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客人,盧映竹回到書房向主人報告。「司機老王送周先生回家了,我有特別交代,老王會注意周先生的情況。」
「嗯。」盛怒之下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韓宇很贊成屬下的處置,畢竟周逸峰身份特別,不能出差錯。
「沒事的話,我到外面守著。」盧映竹對剛才那場衝突並非不好奇,但那不是他能過問的範圍。
「等一下。」韓宇喚住了他,試探地問:「映竹,我問你,你對蘇婉綾有什麼想法?」
盧映竹不懂主人問這問題的用意,但他仍誠實地回答。「她工作認真,個性單純,只是有點愛鑽牛角尖,像個小孩一樣,很容易受傷、受騙。」
「你形容得不錯。」韓宇也有同樣想法,蘇婉綾這女孩就是讓人放心不下,否則他也不用這麼煩惱。「如果我把她送給你,你覺得怎麼樣?」「送給我?」盧映竹嚇了一大跳,他跟蘇婉綾並沒有男女關係,只是在韓家的員工中,兩人的年紀比較接近,難免會多聊幾句,雖然她做過一些點心給他,但從她純真的笑臉看來,他確定她只有感謝之意。
「沒錯,周逸峰那個笨蛋想把她買下來,與其這樣不如送給你,我還比較放心。」韓宇這話有一半認真、一半探測,盧映竹的人品是絕對沒問題,就不知道他意下如何?
周先生居然想買蘇婉綾?這消息確實讓人震撼,當初韓先生說要買她,就已經夠讓人驚訝了,誰知道兩位貴公子都對她有意,實在不可思議。坦白說,盧映竹對蘇婉綾是有些心疼,這麼天真的女孩並不多見,如果她被賣給周先生,未來變量太多,教人不免擔心。
「我只是把她當成妹妹… … 不過,我很樂意保護她。」
「嗯,我再考慮考慮。」韓宇心中暗自詫異,表面卻平淡地問:「你現在還是單身吧?」
「是。」盧映竹在求學階段曾有過女友,但自從他進入韓家工作,就不再有空談情說愛,認真說來,他如果跟女傭戀愛應該是很合理、很自然的一件事,過去他不曾往這方向思考,一旦被點通了,忽然覺得也沒什麼不好。
「沒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是。」盧映竹走到門外站崗,他仍在工作中,不可懈怠,至於蘇婉綾的事,他會放在心上。
書房門關上了,韓宇才卸下自己的偽裝,長長歎了口氣,這一天他經歷了兩次衝擊,原來他最要好的朋友跟最信任的員工,都想要蘇婉綾這女孩,天曉得她到底有什麼魔力?從外表看,她乾乾瘦瘦的,這陣子雖然長胖了些,仍是骨感十足;從氣質看,她傻乎乎的,反應不夠機靈,動不動就哭,至於個性單純這件事,也不知道算優點還是缺點?
看來他有必要找出原因,她為什麼讓男人著迷?身為她的現任主人,他當真捨得把她送出?當初他買下她,只是想給她一個安身之處,而今她真的安全嗎?快樂嗎?
