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陶雪荷一睜開眼便感到頭痛欲裂、口乾舌燥、渾身痠痛。隔著厚重的窗簾,臥房一片漆黑。
她咬緊牙根坐起來,梭巡自窗櫺洩入的光線,揣度時間。
"你在做什麼?"余鐵山的聲音忽然從另一端響起。
咦?是昨夜編了一夜台詞所遺留下的症候群,或者是她還在作夢?
陶雪荷揉了揉眼,盡可能的睜開眼。
"你怎麼啦?哪裡不舒服?"余鐵山如同呵護孩子般的問。
「我……頭好痛……"她直愣愣的望著他,順從的回答。
余鐵山在她的額頭上探了探溫度,"還好,沒有發燒,可能是感冒了。先起來吃點東西,待會兒我帶你去看醫生。"他溫柔備至的說。
"幾點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軟綿綿的問。
會不會是她打過電話卻忘了?還是余鐵山也忍不住想念她,回來看她了?
"快十二點了。"他看了錶一眼,"你早上沒去上班,電話又一直打不進來,安琪很擔心,所以打電話到公司要我回來看看。"
原來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因安琪的託附。陶雪荷大感失望,準備多時的真情告白頃刻間又被怒濤淹沒。
"現在你看到了,我反正一時半刻也死不了,你這個大忙人還是趕快回公司吧!"她找到力氣,賭氣的說。
"不許胡說。"余鐵山的語氣裡飽含心疼和關切:"有什麼事比得上你的健康。"他撥開她額前的發,疼惜之情表露無遺。
他的突然歸來和久不曾出現的溫柔,觸動了陶雪荷的脆弱。她看著他,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了起來。
"誰要你的虛情假意,你走開!"她拉起被子,整個人埋在棉被裡,強忍住淚,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雪荷||"余鐵山輕輕的扯下被子。"我是你的丈夫,怎麼會對你虛情假意呢?"
"你少來了!"她推開他的手,"我是頭痛,可是我頭腦清醒得很。你這幾天在外面玩夠了、玩膩了,終於想到你已經身為人夫啦!是不是外面的女人不要你了?你才有這種美國時間在我面前惺惺作態,我陶雪荷又不是撿破爛的,誰要你可憐!"她蠻橫尖酸的說。
這個女人怎麼那麼不講理,他一片好心全給她當成了驢肝肺,難道她就真的那麼討厭他嗎?
"這麼說,你是把我當成破銅爛鐵嘍?"余鐵山自尊心受損,也惱怒了起來。
陶雪荷緊抓住被子,默不作聲。
"陶雪荷!"
余鐵山掀開被子,多日的不滿終於爆發出來。"你給我說清楚,在你心裡我如果是個破銅爛鐵,那沈季洋是什麼?"
陶雪荷被他突如其來的火爆怔住了,她像一隻受到威脅的貓,直覺的亮出她銳利的爪子。
"他是我的白馬王子,他是我的黑馬王子,他是我的真命天子……"她含著淚水吼回去,然後迅速鑽回被子裡。
余鐵山呆住了,他完全不能動彈,也忘了反撲,只能怔怔的盯著被單,滿腦子盤旋的儘是雪荷的決絕。
他為什麼要這麼作賤自己,一聽到她可能出事,就馬上放下進行中的會議,十萬火急的趕回來,甚至沒有考慮他的臨時離席很可能會使公司損失慘重。
他是如此的珍視她,在他的心裡她遠勝於一切。沒想到……沒想到在她的眼底,他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余鐵山的世界在剎那間天崩地裂。
好半晌,時間凝滯了。
臥房裡安靜得只剩下陶雪荷的心跳和呼吸聲。
糟了,她又闖禍了。她一直期待他回來,期待見到他,期待能跟他解釋、跟他坦白真實的感情。
而今,他回來,她見到他了,他不計較恩怨的撫慰她,她卻又口不擇言、口是心非的亂箭齊射。
怎麼毫無動靜,一點聲息也沒有?他在想什麼?他在做什麼呢?
