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那思……我愛你……
就算是躲在山林深處,齊千夏發自內心的吶喊還是傳進了巴那思的耳中。
「別再說了,我不信、我不信……」他緊緊摀住耳朵,不想聽到那一聲聲直達心扉的話語。那是會侵蝕人心的毒藥,他不能聽,也不敢聽。
就算摀住耳朵,她的聲音還是在他腦裡迴盪著,一聲又一聲地重複播放。
巴那思……我愛你……
她說的是真的嗎?我可以相信她嗎?我該怎麼辦?巴那思痛苦地掩面自問。
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後,他發現自己還是愛著她的。
他是不是要再給她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汪汪……」遠處傳來的狂吠聲,驚回巴那思的思緒,他坐直身體仔細聆聽。
「這是大狗們遇到威脅的叫聲,難道說……」齊千夏!
他馬上跳起來,拚命往叫聲的方向狂奔。
「千夏……」
齊千夏,你絕對不能出事,聽到沒?
這個時刻,要不要繼續愛她?她是不是辜負他的信任?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平安就好。
等巴那思趕到叫聲的來源地點時,正好看到梁鈺人甩齊千夏那一幕,他雙眼發紅欲狂,氣得要衝出去找梁鈺人拚命,卻驀地被人一把拉住。
想要揮出去的右拳在看到尤命熟悉的臉時猛地止住。
尤命作出手勢,示意他安靜、蹲下,而後覆在他耳旁小聲地告知目前的情況,包括梁鈺人手上有一把槍,而且槍口正對著齊千夏的胸。
「現在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千夏被抓走?」看著梁鈺人押著齊千夏離開的視線,巴那思心急如焚。
「當然不是,但我們不能冒險,除非你要拿千夏的生命作賭注?」
「當然不行,不能讓千夏受傷!」
「但是顧忌到千夏的安全,可能會讓梁鈺人順利離開,這樣也沒關係嗎?」尤命乘機試探他的心意。
「那就只能算他命大。」巴那思的決定完全不需要考慮。「確保千夏的安全是第一優先原則。」
「很好,這才是我認識的巴那思。放心,我已經吩咐我的人放行了。」尤命放心地拍拍巴那思的背,兩人有默契地跟蹤梁鈺人。「你呀,把自己關太久,腦袋都被關壞了。」
「什麼意思?」巴那思專心地盯著梁鈺人的一舉一動,沒什麼心情跟尤命閒聊。
「昨天我問了千夏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巴那思的心思全部都回到尤命的話題上了。
「我問她:你愛的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你猜她怎麼說?」
「當然是穆豐。」她當初就是為了穆豐才上山的,這還用問嗎?
「她說的是巴那思。」
「說謊。」巴那思的心雖然因為她的回答而震了一下,但他仍嘴硬。
「她還說:如果失去巴那思,就算擁有穆豐的畫,我也不會快樂。」尤命頓了一下,繼續說完。「她最後更說:不管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我都會等,只要他還要我!」
「我不是你,不能替你作決定,但是千夏是什麼樣的女人,你應該比我清楚。」
尤命不跟他爭執齊千夏是不是說謊,只負責將話帶到,其它的就讓巴那思自己想,他是個聰明人,一定能想清楚什麼對他最重要。
如果昨晚巴那思看到齊千夏是不是說謊,只負責將話帶到,其它的就讓巴那思自己想,他是個聰明人,一定能想清楚什麼對他最重要。
如果昨晚巴那思看到齊千夏的神情,一定會相信她的話。
那是一個女人的深情告白。
「我……」巴那思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他想要相信齊千夏,他想要愛齊千夏,但他更怕受傷害。
他很清楚自己對齊千夏的感情已經太深,她一個人的殺傷力遠比梁鈺人和呂佩霓加起來還大,他能放心將自己交給她嗎?
尤命他們跟著梁鈺人來到山下的入口,看到梁鈺人正粗魯地將齊千夏塞進前面的副駕駛座。
「糟糕,他要帶著齊千夏坐車離開!你在這裡等著,我開車去追!」
「我也要去!」心愛的女人被人擄走,對車子的恐懼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要怎麼將齊千夏平安救回來。
***
「放開我,我不要跟你走……」雖然被硬塞進副駕駛座,但齊千夏還是不放棄掙扎,雙腳用力頂住門,不讓門順利關上。
「你這個臭女人!如果不想討痛挨,就給我安分一點!」梁鈺人粗魯地將她的腳推進去,關上門,落鎖,快步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踩油門上路。
這個女人沿路製造了不少問題,拖延下山的速度,一路上讓他很不好過。
若不是需要她這張保命符,他一定會宰了她!