許多問題在他腦中盤旋,需要時間沈澱,相信他總會找到一個答案,只要能靜下來聽心的聲音-- -…
傍晚時分,蘇婉綾送飲料到主人的臥房。
「先生,您的咖啡來了。」
「放著就好。」韓宇剛洗過澡,想來杯白蘭地咖啡,他穿著黑色浴袍,該遮的都遮住了,對別的傭人他根本不在意,對蘇婉綾卻特別敏感。她把咖啡杯放到桌上,任務就到此為止,她該走了,但她卻忽然跪下,就在他的腳邊,祈求一個答案。
他放下毛巾,一臉詫異地望著她。「妳這是做什麼?」
「先生,請您不要把我賣掉,拜託您…… 」才一開口她的眼眶就紅了,不是她愛哭,實在是太恐懼了,雖然主人沒說賣或不賣,還跟周先生打起架來,但她知道他們是多年好友,說不定過陣子主人就會改變心意,她越想越覺得沒安全感。
「我又沒說要賣,妳不用緊張。」原來是這件事,他搖頭一笑,扶起她的肩膀,怎麼說也不能讓她繼續跪著,而且他有另一個提議。「如果我把妳送給盧映竹呢?」
「盧大哥?」她呆了一下,沒想到還有這選項。
「嗯,就是我的保鑣,他現在單身,人品不錯。」仔細想想,盧映竹簡直是最佳人選,保鑣和女傭在一起也不會引人注目。她思考了一會兒,毅然做出決定。「好,我願意。」
「為什麼?周先生比他有錢多了,妳為什麼偏偏要選他?」韓宇有點詫異,大部分的女人都會選周逸峰,畢竟周家的財富一看就很明顯,莫非她對盧映竹已經有了感情?
「盧大哥是好人,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不會把我賣給別人,周先生當然也是好人,但是…… 我怕他過陣子就膩了,我就不知道要上哪兒去了。」她雖然沒念過多少書,卻在現實生活中學會了直覺判斷,跟著盧大哥不會大富大貴,卻能平安平穩。
「妳還挺聰明的。」一下就摸透了兩個男人的特質,他發現自己不能小看她。
「先生,其實我只想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您,沒有薪水也沒關係,只要您肯讓我留在這個家,我就心滿意足了。」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留在韓家,做一切她能做的事。
「妳這麼喜歡當傭人?」結婚生子不是大多數女人的期盼嗎?
「我現在有得吃、有得住,還有工作可以做,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不用擔心要嫁給誰、或是要出賣自己,我從來沒這麼幸福過。」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主人跟初次見面時一樣溫柔,願意聽她說些心底話,為此她對他更加鳳激。「妳對男人就只有這兩種想法?被逼婚還有被買賣?」韓宇想起她的過去,第一個主人要她嫁給有自閉症的少爺;第二個主人要她臨危上陣接客,難怪她對異性如此警戒。「我是真的怕了… … 其它的我不敢多想,我只想平淡過日子。」
「如果我不答應又怎樣?」他實在很無聊,故意威嚇她,果然她一下子就哭了。
「我什麼都願意做,求您不要把我賣掉… … 」過去的惡夢再次浮現,她沒有安全感也沒有歸屬感,如果主人不讓她留下,她會像浮萍一樣漂來漂去,最後枯萎在一個無人發現的角落。
瞧她淚眼汪汪的,他像個幼稚的小男孩,再次出言恐嚇。「再哭我就把妳賣掉!」
「對不起… … 」她用雙手抹去淚水,卻總有不聽話的淚水滑落,她再怎麼擦都來不及。
他暗罵自己心眼太壞,欺負一個弱女子有何意義?當她強忍哽咽卻忍不住淚滴,他根本就不覺得快樂。於是他抽起面紙擦過她的臉龐,看她那似有千言萬語的雙眼,忽然領會到周逸峰的感受,確實,這女孩完全沒上妝,卻有一種純真的美,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當真什麼都願意做?」
「嗯。」她用力點頭,再三保證。
「今天晚上十二點,到我房間來。」這完全是出自主人淫威,他瞧不起自己,卻更壓抑不了自己。
「啊?」
「妳聽得很清楚,今晚十二點,妳一個人來找我。」
「是…… 」她顫抖起來,僵硬地轉過身,走出主人的臥房,等她再次踏進的時候,也就是她獻出自己的時候。
午夜時分,蘇婉綾從自己的房間走出,躡手躡腳地經過昏暗的長廊,來到主人的房門前,儘管內心忐忑,她明白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誰手中,不管主人要她做什麼,她都得乖乖聽話。
就在她伸手準備敲門時,一個黑色身影忽然從旁邊閃出,她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瞧,原來是盧大哥。
「這麼晚了,妳有什麼事?」盧映竹就住在主人的隔壁房間,以便就近保護,當他聽到走廊上的腳步聲靠近,而且停在主人的房門前,自然要出來探查,卻萬萬沒想到會是蘇婉綾。
「是韓先生… … 叫我來的。」她低下頭,從腳底開始發熱,這麼一說,盧大哥應該明白了吧?
