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暖陽鋪滿了一地,風吹,落葉紛飛,石子步道上,猶可見葉片滾地飛揚。
一名老嫗躺在樹下乘涼,身邊擺放她最愛喝的茶、點心,她一面哼著小曲兒,一面跟著搖頭晃腦,模樣好不愜意。
每日到這時候,她便會坐在這裡,僕人經過也會特地放低聲音,就是避免擾了太祖奶奶的好興致。
徐府上下一共一百三十六口,不過現在仍住在祖屋內的只有二十三口,其餘的孫字輩們都十分爭氣的外出打拼,有的成了高官,有的經商,有的教書,無論做什麼都毋須太祖奶奶傷腦筋。
太祖奶奶如今高齡一百一十九歲,眼看今年過了壽辰便要滿一百二十了。
有人會嫌老人家礙手礙腳,偏偏徐府的太祖奶奶雖然高齡,身體依然健朗,吃得下、睡得好,沒讓家人擔憂;對他們而言,最珍貴的東西不是金銀珠寶,而是這個老人寶——太祖奶奶。
太祖奶奶處事向來公正客觀,因此無論是住多遠的孫字輩們,一旦遇上難解的事情,或是親人間彼此有嫌隙,都會回來請示太祖奶奶,而太祖奶奶的決定往往能令他們心服口服。不僅家人信服太祖奶奶,連僕人也十分尊敬這位可愛的太祖奶奶,能在徐府工作就是個福氣,因為太祖奶奶不僅不要他們簽下終身契,還會給他們豐厚的薪資讓他們能寄回家裡照顧家人,即使有契約到期的僕人也捨不得走,個個都願意在徐府內做牛做馬一輩子。
此刻,太祖奶奶一面哼小曲兒,一面搖頭晃腦想著她的人生大事。
想想她都快一百二十歲了,早已經活夠本,隨時都能瞑目,無奈孫字輩們總是對她百依百順,吃得好,睡得好,害她想死都死不成。有時她不禁想著,若能有個孽孫來活活氣死她,讓她名正言順壽終正寢逍遙快活不知該有多好。
孽孫,你到底在哪呢?
「唉。」她真氣自己當初怎麼會一時好心攬下這麼大的麻煩。
「太祖奶奶,您怎麼在歎氣?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需不需要小春幫您揉揉?」
有,你們對我太好讓我不舒服。
怎麼手足相殘、父子對立、媳婦虐待婆婆、親爹賣了女兒的事情都沒發生在徐府?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徐府內的平順實在是順到了近乎人神共憤的地步,幾乎看不見一絲黑暗面。
「啥?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再大聲一點。」她可沒忘記這是一百歲的時候不得不有的殘疾——重聽。
小春含笑靠近太祖奶奶的耳邊,深深吸了口氣,大聲喊道:「太祖奶奶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小春幫您揉揉?」
這一吼差點震破她的耳膜,好在她道行高深,還能抵擋這魔音穿腦。「沒事,只是活得久了,難免偶爾會感傷起來,總覺得自己活夠久了應該可以去找閻王下棋聊天。」
小春一聽太祖奶奶有「輕生」的念頭,連忙跪下,豆大的淚珠瞬間滾落成一串,嚇到了太祖奶奶。
呃……她都還沒死,需要這麼快就哭喪嗎?
小春緊緊抓著太祖奶奶的衣服,頓時哭成了淚人兒。
「太祖奶奶,您別這麼說,小春會傷心的……您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小春希望您能長命百歲,讓小春永遠侍候您。」當初若非太祖奶奶買下要被青樓的人帶走的她,她真不敢想像自己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太祖奶奶不僅是她的恩人,更如同她的親人。
永遠時候她?問題是,她已經長命百歲了,兒子、孫子、曾孫應該躺平的都躺平得差不多了,是還要她活多久?