「你已經平安下山了,為什麼還要帶我走?你在動什麼歪腦筋?」
「我要把你丟下山,我要讓穆豐失去愛人,我要讓他心痛!哈哈……」
「你真的瘋了!」齊千夏不屑地斜視睨著他。「而且你搞錯了,他根本不愛我。」
「別想騙我,我明明聽見你在跟他大聲告白。」
「我騙你幹麼?昨天晚上他想把我趕下山,我不走,所以他就轉身離開了。要不然我幹麼沿路大喊他的名字?因為他離家出走了,懂嗎?我已經跟他告白過好幾次了,但他理都不理我,所以你如果抓了我,反而是了卻他的心願呢!」
「……」齊千夏的話讓梁鈺人陷入思考,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穆豐的愛人,那抓她就沒意義了,反而會是一個大麻煩。
看他好像受到影響,她又繼續說,把自己演得像是沒有大腦的花癡女。
「其實你帶我走也好,老是追著一個不理我的男人,我也累了,乾脆回家。你要回台北嗎?等一下我告訴你地址,你一定要把我安全送回家喔!哇,終於要回到文明的世界了,好開心喔!你知不知道,我好想念我家巷口的蚵仔麵線,等一下回去一定要吃它個兩大碗才夠!還有電視,天啊,我已經一個星期沒看電視了,演藝圈的八卦消息都沒補充呢!喂,你知不知道庾澄慶跟伊能靜離婚了沒?」
「你能不能閉上嘴?吵死了!」梁鈺人受不了地大吼。
一邊要專心開車,一面還要想對策,梁鈺人根本沒空理這個八婆。
瞧這個女人的花癡樣,連他都受不了,他很懷疑眼界甚高的穆豐會看上她,更懷疑自己押走她的判斷是對是錯?
多帶一個女人會造成許多不便,更可能會為他帶來危險,要不要將她丟到路邊呢?
看來她的花癡女扮演得很成功。齊千夏不動聲色地分析著自己的處境,她看到梁鈺人已經把槍收進褲袋,專心應付路況。
槍的危機解除,現在最大的麻煩在於她的手被綁住,無法動彈。還好領帶的材質是絲質的,滑滑的不容易綁牢,她又一直暗中活動手腕,死結有鬆動的現象了。
突然,她從車窗旁的後視鏡看到一輛車緊追不捨,梁鈺人也發現後面的車了。
「哈……穆豐追來了!」梁鈺人的眼中閃著瘋狂的亮光,得意地看著齊千夏。「差點被你給騙了!你不是說他不愛你嗎?那又為什麼要來追你?」
「你是說巴那思在那輛車裡面?不可能!」齊千夏不敢置信地轉頭往後看,果真看到巴那思坐在副駕駛座上。「怎麼可能?他自從出車禍後就不敢坐車了,怎麼可能……」
「照你這麼說的話,他絕對是愛慘你了!太好了,我可以給他迎面一擊。」梁鈺人眼中瘋狂的精光越來越亮。
「你別想!」齊千夏手中的結順利解開,說話的同時,右手也拿領帶當武器,往他臉上甩。
「臭女人,你做什麼?」齊千夏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梁鈺人嚇出一身冷汗,只見他驚險地轉動方向盤,避開路邊的護欄。「你沒看到我在開車嗎?你會害我沒命!」
「我就是要讓你死!」齊千夏靠過去拉扯方向盤,抬起雙腳拚命往他身上踹,完全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
為了巴那思的安全,她一定要讓梁鈺人無法再作怪。
她伸長上半身,努力搶奪方向盤,用力打轉,車子不穩地在路上蛇行。
「你瘋啦!你會害我們都送命的……閃開……」他的右手驚惶地想撥開她,但她卻死命抓著方向盤不放。
「我不會讓你活著的!」就算要她陪葬,她也心甘情願!
她奮力轉動方向盤,車子失控地撞上山壁,猛烈的撞擊,讓車頭全部凹陷。
「唔……Y」她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
巴那思終於安全了!