「真的?」盧映竹並不是小孩,當然明白其中道理,但為了審慎起見,他還是敲了主人的房門。「韓先生,請問您要見蘇小姐嗎?」
穿著黑色睡袍的韓宇打開房門,神情冷靜,只說了句:「讓她進來。」
在這個家,他是主人,他要誰做什麼都行,不必對旁人交代,即使是在這樣該死的情況。
「是。」盧映竹的手在發抖,他很清楚,門前門後就是故事的轉折點,從今以後,蘇婉綾就是韓宇的女人了,不知道會受寵多久,只能看她的造化。直到此刻他才發覺,自己對這女孩除了保護欲,還有一種莫名的佔有慾,居然想抓起她的手奔出大門,逃到天涯海角,哪裡都好,就是不要讓她走進這扇門。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他內心卻掙扎不斷,最後仍是咬牙說:「妳進去吧!」
「謝謝盧大哥。」她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盧大哥看起來似乎有點難過?但她沒有時間多問,因為她不能讓主人多等,她只能往前走。房門被關上了,房內只有韓宇和蘇婉綾兩人。至於盧映竹,他只能默默與自己的心痛相處,即使主人說過要把蘇婉綾送給他,只因主人是主人,說出的話也能收回,甚至不需要解釋。
室內一片沈靜,蘇婉綾雙手交握在胸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破了腦袋才想出第一句台詞。「先生,請問您要先洗澡嗎?」
韓宇輕輕笑了,在他們初次見面時,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沒想到此刻再次上演,她傍晚送咖啡來的時候,不就看到他穿浴袍了嗎?顯然她是緊張過度,不知所以了。
「我已經洗過了,妳呢?」
「我…… 我也是。」她除了把自己徹底洗刷,還換上她最新的一套衣服,不是制服也不是睡衣,是她用自己的薪水買的,一件水藍色的毛衣連身裙,簡簡單單,卻是她自覺最慎重的打扮。
「過來。」他坐到床邊,對她召喚。
她聽話地走到他面前,任由他的眼光掃過她全身,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即使她沒有經驗也能察覺,她不由得全身發顫起來,比起準備接客的那一夜,現在她對韓先生並不陌生也不害怕,她相信自己可以表現得好一些,只願他能因此得到快樂。
「妳變胖了點。」他喜歡自己所看到的改變。
「嗯,胖了三公斤。」昨天她借用管家劉嫂的體重機,才發現自己終於來到四字頭,有四十公斤了。
「還不夠,還要再多長點肉。」他希望她再健康點、豐盈點,一定會變得更美。
「先生,您要吃我嗎?」她想起一個可怕的童話故事,一對兄妹在森林中走失,發現糖果屋之後大吃特吃,糖果屋的主人是一位老婆婆,表面和善收容兩個孩子,卻計劃要把他們養胖了宰來吃。
他再次笑了,這丫頭的幽默感很新鮮,因為她是當真的。「妳說,如果周逸峰、盧映竹和我站在妳面前,妳會選擇誰?」
他這問題很蠢、很丟臉,以他的自信不該如此發問,但是面對這奇妙的女孩,他發現什麼標準都不准了。
「當然是先生您。」他是她的主人和恩人,如果可以選擇,她永遠都不想離開他。
「如果妳是第一次見到我們,就像當初在俱樂部裡面,妳會選擇誰?」說來也真妙,當初他們三個男人同時走進俱樂部,揭開了故事的序曲,還不約而同看上同一個女人。誰知道女主角卻相當不賞臉,猶豫了半晌才回答。「我…… 我可以不要選嗎?」
「為什麼?」他們三個沒有一個吸引她的?
