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靠,我沒穿過這東西,你想叫我穿?」若遙把若絹遞給她的衣服丟到床上。
「這只是洋裝而已,只要家裡有客人,媽咪為表示尊重,都會叫我們穿正式一點。」
「哎呀!我根本沒穿過,就算叫我穿上,我也會彆扭到不會走路,到時鬧笑話、丟了臉,反而不好看。」
見若遙的表情,敢情是真的沒穿過洋裝。可是,母命難違,是媽咪執意要若遙穿的。
「否則,你直接去跟媽咪說好了,我可不膛這淌渾水。」若絹也沒辦法了。
「去跟她說?你是要我被她訓話半天,兼以唐家家規、名門淑女這種話給炮轟回來。」若遙可不想做無功而返的冤事。
「那我可幫不了你了,我要先回房梳洗。假如你穿好了再叫我,我在幫你打點……還有,記得要擦粉喔……」若絹學會了——先溜為快。
「若……」若遙頹然歎口氣。
看著床上的酒紅色洋裝,合身的剪裁,應該請人訂做的吧!穿在自己的身上,真是糟蹋了衣服,梳妝檯上的彩妝,她根本不知從何用起,乾脆隨便亂畫就下樓,不過若遙前提是,得先殺了嚴雪華再說。
若遙拿起洋裝,左瞧右看,就是想不通該從頭往下套或從腳穿上去,管它的,能穿就好。她胡亂地從頭套下去,真是奇怪的感覺,衣服合身地貼住她的肌膚,雪白的膚色配上酒紅色,襯托出高雅出眾的氣質,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嚴雪華的影像映在自己身上。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這麼想。
不過,雙腳的感覺很奇怪,空空洞洞的,似乎想做什麼都可以,只可惜就是嫌冷了些。
試圖走一兩步看看,奇怪哩!該走多大才是合宜,這樣走會不會太大步?走小步一點看看,又好像蓮花移步,太做作了。怎麼走都奇怪,乾脆用跳的好了。
她就這樣在房裡東跳西跳,一會兒跳進浴室洗臉,一會跳到梳妝檯前,然後坐定下來,開始把玩瓶瓶罐罐的化妝品。
「姊,好了沒?客人已經來了。」若絹進門來催促她。
「若絹,這些東西我根本不會用。」
「你從未用過化妝品?」若絹頗為訝異。 「沒關係,讓我來好好改造你,反正只是家庭宴會,化一點淡妝就可以了。」
在幾分鐘後,若遙呈現出不同的面貌。
「姊,我發現你比我較像媽咪。」若絹看過整體造型之後說。
「像她,不會吧!我有那麼威嚴嗎?」若遙還不明白自己的美。
「不是啦……反正,我就覺得你很像。」若絹說不出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話。「下樓吧!你配的鞋子就在門邊。」
「鞋子?」若遙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該不會是高跟鞋吧?老天!我從未穿過。」
「箭在弦上了……」若絹也無能為力,在這個家,她根本是個無法開口表達自己意見的人。
若遙不得不穿上高跟鞋,原本她還以為可以用跳的,但除非她想讓雙腳扭傷或表演特技,才會做這種愚蠢動作。
「妹子呀!你千萬得扶我,我現在雙腳顫抖,簡直是寸步難行。」她覺得嚴雪華根本故意要陷害她,否則,明知她從未穿過高跟鞋,竟還買細跟的。
若遙幾乎是趴在若絹的身上,一步踏穩再走一步,中間曾嘗試讓自己一個人走,但就好像是在走平衡木一樣,搖搖欲墜的,竟走出一身冷汗。
下樓也是若絹一邊攙扶著她,一邊死捉著扶把才走下來,這副拙樣,把客廳裡的客人全嚇得住了,尤其是第一次見到若遙的何永堂,還以為若遙是殘障人士。