***
巴那思心驚膽跳地坐在車裡,同樣是三年前那段山路,坐在車內的他還是有些顫抖。
「咦?梁鈺人到底會不會開車啊?車子怎麼一直在蛇行,歪來斜去的?」尤命首先發現不對勁,他看到梁鈺人駕駛的車輛嚴重蛇行。
「……不對,那是因為千夏在搶方向盤!」巴那思清楚看到前頭車裡的狀況,心跳差點停了。「那個笨蛋!她在幹什麼?這種山路竟然搶方向盤,不要命了嗎?」
「我懷疑千夏是故意的,她寧可沒命,也要替你除去梁鈺人。」尤命冷靜地說出結論,而後反問:「現在你還懷疑她的愛嗎?」
「我真是個傻瓜……」一滴男兒淚落下,滑過巴那思的左臉,滑過上頭的疤痕,彷彿撫平了那道疤。
非要到生死關頭,才願意相信她的愛,他不是傻瓜,是什麼?
他寧可讓梁鈺人順利逃脫,也不要齊千夏發生意外!
「啊!」尤命突然驚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看到前頭的車子猛地撞上山壁,「砰」地好大一聲,然後就看到車頭整個凹陷進去,車子黏在山壁上。
巴那思神魂俱裂,沒辦法呼吸,甚至感覺不到心跳了。他什麼都聽不到也動不了,全身僵住,頭皮發麻,車子碰撞山壁的聲音一直在他腦子裡迴盪……
「千……夏……」這兩個字沉重地卡在喉嚨,幾乎無法出聲。
太遲了,他來不及說愛她!
不——
「巴那思……巴那思,你醒醒!別發呆了,我們要趕快去救她!」
「救……救她?」對上尤命沉穩的大眼後,巴那思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
「趕快下車!」尤命打開後車廂,拿出兩個三角警告標誌,分別放在路上,提醒後面來車小心,以免發生追撞。
巴那思努力擺動虛軟無力的雙腳,半拖半跑著,終於抵達五十分尺遠、車頭全毀的車旁,他期待又害怕地從破碎的車窗望進車內,看到齊千夏緊閉雙眼,癱靠在椅背上。
「千夏……千夏……」他用力拍打車門,叫喊著她的名字,但她還是沒動靜。
這時尤命拿著一把大鐵錘走過來,用力往梁鈺人那邊的車窗敲,很多碎玻璃彈跳到梁鈺人的臉上,留下血痕。
接著,尤命粗魯地將梁鈺人拖出車外,故意讓他滑過尖銳的玻璃碎片,存心讓他多受點傷。
誰叫梁鈺人是個大壞蛋呢!
巴那思顧不得駕駛座滿是碎玻璃,立即跨坐進去,小心地抱出齊千夏,慢慢蹲在安全的路邊,讓她坐在地面,頭枕著他的大腿。
「千夏……千夏……」手指顫抖地摸著她動也不動的臉,巴那思哽咽地呼喚她的名字。
「你醒醒……千夏……」一滴滴淚水滴落,落在齊千夏的臉頰上,緩緩滾下。「你不可以走……我還沒跟你說……我愛你……千夏……」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太死腦筋了……你為什麼不醒過來罵我、打我……」淚濕的臉貼著她冰涼蒼白的臉頰,哀聲低泣。
都是他死抓著過去不放,讓仇恨蒙蔽他的眼和他的心,無視於她的真心情意,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稍早,她沿著山路大聲喊出對他的愛,那需要多大的勇氣才做得出來,而他,竟然為了不值錢的自尊,踐踏她的愛……
「我真是該死……」他多希望自己能代她受過。「上帝,求讓她醒過來,她是無辜的……求求您……」
這一個月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快速在他腦裡播放著,她的笑、她的惱、她的怒、她的淚,每一個表情都緊緊揪著他的心。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感情放得好重,沒有她,他的生命不再完整了,他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獨自過完下半輩子。
「……千夏……不要離開我……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千夏——」吻著她動也不動的冰涼唇瓣,哀慟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狂流。
***
「巴那思,人家沒事了,想要出院回家嘛,好不好?」嘴裡吃著巴那思親手喂到嘴邊的香甜水梨,齊千夏一臉可憐兮兮地撒嬌。
昨天車子撞擊山壁後,她曾陷入短暫昏迷,只感覺到一片無聲無息的黑暗,連痛苦都沒有,等她恢復意識時,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她跟梁鈺人被送到最近的醫院檢查,幸運地,除了擦撞傷外,兩人都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梁鈺人的臉上和腳上多了好幾道被玻璃刮過的傷口,聽說是尤命的傑作。
昨天,梁鈺人就依殺人未遂被送到警局問訊了,而她這個傷勢更輕的人,則硬是被留院查看,因為巴那思不放心,要求醫院做全套的健康檢查,就怕有沒檢測出來的內傷。