陶雪荷輕輕的拉下被子,卻看到余鐵山背對她坐在床沿。
望著他偉岸的背影,冷峻的姿態,陶雪荷心慌、驚駭了。
當他劍拔弩張時,她可以用言語、用口不對心來抵擋,可是當他冷若冰霜,用漠然築起藩籬時,她就如雷達失靈的飛機,完全失去方向,茫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打算永遠都不理她,不再跟她說話了嗎?
"鐵山!"她猝然地從背後環抱住他,臉兒發燙的貼在他的背上。"對不起,我病糊塗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那些話絕不是真心的,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不跟我說話!"她再也顧不得矜持,顧不得裡子面子的急忙解釋。
她的話如同一劑強心針,使得余鐵山垂死的靈魂重獲力量。
"你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他宛若剛受過重大打擊的呢喃道,僅餘的傲骨讓他依然冷冷的背對她。
陶雪荷緩緩鬆開手,囁嚅地說:"我跟沈季洋的事早已過去,以後若沒有你同意,我絕不會再跟他出去。"
余鐵山輕輕閉上眼,舒了一口氣,心一寬,緊繃的肌肉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就看在她是個病人,又是自己最愛的女人份上,信了她吧!
想他余鐵山半世英名怕要全毀在她的手上了;這個女人絕對是上天派來治他的,絕對是!
所以他才會愛也不是,想恨又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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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余鐵山將藥和水杯遞給坐在床上的陶雪荷。
"謝謝!"陶雪荷怯怯的說。
余鐵山環視臥室,"楚瀚詠那傢伙終於來把她老婆接回去了,今晚我總算可以告別沙發。"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杯子。
陶雪荷抹了抹嘴角,"對不起,害得你睡沙發。"
余鐵山放下水杯,擰了擰她的鼻尖。
"看樣子你是真的生病了,居然一天之內說了二次對不起。"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臉上。
"我說過了嗎?"她雙頰酡紅的問。
"你是在告訴我,你因為感冒,所以得了選擇性失憶症嗎?"余鐵山湊近她的臉。
"好嘛!那算我說錯了,我應該說||謝謝你!"陶雪荷嬌滴滴的說。
"謝我什麼?"
"謝謝你帶我去看醫生,謝謝你替我解決了婚紗店的困難。"她由衷的感謝和感動。
"原來如此。"余鐵山的笑容倏然隱去,取而代之的是苦澀的語氣。
"你怎麼了?"陶雪荷滿頭霧水的問。這個男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前一刻還有說有笑,下一秒鐘已然判若兩人。
余鐵山吁了一口氣,"難怪你一整天又是謝謝又是對不起,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原來是為了你的店面。"他難掩失望的神色。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陶雪荷忙不迭的反駁。"我的確很感激你幫我解決那麼大的難題,但是我絕不是因為這樣才改變態度的。"
"那是為什麼?"余鐵山急欲從她閃爍的眼神中,讀出一絲令自己賴以為愛的支撐。
在余鐵山充滿壓迫感的注視下,陶雪荷覺得自己好虛弱,整顆腦袋瓜裡不分東南西北的天旋地轉了起來。
"是因為……因為……"她猛舔嘴唇,話在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還說不是!根本就沒有其他理由。余鐵山心灰意冷的看著她,"算了,你是病人,別為了編謊話報答我而想破頭。"說完,他苦笑了一下,起身向外走去。
這一逼,可把陶雪荷給嚇出膽子。
"鐵山!"陶雪荷連忙叫住他,她大大的吸了口氣,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說道:"我愛你!"其實坦承愛一個人也不是很丟臉的事啊!
"什麼?"余鐵山先是一愣,繼而轉身飛快的走到她面前。"你剛剛說什麼?