嚴雪華不動聲色,好像早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雷子誥則拚命地忍住笑意,這小妮子未免也太可愛了吧!不過,她化起淡妝來更顯得俏麗動人,要不是她現在糗態百出,否則,可真會讓人刮目相看。
「媽咪好,何伯伯好,對不起,我們來遲了。」若絹待若遙真正站直了後說。
何永堂笑裡藏刀的微笑,但眼底卻是在打探若遙。
雷子誥也發現了何永堂的用意,正思索這老狐狸在打什麼主意。
「既然都到齊了,大家就到餐桌上用膳吧!若絹,你去酒櫃拿酒來。」嚴雪華有意支開若絹。
若絹雖應了一聲,但仍猶豫的站立在原地,一邊是母親的命令,另一邊是姊姊求救的眼神,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幫你拿吧!你先入桌。」雷子誥不顧嚴雪華的反對,擅自主張的說。
若遙第一次對他投以感激的眼光,但看他面無表情,心裡又開始咒罵他。
在餐桌上,雖只是聊些平常的話題,但何永堂似乎有意無意的挑著若遙的話題上講,並且有意刺探若遙的回答,待他發現若遙似乎一切都很坦白,他又把矛頭指向雷子誥,但話鋒不致太露骨,他知道雷子誥才是聰明人。
「雪華呀!全天下最好的將才都被你網羅了,唐氏謂為台灣三大企業的龍頭實在不為過。」
「哪裡,這話要是給佑達的人聽見了,可被笑話了。」嚴雪華實在不是謙虛,佑達位居龍頭真的沒有人敢說二話。
「佑達?」若遙心想這不是宋逸亭的家族企業嗎?想不到比唐氏更有名。
「有雷先生這一等一的人才,贏過佑達可不是夢想。」
「不,子誥現在只是若遙的助理而已。」
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嚴雪華有意撮合雷子誥和顏若遙,以期能永久得到雷子誥?大家都知道雷子誥到各企業只是玩票性質就能日賺斗金,如果他成了唐氏的接班人,那意謂唐氏將立於不敗之地。
「的確是才子配佳人……哈哈哈……」他假裝非常贊同這件事。
「什麼才子配佳人……」若遙一聽可火冒三丈,摔下碗筷,語氣粗重的說:「我跟他一輩子也不可能……」
「是呀!你別亂點鴛鴦譜,咱們若遙有幾兩重,怎配得上子誥呢!」嚴雪華這話雖是謙詞,但也是事實。
若遙顧不得自己的形象,重重摔下碗筷,忿忿地離開位子,怎知力道不穩,著實地給摔了一跤。
「哎喲!真痛……」應該是扭到腳了。
在場除了嚴雪華及雷子誥外,全緊張地擠到她身邊。
「姊姊,你沒事吧?」若絹的臉又被她嚇白了。
「沒事才怪,我的腳快痛死了,動都不能動,我討厭你們,淨欺負我一個人……我不想再留在這兒,我要回家……」若遙使性子的嚷嚷。
雷子誥這時才走近她身邊,不說緣由就抱起她,「別亂動,記得你今天是穿裙子,否則,會曝光……」他逕自抱她往樓上,還對樓下的若絹吩咐道:「通知戚醫生請他馬上到,記得跟她說明顏小姐的情況。」
這一切嚴雪華都看在眼裡,這個家真的是需要個男人,但她想要的雷子誥,她的女兒能綁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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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遙的腳著實疼了個把月,不僅扭傷腳踝無法走動,更連累若絹、張媽的照顧,而那該死的雷子誥竟整個月見不著人影,什麼特別指導,難道她腳扭傷了,他就可以偷閒逍遙了?
