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譽牽著商天雨進客廳,她把早餐吐光了,在談之前,他先繞進廚房裡,替她泡牛奶。
冰箱裡面應該多塞滿食物。他想。
看見牛奶,跳跳皺眉頭,還是乖乖喝掉。
「說吧,想告訴我什麼。」今天,他有一整天的時間和她敘舊。
「阿譽有沒有看見新聞報導、最近有一條很大的新聞……」
「商伯父把八成財產捐出去做公益?」商界都在討論這件事,多數人持正面看法,但站在跳跳的角度來看,恐怕沒有那麼正面。
「阿譽故意跳過爸爸娶一個年輕貌美的英國妻子,怕跳跳傷心?」她偏著頭望他,感激他的體貼,雖然他的臉還是臭得很。
「對,你哭起來很嚇人。」他撥開她額前的散發。
「哭一次就夠了,我才不會天天哭給你聽。」她的淚腺萎縮、視神經萎縮,她的眼睛很寶貴呢,怎麼可以亂哭一通。
「商伯母還好嗎?」
「媽媽解脫了。」說不哭的,可鼻子還是紅了。
「怎麼回事?」
「阿譽記不記得我們為什麼舉家搬到美國?」
她不愛說故事的,尤其是讓人痛苦的故事,但這個故事很重要,重要到或許能勾引他的同情心,讓她安心在這裡待下來。
「為了遺忘,你們想離開晴天成長的地方。」
而他的做法不一樣,他留下,半分鐘都不准自己忘記晴天,他要想她、想她、想她……即使這種思念折磨人太過。
「搬家對媽媽並沒有太大幫助,她罹患了憂鬱症,情緒起起伏伏,她睡不著覺、酗酒、割腕,每次打完我之後又抱著我痛哭,後來爸爸受不了了,藉口工作,越來越不喜歡回家。」
爸爸的苦,她感同身受,只是她沒有權利逃避。
「留下你一個人面對情緒不穩定的媽媽?」蔣譽的臭臉變得嚴厲。商伯父怎麼可以留十二歲的孩子獨自面對生病的妻子?
「還好吧,媽媽在家裡裝潢了一間舞蹈室,我只要每天打開錄影帶,學習晴天跳過的每支芭蕾舞,媽媽就會很快樂。」
她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開始學舞?
心酸了、心疼了,心隱隱地抽著、扭著,他將她攬抱進懷裡。
「你每天要花多少時間跳舞?」才能練成知名舞星?
「七八個小時吧,剛開始我跳到連站都站不穩,後來慢慢習慣了,知道媽媽透過舞蹈在看著姊姊,能夠消除她的思念,我很開心。」她在笑,笑得很甜。
她啊,越傷心笑得越甜蜜,你別被她騙了……
他歎氣,撫過她腿上的瘀傷。那段時間,他自顧不暇,痛苦到沒有餘力去問問她,日子過得好不好。
「對不起。」晴天最後把跳跳的快樂交給他,他卻不是個負責任的傢伙。
見他愁眉苦臉,她搖頭,把他的大手掌帶離自己的腿上,那些瘀傷代表的是成長不是心酸。
「放心,我長大了,而且長得很好。」
他把她的頭髮兜攏到身後。「是真的好,還是假裝很好?」
她笑而不答,繼續說故事。「家庭不順遂,爸爸的事業卻蒸蒸日上,他回家次數更少了,有時候整個月沒看到人,我知道他在逃避姊姊的死,就像媽媽一樣。
「我讓媽媽請最好的舞蹈老師來教我跳舞,我明白自己跳得越好,媽媽的笑容越燦爛,所以我很拚命,即使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走上舞蹈這條路。」
「你還是走上這條路了。」
「嗯,有一天媽媽清醒,她問我,『天雨,可不可以為天晴,考上她想念卻沒有機會念的舞蹈學校?』第一次,我知道她看見的不只是姊姊,還有我的辛勤,所以我拚命點頭,下定決心要學會跳所有姊姊想跳卻來不及跳的舞,要站上她想站卻沒有機會站的舞台。」
「你成功了。」成功得讓人讚歎。
「我終於知道,毅力對一個人有多重要。為了應考,我一天練十六個小時的舞蹈,跳到癱軟虛脫,我不准自己休息,知道考上的那天,我躺在床上,整整昏睡三天三夜。」
就是這樣,長期營養不良加上過度消耗,才長不高吧。
「後來呢?」
「上大學後,我還是照顧她,讓她看著我每一場練習,剛進大學我就迫不及待參加舞團,迫不及待成名,我要她清楚,我為了姊姊很努力,念大學的前兩年,是我和媽媽最快樂的時候。」
「你做得很好,晴天會以你為榮。」
商天雨的眼睛在笑,卻笑不進心底。
「但爸爸開始外遇,他成功、富裕,很多女人不介意他的年齡,說什麼真心相愛、至死不渝……哈,那些女人哦。」她窩進他懷裡,說著那些逃不開的不堪回憶。
她不怨爸,因為私心,不管他是不是負了媽,她都替他找藉口,說他必須藉著戀愛的刺激來淡忘失去愛女的痛,所以她選擇性地埋怨那些拜金女,怨她們提供了爸爸逃避空間。
不理智,她知道。
蔣譽心疼地揉揉她的頭,把她緊緊圈在懷裡,像小時候那樣,只是他懷疑,現在再塞給她一把牛奶糖,還可不可以抹去她的淚水,換她一張乾淨笑臉?
