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少尉(凌妃) 第五章
    ‾‾郭亮說得對||他先前的自欺欺人,硬把愛情當恩情,智力之發育不良足以用低能來比擬。而在看完郭亮的調查報告後,若再不瞭解喬木年的為人,他就真的不如一頭豬了。

    ‾‾如果明知湘湘愛的是一個集骯髒齷齪於一身的男人,他還能放任她去愛,甚至從旁協助她完成這份愛的話,那就真的是豬狗都不如了。

    ‾‾原來喬木年不僅性好漁色,靠女人裙帶關係起家,在商場上早已臭名遠播,聲名狼籍。在蕭湘湘從英國求學回來之前,喬木年還曾多次因誘拐未成年少女被告上法庭,幸好是他的妻子王美寬一次又一次的砸下鈔票、動用關係,這才勉強將事情壓了下來。

    ‾‾蕭湘湘回國這一年多來,喬木年倒是收歛不少,不知道是因為色膽嚇破以致行為不得不節制,還是想要放長線釣她這條大魚。

    ‾‾只不過他胸無大志又好大喜功,對商場上的投資既無慧根也無遠見,這幾年在股票上的投資幾乎耗盡了老婆家的老本,縱使有他老婆死撐著,奈何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喬家如今離破產之日怕是不遠了。

    ‾‾喬木年一直處心積慮在湘湘面前經營形象,裝出一副正派君子、愛國愛家的有為商人。他之所以迄今不敢動蕭湘湘,可能是受制於蕭邦華的遺囑。

    ‾‾不過,以他最近軋三點半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加上妻子王美寬逐漸厭倦跟在他屁股後頭收拾殘局來看,動蕭家遺產只怕是遲早的事罷了。

    ‾‾"這……"柳少葦自震驚中抬頭看著久候多時的郭亮,而謝芷韻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一旁。

    ‾‾"沒錯,誠如你所看到的,蕭湘湘所癡愛的正是一個人渣,一個成不了氣候又教人鄙夷的偽君子。"謝芷韻遺憾地說。

    ‾‾"可是,他卻擁有湘湘全部的愛……"知道喬木年的真面目並不能讓柳少葦真正的釋然。因為他衷心的希望湘湘快樂,而愛喬木年、進而被他所愛是她至今最大的目標啊!

    ‾‾一思及湘湘的美夢將碎,柳少葦不免有些痛心。

    ‾‾"少尉,你現在到底有什麼打算?"謝芷韻關心的詢問。

    ‾‾"那還用問,當然是馬上去告訴蕭湘湘,讓她清楚自己暗戀的是什麼樣的男人。"郭亮理所當然的提議。

    ‾‾"不行!"柳少葦一口反對,"絕不能就這樣貿然地告訴湘湘,否則……否則我不敢想像她會有什麼反應。"‾‾倘若用一棟大樓來比喻蕭湘湘,那麼喬木年就是這棟大樓唯一的支柱,如果他們就這樣貿然擊碎這根支柱,大樓的岌岌可危是可以想見的。

    ‾‾"還能有什麼反應?"郭亮率直的性情表露無遺,"蕭湘湘不是史上第一個愛錯人的女子,我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愛錯了而回頭,總比不知道還傻傻默默的奉獻青春好啊!"‾‾郭亮說的是事實,也很有道理,可惜在感情的領域裡,最不適用的規則之一就是道理,愛情正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這就是柳少葦心裡的隱憂!

    ‾‾愛一個人可以很盲目、很無厘頭,有的時候甚至會讓人難以分辨是非、顛倒價值,明明是眾人皆醒我獨醉,在當局者的心裡,只怕是眾人皆醉我獨醒。

    ‾‾柳少葦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搖頭。"我無法反駁你的話,但我還是不贊成直接告訴湘湘。"‾‾"我也覺得不妥。"謝芷韻用手支著頭,骨碌碌的眼珠子閃著光。"如果蕭湘湘可以跨越世俗的藩籬,無怨無悔的單戀喬木年,那麼她極有可能不會用一般的標準來評定喬木年;萬一攤牌了以後,她向喬木年求證,以喬木年對她的居心和他對女人心理的瞭若指掌,肯定會找盡各種藉口來脫罪,如此一來,不但救不了她,反而會使她完全的倒向喬木年。到時候,就算是千軍萬馬,只怕也無法動搖她了。"‾‾謝芷韻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使得三個人再度陷入苦思。