你再說一遍。"他墜入谷底的心現在就像氫氣球點燃了火,急速上升。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陶雪荷嬌羞的說。
決心坦白之後,她曾經假設過他會拒絕她,或者是同樣的回應她,但是卻沒料到他會裝傻、會是眼前這副吃驚的模樣。
"哪樣?"余鐵山如坐針氈的追問。
陶雪荷臉紅心跳,只是一句話三個字卻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真氣。
這麼簡單的三個字,他怎麼可能會聽不懂!余鐵山根本是在裝傻,不然就是在盤算怎麼取笑她。
"我忘了,我想睡覺!"她隨即放低身子平躺在床上,俏臉紅撲撲的埋進枕頭裡。
他那是什麼反應嘛!要是以前的男友,她肯主動說這三個字,早就彈簧在腳,興奮得跳到九霄雲外了。
她怎麼這麼沒品味,愛上個對真心冷感的男人!
"還不准睡!"余鐵山一把拉起她,"雪荷,你一會兒將我推下斷崖,一會兒又讓我攀上高峰。剛才我已經相信你的改變是為了婚紗店,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不是,那麼就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陶雪荷心慌意亂的掙脫他的手,"我真的想睡了啦!"她別過頭去不敢看他。
他既已決定裝傻,何必再堅持探求真相,他是想將她的心毫不留情的攤開在陽光下,還是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這種行徑未免太殘忍了吧!
"是我聽錯了嗎?你剛剛是在說……你愛我嗎?"余鐵山顫抖的問道。"雪荷,你是嗎?"
一接觸到他赤裸裸的眼神,陶雪荷羞愧得簡直想去撞牆。"余鐵山!"她奮力推開他,"你好可惡,你再裝啊!明明聽到了還裝糊塗,要不是所有的人都替你說好話,要不是你好心的帶我去看醫生,要不是……啊!"
余鐵山用嘴堵住她的喧嚷,並且吻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好一會兒,陶雪荷完全沉浸在他的猛烈熱吻之下,他的唇舌霸道的佔據了她的,更擄獲了她的心。
就在陶雪荷以為自己快要因為缺氧而昏倒之際,余鐵山終於溫柔的放開她。
她迎視他熾熱深邃的黑眸,覺得自己是塊奶油,而余鐵山是火,她彷彿在他的注視下融化了。
"是嗎?"余鐵山沙啞地問,還是不肯放過她。
"是啦是啦是啦!"陶雪荷拗不過他,氣惱的承認。
然後,她看見余鐵山要笑不笑的表情。"早知道不該說出來讓你得意的,你想笑就儘管笑好了,反正我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了!"什麼嘛!一點也不好玩,人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繞了大半天圈子,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是比沒反應更差勁千百倍。
余鐵山凝睇她玫瑰色的唇瓣,那上面依稀還留著自己的渴望。她如星子般閃亮的眼睛,則映著她被他點燃的激情。
"我是很得意,也很想笑。"余鐵山終於開口,"不過,如果愛一個人就必須接受對方嘲笑的話,那麼我想,你也可以開始嘲笑我了。"
"什麼?"陶雪荷瞪著他,企圖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余鐵山淘氣的學著她的口吻。
"哪樣?"她再問。
真奇怪,怎麼自己的反應和他的一樣,原來他剛才不是在裝傻。
"我愛你!"余鐵山鄭重清楚的說道。
陶雪荷旋即笑逐顏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她相信余鐵山!她立刻忘情的投入他的懷抱。
"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麼,這輩子注定要被你耍得團團轉來還債。"他撫著她柔順的髮絲。
陶雪荷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雙手牢牢的環住他的腰。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欠了你,嫁給你就是來還債的。"她喜孜孜的說。
"好吧,就算是你欠我好了。"余鐵山將她拉離自己的臂彎,"那麼,現在你的債主兼丈夫要來向你討債囉!"
他一邊說一邊低下頭。
"鐵山!"陶雪荷羞怯的推開他,"不要啦,我感冒了。"
"沒關係,我不怕。大不了我們夫妻患難與共,有難同當。"他曖昧的說:"反正我也好久沒有休假了,叫你體內的病菌放馬過來,頂多我們明天一起請病假在家……養病吧!"
