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袖的思緒混沌,大部份時間都處於昏迷之中,偶爾清醒,也只感覺到身體上的巨大痛苦,可她知道,玄靳始終在她身邊,片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
她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可是心裡好不甘,因為不能親口告訴他,他對她是多麼重要,她不再堅持要留在雙同城了,為了愛他,她願意為兩人的未來而努力,不再對未來恐懼,想活著好好愛他,幸福地過掉每一天。
可是……
她感覺到眼角又流出了淚,每一滴淚,都是她的血,既疼痛,又像是失去了一絲生氣。
可是她就要死了,連張開眼睛的力量都沒有,每當他深夜獨自失聲痛哭的時候,她的心窩也好像是萬箭穿心般,痛到無法呼吸,無法用手撫慰他,無法大聲說愛他,這樣的煎熬,是否直至她死的一刻才能解脫?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那男人不那麼在乎她,他可知道,他每多痛一分,她就比他更痛?
她的眼角又流出了血淚!
玄靳失神地用手抹去她頰邊的淚,短短幾日而已,他的雙頰迅速凹陷,嘴唇蒼白,鬍渣佈滿下巴,頭髮亂七八糟,身上的衣服也皺得像鹹菜乾,可他完全無所覺。
他知道她現在的意識是清醒的,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他輕聲低喃。「別怕,我不會讓你孤單的。」
他想怎麼樣?為什麼她聽他用這樣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心口會泛起陣陣涼意?
玄靳摸著她蒼白的唇,同樣蒼白的嘴扯出一抹淒笑。「不管你去了哪裡,我都會陪你,不會讓你一個人。」
不要!盛玉袖在心中尖叫,想揚起手掌狠狠打他耳光,可是竟然連手指都抬不起來。胸口一陣緊窒,血又從嘴角流了出來。
玄靳大驚,趕緊用乾淨的布巾壓住她唇角,一邊轉頭瘋狂地大喊,「四哥,四哥!」
玄玥幾乎是在瞬間就出現,他看了看兩人,心下有些瞭然,把弟弟推到一邊,探探盛玉袖的頸側後,低聲安撫著她,「沒事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擔心的事發生。」
這番話,才讓盛玉袖稍稍平靜下來,玄靳也才大鬆了一口氣。
玄玥目色嚴厲地瞪著弟弟。「你跟她說了什麼?」
他笑得悲傷,連眼淚都控制不住的落下。「呵呵,說了什麼?除了緊緊跟著她,我要怎樣才能不失去她?」
玄玥思忖再三,才決定開口。
「玄靳,有一個方法,算是鋌而走險,救不救得了她我不知道。但或許可以冒險試——」
玄靳的眼中立刻注入一絲光亮,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臂,急聲說:「我願意,我願意!」
弟弟的表現,讓玄玥更加猶豫,但他咬咬牙,還是說了。「紅酥掌是兩百年前苗疆毒王研製出的天下第一劇毒,失傳已久,且根本沒有解藥,但我曾研讀過一些苗疆典籍,有本神話故事中,曾提過一種植物,名叫紅龍蓮,葉宛如蜷曲的龍爪,開花艷紅,碩大如拳,只生在毒沼之中,這些描述與製成紅酥掌的植物吻合,但畢竟沒有人驗證過,我不敢保證。」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試一試!」玄靳轉頭看向床上的心上人。「你說過的,還生丹只能暫時鎮住她的病情,她頂多拖過三個月,看她如此痛苦的活著,我寧願,我寧願……」淚水在他臉上放肆奔流,他從來沒如此失去男人的尊嚴過,甚至連掩飾都無力。
弟弟哽咽到無法說話的樣子讓玄玥下了決心,他抓住弟弟的肩膀,鄭重說:「好,我們來試。」
玄靳抬起臉。「要怎麼做?」
「根據書中所載,紅龍蓮旁定會生著相生相剋的無語花,此花矮小如雜草,花只有指甲大小,顏色為乳白,極其難辨,我們又不可能把所有同類植物都拔下來做成解藥讓弟妹去試……」他滿臉擔憂,「成敗只有一次,全在你身上,而且,這些都為神話中所載,是否真實,我也不知道。」不確定的因素太多,弟妹生存的機會著實渺茫,這就是他一直不願意告訴弟弟的原因。
他怕,一旦弟妹去了,他的弟弟也會從這個世上消失。
「那就用我試藥,找那個李榮發,讓他把毒酒給我喝,我來試藥!」玄靳激動的說,巴不得現在就行動。
「李榮發已經死了,記得嗎?在你要找上他的時候,他就被人殺了!」玄玥低喝。「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弟妹冒險一試了。」
玄靳的表情,先是一片空白,然後過了許久,眼睛才有了焦距。
只消如此,玄玥便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最終決定。
「我相信你,哥,我相信你。」玄靳已經無畏。「你的醫術連宮中御醫都無人能出其右,而且你是我哥哥,我相信你。」他留戀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拜託哥哥這段時間好好照顧玉袖了,不管結果是什麼,我都無怨。」
「嗯,記住,無語花只在月光最盛時開放,再過三天就是十五了。」玄玥提醒。「還有,無語花得到後,要記得去宮中求父皇,將全天下只有一株的參王求來做藥引。那是千年老物,已經有了精氣,父皇最疼寵你,除了你,別人是求不來的。」
「我知道了。」他跪倒在地,玄玥大驚,想要扶起他,玄靳卻不起身。「哥哥請受我一拜,如果這一次……十三弟做了什麼不孝於父母的事,還望哥哥以後多替玄靳擔待。」
玄玥懂。她生,他生;她死,他亡,只是這種情癡生在帝王將相家,是福還是禍呢?