「其實… … 我很怕男人,我只想單身到老。」她不想對主人說謊,如果這輩子沒遇到他,她根本不敢接近男人,也不願讓男人碰她。
他明白她過去的陰影仍在,男人對她來說始終是種威脅,難怪她會有這種想法。他握住她的肩膀,輕輕緩緩地撫摸。
「妳對我也會害怕?」
「我不怕… … 我知道先生您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她渾身發冷又發熱,他只是碰著她的肩膀,就帶來這麼強烈的影響,要是他們當真做了那件事,她會不會昏倒過去?
他搖頭苦笑,她的天真讓他幾乎出不了手。「即使我要對妳做一些壞事,妳也認為我是好人?」
「嗯,只要先生您開心,您可以對我做任何事,但是……請不要讓我離開您,可以嗎?」他完全被她收服了,哪個男人聽到這番話不會融化?她簡直是為他而存在的,他可以為所欲為,她仍會像洋娃娃一樣乖巧,甚至死心塌地地跟著他。「躺下來,就跟那天晚上一樣,我們先說說話,等妳不再發抖,我再告訴妳什麼是好人和壞人。」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她準備好,不希望她對男女歡愛留下討厭的印象。
「是… … 」她爬上床,躺在他身邊,讓他擁她入懷,用溫柔的語氣對她說話。
除了被尊重、被瞭解,她還有被寵愛的感覺,神奇得讓她忘卻害怕。
漫漫長夜,足以使一個女孩變成女人,當她在他懷中呻吟喘息,才明白男女之間沒什麼好人、壞人,只有對或不對的人,一旦碰上對的人,無論好壞,都會愛上。
「先生,您早。」
早晨,韓宇睜開惺忪雙眼,看到蘇婉綾站在床邊,已經換上傭人的制服,畢恭畢敬地推進餐車,準備侍候他用早餐。這一幕就像他們在俱樂部的初夜過後,但現在他們應該是別種關係吧?她怎能在彼此有肌膚之親後又擅自拉開距離?
「誰說妳可以下床的?」他原本想抱著她醒來,她居然破壞他的計劃。
「可是… … 天都亮了,我應該要工作了。」凌晨五點多,她就摸黑回到自己房裡,簡單梳洗後準備上工,她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過來。」他拍拍床邊,要她坐到他身旁,否則這張床太大了,他一個人太寂寞了。
她不敢違背主人的意思,卻難免惶恐。「我怕別人會看到。」
「進門前都要先敲門,妳以為他們這麼不懂事?」
在主人的堅持之下,她只好坐到他身旁,卻不知道該怎麼服侍他,昨夜的畫面仍在腦中播放,讓她意識到彼此的關係已不同,光是這樣跟他並肩而坐,她就有點暈眩起來。
「妳還好嗎?」他沒忽略她迷濛的眼神,讓他想起昨夜關鍵的那一刻,在他們擁有對方的時候,愛哭的她又落淚了,他只得一顆一顆替她吻去。
「我很好、我沒事!」她回答得太慌忙,立刻露了餡,其實她全身都怪怪的,心情也飄飄的,不管做什麼都會想到他,即使在他身旁也一樣,看著他想著他,實在好怪。他摸摸她的小手,卻問到其它地方。
「還會不會痛?」
「不會…… 」提到這個敏感話題,她雙頰脹紅,低下頭不敢看他,腦袋不聽自我控制,老是想到他進入她的情景,驚心動魄的感覺再次浮現。他含笑欣賞她的窘態,她可知道自己之所以讓男人瘋狂,正是因為她的天真和誠實,不用玩什麼猜心的遊戲,她的反應讓他大受激勵,也確定這份感情並非他一廂情願。
為了慰勞她的辛苦,他拿湯匙舀起濃湯,放到她嘴邊。「來,喝點熱的。」
「這是您的早餐,您用就好了…… 」她又不是小寶寶,不需要別人喂,更何況他才是主人呀!