陶雪荷不再爭辯。因為她和他一樣明白,現在就是有千軍萬馬也無法分開他們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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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余鐵山誤會冰釋後,陶雪荷終於瞭解什麼叫小別勝新婚。
如今,婚紗店的問題解決了,她和余鐵山的感情也一日千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即將面臨的歐洲行。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余鐵山,也一直沒有機會。
跟余鐵山在一起的時光,她不是走在雲端,就是捲進颶風裡,腦筋很難正常的運作。
坦白說,她不曉得他會不會捨不得她,但是只要一想到要離開余鐵山一個多月,她就有股衝動想要不計後果的取消行程。
但是沒辦法,誰教她身為老闆又是設計師,每年這趟歐洲的採購、觀摩,對她的事業興衰有很大的影響。
這天,陶雪荷和余鐵山到山上欣賞夜景,在回程的車上,她終於向他開口:"鐵山,下個月我要去歐洲一趟,可能要一個半月才能回來。"
下個月!?現在已經是月底,不是剩沒幾天了嗎?
"那麼久?"余鐵山皺眉望了她一眼,"不能找別人去嗎?"
看他的表情好像很不希望她去。能藉此探出他對她的重視和需要,就算要飽嘗相思之苦,也值得了!
"我試過了,可是恐怕還是得自己去。"她無奈地表示。
"也就是非去不可嘍?"
"嗯!"她十足遺憾的應道,一面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不放過他的每一個表情。
余鐵山沉吟了一會兒,笑著改口:"既然是為了工作,那你就去吧!你平時工作辛勞,偶爾能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事。"他大表贊同。
余鐵山不多思考就附和,令陶雪荷的心情立刻沉甸了起來。
他們近來如膠似漆,除了工作外幾乎可說是形影不離,怎麼余鐵山會對分開一個多月毫無異議,對她的依戀這般淺薄呢?
她當下悶氣橫生,一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掃空了原有的甜蜜。
"怎麼不說話了?捨不得我啊?"余鐵山察覺到她不尋常的安靜。
"你少臭美了,誰會捨不得你!"陶雪荷忿忿不平的反駁。
自從他們互吐心聲後,余鐵山算是見識了陶雪荷的百變。
不是有首歌叫「對你愛不完」嗎?經過這陣子的朝夕相處,他更加確定陶雪荷就是他生命中的理想侶伴。
她能在瞬間幻化成各種角色的演藝天分,與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耍寶本領,經常使余鐵山誤以為自己有著三宮六苑的妻妾。
尤其是當他們陷在動彈不得的車陣中時,她一人分飾多角,維妙維肖模仿各行各業、形形色色的人發表謬論,使他幾番真心祈禱路況糟一點,車塞得久一點,好讓他能多沉浸在她的巧思中,多點時間擁抱他的開心果。
偶爾他在公司想起她的慧黠時,還會忍不住傻笑個不停,破壞他個人高尚的形象不說,還不知是否嚇壞了同事。
真不知她哪來的本事,如此輕易徹底的顛覆了他的謹言慎行?
"你不是才開始今天的話題不間斷、精采不打烊、空中夜未眠的司機小天使時間嗎?一下子就播報結束了?沒有新聞啦?"余鐵山眷戀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陶雪荷兀自生著悶氣。播報個頭!什麼新聞、舊聞,就算她再怎麼努力逗他開心,她在他心裡還不是沒沒無聞。
"我嘴巴痠了行不行?"陶雪荷怏怏不樂的說。
"不行不行,我這個司機兼聽眾已經扭開電源、對準頻道,你不是說服務我這個專屬司機是你的天職嗎?你該不會讓聽眾覺得無聊吧?"他仍不知大禍臨頭的逗著她。
居然一點兒也沒察覺我在生氣?分明是想氣死我!
"你這麼怕無聊,等我出了國,可以找別的女人報給你聽啊!"她雙手抱胸,面對窗外,一臉氣呼呼的表情。
余鐵山快速轉念,思維銳利的他很快的找出問題癥結之所在。
"怎麼不久前在山上還萬里無雲,一到山下就開始烏雲密佈了。"他故意旁敲側擊、不正面迎敵。
陶雪荷眼珠子溜了溜,當他的話是空氣。
看來不出狠招,她這條滑不溜丟的美人魚是不會上鉤的。
"既然你得出門一個半月,正好前幾天洪秘書跟我提起,我看你不在台灣的這段期間,我就做個順水人情,索性答應接送洪秘書上下班好了。"余鐵山笑吟吟的假裝自言自語。
把駕駛座旁邊的位子讓給別的女人!?這種事可不能等閒視之!