還好一切沒事,阿彌陀佛,否則她可能被被綁在床上。
「好吧,你乖乖把水梨吃完,我去辦出院手續。」禁不起她的撒嬌攻勢,巴那思投降了,反正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檢驗結果一切正常。
「耶!」她開心地吃著水梨,等著出院。
可能是山上住久了,她實在無法忍受封閉的空間。
嘴裡吃著甜脆可口的水梨,腦裡想的還是巴那思。
尤命偷偷告訴她,昨天巴那思以為她死了,哭得好淒慘,她半信半疑,才不相信他這個硬漢會為她哭咧,不過她明顯地感受到他對待她的方式跟以前很不一樣。
把她當成易碎的玻璃娃娃,甚至連深吻都不敢,只會在她額頭輕輕碰一下,讓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知道,那場車禍嚇到他了。
好幾次她閉眼休息時,都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指悄悄放在她的鼻子下,感覺她的呼吸,像是想要確認她還活著。
可是,她要當一個可以跟他共患難的女人,而不是需要細心呵護的玻璃娃娃。
再繼續這樣下去,她會悶死。
***
巴那思辦完出院手續後,小心地開車帶她回山上,將車停在登山口的產業道路上,然後不顧她的抗議,一路背著她上山,將她放在房間的床上。
「巴那思,我不是玻璃娃娃,沒那麼容易碎。」被迫躺在床上,她睜著清亮的鳳眼,大聲抱怨。
「我知道,可是我想寵你。」他好聲好氣地說,輕輕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你先睡一會兒,我去準備晚餐。」
親眼看見她出車禍,是一場不會醒的惡夢,一直在他腦海重複播放,常常嚇出他一身冷汗。
只要她一閉上眼,他就害怕她的呼吸停了,非要感覺到她的鼻息,他才能放心。
他真的被嚇壞了。
看著他輕輕帶上門,就連「黑白無常」都不讓牠們進來,兩隻狗抓著門板,哀哀叫著。
「他這哪是在寵我,根本是在懲罰我嘛!」齊千夏看著天花板猛翻白眼。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被悶出病來。」
她利落地翻身下床,打開門,帶狗出去溜,第一個看的地方當然就是後院嘍,因為呀……巴那思在那裡嘛!
「好香喔……」順手接過他剛炒好盛起的盤子,俏皮地用手偷捏起一塊臘肉,塞進嘴裡。「嗯……好吃。」
「你怎麼跑出來吹風呢?」他擔心地蹙起眉頭,想要接過她手上的盤子,卻被她閃開。
「拜託,再繼續躺下去,我才真的會生病呢!」她嬌嗔,端著盤子放在樹下的小桌。
「我們今天晚飯就在這裡吃吧!」
「風太大——」
「我喜歡吹風。」
「好吧。」他投降。
「這麼快就投降?沒意思。」她嘟著嘴抱怨。
他的刻意逢迎讓她很不習慣,她很不喜歡委曲求全的他,讓她看了難受。
巴那思轉身快手快腳地炒好兩盤青菜,而她已經將飯盛好,笑咪咪地等著他開飯。
例行的飯前禱告,他特別感謝天主讓她平安歸來。
「……阿門。」她雙手合掌,學他說出禱告辭的最後兩個字,而後綻開滿臉的笑。「吃飯嘍!」
雖然才兩天,但在她的記憶裡,上一次跟他一起吃飯好像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
他可以一直看著她的笑臉,不膩。
打從看到她被梁鈺人抓走的那一刻起,他就患了無法醫治的以及病,不是突然揪一下,要不就是心跳加速,偶爾還會突然停止跳動,直到現在才回復正常的頻率。
她的笑臉就是他的萬靈藥。
「你怎麼啦?一直看我的臉,黏到飯粒嗎?」她放下碗筷,胡亂摸著自己的臉。
「你的臉很美。」
「你是喝多蜂蜜,還是糖吃多了?」她好笑地瞅著他。「人家說,嘴甜必有詐,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壞事?」
「是我害你受傷,對不起。」他突然站起來,慎重地對她鞠躬道歉。
「喂喂!你在做什麼啦?」她反而被他的慎重其事給嚇到,手忙腳亂地亂揮手。「拜託,我是在開玩笑的耶!」
「我不是開玩笑的。」他認真地說。
「我知道,就因為你是認真的,我才害怕啊!」她輕聲嘟囔。
她可不想跟一個正經八百、神經兮兮的男人過一輩子,她一定會瘋掉啦!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看『禁地』的。」若不是「禁地」風波,他也不會離家出走,害她被梁鈺人抓去當人質。
「不,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擅自闖到你的領域。」她一向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會是非不分。
「我還有一件事瞞著你。」他深吸一口氣後才接著說:「我還是可以畫畫。」
之前她曾說只是他還要她,十年、二十年或一輩子她都願意等。
現在呢?她還要他嗎?