她皺眉皺得好用力,看來他不出點狠招不行了。「妳不喝的話,我就用嘴喂妳喝。」
她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只好乖乖讓他「侍候」,結果兩人把早餐吃得精光,有一半都是他餵她的,幸好一直沒有人敲門,盧映竹應該守在門外,他總是忠於職守,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韓宇看看表,該準備出門了,於是他交代說:「今天妳跟劉嫂請個假,好好休息,晚上十二點再來找我。」
「我還要來?」她眨眨眼,沒想到這件事會變常例。
她的反應讓他不太高興。「怎麼?妳不願意?」
「我不是不願意,是有點驚訝…… 因為我做得不太好…… 」她的生疏和緊張,難道不會讓他厭煩嗎?
「妳以為這是工作,還要打分數的嗎?」他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這丫頭就是愛想太多。
「沒有,我沒有這麼想。」
「那妳是怎麼想的?妳喜不喜歡我?」
「我、我… … 」除了獻身還要告白,根本是叫小學生去念研究所,如此跳級方式對她太困難了。
瞧她羞得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乾脆主動出擊。「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妳,我喜歡妳,很喜歡、很喜歡。」
他不想再矛盾下去,他確實深受她吸引,否則他不會衝動買下她,也不會一直注意她、在乎她,原以為給她一個安身之處就夠了,結果是他自己找到了情感寄托。
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嗎?第一次有男人說喜歡她,這種滿滿的心情也是第一次,然而她在腦中千回百轉,只想得出三個字。「謝謝您:-… 」「不客氣。」他笑了,在她臉上一吻,他會繼續等待,等她的心也準備好的那天。
原以為這樣的午夜幽會十全十美,除了盧映竹之外,沒有其它人會察覺,但幾天後,韓宇就發現一個致命傷,蘇婉綾嚴重睡眠不足,幾乎沒有體力跟他纏綿。晚上十二點她會來到他的房間,飢渴的他怎麼可能讓她立刻入睡?總要折騰兩、三點才滿足,凌晨五點半她就回房梳洗,六點整開始工作,難怪她會睡眠不足。
這天早上,蘇婉綾推進餐車,侍候主人用早餐,韓宇一眼就看出她不對勁。
「妳的腳怎麼了?」「剛才不小心跌倒,腳踝有點扭到。」她不敢說出是因為自己精神不濟。
「過來。」他拍拍床邊,要她坐到他身旁。
她猶豫了半晌還是乖乖聽話,只能祈禱不會有其它人闖進,不然就模大了。
他抬起她的雙腿檢視,除了右腳踝紅腫,小腿也瘀青了,可見她跌得多厲害,居然還照樣送早餐來!從初次見面他就知道她很擅長「隱忍」,連咬破嘴也不說,還能繼續跟他聊天,這回也不例外。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妳的黑眼圈都跑出來了。」認真說來,他正是罪魁禍首,誰叫他對她如此迷戀,每個夜晚都要有她陪伴,否則他會睡不著。
「我沒事的,明天我有排假,休息一天就好了。」
他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以後不准工作,妳就住在我房裡,把妳的東西都搬過來。」
「啊?」她是傭人,怎麼可以跟主人同房?不過他們確實每晚同床,只是其它人都不知道。
「妳是我的女人,不是女傭。」他決定了,與其讓她蠟燭兩頭燒,不如坦承公佈,他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反正在這個家、他說了算。