    ‾‾"總不能袖手旁觀吧!明知山有虎,還替她闢條路助她往虎山行,這樣做對嗎?"郭亮焦急的看著一籌莫展的柳少葦。

    ‾‾"當然不能!遑論蕭湘湘與少尉交情﹃匪淺﹄,就算她只是個普通朋友,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對一個女人而言,最大的不幸莫過於愛錯人、嫁錯對象,如果我們任由她繼續迷戀喬木年那個王八蛋,那往後我們三個人還有臉面對她嗎?"她義憤填膺的說。

    ‾‾郭亮激賞的望著謝芷韻,靈機一動。"對,不能再讓她繼續迷戀喬木年了。"‾‾"唉,只怕是說得容易。"柳少葦表情凝重。

    ‾‾"容不容易,那就得看你囉!"郭亮話有玄機的說。

    ‾‾"看我?"柳少葦一臉茫然。

    ‾‾"是啊,就看你有沒有那個魅力讓她﹃移情別戀﹄囉!"‾‾謝芷韻先是疑惑的看向郭亮,然後俏臉明亮了起來。"對呀,少尉,讓她移情別戀愛上你。這樣一來,不僅可以使她愛對人,更可以解決你的矛盾,這是唯一讓你們都不再有遺憾的兩全其美的辦法。"‾‾柳少葦原本有如置身在黑夜的大海上般茫然的雙眼,此刻卻像看到燈塔般的明亮了起來。

    ‾‾"可是……湘湘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回想起最初蕭湘湘的冷漠,如果不是因為他可以幫她得到喬木年的愛,她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親切的對待他,所以,他還是沒有把握。

    ‾‾"你可也不是普通的男人吶!"郭亮和謝芷韻同時給了他一個充滿信心的眼神。

    ‾‾他不是普通的男人||柳少葦自己也曾深信不疑,可是按照湘湘的喬氏定律,除了喬木年,其餘的男人女人在她眼裡都是普通人。

    ‾‾謝芷韻看出柳少葦的猶豫不決,"當然啦,也許你對蕭湘湘真的只有恩情,所以你並不介意她投入那個男人的懷抱。如果真是這樣,我勸你千萬要小心,別讓她移情別戀愛上你,不然到時候要把她推給別人,那可是很困難的。"她用激將法試圖推柳少葦一把。

    ‾‾光是想到蕭湘湘會屬於某一個其他的男人,柳少葦的五臟六腑就氣得簡直快要移位。

    ‾‾"除了我,誰都休想擁有湘湘!"他的目光如炬,語氣激昂。

    ‾‾謝芷韻和郭亮相視莞爾,兩隻手在半空中擊掌。

    ‾‾他們的少尉終於要出擊了!

    ` ` `

    ‾‾下定決心追蕭湘湘後,柳少葦的角色與定位頓時明朗,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許多,至少不需要再跟自己的內心交戰了。

    ‾‾不必自欺欺人、苦苦壓抑對蕭湘湘感情的感覺真好。

    ‾‾感情的事,想太多了就容易軟弱,他或許就是顧慮太多了,加上一開始就是以報恩的姿態出現,根本沒有給自己的感情半點空間。

    ‾‾他和喬木年有著起跑點上的不平等,不過,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後來居上。

    ‾‾"啾||"‾‾柳少葦篤定的按下蕭家門鈴。

    ‾‾"怎麼是你?你今天不用上班嗎?"一見到他,才剛平靜的心又起了波動,蕭湘湘的微笑裡隱藏著一絲心慌。

    ‾‾她好不容易撫平了紊亂的情緒,從決定找柳少葦幫忙得到喬木年的愛之後,才短短一個多禮拜,她覺得自己變了好多,變得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掌握。

    ‾‾這令她覺得毫無安全感,她應該是冷靜且不輕易表露心跡的,為什麼一個認識才十多天的男子竟能使她失常?只因為他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她顧忌他的來去,在意他的憂喜嗎?