「然後呢?」他問。
「有天爸爸回家,媽媽高興得想下廚煮大餐,我替他們出門買紅酒,刻意在外面多逗留一下,想讓他們獨處,可是回家時,卻看見媽媽趴在沙發上哭,爸爸不見蹤影。」
「發生什麼事?」
「爸爸要離婚,要娶一個紅髮妓女……不要嫌我的用詞粗魯,她真的是!她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私生活一團亂。爸爸說,他追她追得很辛苦,必須用婚戒將她套牢,那天回家,他想和媽媽談離婚。」她又吸吸鼻子,笑著拍拍他的手背。「我沒關係,事情過去很久了。」
「這樣的婚姻沒什麼好眷戀,離婚就離婚,商媽媽還有你。」他火大。
「媽是傳統女性,丈夫、孩子是她所有憑恃。她說:『我失去天晴、失去你爸,再下來,我就要失去你了。』我不斷向她保證,說她絕對不會失去我,但她只是苦笑,好像我講的全是謊話。那天晚上,她自殺了,她喝酒、吞安眠藥,連再見都沒有跟我說。」
「跳跳……」
他把她的頭壓進懷裡。對不起、對不起,他應該早點聯絡她,應該收納她所有的不幸和痛苦。
晴天死去,是他痛苦的終點站,卻是跳跳痛苦的起點,她一件件、一樁樁承受不該承受的壓力,她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啊……
誰來給她一把糖、給她一杯冰淇淋、給她所有能安慰心情的東西?偏偏,她得了厭食症,吞不下任何安慰品。
她沒哭,還在笑,只是淒涼的笑容,看得人鼻酸。
「是愧疚吧,爸爸終究沒娶那個模特兒。後來我站上國際舞台,表現優越,有媒體挖出我是商宗獻的女兒,發現我的表演從不邀爸爸參觀,還有媒體拿這件事作文章,連紅髮名模都被挖出來。」
好吧,如果她真的有埋怨,大概也只表現在這件事上面了。
「商伯伯一定覺得沒面子。」
「面子算什麼,我連裡子都沒有了。也許爸真有凡人無法擋的魅力吧,這次決定結婚後,爸希望我能參加婚禮,並在婚禮上獻舞、表達祝福,洗刷外界對我們父女之間的看法。」
「你不願意?」
「阿譽猜對了,我不願意。爸爸很氣,他擔心媒體又把我們惡劣的父女關係拿出來練文筆,便撂話說我不參加婚禮的話,就不留財產給我。聽說他捐掉一百三十億,哇,一百三十億美金換一首舞我居然不換,笨透了!」
「你的數學很爛,一定不知道一百三十億美金有多少。」他故意嘲笑她。
小時候,他拿冰淇淋和一千塊讓她選,她老是挑冰淇淋,屢試不爽。
可他並不知道,選冰淇淋是因為這個選擇能惹得他丟開臭臉,哈哈大笑,有時候一高興,還會把她抱起來轉圈圈,她超喜歡他開心的臉。
「對,我數學爆爛,我放棄財產,爸爸為了讓媒體轉移焦點才宣佈捐款。」
「你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
「這麼說,呃,也可以。」她避重就輕。
「還在其他理由。」
「跳跳想阿譽,算不算理由?」她嫣然一笑,轉移他的注意。
「勉強算。你打算在這裡停留多久?」
他問出她的擔心,多久……她要是知道多久就好了,她也希望有個精確的時間表。
低眉,她扭絞十根手指頭,久久,低聲問:「阿譽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嗎?」
「我三個月後要結婚。」
轟!悶雷打到頭頂,炸得商天雨頭昏眼花。
耍白癡啊,她早想過啦,怎麼心臟還是一陣亂跳?