若遙扭傷腳的隔天早上,嚴雪華就大發雷霆,說什麼名媛淑女豈可頂嘴、摔碗筷,還未告知就離席,反正理由一大堆,就是找她碴的意思。這一個月風平浪靜,大概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一直無法忘記嚴雪華最後講的話——她真的配不上雷子誥?他有什麼好?不只蝶影,連何永堂都把他捧得像天一般高,難道他真的如此神通廣大,抑或來頭下小?就算他真的很行,但她可也是中原幫下傲鷹堂的堂主,這名號夠響亮了吧!拿這名號出去,別人不買她的帳都不行。
今天戚醫生會來,得要問問她的感覺才行。
「莉薇,你覺得我如何?」
「很好,很開朗,很有主見……」戚莉薇正幫她拆石膏。
若遙得到這樣的答案很開心,緊接著又問:「那你覺得雷子誥這個人怎樣?」
「又自大、又猖狂,自以為了不起就擺個酷樣……咦!你今天怎麼會問我這些問題?」戚莉薇感到十分不解。
若遙十分高興找到知心人,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地批評他。
「我氣不過,別人都一直在捧他、誇他,我就不覺得他有多厲害。」
「那是你孤陋寡聞,只要稍微知道台灣動態的人,都知道雷子誥這號人物。台灣雜誌的封面,他都不知上過幾回,當然,主因是他的外交手腕;其次,他的翩翩風采可是被評為第一紳士。」
「喔!莉薇,你怎麼又倒戈了。」若遙氣不過有人講雷子誥的好話。
「我是實話實說。他這個人聰明過人且深慮遠謀,不愛表露自己的感情,難免會給人錯覺,以為他無血無淚,不近人情,但這只是他的偽裝。出身在軍人世家,他非常擅於發號施令也講求絕對的紀律和服從,你現在看到的只是他生活的一面,如果你是他手下的一名職員,現在站在你這裡的,大概是心理醫生了。」
莉薇分析她所知道的雷子誥給若遙聽,對這位青梅竹馬,莉薇是有份可遇而不可求的感情。她知道要成為雷子誥的女人絕不是平凡人,要有點靈性才能擄獲他,自己當醫生當久了,早已缺乏那股灑脫之美。
但假如雷子誥所選中的女人不如自己,她誓必要奪回雷子誥。
「你好像跟他很熟?」莉薇竟可以說出一大串她所不知的內情。
「我爹地是他們雷家的家庭醫師。我從小就認識他,但很少跟他講話,這些都只是我觀察而來的揣測,可信度達百分之九十八喔!」
「我同情你,從小就認識那傢伙。」若遙真替她感到不幸。
「你可是唯一不羨慕我的女人喔!我決定了,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她微笑地伸出手等待若遙的反應。
「好,假如你不嫌棄的話,怎樣?加入傲鷹堂吧!」這是若遙第十次問她這話。
「饒了我吧!哪有醫生加入黑道的,我怕到時沒有病人敢上門找我了。」她哇哇求饒。
「這才特別呀!不要考慮了啦!傲鷹堂可是中原幫最菁英的堂口,而中原幫又是全台灣最大的幫。你只要亮出這名號,哪有病人敢不聽你的……」
若遙又在慫恿加推銷,莉薇這人挺豪爽的,先網羅進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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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已經請老師來替你上課,還有,美容公司我也幫你報名了,去上一些美容保養的課。」
若遙下樓吃早點時,嚴雪華就下達命令。
自從那一晚的宴會後,嚴雪華發現不只外在需要強迫她改變,連實質也要一起改變,否則,她永遠都是一副魯莽樣,難登大雅之堂;偏偏自己又忙於公事,所以,她才特地重金禮聘國際美姿美儀中心的主任親自到堂指導。
「我才不需要。」若遙咕噥地說,她知道這又是另一種變相的酷刑。
「你要也好,不想要也罷,反正這一整個月,你就乖乖待在家裡給我學點東西。」嚴雪華放下話,不管若遙的再三抗議,逕自就去上班。
「女暴君、獨裁、剛愎自用,難道住在唐家就沒有人權嗎?」若遙沒好氣地亂罵。
「姊姊,你別生氣了。其實,這些課程有些只是常識,不用學就會了。」若絹在旁勸道。