如果他的畫可以重新贏得她,他願意為她而畫。
「你的左手不是受傷了嗎?怎麼畫?」傳聞說他是左撇子,受傷後才開始使用右手的,就算他可以畫,畫技也不可能跟以前相提並論吧?
「我左右手都可以使用,但我習慣用左手做事,右手畫畫。」他進一步地解釋。「我畫畫從來不讓人參觀,所以大家都以為我是左撇子,就連梁鈺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哇……太棒了!你還是保有上天給你的才能,真是太好了!」她是真心替他高興,幸好那場車禍沒有奪去他畫畫的手。
「我可以讓你賣我的畫。」如果這是她要的,他願意給她。
「巴那思,我們現在就把話說清楚好了。」不把他的行為「導正」回來,她會先「花轟」。
「你不愛我了?」他突然害怕她要跟他攤牌,說她受不了他,說她已經不愛他了。
他怕她不要他,不再愛他,所以他努力表現出最友好的一面,凡事順著她,以她為尊,難道這樣不夠嗎?
「我當然愛你。」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對,我在生你的氣,你如果再繼續打斷我的話,我會更生氣!現在,你給我坐好!」她凶巴巴地張大眼瞪著他,看他一動也不動地乖乖坐好,她才滿意地繼續說:「我不是病人,我也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停!不准開口,很好。如果你要我繼續跟你在一起,你就要用以前的態度對待我。你可以跟我吵架、跟我辯、對我大吼大叫,就是不能不理我,趕我下山。聽懂了嗎?」
「就這樣?」她什麼要求都沒有。他還以為她會乘機勒索一些東西,比如說:她渴望的穆豐畫作的代理權。
但是,她卻什麼要求都沒有,輕易地饒了他!
她,真的是一個讓人猜不透的女人。
「就這樣。」她調侃地望著他。「你以為我會要求什麼嗎?」
「嗯。」他老實地點頭。「我以為你會要求我給你穆豐畫作的代理權。」
「你太看輕我了。」她無奈地搖搖頭,真誠地說。「我雖然很想要畫的代理權,但我不會拿愛情來換。」
「我願意給你——」
「等一下,先讓我說完。」她再次打斷他急著給她的承諾。
「我知道你一直很擔心我是因為『穆豐』才喜歡你,還有我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你啦等等類似的疑惑。我現在鄭重告訴你,不管我喜歡的是巴那思,或是穆豐,那並不衝突,因為他們都是你。」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她緊接著解釋。
「一個是擁有繪畫才能的你,一個是自由自在的你,缺了任何一個,就不是完整的你。我不否認當初是為了尋找穆豐才會上山,但是到了山上後,我遇見的男人是巴那思,喜歡的也是巴那思,愛上的更是巴那思。我不會因為你具有『穆豐』的身份而增加或減少對你的愛,因為你就是你,不管你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了嗎?」
「還有,不管你還能不能畫畫,我都一樣愛你。可是我很高興你還可以繼續作畫,不是因為我要你的畫,而是我希望你可以自己選擇是不是還要繼續畫畫,我不希望你的選擇權被那場車禍剝奪了。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聽了她的解釋後,巴那思像是被雷打開,茅塞頓開。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他真是一個大白癡,一直在作繭自縛,綁得自己喘不過氣,也差點失去一生的摯愛。
不管是巴那思還是穆豐,不都是他嗎?
只是他們彼此相愛,管她愛的是巴那思還是穆豐,只要愛他就好!
「哈哈……」他興奮地大笑,衝過去抱起她轉圈圈,腳下大狗也興奮地吠著,熱鬧非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積壓他多年的陰霾終於清得空空的,一點也不殘留,他再也不疑惑了。
她喜歡穆豐的畫,他就畫給她,非把她牢牢綁在身邊不可!
「我也愛你,大傻瓜!」主動送上甜膩誘人的香吻,非把他迷到床上去不可!
夜,還很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