「但是…… 家裡的工作很多,我有我的責任。」她既然領了薪水,自然要付出心力,她不好意思讓主人白花錢,更怕讓別人說她享有特權。
「妳不是說過,只要我不把妳賣掉,妳什麼都願意做?」
「嗯…… 」她的確這麼說過,似乎想抗議也沒資格了。
韓宇心意已決,伸手按下服務鈴,管家劉嫂很快就來到。
「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劉嫂略帶緊張地問,然而緊張歸緊張,她仍注意到蘇婉綾坐在主人的床上,不會吧,難道發生了什麼天雷地火的情況?韓宇摟住蘇婉綾的肩膀,神態自然。
「等一下妳就把蘇小姐的東西搬過來,以後她跟我住,不用工作,你們要好好侍候她。」
「呃…… 是!」劉嫂差點反應不過來,主人的話當然是聖旨,但是看在老天的分上,這可是第一次有女傭變成主人的… … 該說是女友還是情婦?實在很難下定義。
「妳順便也告訴其它人,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蘇小姐就在我房裡用餐,如果我在家,她就跟我一起行動。」韓宇的心態有點像是金屋藏嬌,他怕自己不在的時候,這個迷人的小丫頭又會引來蜜蜂蝴蝶。
「我完全明白了。」劉嫂在韓家服務了二十年,當然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應變,於是她立刻改變語氣。「蘇小姐,不知您的早餐要用點什麼?跟先生的一樣可以嗎?」
「我…… 我跟大家一起在廚房吃就好了。」蘇婉綾全身一顫,慌忙站起,她彷彿看到甄姨的笑容,那種溫柔比生氣還可怕。
劉嫂皮笑肉不笑地說:「您剛才也聽到韓先生說的了,您以後不是傭人,是我們的貴賓。」
「坐下,跟我一起吃飯。」韓宇拉著他的女人坐下,對管家吩咐。「再去準備一份過來。」蘇婉綾差點沒昏倒,這種情況實在非她所願,怎麼辦?以後她一定沒有朋友了,都是主人害的啦!可是她要怎麼向他抱怨?像他這樣的少爺是不會懂的……
「是,請稍候。」劉嫂欠身致意後,面帶微笑地離開,其實心底在狂吼!搞什麼東西啊?居然要她這個管家去服務一個女傭?
不用幾分鐘,韓家所有員工都得知了消息,小女傭蘇婉綾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不管會不會有名分,現在她就是主人的寵兒,大家可要把皮繃緊點,千萬別惹到了當紅人物。
自從搬進了主人的房間,蘇婉綾發現大家看她的眼光都變了,除了驚訝和觀察的意味,也有「非我族類」的排斥感,畢竟她不再是普通員工,而是主人的… … 該說是什麼才好?她自己也想不出答案。
「蘇小姐,您的午餐來了。」在敲過門後,管家劉嫂推進餐車,親自服侍這位「嬌客」蘇婉綾豈敢讓主管為她服務,是劉嫂帶她認識這個家,讓她的工作進入狀況,她沒忘記劉嫂的恩情,因此她立刻跳起來說:「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就好了。」
「那怎麼行?韓先生怪罪下來還得了?」劉嫂挑高眉毛,神情之間有點不屑。
「不會的,請放心,我真的可以自己來。」蘇婉綾再三保證,她絕對、絕對不能讓管家侍候她。
「這是妳說的,要是先生問起來,希望妳不會造謠才好。」劉嫂其實也沒在怕的,放下午餐就抬高下巴離去,只差沒冷哼一聲。
房門被關上了,蘇婉綾歎口氣,獨自在房內用餐,不禁懷念起在廚房跟大家一起吃飯的日子。她是年紀最小的員工,只有聽前輩說話的分,或是點頭、或是傻笑,但是大家都對她很好,不斷給她挾菜添飯,那種親切感已經找不回來了嗎?