    ‾‾柳少葦突然閃身而入,不由分說的就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緊緊的擁入懷裡。

    ‾‾"湘湘!"他的呼喚代表著千言萬語,無論她曾經多麼深愛喬木年,從今天起他將使出渾身解數,破除喬木年施在她身上的迷咒,打倒喬氏定律,讓她愛上他。

    ‾‾蕭湘湘一頭霧水的倚在他肩上,她開始心律不整,臉也開始發熱,怎麼以前從來沒發現自己有這種毛病,或許她應該找個時間去看醫生了。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太多陌生的感覺令她覺得惶恐,她應該跟他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

    ‾‾她用手擋在他們之間,拉開些拒離。"你怎麼啦?"她努力使聲音不發顫。

    ‾‾他看起來如此神秘,眼神中的灼熱讓她喉嚨發乾。

    ‾‾柳少葦饒富興味地盯著她泛紅的臉,"如果我說我被開除了,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你願意收留我嗎?"他加深嘴角的笑意,認真的瞅著蕭湘湘。

    ‾‾他的話令蕭湘湘雙眼圓瞠,心裡一陣慌亂,不知道是為他擔心還是為自己?

    ‾‾"怎麼會這樣?"會不會是他利用上班時間來幫她,讓老闆發現了。

    ‾‾"你不正面回答,算是拒絕我了嗎?"柳少葦的聲音聽起來有受傷的味道,俊臉上卻笑容依舊。

    ‾‾如果他真的丟了工作,怎麼還笑得出來?何況,店裡還有他的女朋友,他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蕭湘湘胡亂想著,但她沒有安慰失業人的經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低下頭,表情有些歉然。

    ‾‾"喂,收留我真的有這麼為難嗎?"柳少葦的氣息吹在她的額上,他假裝自言自語的調侃:"算了,不為難你了。"‾‾蕭湘湘更加慌亂了。他怎麼能說得這麼輕鬆,他又不是路上的小貓小狗,說收留就收留的。

    ‾‾"那你陪我去慶祝慶祝總行了吧?"他退而求其次的要求。

    ‾‾蕭湘湘猛地抬起頭,訝異地瞪大眼睛。

    ‾‾"慶祝什麼?"這個人還真是怪得可以,沒了工作也可以慶祝。

    ‾‾"慶祝……"柳少葦倏地打住,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慶祝我找到你,慶祝我們﹃功課﹄做得不錯,沒有被喬木年看穿。慶祝我還原了自己,這些理由夠了嗎?"若能假戲真作,那就再好不過了。

    ‾‾前兩個理由,蕭湘湘尚可以理解,可是"還原自己"是什麼意思?他原來不是自己嗎?他今天真的有些怪怪的,會不會是被開除的打擊太大,以致他語無倫次。

    "走吧!"柳少葦執起她的手往外走。

    ‾‾"等等!"蕭湘湘拉住他,瞟了眼自己的纖手被他的大掌包覆著。

    ‾‾他怎麼能這麼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擁抱她,接著又莫名其妙要帶她出去,連一點消化的時間也不給她。他以為他幫忙有功,所以她就會任他這般予取予求了嗎?

    ‾‾柳少葦的臉色驟變,他眸中閃著不安的訊息,戰戰兢兢的等候回音。

    ‾‾說不在乎蕭湘湘心裡是否有他是騙人的,她一拒絕他的邀請,他馬上就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愛人的心是玻璃做的,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蕭湘湘的理智在吶喊拒絕他,可是她卻聽見自己乾澀的嗓音在低喃:"我需要換件衣裳……還有鞋子。"那是她的聲音嗎?怎麼會這樣?她不是才決定要和他保持距離的嗎?她不是應該拒絕他的嗎?

