起來。
☆☆☆
火旺平常從學校騎腳踏車回到家要三十分鐘的時間,今天卻是破紀錄,十分鐘就安抵家門,進入客廳時,大哥剛送走一個上門排八字問運勢的客人,回頭見到弟弟,注意到有些個不尋常。
「你臉好紅,發燒?」他問。
「沒有!」匆匆回話,一股勁兒衝往浴室,頭一件事就是刷牙,刷了三次還嫌不夠,又拿了「你濕得淋」漱口水咕嚕嚕漱口,要殺菌個徹底。
噁心!噁心!噁心!!漱好了口看鏡子,臉果然紅,也不知道是因為發憤騎車導致血流上衝、又或是生平第一次被舌吻,所以才……
臉頰真的紅透透,連唇都艷腫腫,不像平日的他,成了名符其實的「火旺」。
不不不,這絕對是激烈運動後的副作用,而非害羞到臉。他罵饕餮總是半吊子,要嘛吸人家幾口血、要嘛舔人家口水,從來都吃人吃得不徹底,牠到底是不是食人獸啊?
嗚嗚嗚,最重要的是他的初吻,原本想保留給未婚妻的初吻,就這樣、就這樣、被、拿、走!
欲哭無淚……走出浴室,耳溫槍隨即伺候上來,幾秒鐘後進財判讀:「體溫是有點高……」
「沒事啦,真的,大哥,我剛剛、呃、肚子好餓,所以飆腳踏車回來……」不知為何,火旺沒提遇到饕餮這事,不想讓哥再瞎操心。
「你的書包呢?」進財又問。火旺一驚,想起東西掉在校園圍牆外,糟糕,現在也不敢回去找……算了,先敷衍哥哥。
「忘在教室裡。」他低頭說。
進財怎麼看弟弟就是不對勁,想了想後又問:「今天學校裡有異常的狀況嗎?我擔心饕餮還會找上你……」
「沒有,哥,你別操心。」波浪鼓式搖頭法,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火旺又說:「大哥,你煮飯沒?我真的餓了……」
「剛剛有客人,來不及……簡單下碗麵吧。」
「噢,大哥,幫我打個蛋進去。」
當晚無話,火旺在入睡前還特意檢查了窗戶,確認關得緊緊才放心閉眼,夜半時他不知為何醒了好幾次,每次都還會看看窗戶,才能再度安心睡下去。
到了早上,進財大哥聽見弟弟又在房裡哀嚎,於是三步並作兩步,跑來他門邊問怎麼了。
「沒沒沒、沒事。」臉色蒼白的火旺在床上顫顫回答:「惡夢,只是惡夢。」
進財一笑後離開。
火旺拉開棉被,進財出現前他剛在裡頭藏了東西,那是他平常慣用的書包,書本筆記跟筆盒都有,一個也沒少。
轉頭看窗戶,打開了,晨風徐徐吹入,很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