老而不死謂之妖啊,她可不想當妖孽。
唉,這便是她即使想走也走不了的困擾——每當她稍微暗示一下自己歲數大了,或許將不久於人世的時候,就一堆人下跪、一堆人掉淚,弄得場面真的如喪考妣,還沒說的話也甭說了。
猶記得前年的除夕夜,徐府上下一百三十六口統統回到這兒來圍爐團圓,那是她頭一次明示自己或許可能快要駕鶴歸西,正要口頭交代遺囑,怎知那兩個字才剛剛說完,只見連僕人在內一共一百四十八口人全部扔筷拋碗地朝她下跪,一逕地哭說不捨她的離開,要她千萬保重身體繼續長命百歲,那場面之壯觀、氣勢之盛大是前所未見,讓她瞠目結舌從此不敢再明示。
唉,再次歎氣,太祖奶奶只得拍拍小春的背安撫道:「好了,小春乖,別哭,太祖奶奶隨口說說罷了,別放在心上,太祖奶奶會繼續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哀怨。
小春這才笑逐顏開。「太祖奶奶,小春最喜歡您了。」
「呵呵。」愛組奶奶皮笑肉不笑。
天,她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
不是說凡人最貪、最自私自利,當初即使答應要報恩,她也以為只要幾十年就能夠尋回自由之身,怎知這一拖就快要一百年了,想她當時也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如今卻是滿臉皺紋、行動不便、耳不聰、目不明卻依然吃得好睡得好的太祖奶奶,真是世事難料。
唉,她究竟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離開徐府?
「對了,太祖奶奶,今兒個莫生少爺要回來了。」
喔,原來是徐府唯一還算得上孽孫的孫字輩終於要回來了。快吧,快些回來氣死她,她真的很想很想要壽終正寢。
關在一個不能走快、不能吃快、不能說快,幾乎啥事都不能做的軀殼裡,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無論是誰都好,快來讓她解脫吧。
「莫生……誰啊?」一百一十歲的時候,她賞給自己容易東忘西忘的小毛病。
「您的……」小春一頓,開始扳手指算。「孫子、曾孫、玄孫、來孫,下一個是什麼呢?」
是晜孫啊,傻丫頭。
為了應付人間這些繁文縟節的輩分關係,她非常認真地記住。
「啊,我想起來了,是晜孫!太、祖、奶、奶,您、的、晜、孫、要、回、來、了。」小春沒忘記重點地方要放慢速度提高音量,因為太祖奶奶重聽。
這突如其來的一吼,太祖奶奶沒有防備差點跌倒在地。
老實說,她真的很想放棄「耳不聰」這個殘疾,成天讓人吼來吼去還挺累的。
學做人,更累。
就像她,學了一百年也還沒將一個老人應有的老態龍鍾學好,偶爾她依然會不小心健步如飛、過目不忘,害孫字輩們以為她的迴光返照,又弄得一家子人緊張兮兮的。
「原來是生兒要回來啦,很好很好。」好吧,她決定要賞自己一個神跡——乾脆一夜睡醒之後,耳朵便恢復,要不然她怕這樣下去遲早得真的「耳不聰」。
很好?小春可不這麼想,因為莫生少爺是府內唯一一個能讓太祖奶奶生氣的少爺,莫生少爺生性散漫,常惹得長輩們生氣,因此才會將他送去京城唸書,看能不能正經一點。
「莫生少爺還帶了一個朋友回來。」
「朋友?很好很好。」又有陌生人要來徐府?
每回徐府有客,她嘴上說很好,暗地裡可是會牢牢盯住那個客人,防著客人會對徐府不利;一日不離開,她便有守護徐府的責任。
「真希望莫生少爺這趟回來能有所長進。」
太祖奶奶卻希望這個晜孫最好能功力精進將自己氣到一命嗚呼,那便功德圓滿。
她,本名青絲。
是一隻原本躲在深山修煉的狐精。
某日,她遇上一隻欲吃了自己增強功體的妖物,結果她負傷而逃,後來被一名人類女子搭救,同時她也看出那名女子身染重病即將不久於人世,為了報恩,她答應那名女子在她死後繼續照顧她的孩子。
後來,她履行諾言代替女子成了她孩子的娘,一面修行,一面照顧孩子長大。
她原本也以為頂多幾十年便可罷手,畢竟人類的貪婪自私總是會引領他們提早步入死亡,然而,不知何故,她最終還是繼續留下來。
這一待也將近百年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離開,回到千雪山,那兒才是她的故鄉。