    ‾‾聽她這麼一說,柳少葦舒了一口氣。"你看你把我嚇的。"他誇張的用手背拭過額頭,做樣子的甩著手,彷彿抹去了多少汗水似的。

    ‾‾蕭湘湘忍不住笑了,這才發現他依然緊抓住自己的手,她羞怯的立刻抽回手。

    ‾‾柳少葦撇撇嘴、攤攤手,上下打量著她。

    ‾‾"嗯……人很美,衣服也很美,至於鞋子……"他目光停在她腳上的家居鞋上,"你如果不想換,我也不會介意的。"在他的眼裡,蕭湘湘不管是什麼樣的打扮都一樣教他迷醉。

    ‾‾"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好。"蕭湘湘一溜煙的跑進屋子裡,再不逃離他的視線,她怕自己的腳丫子會像院子裡的紅玫瑰一樣紅透。

    ` ` `

    ‾‾照理說,喬木年是柳少葦唯一也是最大的情敵,他應該是很討厭喬木年的,可是,柳少葦卻發現||他很感激喬木年。

    ‾‾如果不是因為有喬木年,他怎麼能毫不掩飾心裡的情意和溫柔。現在他的任何舉動,只要蕭湘湘有疑惑,他一概都拿為了培養默契、怕被喬木年看穿來當藉口,也扮演她的男朋友扮演得不亦樂乎。

    ‾‾他猜想,假使不是以為他是為了幫她,否則以蕭湘湘平日的冷漠,絕不可能讓他如此親近的。

    ‾‾大詩人李白說得對:天生我材必有用。就連喬木年這種人渣也不例外。

    ‾‾這天柳少葦帶著蕭湘湘離開台北,來到北縣近郊一處依山傍水、風光優美的城鎮。他問過湘湘,她不曾來過。

    ‾‾他刻意帶她遠離有喬木年蹤影的地方,欲和湘湘建立共同的回憶,一些只有他們兩個、沒有喬木年的回憶。

    ‾‾陌生的城市洋溢著無限的可能,柳少葦用眼睛記錄著蕭湘湘的一顰一笑,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就算到最後,他仍然無法讓她愛上自己,至少,他還擁有這些美好的片段。

    ‾‾他們買了一大包的零嘴、滷味,閒適的坐在河堤上。

    ‾‾"你打算再找什麼工作呢?"蕭湘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問,也許他和乾爹一樣,同屬於不喜歡別人過問太多的男人。

    ‾‾柳少葦放下手上的飲料,"我暫時不打算找工作。"他明快的回答。

    ‾‾"為什麼?"以他的條件,在服飾店裡當送貨員確實有些委屈。所以當他說他被開除的時候,她心裡並沒有覺得可惜,反倒覺得他可以趁此機會找個好工作。

    ‾‾"我想先全心全意……幫你。"當然也幫自己。

    ‾‾"有這個必要嗎?"她並沒有要求他這樣做,事實上,好像也用不著吧!

    ‾‾"當然有。"他拿起一隻雞翅,津津有味的啃了起來。

    ‾‾"但是……乾爹他已經答應每個星期都來看我,我想……暫時應該不會太麻煩你的。"蕭湘湘婉轉的說。

    ‾‾她很感激他的好意,但是總不能為了她的感情而耽誤他的正事。

    ‾‾"沒錯,他是答應了來看你,可是這並不能保證他一定會做到。何況,當初你許願時,說好是要得到他的愛。所以,我如果不加把勁怎麼對得起你呢!"柳少葦理所當然的分析。

    ‾‾"當時我太傷心了,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其實,我只要能夠常常看到乾爹就心滿意足了。"蕭湘湘有些羞赧。

    ‾‾"哦?"那麼是他的錯囉?因為他的出現,反而促使湘湘想要得到喬木年。"這麼說來,你並不是要他離婚?也不是想嫁給他?"他望向天邊,小心翼翼的問。

    ‾‾"我……"希望喬木年成為她的,這好像是她長久以來的願望,然而要和他結婚||那情境她似乎並未真正想過。

    ‾‾"他們夫妻的感情一向就不好……"她無心的說了一句。

    ‾‾這個答案讓柳少葦有將她推入淡水河的衝動,她竟然為了喬木年這樣糟蹋自己,他應該讓她到河水裡去冷靜冷靜的,可是……他又捨不得。

    ‾‾"所以囉!"他盯著手上的美味,已經失了胃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那你也不需要為了我不去工作啊!"他真的以為自己是許願精靈,只要實現別人的願望,不用管自己了嗎?

