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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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從一個似乎很長很長的睡夢裡清醒過來,瞇盹的雙眼尚未來得及看清楚自己週遭的環境,僵硬的身軀尚未來得及舒展一番,她的耳朵裡,已經傳來了這個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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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車禍,她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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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瞇盹的眼簾,她困惑地仰頭望著站在她床前的白衣男人,紛雜而又寧靜萬分的腦海裡,在飛也似的閃過這個男人的模糊影像與某些言語片段後,微張的唇動了動,繼而慢慢地重新合了上,上眺的視線也慢慢收了回來。
她開始靜靜聽這個男人用很冷靜的聲音告訴她的狀況。
「……右手骨折外,身體其餘部位因為汽車氣囊的保護並沒受到多大的損害,但顱內出血,雖已經開刀取出了積壓腦神經的血塊,但記憶受損已經是不變的事實——不過通過長期治療後,這種情況可以取得一定的改善——」
她靜靜地聽著,縮在被單裡的手微微發抖,卻什麼也沒說,更沒有出聲問。
她失憶了。
腦海中的紛雜漸漸地沉澱下來,萬分的寧靜逐漸佔據了她的所有感官。
她失憶了。
這表明——她的過往、她所有所有的過往將是一片空空的白嗎——對她來說?
她失去記憶了!
這——是否——意味著她——的未來——可以——可以——可以——重新——來過?!
是否——可以——可以呢?
「我——」聲音粗啞得猶如老舊的車軸發出的嘎嘎摩擦,她小心翼翼地盯著覆在自己胸前的潔白的被單,只覺得心驚得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我——」
「你現在的情況就好如一名剛剛離開母體的嬰兒,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地學習來過。」白衣男人似乎明白她的心裡所想,很快地為她解疑釋惑,「而這個世界上所有認識你的親人朋友,也需要來重新認識一個他們從來不曾認識過的你——你,明白了嗎?」
縮在被單裡的手抖得更厲害,而她的急速跳動的心臟,已經將她的呼吸壓迫到窒息的邊緣。
她、失、去、記、憶、了!
她——失——去——記——憶——了!
她的周圍似乎起了暴亂,驀地鼎沸了原有的寧靜:刺耳的機械聲響,某種儀表的嗶嗶嘩然,倉促慌亂的腳步,大聲的命令以及安撫解釋的聲音——
她卻聽而未聞,只慢慢合上了瞇盹的雙眼。
這一刻,她選擇再度沉睡,為她的新生——
為她的新生——
祝福。
於是清醒,昏迷,復醒,再度地昏迷——
四周伴隨著的是永遠的鼎沸聲響與無邊的迷人安靜。
等她終於可以用不再瞇盹的清亮雙眼來仔細地觀察她自己以及她的周圍世界時,時間,距離她被那位白衣男人宣佈失去記憶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半年,六個月,一百八十餘天。
半年,六個月,一百八十餘天。
在這半年,六個月,一百八十餘天裡,她接受了她已經失憶的事實,並進行了積極的復健治療,右手的骨折已經痊癒,她由剛剛清醒時的語焉不詳、行動遲鈍,進步到了雖然緩慢卻能清楚地表達出自己想法的地步,甚至重新學會了基本的讀寫——開始重新認識這個曾經熟識而今陌生了的世界。
就好像一張白白空空的布,一點一點地,她再度開始織補出屬於自己的色彩與圖樣來。
做過最後一次的詳細檢查後,那位她醒來時她第一眼看到的白衣男人,很高興地握著她的手搖一搖,開心地宣佈她可以出院,可以回家,回她的家了。
於是,回家了。
「我叫舒笑眉,今年二十六歲。」
坐在接她回家的車子裡,她尤不忘好學生般地捧著她掛在脖子上的小本子,一字一字地認真讀出上面的字句。
「我的爸爸是舒國揚,我的弟弟是舒天輝,我的——」
小本子上她自己親筆寫出來的字句突然被一隻手蓋住了。
「風又琪你有事嗎?」她抬起頭,微扭頭看向緊坐在她身邊的年輕女人,笑著眨眨眼,「風又琪我是不是又讀錯了啊?」
在她失去記憶的這半年裡,這位風又琪幾乎每天都會來醫院探望她呢,據她自己介紹說,她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好朋友呢!雖然自己是沒有一點印象啦,但看到她拿來的那好幾本厚厚的照片冊子裡自己與她親密的合影時,她很高興地抱了抱風又琪,重新認識了這一位好朋友。