罷了,他們已做了一切該做的事,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
玄玥悄悄離開,讓弟弟與心愛的女人告別,在關上門前,他看到弟弟跪在床頭,戀戀不捨的表情,不禁歎口氣,深深壓抑的回憶也在腦海翻湧。
房內,玄靳在盛玉袖的耳邊低低絮語。「等我,一定要等我回來,我相信你會活下去,我要你活下去,陪著我,一直陪著我……」
盛玉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剛才他們兄弟間的那番話和玄靳的決定,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心中也因為最心愛的人而漲滿了勇氣。
她深深地信賴,並深深地被他所信賴,他說她會活下去,她就一定能夠活下去。
「等我,我會領著八人大轎來抬你過門,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對於他的話,盛玉袖深信不疑,所以,她用盡了所有意志力彎下五指,給他微乎其微的回應,玄靳感覺到了,又哭又笑地大叫。
「我就知道你聽得見,你同意我的話,對不對?」
對的,她等著他,就在這裡裡,永遠等著他。
三日後,玄靳來到了苗疆毒沼,沼澤內瘴氣甚重,他冒著生命危險,強撐了下來。
十五月圓,精氣最盛,他一定要在這夜找到無語花,否則就要等到下個月,但玉袖可不能等,所以,這次對他來說,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那紅龍蓮雖易找,但它周圍生長的花草既多且雜,使他無處下手,最後牙一咬,他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劃破自己的手指,將紅龍蓮果實的汁液滴在傷口處,傷口劇痛,呈現青紫色,他的呼吸也開始不順,可他忍著眩暈,硬是將其周圍的花草一一試遍,就在幾乎快要昏死過去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無語花!
接下來,他快馬加鞭十五日,跑死了六匹馬後,總算得以回京求父皇,本來父皇是不許他把參王用在一個鄉野村婦上的,可他固執的在龍殿外跪求了兩日,直至虛脫昏迷,父皇才莫可奈何的將藥引賜給他。
解藥與藥引,從京城用最快的速度傳至雙同城,一直等在雙同城的玄玥絲毫不敢懈怠,連夜熬製出解藥喂盛玉袖喝下。
三月後,盛玉袖終於痊癒。
回京時,玄玥臨走前欲言又止的表情沒有動搖盛玉袖,即使玄靳最終未如約來接她,她也沒有動搖。
失望嗎?
或許有吧。
不過她也永遠會帶著希望而活,知道他在另一個地方好好活著,對於她來說,已足夠。
他沒有依約而來,可她隨時準備著,只要他一來到,她就立刻跟著他上京。
就算他已經不愛她了,那也沒關係,因為在她的心中,那個願為她而死的男人還在,他愛過她,真真切切地愛過,所以,她會帶著希望,與弟妹們守著福來客棧,幸福地生活,直到老死。
站在大門前,她用手遮著陽光,仰頭看著大門上重新換過的燙金匾牌,福來客棧四個大字如騰飛的金龍,瑞氣逼人。
「寬哥,往那邊掛一點!」她做著手勢,示意方向。
站在木梯上的男人憨厚一笑,往一邊挪了挪。
「不行,好像有點偏了。」盛玉袖嘟嘴。「小四,再往你那邊過去一點。」
小四和寬哥是她新請的夥計,另外她還請了個很會做菜的小丫頭,把自己的畢生絕學都交付了出去。
這一切,也都是為未來準備的。
「老闆娘,這樣行不行你倒是說話啊!胳膊都快斷了啦!」小四嚎叫著。
她回神,大笑著點點頭。「你真是的,一點苦都吃不得!好啦,就這樣吧,你們下來,進店裡去幫忙吧。」
說完,她轉身,意氣風發地對著圍觀的人潮抱拳。「小店重新開張,為求個綵頭,今日辦流水宴,吃飯不用錢啦!」
如此好康,眾人自是擠破了頭,一窩蜂地往客棧裡鑽。
盛玉袖又豪邁地舉起手指揮,「小四,放鞭炮,各位兄弟,把大龍和獅子舞起來吧。」
於是,在劈哩啪啦的鞭炮聲和鑼鼓聲中,大龍在半空中舞動,兩頭獅子地滾一番後,搶起了彩珠,圍觀者莫不拍掌叫好。
陽光明媚,一切都是好的開始,只不過,還有一件事等待著她去解決。
盛玉袖信步進入客棧,穿過廳堂,來到後院,在叔叔的房門前停住腳步,手在門板上稍作停留後,便堅決地推門而入。