    ‾‾"當然需要,你以為喬木年這麼好騙嗎?如果我們不多做點﹃功課﹄,他很快就會識破的。"柳少葦煞有其事的說。

    ‾‾他們做的"功課"還不夠多嗎?她不是已經把自己所有的經歷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了嗎?

    ‾‾"還有什麼要做的?"她不解的問。

    ‾‾"譬如……"柳少葦將手上的雞翅神准地拋向十公尺處的一隻流浪狗的面前。"我的過去、我住哪裡、還有我為什麼會在服飾店裡工作,這些你都瞭解嗎?"‾‾"我瞭解!"蕭湘湘酸澀的說。

    ‾‾柳少葦訝異的看著她,"你瞭解?"‾‾"嗯!"蕭湘湘輕輕的踢著腳。"以你的談吐學識,還有你流利的外語,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好的學經歷,會到服飾店當送貨員,是為了你的女朋友吧!"她偏過頭悄悄吁了一口氣,試圖驅散胸中莫名的鬱悶。

    ‾‾"我的女朋友?"柳少葦意外的瞪大眼,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了?

    ‾‾他幹嘛一副吃驚的口吻,是沒料到她會看出來嗎?如果是這樣,那他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是啊,那個漂亮的女店員。"她不得不承認,柳少葦的眼光的確很好。

    ‾‾柳少葦輕笑了起來,"你是說蠍子?"幸虧郭亮沒聽見,否則不跟他拚命才怪。

    ‾‾"大概是吧!"誰知道你女朋友叫什麼?又關我什麼事?

    ‾‾柳少葦正想否認,身後卻傳來一聲狗吠。

    ‾‾他們同時轉身,原來是吃完了雞翅膀還不夠,直接找上來對著他們猛搖尾巴的流浪狗。

    ‾‾"是找你的。"蕭湘湘揚起笑容。

    ‾‾柳少葦無奈的搖搖頭,再拋下一隻雞翅。

    ‾‾"還剩一串燒肉,你吃了吧!"他拿起燒肉往蕭湘湘的嘴邊遞,一個沒留神,醬汁沾上了她的嘴角。

    ‾‾"對不起!"柳少葦連忙道歉。

    ‾‾"沒關係。"她的粉嫩小舌頭往嘴角伸展,四處舔了舔。"還有嗎?"‾‾"還有。"柳少葦怔怔地應答。

    ‾‾"怎麼辦,面紙已經用完了。"她著急的說。

    ‾‾"我幫你。"柳少葦突然傾身,溫柔的舔去她嘴角的醬汁,順勢輕掃過她的紅唇。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蕭湘湘倒抽了一口氣,整張臉紅如夕陽。

    ‾‾"你……"剛剛……她的心臟好像停了一下。

    ‾‾"好了!"柳少葦戀戀不捨的盯著她的唇,彷彿她的唇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蕭湘湘嚥了嚥口水,平復自己狂跳不已的心。"乾爹……又不在這裡,你……你幹嘛要這麼做?"他非得這麼嚇她嗎?

    ‾‾柳少葦瞅著她羞赧的明眸。

    ‾‾"不然怎麼辦?用衣服擦拭嗎?"他耍賴的說:"這方式不但可以幫你,又可以做﹃功課﹄||培養默契,你不喜歡嗎?"他一語雙關,再度欺近她的臉,直視著她。

    ‾‾蕭湘湘微向後仰,唯恐與他太靠近。

    ‾‾她當初怎麼會相信他那雙眼睛,同意自己找他幫忙?他全身充滿了不可言喻的吸引力,一再觸動她無從掌控的情緒,讓她腦中警鈴大作。

    ‾‾他的笑容是如此迷人,他的態度又教她捉摸不定,最糟糕的是她的反應,除了羞得無地自容,除了心慌意亂,她似乎找不到任何不悅的情緒……

    ‾‾"你應該事先告訴我的,這麼毫無預警……我……我不習慣。"她艱澀的說。

    ‾‾"你是說……"柳少葦刻意壓低聲音,"只要事先告訴你一聲,你就不會反對了嗎?"他曖昧地眨眨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蕭湘湘忙著澄清,卻發現柳少葦已經笑翻了。