十年,那麼久的時間,沒道理走不出傷慟。阿譽是韌性很強的男人,況且她喜歡這個答案,是真心喜歡,阿譽的答案讓她鬆一口氣,也會讓晴天開心。
至於她的心酸只是……只是意外導致,她手上的資料裡,並沒有提到他有女朋友或未婚妻。
對,那是意外不是心酸,如果她有心理準備,一定會開心到不行。
「阿譽很愛新娘子嗎?」
愛,他可以隨口說說的,可跳跳的眼光坦誠,他說不出敷衍答案。
「阿譽很愛新娘子嗎?」帶著些許催促,她拉拉他的衣袖。
「杜絹是個很棒的女人,她細心體貼,會照顧人,處事很謹慎……」他很努力描述未婚妻的優點。
「講那麼多,都沒有說到愛不愛那個女生。」他給的不是她要的答案。
她敏銳的讓他無所遁形,這樣不好,男人都受不了咄咄逼人的女生。蔣譽不答話。
她把手放在他胸口。「是不是這裡,破掉的那個大洞還沒補起來?」
一句話,問出他的沉默。
跳跳又問:「它還會日夜讓寒冷的北風灌進來,害得阿譽心酸酸?」
壞女孩,她問出他的難堪了。別開臉,他逕自走到落地窗前。
下一秒,她拉回笑臉,跑到他跟前。「我來幫阿譽好不好?跳跳是被破網高手哦,阿譽收留跳跳,跳跳讓阿譽開心。」
她的笑又甜又美,她的眼睛閃閃動人,一時間晃神的蔣譽,在她的眼神裡看見……久違了的晴天。
「想留就留,我有說不可以嗎?」
洞,這輩子是補不起來了,但收留一個剛剛失去一百三十億美金的小女生,他還辦得到。
「打勾勾。」她伸出小指頭。
「打什麼勾勾?」無聊!他把她的手收進掌心。
「跳跳前輩子是女媧,一定可以把阿譽的心洞補起來,到時候,阿譽要認真,重新學會如何愛人。」
「我愛不愛人關你什麼事?」他睨她。
「晴天把阿譽交給跳跳了,跳跳發誓要讓阿譽幸福。」她說得鄭重,彷彿她真的是為這個任務遠道而來。
「那麼在乎我的幸福,那你呢?有沒有交男朋友?」
「目前沒有,不過,等跳跳找到比阿譽更溫柔的男生,就會談戀愛了。」
「恐怕很難。」他的臭臉蒸發,放聲大笑,她也跟著笑。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脾氣壞、對人不客氣,還有人說他需要去進修禮儀,只有跳跳會說阿譽是個很溫柔的男生。
溫柔嗎?是,他的溫柔從來只在晴天、跳跳面前展現。
「阿譽,我有沒說過,我很愛你?」她環住他的腰。
「說過,聽到耳朵長繭了。」那個時候,一塊餅、一顆糖都可以換到跳跳一句「我愛你」,她的愛很廉價。
「我還要再說一次,跳跳很愛阿譽,很愛很愛……」
他笑著抱住她。好啊,盡量愛,反正他現在很有錢,可以把整座糖果工廠搬回家!
蔣譽又在商天雨的床上醒來。
這次,熟睡的跳跳沒有拉住他的衣角,但昨天工作到半夜的他,一時興起走進她的房間,發現她濕濕的枕頭和掛在睫毛上的淚水,就自動自發的躺上床,抱住了她。
和晴天說的一樣,她不哭出聲,只會靜靜淌淚,一顆顆濡濕了新枕套,這麼悲傷的她,怎麼負責他的幸福?
今天非上班不可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床上,輕手輕腳下床。
可他還沒有走到門邊,就聽見她軟軟甜甜的聲音。「阿譽早安。」
他回過頭,裝臭臉,「為什麼不睡久一點?」
「我睡得夠久了,睡得骨頭痛。」她伸懶腰,純白的蕾絲睡衣穿在身上,很有公主的模樣。
「骨頭痛,床墊不舒服嗎?」
他走回床邊,蹙眉翻起床罩,想檢查床墊是不是黑心貨,要不……打個電話找人送新床墊好了。
「不是不是,是睡太久了。」
「你確定?」
「確定到不能再確定了。」她跳下床,手高舉、往前彎,把額頭貼在大腿,又臂抱住小腿,然後站直,下腰向後仰,手掌往後貼在地板上,搭起一座拱橋。
等站直後,她說:「你看,現在一點都不痛了。」
「要是這招有用,所有的骨科醫院都可以關門大吉。」
「是很有用啊,不過大部份的人都很怕痛,不然你學我,試試。」說著,她兩腿撐開,劈腿給他看。
兩隻勻稱細白的腿露在睡衣外面,軟軟的、滑滑的、嫩嫩的。
第一次,蔣譽發現,跳跳已經不是十二歲,第一次,他發現,她也有勾引男人的本錢。
看見他淡淡的尷尬,商天雨站起來,掛起最甜美的笑臉偎進他的胸懷。