陶雪荷心一凜,捺不住性子,一轉頭衝口而出:"你敢?"她氣沖沖的的怒視著他。
"余鐵山,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背著我讓我以外的任何女人坐這個位子,我做鬼也不會原諒你。"她高聲的宣告領土範圍。
陶雪荷煞有其事、違令者斬的模樣,教余鐵山忍俊不住,只憋了一口氣就忍不住的狂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聰明的陶雪荷馬上知道自己上當了。
"你……"又讓他騙了,為什麼她老是這麼沉不住氣呢?
她惱羞成怒,瞪著前方的馬路。
"停車!"她突然高聲疾呼:"我要下車。"
發現他的小美人真動了氣,余鐵山立即歛起笑容,清了清喉嚨,壓下笑意。
"我是開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別生氣了嘛!"他好言相勸。
不行,絕不能輕易的饒恕他!拿別人的感情當笑柄,傷害一個女人的真心,這種人罪無可赦,除非……除非他拿真心來償,否則天皇老子也一樣||免談。
她的胸部劇烈的起伏,憤慨難當的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余鐵山見苗頭不對,馬上見風轉舵。"你別生氣了,氣多了會長皺紋的。"他放慢車速,輕聲細語。
"我高興!你放心好了,反正過兩天我到了國外,天高黃帝遠,礙不了你的眼。"車內充斥著濃厚的火藥味。
糟了,弄巧成拙,原打算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這下子愈描愈黑、洞愈補愈大,再不誠實招供只怕平息不了了!
"誰說你到了國外我就看不見你,到時候我還要陪你游塞納河、逛香榭大道,登巴黎鐵塔……"余鐵山娓娓道來。
"誰要你陪,我……"陶雪荷愣了一下,俏臉一點一點的笑開。
"你是說,你要陪我一起去法國嗎?"那是她極度渴望擁有的浪漫。
細想,一對相愛的男女被異國情調的氣氛所包圍,那種放眼皆異族,唯我倆同源,暢快的說著四周圍人群不知所云的語言,交換唯有彼此才能感應的電流;如果他真能與她前往……一思及此,她立即笑逐顏開
"是真的嗎?你是說真的嗎?"陶雪荷的音調再度提高,不過這一次是因為欣喜若狂。
"嗯!"余鐵山挑起眉,歎了口長氣,"唉||不知道剛才是誰在說不希罕我、不要我陪的?"他說著說著,眼睛飄向陶雪荷。
陶雪荷開心得合不攏嘴,"好嘛,對不起、對不起嘛!"她陰霾全無、雀躍不已的頻頻陪不是。
余鐵山瞬息已被她的柔情攻勢凌駕,搖著頭無可奈何的笑了。
"可是,公司的事那麼忙,你抽得出時間嗎?"陶雪荷不放心的問。
余鐵山是「環世」的支柱,公司裡雖然人才濟濟,但群龍豈可一日無首,何況是一個多月。
"沒問題!"余鐵山肯定的回答。"只不過恐怕得讓你一個人先過去,下個月中旬我和總裁原本在歐洲就有一場會議,我會趁這幾天先把事情安排妥當,到時候會議一結束,就可以繼續留在法國陪你,你以為我真捨得讓你一個人去那麼久啊?"