若遙沒好氣地抬起雙眼,常識?她除了知道人一天得吃三餐外,其他的一概皆是「知識」。
她正在生悶氣之時,張媽匆匆地跑過來。「大小姐,老師來了。」
「唔……我不想見她……」她懶洋洋的提不起勁,突然想到一個法子,「你叫她在客廳等我好了。」
「姊姊,我陪你好了。」既然若遙心情不好,若絹自告奮勇地要陪在她身邊。
「不用了,你待在房間看書、彈琴好了。假如你有聽到任何聲音,絕對不要出來喔!」若遙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
「這……」若絹也感到絲毫不對勁。
「安啦!快上樓。」若遙催促著。
見若絹乖乖地上樓,若遙這時才慢慢踱出飯廳,往她的目標前進。
「你好,我就是顏若遙,今後麻煩你了。」她假裝十分乖巧。
「哪裡,是我不才,你們不嫌棄。」對方也回禮。
「對了,我的腳前陣子扭傷了,我母親應該有跟你們提過,而我在後院種了一些水仙花,因為太久沒去看了,不知張媽他們有沒有照顧好,你可否替我去看一下,我只是想知道它們還有沒有活著。」她講得十分誠懇。
「當然,早知道顏小姐如此細心,課程或許上兩個禮拜就行了。」對方不疑有他。
「謝謝,真的謝謝。」若遙露出得意的笑。
「我這就去看看。」
那人沿著房屋走到後院,發現並沒有半株水仙,連蓮花也沒有一朵,只是綠油油的草坪,正疑惑的四處找尋之時,發現好幾雙來者不善的眼神,媽喲!是七、八隻獵犬正帶著垂涎的眼神望向她,好似只要她一動,隨時就會撲過來。
她不敢稍有移動,呼吸也因獵犬的慢慢逼近而急促,就在一閃神之間,她只聽到自己的聲音。
「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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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真不受教,好好地幫你請個老師卻捉弄她,幸好張伯及時趕到,否則,我們怎麼賠得起一個人來。」嚴雪華氣得雙手顫抖,恨不得一個巴掌甩過去,但她終歸是愛女兒的,她得想另一套治法。
若遙也不搭腔,最好是氣得嚴雪華把她攆出門。
「我絕不會妥協。你愈作怪,我就愈要治你。」嚴雪華也拿出強硬作風。「明天我會再請一個老師來,假如你真有辦法,就氣跑全台灣的老師。」
「我沒這能耐,但我也絕對不會輕易屈服。」若遙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在一旁的雷子誥再也看不下去了,兩塊硬碰硬的石頭除了能激起更大的火花外,解決不了問題。
「既然你們都如此堅持己見,那乾脆請戚醫生來當顏小姐的家庭教師。戚醫生不僅是一名醫生,更是台北社交圈鼎鼎有名的才女,不僅談吐優雅,舉止大方,就連烹飪、插花也略有研究。」
若遙狐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她從未跟我提過這些。」
嚴雪華滿意地點頭,她早已耳聞戚莉薇的才藝,如果戚莉薇能來教導若遙,不僅是最好的典範,更可收到潛移默化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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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教師的事已決定好,戚莉薇也答應抽空幫忙,若遙每天一睜開眼就有一連串忙碌的課程,多到她寧願永遠閉上眼睛睡到死。
「今天要上走步、雞尾酒禮儀、插花。我每天只能花一兩個小時教你,其餘的就要靠你自己去揣模、練習了。」莉薇也希望她如此做。
若遙乖巧地點頭,因為這幾天的相處,她發現莉薇是繼蝶影之後,她所崇拜又可以學習的對象。
「好,你先換上高跟鞋,走幾步路給我看看。」
若遙聽到高跟鞋,就開始頭疼,她可不想再次扭傷。