    ‾‾她即刻明白自己被他捉弄了,又羞又惱的白了他一眼,羞怯的偏過頭去。

    ‾‾柳少葦凝視著她的臉,所有的笑意盡化為胸中的甜蜜。

    ‾‾然後,他們並肩看著夕陽,向晚的海風徐徐吹來,彩霞滿天||‾‾明天,肯定又是個大晴天。

    ` ` `

    ‾‾當晚,當柳少葦送蕭湘湘回家,獨自一個人離去後,蕭湘湘便陷入前所未有的寂寥。她腦子裡盤旋著柳少葦的溫柔與呵護,他與喬木年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但在說再見的那一刻,她卻隱約感受到相同的難捨。

    ‾‾路燈映著柳少葦頎長的身影,這不禁提醒了她,他離她而去的方向,才是朝向他的歸依。就如同喬木年每一次來看她後,終究會回到他太太身邊一樣,柳少葦終究會回到他女朋友身邊的。她突然有種意外的想法,如果柳少葦從此不再回頭,不再出現在她的生活,那麼,她將會怎樣?

    ‾‾歡樂過後的冷清竟是教人這般難以承受。

    ‾‾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以為孤獨、相思就是她今生的朋友,如今卻似乎有了變化。只不過是一個柳少葦,只不過是一些她不熟知的傾談和分享,為什麼她會變得這麼茫然?

    ‾‾她一向知道自己極度缺乏安全感,但她以為那只是針對喬木年,沒想到對柳少葦也會有相同的情緒反應,或許……更甚!

    ‾‾她在軟床上輾轉翻覆,棉被散發出來的陽光氣息依然無法讓她入眠。

    ‾‾從前,喬木年即將到來的興奮,是唯一讓她失眠的理由;而今,不知柳少葦何時會再來的輕愁,居然佔據了她的思緒。

    ‾‾她閉上眼,多希望他真的是戒神或油燈之神,那麼,她就可以對他隨傳隨到,不必害怕失去他了。

    ‾‾太不合理了!為什麼對於自己不曾擁有的人,她已經開始害怕失去了呢?

    ` ` `

    ‾‾蕭湘湘的心情並沒有沮喪的太久,因為隔天柳少葦便在她心神不寧之際,解除了她的不安。她不願分析當門鈴響的那一剎那,她的心跳猛烈的衝撞是為什麼。

    ‾‾她也不想去揣測當她打開門見到柳少葦的那一刻,她血液急速奔騰的力量來自何方。她只知道當柳少葦說:我們去放風箏吧!她的心已經開始飛翔了。

    ‾‾當她覺得自己心中的興奮尚未平復之前,他已帶她到一處空曠的草地。

    ‾‾此刻,柳少葦正握著捆線圈,上頭的線已經全部放盡,他手中的風箏已飄揚於空中。

    ‾‾蕭湘湘環顧四周,有些放風箏的人還在努力,有些則乾脆放棄,坐在草地上對他們投以羨慕的目光。

    ‾‾今天風和日麗,似乎不太適合放風箏,她不明白柳少葦是怎麼做到的,他居然有辦法讓風箏越飛越高。這個男人||似乎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他。

    ‾‾"喏!"柳少葦彎身將線圈交給坐在草地上的她,然後屈起膝坐在她身旁。

    ‾‾他們一起注視著在半空中飄揚的風箏,從線上傳來的拉力,蕭湘湘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風箏所受之風勁。

    ‾‾"你在想什麼?"蕭湘湘對著風箏發怔的神情令柳少葦好奇。

    ‾‾蕭湘湘喟歎了一聲,"我在想,看起來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風箏,其實是最沒有自由的。無論飛得再高再遠,只要握有風箏的人一收線,它還是得回到地面上。"‾‾柳少葦再度看了眼風箏,"所以,你覺得風箏像你。"而喬木年是那個握住她的人,是嗎?喬木年又在對她收線了嗎?