「阿譽是不是覺得我的腿很美,垂涎三尺了?」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後腦,不用力,但實實在在是一個巴掌。
「想太多,我在看腿上的瘀青是怎麼回事!你念幼稚園小班嗎?都當知名舞星了,還會一邊跳舞一邊摔啊!」
他沒有把她從自己懷裡拉出來。這個懷抱,她用過,用得很熟,沒道理隔了十年就不准她舊地重遊。
「我覺得很好看啊,之前更嚴重呢。」她抬起右腳看一看,再抬起左腳,很不錯啊,舊傷都快裉色了。
「好看?都快變成一零一忠狗了!」
他說她……一零一忠狗?她的眼角抽搐,笑到不行。
「還笑,你到幾歲才會保護自己?」蔣譽惱了,又巴她一個腦袋瓜。
「阿譽一點都沒變呢。」
「變啦,變帥變有錢,變成全天下女人都愛的白馬王子。」
「真想念阿譽的背。」她輕歎。
他沒回答好或不好,直接把她抱到床上,然後轉過身,胳臂一彎,把她負在背上。
她勾住他的脖子,把小屁屁交到他的大手掌,沒有猥褻或曖昧,彷彿,他們一直這樣親密著,一直這樣,這樣在一起。
「唱首歌來聽聽。先說,不准唱國歌。」她還沒有開口他就先說。
「真是的,我本來真的想唱國歌呢。」
他忍笑。「沒長進,那麼多年了,唱來唱去都是同一首。」
「不對,我想唱美國國歌。」
「不、准!」
「那好吧,唱我的成名曲。」她深吸口氣,然後在他耳邊輕輕唱歌。
他笑,笑她的五音不全。
「雖然我有一副全世界最爛的喉嚨,可我也有全世界最棒的耳朵。」
誰告訴你的?」
「姐,她說我聽一遍曲子,就可以分毫不差的把它彈出來,我的音感奇佳、節奏感好到無人匹敵,只可惜喉嚨太差,不過幸好我的喉嚨很差。」
「為什麼幸好?」
「不然,我會跳又會唱,蔡依琳一定會對媒體哭訴說:『既生天雨,何生依琳?』」
蔣譽又笑了,她真的很有本事,沒人可以把他逗笑,可有她在,一而在、再而三,就能勾出他的真誠快樂。
「阿譽。」她又叫他。
「怎樣?」
「我有全世界最棒的耳朵。」
「知道,你剛說過,我記住了。」他敷衍得很過份。
「那,阿譽要好好利用跳跳的耳朵哦。」
「利用?」她把他弄糊塗了。
「傾聽啊,告訴我阿譽在想什麼。」
「我哪有想什麼?」
她故意掏掏耳朵,皺眉。「跳跳的耳朵聽出阿譽在說謊。」
他挑眉。「這麼神?好啊,請問耳朵小姐,阿譽在想什麼?」
「阿譽想,要是能回到跳跳練輕功受傷的那個下午就好了,你很想要一手背著跳跳,一手拉著晴天,在晴天耳邊偷說跳跳的壞話。」
「我沒說你的壞話。」他辯駁。
「有,阿譽說:『我們以後生小孩,一定不要生到跳跳這種過動兒。』阿譽還說:『要是生到了,就一把捏死,不然氣也會被她氣死。我終於理解托塔天王李靖為什麼生到哪吒會感覺家門不幸。』」
跳跳一面說,蔣譽一邊笑。回想往事,似乎沒那麼多的辛酸了,反而在酸澀間他嘗到一絲甜味。
「阿譽。」她把嘴巴附在他耳邊。
「怎樣?」
「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
「如果下輩子,阿譽和晴天結婚的話,把跳跳生出來好不好?」
「一人輩子過完就沒了,哪來的下輩子。」他不迷信,前世今生說服不了他。
「不,有下輩子的,前世因、今世果,你們前輩子就是打死不肯把跳跳生出來,這輩子才會倒大楣。如果我們約定好,下輩子你們願意把跳跳生出來,保證阿譽和晴天可以婚姻美滿——永浴愛河。」
「是嗎?不是生完跳跳,兩個夫妻就氣得手牽手去跳愛河?」他很不捧場。
「愛河不能跳的,那個水髒得不得了。」
「不然要跳哪裡?淡水河嗎?」
「不要跳河啦,燒炭比較不痛。」
「你燒過哦,又知道了。」要不是她在他背後,他的大手一定又要巴到她的後腦勺。
她不說話,三秒後,又把臉貼在他頰邊,笑咪咪說:「如果阿譽當爸爸,我保證再生氣都不離家出走,保證好好唸書,學文靜,保證不東跳西跳,把自己弄出大洞加小洞……」
「不要做一大堆做不到的保證。」他說完,又笑。
他的跳跳,把晴天帶回他的生活圈,只不過這回,哀慟淡了,多了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