「沒有。」風又琪抽出她緊握在手的小本子,也笑著眨眨眼,「我說你累不累呀,整天念來念去的!你就算行行好嘛,不要再荼毒我的耳朵了好不好?」 「可是我怕我再忘記了嘛!」將視若珍寶的小本子重新掛回脖子的銀鏈子上,舒笑眉親暱地摟住好朋友的胳膊,不依地搖啊搖,「風又琪,風又琪,你不許再笑我噢,你答應過我的!」
「我什麼時候又笑你了呀?」風又琪好脾氣地任她搖來搖去的,「你可是我的頂頭上司呢,我這輩子還要靠你賞飯吃呢,我哪裡敢笑你啊,我的大小姐!」笑語裡的無可奈何,讓前面開車的司機都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哪,哪,還不是在笑我!」笑眉伸出手指點上她的鼻尖,嘟一嘟粉嫩的唇瓣,美麗的晶燦大眼氣呼呼地瞪著她的笑臉,「我哪裡是你的頂頭上司啊?我明明沒工作的!」
「可你的確是舒明集團的大小姐啊,手裡握著的又是集團中的最大股份——你不是我這個打定主意要在舒明集團混一輩子飯吃的可憐人的頂頭上司——那你是什麼啊?」拉下頂在自己鼻子上的青蔥玉指,風又琪睨這個美麗的女人一眼,故意用很酸很酸的語氣歎一聲,順便再問開車的司機一句:「小馬,你說,咱們的頂頭上司是不是這位大小姐呢,你說句實在話!」
司機小馬笑著用力點頭。
「不和你們說了啦!」論口才,笑眉自知依自己現在的實力絕對鬥不過自己這位好朋友,於是開始耍賴地將頭窩進好朋友懷裡一鑽一鑽的。「風又琪,你再欺負我,我就要我爸爸炒你魷魚噢!」
「可惜你爸爸管不到我的頭上噢!」風又琪捧起賴在自己懷裡的大小孩的精緻臉蛋來,眨眨眼,「笑眉哦,你又忘記了嗎?你現在應該時時刻刻掛在嘴邊的,不是你爸爸,而是——」
「而是我老公!」皺鼻子做個鬼臉,笑眉頓時沒了什麼好聲氣,「可是你也看到了啊,打從我住進醫院裡,我爸爸我弟弟來看過我多少次了啊,可我那位『老公』呢,卻一次也沒來過的!」甚至連一個慰問電話也沒打來給她過哎!
這樣只在照片中認識了的「老公」,哼,她沒多少好感也是應該的啦!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易總現在正在香港忙著集團在港上市的事情,就算想回來看你也是分身乏術不能為之啊,你這為人妻子的,多體諒一下易總才是,對不對?」
「風又琪,我真的已經結婚了啊?」美麗的臉蛋上是深深的困惑,笑眉從好朋友手裡掙脫出來,歪著頭沉思,「我竟然已經結婚四年了?!我竟然嫁給一個男人四年了?!我竟然——」
「舒笑眉,你再這樣子我同你急哦!」風又琪板起臉來,用力瞪自己的好朋友,「你什麼意思啊,難道我會拿你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啊?你不是每天都會看你的結婚照片的嗎?你自己說,照片上小鳥依人偎在人家懷裡的那個人是誰?不是你自己難道還有別的女人敢被易總摟著嗎?」
「哦,對不起。」乖乖地舉手認錯,笑眉再次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小本子來,翻開某一頁,繼續認真地念起來:「我的老公是易長庚,我們已經結婚四年了,我們——」
「你就算饒了我好不好!」風又琪受不了地呻吟一聲,「我拜託你等一下到家了再念吧,我實在是忍受不了你的魔音穿腦了啊——」
她這樣每天念、天天念、時時念,念了無數遍了還在念——
「笑眉,我若小心眼一點或多心一點,我會以為你在向我示威哦。」哼著瞪一眼聞言有些呆了的美麗女人,風又琪將她手中的小本子給她再掛回脖子上去,也乖乖舉手認錯。「算是我上輩子欠了你的債,我向你認輸,我向你說對不起!你可以不要再念了!」
「風、風又琪,我,我不是故意的——」笑眉縮縮肩,很是害怕自己好朋友的這種模樣,忙笑著討好她說:「我保證再也不念了!風又琪,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我不會生你的氣!」風又琪歎一聲,抹一抹臉,笑了,「好了,你今天出院,是該開開心心的才對呢。我們去吃大餐慶祝一下好不好?」
「我,我想回家。」笑眉小小聲地,偷偷瞄著好朋友,「我有點累,想睡覺了。」
「又有哪裡不舒服嗎?」風又琪馬上關切地望向她有些蒼白的小臉,「不然咱們再回醫院去,讓劉成余再好好地替你檢查一下?」
「不用,不用!」她馬上也搖頭,「我只是想睡了!我什麼也沒事的!」
「笑眉,你——」
「我們回家嘛!」將腿縮上寬敞的座位裡,笑眉將臉埋進豎起的雙膝中去,「我都半年多沒踏進家門一步了哎,我真的想家了嘛,我好想親眼看一看我的家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嘛!」
風又琪望著她剛及耳邊的短髮半晌,而後什麼也沒說,只淡淡吩咐小馬更改了汽車原先的方向,不去飯店慶祝了,而是直接開回家去,開回舒笑眉的家。
想家了。
可對於一個剛剛從死亡線上掙脫出來,遺失了往昔記憶的人來說,她心中所想念的家,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或者,她的家,今在何方?