屋裡盛金財正倉皇地收拾著東西,一見到她,臉驀地刷白,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來做、做什麼?」
她平靜地把門掩上。「二叔,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了。」
盛金財抱著包袱,悻悻然坐正。「你想說什麼?我知道你已經發現了。」
他所指之事,是他背叛她將盛氏食譜偷給李榮發,抽取佣金的事,沒想到她居然已經聰明地猜到了另一件更為嚴重的事。
「你是說背叛我後,你為求自保,又毒殺李榮發的事嗎?」
聞言,盛金財徹底慌了,砰的一聲跪在地上,抓著她的褲腳苦苦哀求。「玉袖啊,是二叔對不起你,你原諒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錯了!」
看著他老淚縱橫的樣子,盛玉袖只覺得一陣可悲。
「二叔,你知道嗎?你偷食譜給李榮發的時候,我早就知道了,你認為我為什麼不揭穿你?」親情演變如斯,她只有心寒。「你是我二叔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一定要我死你才開心嗎?」
盛金財頓時委靡成一團,垂著臉,低聲說:「是你爹……這家客棧也有我一份心力,為什麼把一切都留給你?!」抬起臉,他眼中充滿血絲,不甘的表情讓盛玉袖心驚。
「在你心中,錢比親人更重要?」
「對!讓我一輩子像條狗一樣活在人下,我倒寧願鋌而走險!親人算什麼?錢才是一切,有了錢,便可以買到一切,何況這家客棧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閉眸,她決定放棄。「既然這樣,你走吧。你不要我們,我們也不會要你,沒有將你送至官府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就去外面好好感受一下,沒有親人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但你要記住,」張開眼睛,她目光炯然地看著他。「若有一天你要回來,這個家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
盛金財微愣,但沒有絲毫遲疑,抓起包袱就往外面走,不過剛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
「我沒有想殺過你,那只是個失誤。」
說完,他開門離去。
那只是個失誤?
那麼,他們想殺的人是——玄靳?!
盛玉袖快速地收拾著手頭的衣物。
是誰?是誰要殺他?那麼,他現在身邊肯定是危機四伏了?可二叔、李榮發與他根本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哪可能就因為閒著無聊而想要謀害他?
那究竟是誰?
心一急,盛玉袖也不管東西是否收拾妥當,繫好包袱就往外趕。她要趕快去京城,她要去警告他,她要……
她慌亂地往前衝,此時的她滿腦子都是玄靳,根本沒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在庭院中已經站了好半晌,只等著她看到他。
「咚!」兩人撞在一起。
「啊,幹麼擋路?走開走開!」盛玉袖臉也未抬,背著包袱,正準備再衝——
「玉袖。」低雅且帶著笑意的男聲讓她的身影一僵。
如此熟悉的聲音,就算是化成了灰,她也會記得。
鼻頭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她依然低垂著頭,向來者鞠了個躬,說聲「對不起」後就轉身,用旋風般的速度衝回房間,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玄靳好笑地看著她的表現,寵溺的搖了搖頭,走到她的門前,輕輕敲幾下。
「開門,我的迎親隊伍可還在外面等著呢。」
盛玉袖貼著門板,豎起了耳朵。
「本王的小王妃,你不上轎嗎?」他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
她噘起嘴巴,凶巴巴地隔著門問:「為什麼現在才來?」
「因為你。」
「騙人!」她很早之前就全好了,脖子都快等長了也不見他來!