"哇||"陶雪荷興奮的大呼一聲,體內活潑淘氣的細胞一擁而出。她傾身抱住余鐵山的頭,在他臉上印下無數的吻。
"喂喂喂!"余鐵山一手摟住她,"這是大馬路,我還在開車呢!"他一面閃躲,一面提醒她。
陶雪荷半點鬆手的意思也沒有,她一個勁兒的親著。"管他什麼路,我親我自己的老公犯法啊!"她霸氣的說道。
余鐵山再也受不了她的挑逗,車子一偏,往路邊一停,連手煞車都來不及拉,他雙手已經開始握住了她的肩膀。
"說得也是,我親我自己的老婆難道還得挑地點嗎?"這是他的唇點燃她的慾火之前吐出的最後兩句話。
陶雪荷沒料到他會比她更瘋狂,一雙眼在他的臉下愕然的張大。
"鐵……"她未完的話已沒入余鐵山熱情的嘴裡。
這下子,換她抗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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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傷心得暫時勞雁分飛,苦於這趟相思之行的陶雪荷,沒想到末了倒成了她和余鐵山的蜜月之旅。
這活像賭徒手中拿了把五、六、七、八的順面牌,而老天爺居然又發來一張九,噢||沒辦法,簡直是順到底了。
陶雪荷興高采烈的準備行李,滿腦子盤旋的儘是她和余鐵山在歐洲遊玩的情景。一思及此,她就忍不住輕哼起歌曲。
鈴||
「喂!"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她如今連說都跟唱一樣好聽了。
︵喂!是雪荷嗎?我是大姐啊!︶
"大姐!"陶雪荷興奮的叫道。"你好嗎?浩浩感冒痊癒了嗎?你和姐夫還好吧!"
︵很好,我們都很好。︶陶碧蓮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任性,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陶雪荷一味傻笑。
奇怪了?聽起來小妹好像心情很好,莫非是她和鐵山之間的事解決了嗎?
︵你好像很開心?是什麼事情啊?︶陶碧蓮關切的問。
"沒有啊!"陶雪荷控制著自己,"大姐,我明天要到歐洲去,可能要一個半月才能回來!"
到歐洲?對了,往年這個時候小妹總要出國。
是這個原因嗎?是因為要出國、遠離余鐵山,所以她連聲音都透著前所未有的喜悅。可憐的妹妹,她向來是那麼的盛氣凌人,現在居然以這種方式為樂,單單三、四十天的擺脫,就夠讓她滿足了。唉!
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實在是太不幸了。
︵他也去嗎?︶陶碧蓮忽然壓低聲音。
她的他是指沈季洋。
"對啊,你怎麼知道?"實在不愧是她嫡嫡親的大姐,一猜就猜中余鐵山要和她一起去。陶雪荷再度陷入如糖似蜜的期待中。
陶碧蓮跌入沉思中。果然!她雖然素來保守,卻不忍苛責小妹的離經叛道,她憂心忡忡的是她的未來。
"大姐,有事嗎?"
陶碧蓮回過神,︵呃……就是……上次幫我們辦遺產的那個劉律師,他告訴我,還有一些文件需要我們姐妹的簽章,所以……所以……︶她期期艾艾的說。
"是這樣啊!"陶雪荷沉吟了一會兒,"那你就幫我簽一下好了,反正我們兩個的筆跡那麼像,至於印章嘛,我出發前會寄給你的。"
︵好吧!︶陶碧蓮在電話那端舒了一口氣。
"大姐,我……"
︵怎麼了?有什麼事只管告訴大姐。︶陶碧蓮憐愛的說。
"沒什麼啦!"
陶雪荷本欲將自己的幸福與大姐分享,可是又怕電話裡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所以臨時打消了念頭。等這次歐洲回來再告訴她吧!
︵沒什麼就好。︶傻丫頭,你的心事大姐怎麼會不懂呢?
︵你出門在外自己要小心,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無論如何要記得,台灣還有我們這些愛你的姐姐,知道嗎?︶陶碧蓮語帶哭音的交代她。
大姐就是多愁善感!亦母亦姐這幾年,多虧了她無微不至、瀕臨氾濫邊緣的叮嚀。
"大姐,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出國了,我會小心的。"手足情深使得陶雪荷更加覺得自己是上帝的寵兒。
︵雪荷,相信大姐,一切等你從歐洲回來都會好轉的。︶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她只希望小妹不要想不開才好。
"好,大姐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