「你看我走,是不是既輕鬆又輕巧,你只要重心放穩,不要在意腳上的鞋子;更何況,你今天穿的是矮粗跟,你一定可以穿得得心應手的。」莉薇鼓勵著她。
「我試試看,假如不習慣,你可別逼我。」
若遙站直身,微微地踏出第一步。
「很好嘛!再走幾步看看。你本身條件好,既高挑又修長,再穿上高跟鞋,更能顯出你的高度。這樣走幾步,是不是沒有壓力?厲害一點,你還可以跑、可以跳。高跟鞋對女人來說,根本不是陪襯,而是身體的一部份。」莉薇藉著說話,讓若遙轉移注意力,使她不知不覺中適應高跟鞋。
「真的吔!沒有第一次那麼不穩,走起路來也不會頭暈,我真的可以適應它了。」若遙挺興奮自己的成就。
「現在要訓練你的走姿。身子要挺直,尤其是肩膀不能彎曲,縮小腹,抬下巴,眼睛要注視前方……你不要走得像機器人,要機伶輕巧些,好像你平常走路一般。」
「可是,我平常走路不是那樣。」若遙抗議著。
「所以要改。走一遍,注意我剛才的動作……你太硬邦邦了,眼神太凶了,好像要和人打架般,放柔些,就像有禮貌去接待每一個人;還有,手不要亂晃,也不要貼在大腿上,要自然柔和。要微笑,嘴巴不要抽搐,腳太開了,要併攏……肩膀不要彎曲,一彎曲就破壞美感了……」莉薇毫不客氣地指正她所有的缺點。
「我投降了,救命呀!我練得腰酸背痛。」若遙甩掉鞋子,用力地把自己摔回床上。
「缺點太多了,下午你自己好好的練習。有空時,對著鏡子慢慢欣賞自己的走姿。好,現在教你雞尾酒禮儀。」她企圖把若遙從床上拉起來。
「你說我聽嘛!」若遙的骨頭快散一半了。
「現在你拿紙筆記下來,結訓時,我可會考的。」
莉薇根本不理會,逕自的說著。若遙不甘願的拿出紙筆,縮在房裡的椅子上。
「雞尾酒會可分為非常多類型,有婚禮的、宴會的、商業的各式各類,當我們接到一張邀請函時,我們必須瞭解這是何種形式的雞尾酒會,才能決定我們的服裝。如果是偏重商業性的,我們就該穿套裝之類較正式;如果是私人性質,就可以穿禮服,但如果自己是主人,那又另當別論了……總括來脫,服裝是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好是壞,服裝佔有極大的因素。到了會場,應先向主人寒暄,然後才自由行動。這中間學問可大了,第一:要時常保持微笑。就算不認識的人,我們也要投以微笑。第二:盛東西吃時,不可過量,最好只挑一、兩樣吃完,因為留下太多菜在碟子上是很不禮貌的。第三:酒不要一飲而盡,最好淺嘗。第四:要多跟人接觸,最忌諱一個人坐在暗處又只吃東西;那倒不如不要來參加。第五……」莉薇拉拉雜雜地說了幾十條規定,其中不乏她活躍社交圈多年的經驗。
「寫好了沒?」莉薇可說得口乾舌燥。
「好是好了,但是……」若遙欲言又止。
莉薇接過她的筆記,臉色稍微泛白,但隨即又恢復本色,「不愧是顏若遙,這種筆記不僅外人看不懂,我看連你自己也看不懂。一到十二條,你只記我前頭說的三個字,根本沒記到重點。算了,我再打一份給你好了。」
「你講得太快了,我根本來不及記。」她還再狡辯。
但聰明人都知道,她根本沒花心思在上面,有記到三個字已經是給莉薇天大的面子,有記下一到十二的號碼就不錯了。
「算了啦!是我錯了,我不該拿教普通人的方法教你。」莉薇也挺感無奈的。「接著是插花課,這是嚴阿姨額外叫我教你的,我已經叫張媽買好花在二樓的會客廳。」
於是,他們來到會客廳。
「插花很簡單,只要把花花葉葉全插上去就好了。」若遙自認這是她唯一會的東西。
「你錯了,插花講究整體美感,運用不同的花、葉、草來締造出不同的感覺,這是需要慢慢揣摩的,今天我要教你的是「秋陽愁緒」 ,材料有紅色雲龍柳、黃色姬百合、滿天星……」
莉薇一邊講解一邊做示範,若遙也有板有樣地跟著她做。
「好了,你是不是有「秋陽愁緒」的感覺?」
「有是有,但沒有畢卡索的藝術感。看我插的花,就有創意多了,我準備叫它為「花枝招展」或「花招百出」,也可以叫「花枝亂顫」,你覺得哪個好?」若遙挺滿意自己的作品。
「乾脆叫「一塌糊塗」好了,你明明跟著我的步驟做,為何整個感覺都走樣了?還有,你的主題花根本沒顯現出來,旁邊的雪烏太長了,以致顯得很突兀。總之,我已不知道如何批評……」莉薇又再一次感到無力感。