「真的。」玄靳低低笑,溫柔解釋。「不把那個躲在暗處的惡人抓起來,我就不放心你的安危,他害我不要緊,如果再傷害你……」他微頓,然後用飽含深情的口吻說:「我沒辦法再承受一次。」
聞言,盛玉袖感動得喉嚨哽咽,淚水滴在手背上。「那你抓到那個惡人了沒?」
「抓到了。」
六哥為做皇帝,已經失去理智,不但在府中私制軍械,還準備了一套龍袍、龍冠,當下領著侍衛軍前去的他,同時一併抓住他的同黨,其中一個老道更是向他供罪,稱他從京城消失正是他作法所為。
對此,他抱持懷疑。
他才不相信道法之類的東西,如果一定要說這麼奇妙的事為何會發生在他身上的話——玄靳抬頭看了看老天。他寧願認為是緣分天注定,他玄靳合該就要靠這種方式遇到他的新娘。
「你走了嗎?」盛玉袖向門板更貼近一點,以便聽清門外的一切動靜。
「沒有。」背靠著門板,他舒出一口氣。
她這才放鬆下來。「那個惡人還會傷害你嗎?」
「應該不會吧。」玄靳雙手交抱。「父皇已經把他終生圈禁在宗人府了。」
「那個要害我們的人……也是你的親人?」她問得很小聲。
也?玄靳的眉頭高高攏起。莫非她已經知道盛金財的事?
「玉袖。你已經知道你二叔……」
「嗯。」她應得很無力。「你不會抓他去坐牢吧?」
「你要這樣嗎?」盛金財的命,全憑她的一句話,她讓他生,他便會放了他一條狗命。
「我不要。老天會懲罰他。」二叔在以後就會知道,他失去的是什麼。
「你爹娘,不是,是你的父皇、母妃會……」
會同意他倆成親嗎?
「玉袖,我發現一個問題。」玄靳突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什麼問題?」
她一陣緊張,手心都開始冒汗。
「那個寬哥為什麼在這裡?」
聞言,她忍不住噗哧的笑出聲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吃陳年老醋!
「你在笑我,對不對?」
玄靳使勁拍門。「給我開門,快點當面給我解釋清楚!你有沒有給我爬牆?!」
盛玉袖的小臉一陣羞一陣惱,忍不住反唇相稽。「我就是要爬牆,跟你也沒有關係啦,不開就是不開!」
「盛玉袖,你慘了!看我等下怎麼收拾你!」
她笑著對門,做了一個鬼臉,心下明白他故意這樣岔開話題,是不想她再折磨自己。
是啊,既然已經決定跟他去天涯海角,幹麼還要在乎他的身份、地位、父母呢?
可是接下來她聽了半天,卻發現門外沒了動靜。
「玄靳?!」
她喚,還是沒人應答。「進寶?」依然毫無回音。
心一急,她趕緊把門打開。
「哈哈!我抓住你了!」玄靳猛地冒出來。
「哇啊啊!」她尖叫一聲,立刻要把門關上,可他已經把一隻腳伸到門縫間,她狠不下心夾住他,只好一路尖叫著往裡屋躲藏。
玄靳就跟在後面窮追不捨。「盛玉袖,你發過什麼誓?你跟我說過不會僱用那個寬哥的!現在食言,是想讓我打你屁股嗎?」
「你不要過來!」盛玉袖緊張之餘,還有點想笑。
兩人圍著一張圓桌抓躲,她緊緊盯著他,以防備他的突然進攻。
他今日的打扮是如此不同,深藍色的蟒紋緞袍,腰束金帶,腳穿黑色織金長靴,面目俊美英挺,高貴而文雅,眉眼卻依然是進寶的模樣。
無論如何改變,是穿著粗布馬褂還是錦緞蟒袍,他依然是她深深愛戀的那個人。
「哈哈,被我逮住了!」玄靳一個搶步,終於把泥鰍般滑溜的小女人給抱到懷裡。
蹙眉瞪著小女人傻傻看他的嬌俏模樣,他語氣有些不滿。「怎麼哭了?」
讓她不用那個寬哥,就讓她這麼難受?
「我愛你。」她戀戀地撫著他的頰,情深意重。
「玉袖?」他一怔,狂喜立即蔓延全身。
「我好愛你!」她抱住他。「我不要離開你,一輩子都不離開!」
他抬起她的小臉,目光灼熱,心終於踏實了。「這是你說的,一輩子都不離開。」
「嗯。」她笑著流淚,點頭。
他喉頭一緊,猛地把她抱起身,走向她的床。
她嬌羞地捶他。「迎親隊伍不是還在外面?」
「讓他們等。」
狂浪地說完,他把她放到床上,隨即壓上她的身子。
她用雙手細細描繪他英挺俊美的輪廓,他像是一頭美麗的野獸,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眼神迷濛,盯著她紅紅的嘴唇,狂野的印上自己的。
「玉袖……」他咬著她的唇。
「嗯?」她喘息。
「我很早就見過你了。」
「在哪、哪裡?」他的手揉捏著她的柔軟豐潤,讓她更加急促地喘息起來。
「夢裡。」那個傾城美人,他一直想要擁有的傾城美人。「我愛你的頭髮,愛死了……」
他的手捲起她絲滑的發,瘋狂地向她漸漸裸露出的雪膩肌膚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