    ‾‾蕭湘湘不語,覺得自己似乎不該在這個時候冒出這麼傷感的話。

    ‾‾柳少葦突然開始動手解開蕭湘湘手上的線頭。

    ‾‾"你做什麼?"蕭湘湘盯著他的動作,不明白他又想幹什麼。

    ‾‾"讓它自由。"如果要蕭湘湘投入另一段感情,首要的程序,就是讓她自前一段感情的桎梏裡獲得自由,他再也受不了喬木年無時無刻遙控著湘湘。

    ‾‾"我是隨便打個比方,你用不著當真。"她不懂他為何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

    ‾‾不顧她的話,柳少葦解開了線結,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默數了三二一,接著義無反顧的鬆開手中的線。只見風箏隨風翻揚,不一會兒,已經消失在天邊。

    ‾‾"好了。"柳少葦整理著捲起的袖子。"它自由了,不論是天南地北,它都自由了。心情好點了嗎?"但願她對喬木年的依戀也是一個可以解開的結,而他是那道自由的風,可以帶她遠颺.‾‾"我沒有心情不好。"蕭湘湘低喃。

    ‾‾"是我不好,我不該提議來放風箏的。"柳少葦重新展開笑容,"明天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蕭湘湘想說好,可是她想起了謝芷韻。"你成天陪著我,你女朋友不會吃醋嗎?"她淡淡的問,突然覺得喉嚨好乾澀、心情好沉悶。

    ‾‾"蠍子是不會吃我的醋的。"對了,昨天忘了跟湘湘說清楚。

    ‾‾"哦?為什麼?"那她的胸襟還真是寬大,像柳少葦這麼吸引人的帥哥,她難道一點也不會擔心嗎?她就看過不少路上的女性對他投以愛慕的眼神。

    ‾‾"因為……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別的女子了。柳少葦在心裡暗暗對她宣誓。

    ‾‾蕭湘湘胸口的烏雲頓時飄散,她好似變成了方纔那只風箏,輕飄飄了起來。

    ‾‾"不曉得那只風箏飄到哪兒去了?"柳少葦的答案讓她有被釋放了的自由。

    ‾‾但,他有沒有女朋友對她很重要嗎?原來隱藏在她內心的虛榮,也包括擁有全部的柳少葦。

    ‾‾不,也許她只不過是擔心他無法全力的幫助她得到喬木年的愛罷了。話又說回來,她好像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去想、去思念、等待喬木年了。

    ‾‾"小心!"‾‾砰的一聲,柳少葦伸出手擋住朝她迎面飛來的球。

    ‾‾"你沒事吧?"‾‾"還好,嚇了一跳而已。"蕭湘湘攏了攏頭髮。

    ‾‾"大哥哥,這個球是我的,請你還給我。"一個年約十歲的小男孩站在他們面前,指著柳少葦手上的球。

    ‾‾柳少葦將球頂在指尖上旋轉,"還給你可以,不過大哥哥有一個條件。"他笑容可掬的說。

    ‾‾"什麼條件?"小男孩被他耍球的技巧所吸引,絲毫不膽怯的問。

    ‾‾"我和這個漂亮的大姐姐也加入好嗎?"柳少葦用眼神徵詢蕭湘湘,臉上綻放著童稚般的光彩。

    ‾‾"好。"小男孩一口答應。

    ‾‾柳少葦一手把球丟給他,另一手拉著蕭湘湘,興奮的跟著小男孩跑向同伴。

    ‾‾這就是所謂的默契嗎?蕭湘湘在心裡問自己。

    ‾‾當柳少葦看著她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了他的詢問,感應到他的心意,而他也彷彿收到了她的答覆。

    ‾‾是這樣嗎?不需要言語也可以交談,不需要開口就能聆聽對方的聲音?

    ‾‾不過,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細想,因為孩子們的呼叫聲和嬉鬧聲,很快地就將他們兩個帶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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