「我倒覺得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觀,今天我準備放這盆花在客廳,總該有人會欣賞吧!」
她得意洋洋地想著,唐家上下總有一兩個懂得欣賞她的作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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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若遙特地約蝶影出來吃晚飯,一方面是因為好久沒在一起吃飯;另一方面,她也想介紹若絹讓她認識。
「你好,常聽遙遙提起她可愛的妹妹,想不到真如她所說的恬靜可人。」蝶影像大姊般的和藹。
「哪裡,你才是我崇拜的偶像,姊姊常跟我說你偉大的事跡。」
「偉大?是遙遙太誇大其辭了。」
「你們別噁心啪啦的互捧了,我耳朵會抗議的。」若遙喝口水,招來侍者。「三份神戶牛排,一份五分熟,兩份七分熟,飲料要熱咖啡。」
「喔!愈來愈細心,也會注意到我們吃幾分熟的。」蝶影調侃她。
「我又不是豬,聽久了也會記起來。在唐家,我跟雷子誥是五分,若絹跟母親是七分,你也是七分,我那怕死的老爸一定要全熟才敢吃。」
「連你的仇人也記得如此清楚?」蝶影指的是雷子誥。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吃飯又坐在我對面,廚師每次端來總喜歡喊五分熟的是哪兩位,我就必須舉手與他相對。」若遙說得很無奈。
「姊姊真如此不喜歡他?」若絹很疑惑為何會有人不喜歡雷子誥。
「是極討厭,這一個月沒他在身旁,我變得既自由又快樂。」
「但……」若絹一直想問的問題,今天還是問出口吧!「為何大家總喜歡把你們配成一對?」
「瞎了狗眼吧!我跟他根本沒有來電的感覺,完全是大家亂點鴛鴦譜。」若遙沒好氣地說。
若絹的心終於放下了,原來姊姊根本就不喜歡雷子誥,那他們就應該不會成為一對。
遲鈍的若遙根本察覺不出若絹的心,但一旁的蝶影將這一切全看在眼底。
「若絹很少出來吧?」蝶影問道。
「嗯!我在家待習慣了,出來外面跟陌生人接觸頂不習慣的,所以,就乾脆待在家裡。」
「難怪皮膚如此白皙,或許是遺傳吧!遙遙跟你一樣,也很白。」蝶影由衷羨慕白皮膚的人。
「我們是姊妹呀!」若絹很高興地說。
據蝶影所知,若絹的父親在她三歲時就去世了,而白手起家的唐父根本沒有家族之累,所以,嚴雪華繼承他的事業當然無人異議;在這樣一個母兼父職的生活中,她依然生活得如此知足快樂,實在不簡單,就跟若遙一樣,永遠不會屈服於生命。
若遙由她這句話中也想到,自己雖從小跟母親離異,但至少自己還是個擁有父母親的人,但若絹呢?自小沒有了父親,母親又為鞏固家業而分身乏術,無法全心照顧她,她幾乎可以說是保母帶大的,但仍然如此樂天知命,自己實在應該更加倍照顧她。
「我幫你找個乾爹如何?」若遙突然異想天開。
「乾爹?何永堂也說要認我當乾女兒。」
「不要認那種假惺惺的男人,我介紹的保證是貨真價實的男子漢。」若遙拍胸脯保證。
「誰?」不僅若絹好奇,蝶影也在一旁等待著答案。
「龍哥呀!」若遙說得理所當然。
蝶影差點沒昏倒,哪有人這樣推銷自己的老爸。
「龍哥是誰?」若絹仍一頭霧水。
「我老爸,中原幫幫主顏超龍是也……」
「你父親……」若絹有點恐懼,她不敢想像自己的乾爹竟是黑社會頭子。
「這樣我們就真的是同母同父的姊妹了。」這是若遙打的如意算盤。
「別開玩笑了,你們母親也不會答應。」蝶影發出制止之聲。
「為什麼?我不管,反正你再幫我聯絡龍哥一次,我要親自跟他說。」
「拜託我的大小姐,上次你跟龍叔的越洋見面,就花了我好幾萬塊,這次我不依你了,你就乖乖等龍叔回來再說吧!」
「那好,我就先從難關闖起,先去問我母親的意見好了。」若遙信心十足。
若絹反而顯得心事重重,老實說,她挺畏懼黑社會的,當初也是調適好一番心情才接受若遙,現在又要她去接受一位黑社會老大……
跟若遙在一起,真是膽戰又心驚。