徐莫生回府了。
剛跨入家門,便前往主廳拜見一堆長輩,族內最年長的太祖奶奶,就算頑劣如他,在太祖奶奶面前也得裝乖,免得一個不小心真氣死她,他可就是徐府的大罪人,死上千次也不足惜。
「太祖奶奶,晜孫莫生回來了。」
「啥?你說啥?」當初她怎麼會那麼早就選重聽這個殘疾呢?真累。
「太祖奶奶,您的晜孫莫生回來了!」徐莫生鼓足了吃奶的力氣大喊。
徐莫生的爹——青絲的來孫——徐天義忍不住瞪了不孝兒一眼。
「很好很好,回來就好。」青絲眉開眼笑地說。假使能氣死她更是再好不過了。
徐莫生故意忽視他爹的怒瞪,連忙轉移話題。「太祖奶奶,莫生帶了一個朋友回來,暫時住在府裡,上回莫生在信裡有提過……」
依照慣例,青絲還是說「很好很好」。這是她的口頭禪,反正到了她這年紀「很好」兩個字已能抵得上千言萬語。
說完,她繼續喝她的茶,等著徐莫生介紹他的朋友。
「我這個朋友很厲害,什麼都難不倒他,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看見我就說徐府內必有妖孽……」
「噗——」
青絲嘴裡那口熱茶沒來得及吞下就被她全數噴出,立刻嚇壞身旁一票人,遞手巾的忙遞上、拍背順氣的不敢停下,每個人的表情都寫滿擔憂,管事也自動自發衝出去準備找大夫回來了。
「太祖奶奶,您沒事吧?」
「快端湯藥過來!」
「我沒事。」差點忘了,只要她稍微有事情就得吃藥,真不知凡人為何那麼愛吃藥。「莫生,你剛剛說什麼妖孽?」
難得太祖奶奶會對自己說的話感興趣,徐莫生立刻說下去。
「太祖奶奶,是這樣的,我這朋友真的很厲害,我在京城遇到很多麻煩都是他想辦法幫我解決。有一次我朋友遇上一隻專門魅惑男人的妖物,差點連命也丟了,就是我這朋友救了他……原本他說徐府必有妖孽,我壓根不想理他,不過後來經過這件事情後,我決定相信他,因此才將人帶回來。」
真是孽子啊……徐天義再次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那種鬼話怎能相信?假使府裡有妖孽,我們怎會如此健康平安?爹記得你娘與生腦子給你。」蠢兒子。
「爹,話不是這麼說的,我朋友說有些妖孽會故意先給我們甜頭,最後再將我們一網打盡全部吃掉,這話也未必不可信,而且你們寄來的信裡不也提起太祖奶奶這幾年身體每況愈下嗎?說不定真的有妖孽看上我們一家子。」這叫做寧可信其,不可信其無。
蠢晜孫,那是因為你太祖奶奶我年紀大了快要死了。
見徐莫生信誓旦旦地說,一副非常信任朋友的態度,青絲只覺得心驚膽跳。
她也記得徐莫生所提的那件事,那時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消息也傳到她這兒來,據說是一隻修煉千年的媚妖所為。徐莫生的朋友有辦法收伏媚妖,可見他的能力必定很強,這下可慘了。
雖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眼下恐會危及性命,她還是逃之夭夭比較實際,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恩報。
這次來的人似乎有些棘手,她決定先去其他地方避難,等徐莫生的朋友離開再回來當她的太祖奶奶。
「咳咳咳……我突然覺得不太舒服……」
青絲這一咳又是驚天動地,孫字輩們統統圍上來關心。
「呵。」
倏地,一聲冷淡低沉的淺笑越過眾人直達青絲耳朵內,令她渾身一顫。
明明主廳十分嘈雜,偏偏她就是能聽見這個陌生的聲音,其他人看見太祖奶奶的目光直直鎖著前方,連忙跟著轉頭看。
徐莫生身邊多了一名翩翩公子。
發如夜、眼似墨,清麗雅俊的容貌令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受。他一襲白衣,彷彿天生便適合白色,更襯托出他不凡的氣質。他的左耳戴著一隻銀白透明的耳飾,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反倒還有種原本就該如此的感覺。
他始終面帶淺淺微笑,教人看不透他的內心。
青絲也感受不出一點高人的氣息。
既是高人,應該會有不同的氣息才對,可是他怎麼一點也沒有高人的樣子?莫非他是故意隱藏,想趁她疏於防備再取她的性命?