這就是她的家。
簡單的三室兩廳,簡單的格局,簡單的裝修,簡單的——
簡單。
翻開她時刻掛在脖子上的小本子,晶燦的雙瞳疑惑似的眨了又眨,她空空的腦子中什麼也記不起來。
她是舒笑眉,是這座城市中名號響噹噹的舒明企業集團主席的女兒,是手握舒明集團最多股份的舒笑眉,是——
卻似乎又什麼都不是。
「集團的股份是奶奶遺留給我的,現在代替我在集團決策的是我的丈夫易長庚。」
她一字一字照著小本子念出來,而後抓抓短短的頭髮。
「我們結婚時奶奶送了我們好大好大的一套房子,但我們現在住的是易長庚買下的房子裡,因為這裡離公司比較近,方便易長庚上下班,也方便我——逛街?」
再抓抓短短的頭髮,她困惑地望坐在客廳裡正在打電話的風又琪一眼,低頭又繼續念自己的小本子。
「我平日的愛好是逛街購物,駕車出遊,上網聊天還有打網絡遊戲。每天的作息時間是早上十點起床吃飯,然後出門約朋友一起逛街或去美容院,晚上回家上網聊天,玩網絡遊戲,有時會同網友上酒吧消磨時間,或駕車繞上幾圈。」
咦,好像哪裡不太對?
抓抓短短的頭髮,她再迷惑地望望依然在通電話的風又琪,然後繼續照著小本子往下念。
「我的老公易長庚是舒明集團的執行董事兼總經理,每天要按時上班工作。他是在同我結婚後擔任總經理職務的,現在在香港籌備集團在港上市事宜。」
所以這半年來從來不曾回來看望過她?
「易長庚喜歡有挑戰性的工作,不喜歡浪費時間在無聊的事情上,喜歡安靜,喜歡簡單的東西,不喜歡別人打擾他的工作,不喜歡家人拿瑣碎小事煩他,平日的最大愛好是——」她慢慢地讀字上的拼音,而後「啊」的一聲,「酌。平日最大的愛好是小酌幾杯。」
頓了一下,再念下面的註釋:「小酌幾杯是指喜歡喝一點點酒的意思。」
晶燦的大眼飛快地掠過客廳一角,一座小巧的吧檯及木製櫃子上擺放著的大小瓶子告訴她,她小本子上記的是真的——她的丈夫易長庚喜歡小酌幾杯。
「啊,還有什麼呢?」她繼續翻自己的小本子,卻已經是翻到底,再也翻不出什麼東西來了。有些戀戀不捨地將小本子小心地掛回脖子上去,她慢慢走到還在講電話的好朋友身邊,挨著她坐下,親暱地抱住她一隻手,將頭靠上了好朋友的肩。
風又琪絕對絕對是她的好朋友!
滿足地嘻嘻笑一聲,她並不去留意風又琪正在講什麼電話並且已經講了這麼長時間,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在醫院的這半年裡,她有模樣很帥的劉成余醫生的細心照料,有好多好多笑起來很甜的護士小姐的耐心陪伴,有專門請來的老師教她說話,教她重新讀書識字認識這個世界,有她的爸爸和弟弟三五不時的探望,說給她已經遺忘了的好多好多事,更有她身邊的這位好朋友每天來說她的過去給她聽,拿好多本的照片冊子給她看。她脖子上這個小本子,裡面所記的所有東西,其實就是風又琪一點一點地仔細告訴給她,慢慢說給她記的呢。
啊,她好慶幸她有這麼一位好朋友好姐妹呢!