從頭到尾唯一沒有改變的,或許只有盧大哥吧!他本來就不多話,對任何人都不冷也不熱,他對她的事情應該是最瞭解,卻不曾說過她的是非,像他這麼正直的人,在此時更讓她暗自感謝。
當天晚上,韓宇一回家就直接進房,他迫不及待想見他的情人,一打開房門就說:「我回來了。」
「先生,歡迎回家。」蘇婉綾微笑走上前,幫他脫去領帶和外套,像個小妻子。
「今天有沒有想我?」他在她唇上偷個吻,疲憊頓時消除。
「有。」她的微笑無法持續太久,忍不住提出要求。「先生,我可以出門嗎?」
「好啊,妳想去哪裡?」他以為她是在家裡悶壞了,因為他工作太忙,沒時間帶她出去走走,不如這週末安排到陽明山的別墅好了。
「我沒有想去哪裡,我只是想走出房間,幫忙做點家事,不然我每天都好無聊。」從小她就忙慣了,每天都有工作,在韓家當傭人可以輪休,對她來說已經是無比的享受,至於現在的無所事事,反而是種前所未有的折磨。
他不懂她怎麼會有這種念頭,拍拍她的小臉說:「妳何必這麼勞碌命?妳每天除了休息以外,可以去逛街、購物、上美容院,或是找點娛樂活動都好。」
「那些我都不懂,也沒興趣,人應該要有工作,不然我吃您的、用您的,很對不起您。」
「妳只要負責讓我開心就好了,其它的事不用想那麼多。」這丫頭就是讓人心疼,想多寵她一點也不行,怎麼這麼傻呢?既然主人堅持,她只好退而求其次。
「只要您在家的時候,我一定專心陪您,但是您出門的時候,至少讓我打理這房間,幫你洗衣服和被單好嗎?」
「妳真固執。」其實他是怕她跟盧映竹「舊情復燃」,雖然他確定這兩人不曾相愛過,可是男人的獨佔欲就是毫無道理。
「工作會讓我覺得自己是有用的人,我不想變成好吃懶做的人,拜託您答應我好不好?」
她說得有道理,男人需要工作帶來的滿足,女人也不例外,以前她不是說過,每當別人讚美她的時候,就是她最開心的時候?為了讓她快樂,他勉強壓下自己的大男人主義。「好吧,那妳要答應我,不可以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
「連廚師、園丁他們都不可以嗎?」對她來說,他們都是叔叔、伯伯等級,而且她不太明白他的擔憂,她不過是個平凡無奇的女孩,誰會看上她啊?
他的表情相當嚴肅,可不是在說笑。「沒錯,盡量保持安全距離。」
「是!」她什麼都可以答應。
「還有,等一下我要洗澡,妳要幫我刷背。」
「是〞。」她的主人真像個小孩,她忍不住開懷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等韓宇出門後,蘇婉綾開始打掃主臥房,還收拾了一堆衣物要清洗,她做這些事做得很開心,儘管旁人似乎看不太下去。
「先生不是說妳什麼都不用做?」管家劉嫂看到她在洗衣間,立刻皺眉問。蘇婉綾轉過頭,微笑解釋。「是我自己想做的,我已經跟先生報告過了。」
「有福也不會享,真是搞不懂妳。」
蘇婉綾仍是微笑,她無法在一時間改變大家對她的想法,但她會繼續努力,書念不多的她,不懂什麼是人生意義,對她而言,至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否則她會變成連自己也不喜歡的人。
劉嫂看她笑得傻乎乎的,忍不住勸道:「大家都是女人,我想勸妳幾句,韓先生以前有個女友叫關旭瑩,人長得漂亮又有氣質,家世背景非常好,還開過畫展和音樂會,像她那樣的人跟韓先生才相配,勸妳不要投入太多感情,還是要多保護自己。」
蘇婉綾不知道該深受打擊還是自艾自憐,最後她選擇了感謝。「多謝劉嫂,我會記住的。」
「我就說到這兒,妳自求多福吧。」劉嫂搖搖頭,彷彿已能預見不幸的未來。洗衣間只剩蘇婉綾一人,繼續清洗主人的衣物,她比誰都明白,她的身份地位跟主人完全不配,眼前的「寵愛」也不可能長久,總有一天主人會找個適當的對象結婚,那也就是她該消失的時候了。但願那天不會太早降臨,她這輩子也就只作這一個夢,沒有什麼奢求,當夢醒了就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