這一刻,青絲不禁豎起防備好應付這個來者不善的——客人。
「太祖奶奶,您沒事吧?」徐天義此刻只擔心太祖奶奶是否無恙。
「嗯嗯……我沒事。」是待會兒可能會有事。
那雙冷冽的眸子猶如鎖鏈般牢牢盯住自己,青絲非常清楚要逃走已是不可能,她做了最壞的打算——她或許會死。
既然太祖奶奶沒事,徐天義連忙招呼兒子的朋友。
「公子尊姓大名?」
「晚輩姓趙,名織玉。」趙織玉拱手行禮。
「趙公子說徐府有妖孽,敢問證據在哪兒?」隨口說人家裡有妖孽,任誰聽了都會不高興,尤其他們徐府又那樣平安順利,他更是不信。
「當然有,貴府的妖孽便是……」趙織玉挑挑眉,直視坐在上頭受眾人簇擁愛戴的青絲,接著手指輕輕抬起……
慘了慘了!
青絲不禁吞了口口水,這次說不定真要壽終正寢了。
她心臟跳動劇烈,盤算著等趙織玉揭穿自己的真面目之後究竟是要立刻逃走,還是先迷昏主廳的人再離開。若是前者,那她和徐府便是緣盡;若為後者,說不定她還能回來,相對也比較危險,畢竟這裡有個「高人」坐鎮。
她完全看不透趙織玉有多少能力,可是從他的雙眼中她看見一片深沉,宛若黑潭,令她心驚不已。
怎生是好?逃,抑或是……
「太祖奶奶……」
這傢伙都點名她了,也罷,還是先逃……
「坐著的那張椅子。」
眼見青絲就要化作一道輕煙消逝在眾人面前之際,趙織玉未竟的話語讓她呆若木雞,心跳頓時忽快忽慢。
「那張椅子是砍下成了精的千年樹木所製作,難免會對太祖奶奶的身體造成不適。」趙織玉淡淡揚笑說明。
什麼?!
這小子說的竟是她屁股底下的這張千年檀木椅?
呼!嚇出她一身冷汗,幸好不是說她,青絲幹幹地笑。
看樣子,趙織玉也只是外表能唬人而已,根本沒什麼實力,說不定京城的事情是誇大了;凡人容易浮誇,妖魔鬼怪也會。
「這張椅子真是妖孽?!」徐天義有些錯愕。
其他人也都不敢置信地盯著太祖奶奶屁股底下的那張檀木椅——聽過狐精、虎怪、蛇妖、魅魔,就是沒聽說過椅子也是妖孽。
青絲不免也低了頭。
沒錯,她清楚這椅子是成了精的樹,不過這樹精生性懶散,壓根沒想過害人,一年到頭只會睡而已,要他害人他還嫌麻煩。她便是看中他這點才將他買回,基於本是同類之情,讓他待在徐府總好過在外頭流浪。
說他是妖孽,委實言重了。
徐府這一代輪到徐天義主持大局,只見他撫鬚深思沒多久便果斷下決定——把這張椅子砍了當柴燒。
嘎,千年樹精當柴燒?!萬萬不可啊,手下留情。
「天義,你說什麼?」她想保住這個同類,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張椅子非常好坐,她坐習慣了,根本不想換。
「太祖奶奶,生兒的朋友說這張椅子是妖孽會害了您的身體,所以我決定把這張椅子砍了當柴燒。」
其餘人也一逕點頭同意。
開什麼玩笑,任何對太祖奶奶不利是事物當然都要剷除。
「不會啊,我坐得好好的,一點事情也沒有,壓根不關這張椅子的事情,不許將它當柴燒!」怎會變成這樣?青絲雖然慶幸自己的身份沒被揭穿,可也氣憤這個趙織玉帶來的麻煩,忍不住瞪他好幾眼。
徐天義向來不敢違逆太祖奶奶的意思,不過若事情一旦牽扯上他,自然是以她的安危為重。
「這……好吧,太祖奶奶,您放心,不會有人燒了這張椅子,您先回房休息。」待會兒找人做一張一模一樣的椅子,再將這椅子劈了當柴燒。
徐天義那點心思,青絲豈會看不透,無論小春怎麼拉,她就是不動如山。
「別想騙我老人家,你們打算等我一離開就把這椅子燒了是不?我絕對不會答應!誰要是敢動這張椅子就是不當我是太祖奶奶了,那順便也將我當柴燒好了!」要燒大家一起燒。
「唉,這……」徐天義一臉無奈,連連搖頭。「太祖奶奶,您別這樣,我們是為您著想,這張椅子對您不好啊。」
青絲死瞪著底下依然維持笑容的趙織玉,忽然中氣十足地說:「這外人說什麼,你們便信,眼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太祖奶奶的存在?」真真氣死她。