「風又琪,謝謝你哦!」她微仰頭,朝著講電話的好朋友甜甜的一笑,純摯的眼眸裡是清澈的笑容與感激。
風又琪似乎被她突兀而又自然的舉動驚呆了,不由愣愣地看著她,直到手機中傳來詢問,她才咳了一聲繼續往下說。
笑眉淘氣地吐吐舌頭,不想再打擾好朋友地站起身來,準備自己探險去。
「笑眉。」風又琪卻突然捉住了她的手。
她回頭,眨眼望著她。
「長庚——易總的電話,你要不要聽?」
「哦。」她乖乖地重新回到沙發中,挨著好朋友坐下,再左扭右扭地調整好一個舒服的坐姿,才接過電話來,深深吸一口氣,「喂——我舒笑眉噢!」
心,一下子緊緊地揪成了一團。
她的老公的電話,她已經結婚了四年的老公的電話,她這半年多來只聽人提起過無數次卻從來沒真實接觸過的丈夫的電話,她——
「笑眉,不要緊張,易總在問你現在身體好了沒有呢。」
回過神,笑眉才知道自己已經將手機丟回到了好朋友的手裡。
「好,我很好的!」怦怦亂舞的心跳幾乎快將她的胸膛撞破了,笑眉抓緊好朋友的手臂,很用力地點頭再點頭,「你告訴他,我現在很好,很好!」
風又琪笑著瞄她緊張的樣子一眼,轉首對著手機笑著解釋了幾句,而後掛了電話。
笑眉則鬆一口氣似的拍拍心口,將頭又膩在了好朋友的懷裡。
「你怎麼了?」風又琪關心地摸摸她的額頭,發覺入手是一片的濕與熱,立刻也急了起來,「又不舒服了嗎,笑眉?你怎麼出汗了?!」
「我沒事,沒事!」笑眉飛也似的搖頭,將風又琪按在自己額頭的手拉下來緊緊握住,「我真的只是像風又琪你說的,有一點小小的緊張,沒有不舒服的!謝謝你噢,風又琪。」
「你——」風又琪仔細地看著她,唇張了張便笑著說:「你沒事就好,不然我可是要把你再送進醫院去檢查一下的哦——笑眉,你以前從來不連名帶姓喊我的呢。」
「是嗎?可是這些天我天天聽大家這麼喊你,覺得很好聽,就也這樣子跟著喊你了。那我以前怎樣子喊你的呢,風又琪?」低下頭,笑眉仔細地看握在自己手中的那只圓潤的手掌,好奇地同自己的比一比。
「你總是喊我『小琪』的。」風又琪笑著抽出自己的手來,輕輕推開她的依賴站起身,「好啦,快晚上了呢,你餓不餓?」
「我一點也不餓。」搖頭,笑眉也乖順地站起來,想再握好朋友的手,卻被躲了開。她微愣了下,心中忍不住微微起了異樣,「風又琪,你——你餓了嗎?」 「沒,我這些年來早習慣餓肚子了,不能按時吃飯是幾乎所有生活在職業場中人的毛病。」風又琪幾步走到窗前拉上窗簾,再順手打開燈,讓淡黃的光暈籠了她的身影。「你不是在車子上就喊累了嗎,那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沒關係,我想先、先——」笑眉討好地湊過去,仔細地望好朋友的表情,但因為逆光的關係,她總也看不清楚,便跳轉過身,背著手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地玩起了探險的遊戲。「風又琪,你今晚會留下來陪我嗎?」
「你一個人會怕嗎?」風又琪走過來,拉住她蹦來蹦去的身子,歎口氣,「你今天剛出院,按理說身邊一定要有人陪著才放心。可是我——」
「哦,沒關係的。我在醫院也是一個人住一間房的呀,晚上我一點也不怕的!」笑眉笑瞇瞇地,「你如果有事就去忙吧!再說我已經累了你好長時間啦,再這樣子下去,我怕劉醫生會不開心哦。」
「舒笑眉!」風又琪無奈地瞪她一眼,「我說過啦,我和劉成余什麼也沒有的!」
「好,好,你和劉醫生什麼也沒有!」轉到她背後推呀推的,笑眉使出渾身的力氣,「天很晚了耶,你快走吧,劉醫生還要我記得提醒你今晚你們兩個人的約會的!」
「我實在是——」歎口氣,風又琪拿起自己的包包來,順從地往門口走,一邊走一邊回頭認真而仔細地再說一遍,「還記得我的手機號碼嗎?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哪裡有不舒服也要立刻打電話給我或者劉成余知道!你的藥也要記得吃,每種藥吃幾片我都寫在你的小本子上了,還有你如果餓——」盯著攔住了視線的門板,她頓了頓,輕輕拍拍門,才慢慢往電梯口走去。
「風又琪,你路上小心哦!」門又打開,美麗的臉蛋上,是美麗的笑容。
她無言地揮揮手,跨進電梯裡,任電梯的門緩緩地關合。
而她,則有些呆呆地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望了好久好久。
安靜的空間,寂靜的空間,孤獨的空間,陌生的空間。
慢慢關好門,她轉身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合上了雙眼。
安靜的空間,寂靜的空間,孤獨的空間,陌生的空間——屬於她擁有的,她一個人的,真正的空間。
可以放鬆地呼吸著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