太祖奶奶難得震怒,甚至平日都沒在使用純粹裝飾的枴杖也拿來敲地板,足以想見有多生氣,一乾孫字輩連同僕人統統下跪賠不是。
「太祖奶奶,您別生氣,兒孫們萬萬不敢。」
「是啊,太祖奶奶,好好保重身體,可別氣壞了。」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撫盛怒的青絲。
趙織玉雙手抱胸,饒富興味地望著眼前好玩的這一幕,終於緩緩開口。
「其實,這張椅子也用不著燒,依我看,這樹精雖是妖孽卻沒有害人之意,那就讓晚輩淨化一下,應該就沒問題了。」
早說嘛!原來還有其他方法,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那……有勞趙公子了。」總算大事化小,什麼都不用燒了。
即使事情解決,青絲依然瞪著趙織玉,若非他的出現,也不會有剛才的事情,始作俑者就是他。
她在徐府的地位不可動搖,怎麼趙織玉一來,三言兩語便輕易讓徐府的人全信了他,即使他能力似乎不怎麼高明,還是盡速趕他離開比較妥當。
「太祖奶奶,現在不會有人要燒這張椅子了,您可以安心了。小春,還不快送太祖奶奶回房休息。」
徐天義也指示妻子好生照料,等太祖奶奶離開,他才有時間安頓兒子的朋友。
「趙公子,廂房已經備好了,待會兒僕人會帶你過去,這段時間你就安心住下,千萬別拘束。」徐府向來好客,只要是認識的客人,他們都會盡情招待,更遑論兒子在信中提及這個朋友在京城對他十分照顧,他們理當盡點地主之誼。
「多謝伯父,還希望伯父別見怪晚輩方纔那番話。」
「不,其實我們才要感謝你說出這張椅子是……」徐天義察覺自己離椅子還很近,連忙離開。「只是,真的不必燒了嗎?那樣不是可以永絕後患嗎?」
「可如此一來,伯父豈不是對太祖奶奶無法交代?放心,待晚輩淨化之後,這樹精絕不可能再作怪。」趙織玉說得斬釘截鐵,臉上的神情令人完全信服,不敢有任何質疑。
「那就好了。趙公子,我得出門一趟,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生兒。生兒,記得好生款待趙公子,千萬不可怠慢。」交代完畢,徐天義離開主廳。
徐莫生這下終於有機會坐下歇歇腿,只要有太祖奶奶在,永遠輪不到他坐,誰教大哥離家立業、大姊也嫁人去了,如今他的輩分是族內最小,只有乖乖站著聽話的份。
「織玉,你也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趙織玉動也不動的望著門口,問:「莫生,你太祖奶奶多大年紀了?」
「嗯,記得過了今年壽辰好像就滿一百二十歲了。很厲害吧?我的高祖父、曾祖父都相繼去世,太祖奶奶卻依然健在,真不知是如何保養,我甚至懷疑太祖奶奶應該會活到兩百歲。」到時若將太祖奶奶的長壽秘訣寫成書,應該會大賣。
「你太祖奶奶叫什麼名字?」
徐莫生突然一愣。
咦?對喔,太祖奶奶叫什麼啊?
趙織玉若不問,他也從沒想過這問題,反正自小到大他都是太祖奶奶、太祖奶奶地喊,也未曾探究太祖奶奶的名字。
「嗯……這我不太清楚,可能要查一下族譜。」
初見徐莫生,趙織玉便自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狐精薄弱的保護力量,難得遇見會護著凡人的狐精,他自然想一探究竟。
本以為狐精都以妖艷之姿現身迷惑眾生,怎知這只狐精不知腦子出了什麼問題,竟然是以老人的形象出現在凡人眼前,甚至妄想跟他鬥,真是不自量力。看她由最初的懼怕想逃走,到最後以為他沒什麼能力便開始擺起架子的表情著實有趣,因為好玩,他才沒掀了她的底。
難得啊,總算讓他找到一件有趣的事了。
他倒要看看這狐精究竟在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